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觀點——也談國企的倒掉
國企為何倒掉(以下簡稱老企業),我們這一代人如果再不把這個問題講清楚,恐將誤人子弟。因為,按照精英們的話,國企的倒是因為“大鍋飯”、因為分配不公、因為缺乏競爭意識、因為……。
的確,絆倒國企的偏偏就是這些,老頑童也絕對不否認。
那么,就讓我們先從“大鍋飯”開始說起吧。
福利型的企業,上下均等的“大鍋飯”,反而成為國企沉重的包袱。
所謂“大鍋飯”是什么呢?簡單說就是國企的一個企業、乃至一個行業,上至干部下至員工吃的都是一口大鍋里的飯。工資、勞保、福利待遇相差不多,大致項目有:洗理費(洗澡理發費)、自行車保養費、書報費、差旅費、夜班費、營養費、冷飲費、郊區補貼、誤餐費、醫療記賬單、勞保鞋(翻毛皮鞋)、勞保手套(紗手套和帆布手套)、勞保口罩、勞保雨衣、勞保工作服(單衣和棉大衣)、衛生紙、集體宿舍、福利分房等等。
這些,不會因為你是干部就多洗幾次頭和幾次澡而多拿洗理費,也不會因為你是干部而多拿勞保用品…….。反而,有些勞保用品和費用干部還不得領取。
有時候看電視、翻報紙,職業病成倍的增加,特別是矽肺病人的增加令人感嘆和痛惜和悲痛。童工們、礦工們、窯工們、印染工們、搬運裝卸工們、紡紗工們工作和生存的條件簡直不如萬惡的舊社會,也難怪新企業能夠戰勝老企業!
學徒工或者未婚青工,企業負責提供集體宿舍。結婚以后或家庭住房條件緊張的可以向組織打住房申請。干部和職工的住房申請,必須經過分房委員會的審查。南京供銷社有三個加起來號稱所謂“九品”的企業(廢品公司、果品公司、雜品公司),那家公司沒蓋幾百套的住房?當時分房,已經分配到70年左右參加工作的人了。此福利可謂相當的大,其原因就是國企必須考慮員工的福利問題。
怎奈在打破大鍋飯的口號聲中,福利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商品房。如果,一個企業的員工一年的工資還買不起兩三平方米的房子的話,回頭想想是不是企業的住房福利能夠緩解社會商品住房以及員工住房的壓力呢?
老企業的員工是先領薪水后干活,新企業是先干活后拿工資;盡管沒有勞動合同,老企業也不能隨意辭退員工,即使有勞動合同,新企業也能把減裁員工的游戲玩的滴溜溜地轉;因此,老企業“吃大鍋飯”的另一個惡名就是干好干壞一個樣。下文,老頑童將從社會效益的角度探討此類問題。
所有的國企,必須按月替員工繳納統籌和保險。
這些福利,在商品經濟過渡到市場經濟中陸續成立的私企、民企、合資、獨資等企業里(以下簡稱新企業),員工們能享受到嗎?恐怕很多人連統籌和保險都沒有吧?
新企業從誕生之日起,不可能像老企業一樣考慮員工的福利待遇。
因此,新舊企業顯然沒有站在市場經濟前的同一條起跑線上。顯然有福利的老企業吃大鍋飯,無福利的新企業才符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要求。顯然,老企業不敢輕易打破大鍋飯,因為要對得起員工。老企業不垮才怪!
老頑童在此提出的問題是有福利的企業好呢還是無福利的企業好呢?為啥社會主義的市場經濟沒有老企業生存之機呢?
負重前行的國企,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恐怕還不僅僅是因為人多。
老企業的人為何多?怎么又成了壓倒駱駝的稻草?且聽分析:
老企業把職工當作企業的主人,職工拿自己當作是企業的主人翁。職工退休以后,企業仍然要承擔退休人員的生活。老職工家里有困難了或老職工生病了,工會領導或相關領導都去探望慰問;老職工去世了,組織幫助家人處理善后事宜…..。
前幾天,老頑童遇到一位老同事,他問:某某去世了,怎么單位沒派人參加喪葬儀式?老頑童答:都什么時候啦,還指望單位出人參加葬禮?企業改制啦,還以為是從前呀?過去說人走茶涼,現在何止是涼,簡直如冰。
老的商品流通企業,庫、店、站一級,當時所承擔的退休人員的比例,最高的達到1:1。而新企業多好啊,一上陣就是輕裝,根本沒有所謂的后顧之憂的問題。人們只說,老企業養人是應該的,卻不知道在市場經濟中養人的成本是幾何。同樣是制造車床的企業,老企業每賺取一分錢,就得掰出一半來承擔退休人員的養老費用。而新企業則是凈賺,還無須承擔其它的社會效益(下文,老頑童會談到兩個效益的問題)。
上有老、下有小,就是國企曾經所面臨的實際問題。各位知道“頂職”這個詞嗎?老職工退休了,其子女可以頂職進企業。因此,老企業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里,既要養退休的老職工又要養頂替進來的新職工。有人說,這種做法是違背市場經濟原則的,是不值得提倡和執行的。我呸!殊不知,頂職替社會解決了就業并緩解了就業的矛盾,這是功德無量的事情,怎么成了一種罪過呢?既然大家都在過渡,都從計劃經濟過渡到商品經濟過渡到市場經濟,腳下卻有著不同的起跑線呢?
