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德強：警察維護什么秩序？

       11月3日、4日，重慶二萬出租汽車司機罷工。11月7日，深圳黑車司機被砸致死，引發數百群暴力襲警。這兩件都引起當地政府的高度關注，調動大批警力維護秩序。

維護什么秩序？維護出租汽車行業壟斷經營、官商勾結獲取高額壟斷利潤的秩序。全國出租汽車行業幾乎無一例外，都由當地少數權貴控制著數家或數十家出租汽車公司，每家出租汽車公司壟斷著幾百輛或幾千輛出租汽車，每輛車向司機征收高額份子錢，每年輕輕松松地收取幾千萬乃至數億壟斷租金。為了湊合夠每月的份子錢，司機必須每天工作12小時。前8小時是給公司干的，后面4小時才是給自己干的。這種赤裸裸的超級剝削體制已經持續了十多年了，十多年來地方政府中的權貴和出租汽車公司董事、高管們吃得滿嘴流油，歡天喜地。

但是，為什么出租司機們長期以來忍氣吞聲，不敢反抗呢？奧妙在于該體制運用政權力量，限制牌照數量，人為制造壟斷，嚴厲打擊黑車。這樣，少量壟斷利潤流到了出租汽車司機腰包。公司吃肉，他們也有湯喝。雖然司機覺得每天跑得很辛苦，三分之二的收入都交給了公司，但總比生產線上的工人強。所以，長期相安無事。

但是，形勢比人強。在高額壟斷利潤的誘惑下，大量“黑車”應運而生。有的開著自己的私家車，有的則是開著二手車，有的甚至開著明令報廢的車，用游擊戰、麻雀戰、黑夜戰、城鄉結合戰等方式與地方政府的出租壟斷體制周旋，嚴重侵蝕了“正規”出租的市場空間。一輛“黑車”的收入遠遠高于“正規”出租，使正規出租司機喝到的湯越來越淡。其實，不但出租司機感到湯淡了，出租汽車公司也感覺吃到肉少了，過去一輛車幾個司機搶著租，現在卻不容易將車租出去了。問題的根源就在于地方政府警力嚴重不足，無力撲滅黑車，維持這樣一個出租壟斷體制。在地方政府和黑車的拉鋸戰中，乘客袖手旁觀，樂見黑車發展，以降低車價。這樣，在黑車游擊戰的進攻下，在廣大乘客的魚水之情的配合下，地方政府維持壟斷的力量腹背受敵，兩面作戰，節節敗退。

在地方政府內部，也存在分臟不均問題。前任市長或書記賣出了出租公司牌照，憑什么后一任來維持？這個部門與出租公司在私分利潤，憑什么讓我另一個部門來配合？具體說，你交通部門在賺錢，憑什么讓我城管來幫你擦屁股？你張三得了好處多，憑什么讓我李四來來出力？

這樣，維持了十幾年的出租壟斷體制，在車輛越來越多，新司機越來越多的大潮流下，被“黑車”人民戰爭打得千瘡百孔，難以維系。

但是，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已經享受了十幾年巨額壟斷利潤好處的出租汽車利益集團在末日來臨之際反而會用百倍的瘋狂來反撲。面對著壟斷利潤的萎縮，他們不是承認、接受，而是向出租汽車司機轉嫁，提高份子錢。這就引發了重慶的出租汽車司機全行業罷工。在深圳，該利益集團逆勢而動，讓城管當沖鋒隊打擊黑車，結果引起了暴力襲警事件。

這個利益集團能量真是夠大的。交警由他們調動，地稅與他們分享收益，城管任他們指揮，武裝警察隨時到場督陣。中央政治局委員薄熙來到重慶不久，就給這個利益集團擦屁股。但是，這樣的事情做得越多，與這個利益集團捆得越緊，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就越低。真要貫徹為人民服務的宗旨，不妨拿這個已經聲名狼籍、氣息奄奄的出租汽車利益集團開刀，不是降低份子錢，而是取消份子錢，取消牌照限制，將黑車轉正，讓出租司機和廣大乘客共同分享收益。這樣，才能有理由在市場經濟前面加上社會主義的限定詞，才能理直氣壯地建設和諧社會，也才真算落實了科學發展觀。

更重要的是，讓我們的警察同志可以自豪地說，我們是在維護一個良好的社會秩序，而不是維護一個體制內的黑社會團伙的利益。（2008.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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