經濟觀察網 記者 李平 國有企業及企業集團為什么會成為境外情報竊密的重要目標？他們為什么會面臨日趨繁重的保密任務？有關部門是否應對加強國有企業及企業集團的保密管理做出新的判斷和抉擇？這些問題不僅僅是普通公眾關心的問題，也是中國保密系統目前正在反思的問題。

江蘇省國家保密局副局長羅江淮8日在國家保密局官方網站撰文，提出了上面的問題，“這都是需要我們認真思考和回答的問題。”這位官員說。

力拓案曝光一個月之后，中國保密系統正在總結反思。不僅僅羅江淮，近日多位保密系統官員頻頻發表署名文章，談及力拓案，反思中國保密工作的得失。而羅江淮的文章指向明確。他認為，“國有企業已經成為境外情報竊密的重要目標，其保密管理工作亟待加強。”

為什么是國企？

羅江淮反思，國有企業之所以成為境外情報竊密的重要目標，是因為“中國的國有企業及企業集團大多在國家經濟命脈的行業和領域扮演著重要角色，因此它們不僅是國家經濟秘密和科技秘密的重要集散地，而且還大量產生事關國家經濟安全的特殊商業秘密（情報）。這就是國有企業及企業集團普遍成為境外情報竊密重要目標的真正原因。 ”

他認為，國有企業及企業集團是國家經濟和科技秘密的重要集散地。根據我國保密范圍的法律規定，參加重大國際外經貿談判的內部方案，易引發市場波動的進出口商品和物資的品種、數量、價格變動的統計資料，以及與人民生活密切相關的商品、物資供求、庫存的統計資料等等，都是企業產生的各類國家經濟秘密事項；國際領先或者處于國際先進水平并且對經濟建設具有重大或者重要影響的技術，能夠導致高新技術領域突破的技術以及我國獨有且社會效益或經濟效益很大的傳統工藝等等，都是企業產生的各類國家科技秘密事項。此外，國有企業及企業集團在引進外資、引進高新技術等方面，也有不少需要依法確定為國家秘密的經濟信息或科技信息。“企業產生的這些信息一旦泄露或者被竊取，都會直接損害國家在對外活動中的經濟利益，或者削弱國家的經濟和科技實力。”他說。

此外，他還指出，國有企業及企業集團存在大量關系國家經濟安全的特殊商業秘密。在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國有企業及企業集團所產生的商業秘密中客觀存在一類具有特殊屬性的企業經營秘密和技術秘密。這類特殊的商業秘密，就其單個事項來說似乎不涉及國家經濟利益，但是就其“集合”而言又與國家經濟利益息息相關，具有維系國家經濟安全的特殊情報價值。譬如關系我國地方經濟發展戰略的各類商業秘密、關系我國國際市場競爭優勢的各類商業秘密、關系保護國有無形資產的各類商業秘密等等。這些特殊的商業秘密，有的事關地方經濟發展的大局，有的事關國際市場競爭的成敗，還有的事關國有企業及企業集團的存亡。“也正是由于這個原因，經濟間諜們才會把這些具有特殊情報價值的商業秘密作為情報竊密的重要目標。 ”

商業間諜案進入高發期

這位官員引用公開數據稱，全球前1000強的大公司里，平均每年發生2.54起商業間諜事件，經濟損失高達上千億美元，相當于一個中等強國一年的GDP總和。“正如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中國經濟安全研究中心主任江涌所說，中國已經進入了針對商業秘密的諜戰高發期，尤其是在中國經濟形勢越來越好、發展速度越來越快的情況下，中國經濟和科技信息的情報價值也越來越高，因而中國事實上已經成為境外經濟間諜活動最主要的對象國。 ”

他認為，在當今的綜合國力競爭中，誰保住了經濟情報，誰就能搶占國際市場；誰控制了科技制高點，誰就能在激烈競爭中處于有利地位。因此，一個國家要有競爭力，必須使自己的龍頭企業和骨干企業在國際市場上有競爭力。從這個意義上講，國有企業及企業集團反情報的保密實力，也是競爭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