員工生病,有病假工資。員工患重大疾病,可以享受病退工資。老企業決不會把生病的員工推向社會。在老企業,員工如果遇到工傷事故,評上了等級傷殘,病有所醫,老有所養,是有根本保障的。可能有人會說,老企業中不自覺的員工泡病假的情況還是有的嘛。是的,老頑童不否認有這種極少數的情況。但是,起碼你得有病才能泡病假吧?怕生病,是每個新企業員工都擔心的事,但是,誰吃了五谷不生災呢?在新企業,甭說員工生病了,就是遇到工傷事故,新企業的企業主撒手不管的事也比比皆是。
后來,老企業在勞動制度方面的確采取了一些措施以適應市場經濟的環境。比如說,留職停薪。所謂留職停薪就是指,有些人不愿意在老企業干,俗話說不在一棵樹上吊死,又舍不得將來退休無著落,因此把勞動關系留在老企業,而不拿企業的薪水。看起來,留職停薪者是甩了企業自謀職業去了,老企業也甩掉了“多余人”的包袱。其實不然,帳不是這樣算的。因為,根據勞動合同的規定,老企業還必須為留職停薪者交納統籌,只要留職停薪者的名單還在企業申報的職工花名冊里。再比如,老企業陸續開展過雙向選擇的競崗活動,企業拿出N多的崗位進行人員優化組合,員工可以自選、互選。落選者,企業也不敢裁減之。于是出現了待崗人員。待崗人員參加企業組織的崗位輪訓,合格者可以再被推薦到合適的崗位上去。于是,待崗人員的薪水,要么是最低工資要么是最低生活費。待崗人員還有若干出路,比如,夠年齡杠杠的,可以內退或協保。內退者,男女職工年齡離正式退休不足五年的,所謂企業內部退休者也。其工資標準相當于在職人員的檔案工資的70%——80%不等;協保者,男女職工年齡離內退不足五年的,其工資標準為最低工資標準(其中還需要扣除個人需要交納的統籌)。
顯然,老企業想甩包袱很不容易。新企業卻沒有這些理不清的勞動人事關系。可見,所謂老企業所背的包袱,則應該是這樣理解,那就是新老企業所擔的責任不同。
老企業的老職工們在所謂利改稅之前對國家的貢獻何止是青春呢?國家在坐享幾十年的利潤之后,卻因為為了市場經濟而犧牲這一代人呢?改革開放的最后的榮譽究竟應該歸誰?應該歸那些為社會擔責、擔道義的國企、應該歸那些為社會主義建設貢獻過青春的、卻不得不提前離開企業的老職工們!
老企業嚴格遵守兩個效益一把抓之初,就已經被迫走進商品經濟和市場經濟的死胡同。
如果記性好點兒的人還記得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這倆效益吧?
民營企業、私營企業、外商合資或獨資企業只講經濟效益,而國企必須兩個效益都要講。那么,究竟什么是社會效益呢?
防汛(掃雪)突擊隊、抗旱突擊隊、愛國衛生小分隊、支農小分隊等等,國企必須擔當起來。這些隊伍的形式和市場經濟以后政府招募志愿者頗為類似,所不同的是國企自己承擔所有的成本和義務。誰見過,私營企業主、民營企業主、外資企業主們組織和開展這些社會活動的呢?
退伍轉業軍人、初高中和大專院校的畢業生的接納安置,都是國企擔當。如果有哪個國企找借口不接受和安置這些待分配的人員,第一頂大帽子就是不講社會效益。可能,有些人還不清楚國企必須接受安置人員的類別中還包括“兩勞”人員、落實政策的人員。所謂“兩勞”是指勞教和勞改釋放人員,從哪個企業出去的,釋放后還必須回到原企業。所謂落實政策人員,是指下放人員、支邊的回城人員、公檢法錯判人員等等。
不減員、不裁員甚至包括上面所說的“大鍋飯”,都是國企必須承擔著的一種社會效益。
按理說,企業回報社會多承擔一點社會責任是應該的。企業既然有了經濟效益就應該感恩,就應該講社會效益。可是,一匹馬總得大家騎呀,這邊,新企業埋頭創經濟效益,那邊,老企業還得創社會效益,也是一種不公平的現象吧。
近幾年的冬季,南京市規定掃雪新規,劃定的路段,如果路邊行人因為冰雪滑倒受傷,則相關企業需承擔責任。且不說此規是否合法,就說掃雪這事,指望現在眾多的新企業突擊掃雪本身就是種奢望。頂多自掃門前雪罷了。
撥改貸說的好聽是把企業推向市場,說的不好聽是撒手不管。
計劃經濟時代,國企的固定資產投資都由國家撥款、由成套局配套。雖說有點兒像一個大家庭,兒子上交收入給老子,老子根據兒子經營的需要再撥款,此也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當大家還都不知道市場經濟特別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個啥玩意兒的時候,更不知道市場經濟的游戲規則是啥玩意兒的時候,國家突然改撥款為貸款了,一下子,老子把兒子推向了誰也不知道深淺的、所謂的市場經濟里了。
撥款,理所應當,因為國企必須上交利潤。有哪個國企利改稅以后不交利潤啦?就是不交利潤也得向主管部門交管理費或資產占用費,否則主管部門吃啥喝啥?因此,利改稅改的不徹底,撥改貸卻改的很徹底,于是乎國企必須承擔平白多出來的貸款利息。一遇到市場經濟不景氣的時候,國企必然是——陰天背稻草越背越重。
瞎折騰,折騰光了國企的元氣,造成資產流失、人才的流失。
上面說啦,社會主義經濟就得摸石頭過河,還說甭管白貓黑貓能逮老鼠就是好貓。于是乎下面的人起勁地摸起了石頭逮起了貓。啥子科學不科學的,大伙兒都顧不上啦。
現在回過神來,既然市場經濟不沒有姓姓“社”姓“資”的問題,就干脆當一回拿來主義者,即:把資本主義社會現成的市場經濟的經驗拿來用,不是也可以少走彎路嗎?
其實不然。
一些改革派們一時時興起企業內部承包或外部承包的方式,頓時成了改革的先鋒。時到今日,這些承包的標兵、改革的先鋒、先進的典型呢?起碼夕陽無限好,也讓現在的人羨慕一把追隨追隨呀!
承而不包,包而不死,盆滿缽滿,拼光吃盡,抬屁股走人!這就是所謂能人經濟玩出的把戲。
某車間主任或者某廠的廠長承包時,并沒花一分錢投資蓋廠房、添置設備或者搞研發,卻左挑右選的選了些骨干、挑了些職工(當然,多余的人由廠或行業主管收容),堂而皇之地承包起來了。由于是摸石頭過河,法制等尚不健全,因此出現承而不包、包而不死的現象就不足為怪了。不是自己投資買的設備,拼命運轉,拼壞了拉倒。承包所產生的利潤扣除上交的部分,吃盡了拉倒。承包期一結束,丟個爛攤子,讓后續者揩屁股,此類現象也無需老頑童舉例,回頭看,大家都能看得到的。
也有神通廣大的承包者,經過承包積累了經驗,開辟了市場,打通了人脈,于是乎承包期一旦結束,就帶領一批人獨闖天下去了。企業的人才就這么被帶走了,還不用承擔培訓教育成本,多劃算的呀!
雙軌制下,握有資源的部委辦局各顯神通辦起各種各樣的公司,說的好聽是推動了市場經濟的發展,說難聽點,就是挖了社會主義的墻腳。資源是誰的?社會的、國家的;資本是誰的?社會的、國家的;人員從哪兒來?各企業的能人。這些所謂的新企業,擠兌了老企業,還能說是改革開放的嘗試者,是一只逮老鼠的好貓么?給俺這個條件,俺逮老鼠的本事比天大!
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官商勾結下的貪污腐敗,是掏空國企的蛀蟲!
有一個怪現象,老國企在改制前,虧損的、不死不活的有不少。改制后,還是原先的經營者,居然能扭虧為盈。這個蹊蹺,誰都知道是咋一回事。
東北某市某大型企業改制前虧的是一塌糊涂,改制后,參與改制的原經營者居然成了市場明星。最后揭露出來的內幕是,此翁轉移了資產、隱匿了企業資金,為自己改制打下了堅實的經濟基礎(無需老頑童指名道姓,感興趣的自己翻報紙去)。
國企再怎么虧,領導的待遇不變,手機拿著、轎車坐著、老酒喝著、好煙抽著,一點不像窮廟里的和尚。一旦改制,民營企業的優勢凸現,簡直是換了一番天地。原始資本的積累是靠他們打拼出來的么?說給鬼聽訥!
企業改制,政府官員甚為配合,可是他們有這個膽量回頭看改制么?不敢,回頭看的結果,貓膩太多。改制改的越多,官員的政績越加明顯。變賣的資產再多,不是自己的賣了不心痛。各地都有官員因為改制而腐敗的報道,還需要多說其中的原因么?
無論是壽終正寢的承包經營、還是如火如荼進行中的改制都缺乏科學的、系統的指導,都是摸石頭過河的產物。不但把國企陷入困難的境地也把職工們推上了絕境。
其實,為國企創造良好的市場環境、創造公平的競爭條件,使得老企業和新企業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老企業的干部職工都不是孬種!
本文權當作是提綱式的文,因為時間關系、工作忙的緣故只能照著葫蘆畫個瓢。還因為文章太長了,看得人嫌煩。
江湖人稱老頑童
2009/2/28于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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