而經濟情報泄密的后果也十分嚴重。近年來，大量經濟間諜在我國竊取先進技術、重點談判信息等多種國家經濟秘密、技術秘密和商業秘密情報，使中國蒙受了重大經濟損失。“有的在同一類進出口項目上因為泄露經濟情報所造成的經濟損失就高達數千億元，而為此埋單的不僅僅是國有企業及企業集團，還有政府的財政開支和國民的消費額。”這顯然是指向力拓案。此外，他還指出，“有的在對外科技合作、交流中疏于防范，致使我們從別人手里得來的只是二三流的技術，而被別人攫取的倒有許多一流的技術，如果長此下去中國就會在許多技術領域永遠落后于外國！”

他透露，中國國有企業保密工作既有成功的經驗，也有慘痛的教訓。“譬如，我國某化纖企業集團曾是某化工原料的世界最大進口商，有數家外國出口商在其周邊派遣情報人員，負責收集其原料庫存數量。當其中一家察覺到其原料庫存可能耗盡時，便企圖會同其他幾家外商聯手提價。由于我方談判人員嚴守庫存秘密，巧施“空城計”，各個擊破其他幾家外商的心理防線，才幸免多支付數千萬元。”而在教訓方面，除了力拓案，他還提到，“又譬如一家國有半導體企業由于疏于保密管理，使我國自主開發的激光新材料技術（機密級），被一家外國公司以合資、合作為名廉價竊取，導致我國這項有著廣闊市場前景和潛在軍事用途的高新技術優勢蕩然無存！”

就此，他說，“在現代知識經濟和信息經濟條件下，一個真正有經濟實力的大國，也必須是一個經濟安全的強國。因此，對于處在經濟、科技情報戰第一線的國有企業及企業集團來講，保密責任重于泰山，保密管理任重道遠。 ”

國有企業的保密管理亟待加強

這位官員不無憂慮地指出，“客觀評價我國國有企業及企業集團目前的保密管理能力和水平，他們所具備的反情報能力與許多外國企業及跨國公司相比還存在很大差距，著力加強政府部門的指導監督力度，并提高企業自身的保密管理能力是當務之急。 ”

他認為，政府加強對企業保密工作的專業指導和有效監督。“事實上，外國的政府部門多年來一直都在積極參與本國大型企業和跨國公司的保密管理，幫助他們開展反情報工作。以美國為例，其政府部門的情報人員不僅為本國企業培訓信息安全的保密人才、提供信息安全的技術服務，有時還直接參與重大商業秘密侵權案件的跨國調查，甚至通過兩國政府的高層對話幫助本國企業維護經濟安全。不僅如此，那些疏于保密管理的企業，還會受到政府部門的嚴格監管，一旦發現含有高新技術的電子玩具等商品擅自出口，寧可讓企業承擔違約損失，也不放行國家禁止出口的高新技術。”

他透露，中央有關部門曾明確提出：有效保護經濟和科技領域的國家秘密是強化保密管理的重要內容。同時還要求：各級保密部門要加強對經濟和科技領域保密工作的指導、監督和管理。因此，各級保密部門都有責任加強對國有企業及企業集團保密工作的專業指導和有效監督，幫助他們解決好自身管不了和管不好的難題，配合他們做好防范境外情報竊密的工作。提高企業自身防范情報竊密的保密管理能力。

這位保密官員在總結道，“力拓間諜案的發生再次給我國國有企業和企業集團的保密管理敲響了警鐘，使我們深刻地認識到，他們的保密管理只能加強不能削弱。正如有位中央領導同志曾經尖銳指出的那樣，保護黨和國家秘密，包括經濟科技領域的秘密，是關系民族利益、國家利益和人民利益的大事。如果不是這樣提出和認識問題，我們就會在復雜的斗爭和激烈的綜合國力競爭中誤大事，吃大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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