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院院士倪光南訪談:中國該對微軟說"不"了
2008-02-01
日前,一場關于文檔格式國際標準的競爭,悄然拉開序幕。
中國有關單位制定了適合中國國情的、基于XML的開放文檔格式UOF,并已成為國家標準。UOF,作為中國國產文檔標準,成為擺脫技術標準受制于外國人的關鍵因素。與此同時,微軟也試圖通過國際標準組織“快速投票”通道,讓微軟的OOXML標準成為國際標準。微軟此舉遭到以工程院院士倪光南為代表的中國專家和中國軟件公司的強烈反對。2007年7月,倪光南撰文呼吁中國政府對微軟的OOXML投反對票,他將微軟此舉稱作“信息領域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場‘競選’活動”,指出微軟標準一旦通過,“就可能挾老文檔格式事實標準的優勢,以OOXML一統XML文檔格式的天下”。
在去年9月2日的第一輪投票中,微軟OOXML未獲通過。今年2月,將進行一輪最終投票。
科技領域的游戲規則由誰制定?
中國已經可以向微軟說“不”了嗎?
我們離國際標準還有多遠?
自從十年前因“柳倪之爭”退出聯想集團后,倪光南基本上淡出媒體視野。此次呼吁,不僅讓人們再次想起了這位很有個性的老科學家,也讓公眾把目光聚焦在他正為之奔走的中國文檔標準UOF上。
在軟件領域,中國完全可以對微軟說“不”了
中國青年報:聽說,微軟OOXML已經提交ISO(國際標準組織——編者注)“快速通道”,準備使OOXML成為國際標準,在去年9月2日的投票被否決之后,今年2月將再進行一輪投票。
倪光南:是的,作為國際標準會有一些很高的要求,包括開放性、知識產權和本身技術內容等。前一時期全世界對微軟的OOXML共提出了3522個問題,它想成為國際標準還是有許多需要討論和改進的地方。中國也投了反對票。2月要在日內瓦開會,還要再進行一次投票。
中國青年報:這是最后一輪投票了嗎?還會有其他程序嗎?
倪光南:如果通過的話,OOXML就從現在的決議草案變成標準了。如果通不過,微軟就不能再走這個“快速通道”了,必須走另一個更規范的流程,那就要經過反復討論,是一個更漫長的過程了。
中國青年報:為了和微軟標準相抗衡,現在我們也在為國家標準UOF成為國際標準而努力。中國在信息科技領域已經擁有向微軟說“不”的實力了嗎?
倪光南:中國的信息市場規模太大了。我國的手機用戶已經是世界第一。網民規模也即將是世界第一。在一些傳統領域,比如飛機、汽車等產業,我們還需要比較長的時間才能趕上發達國家,但信息科技是一個完全不同的領域,眼下正處在更新換代時期。中國完全可以發揮后發優勢,實現跨越式發展。像基于XML的文檔標準,是一個新標準,對誰都一樣,包括微軟,這回是大家站在一個起跑線上,我們有實力跟微軟抗衡。
現在,中國不僅有市場優勢,也有人才優勢,中國應當重視自己的話語權,在軟件領域完全可以對微軟說“不”。
中國青年報:幾天前,微軟表示將“堅決支持UOF”,希望UOF與OOXML共同成為國際標準,他們是出于什么樣的考慮?
倪光南:微軟確實做了一些讓步,主要是希望通過那種表態緩和中國方面的反對吧。另一方面,世界各國提了那么多條意見,微軟也需要進行一些改進,這是它在來自全世界的壓力下作出的一種妥協。
由于中國在國產Office軟件的基礎上,自主發展了UOF標準,又擁有巨大的市場,中國在辦公軟件領域已經有了很大的話語權。現在,我們的UOF標準得到了微軟OOXML和國際標準ODF的肯定,他們兩方都在向中國主動示好,希望聯合中國,加強自己的競爭地位。可以說,現在的主動權在于我們。
中國青年報:我們注意到,微軟表態支持UOF之后,您在第一時間就作出了反饋,感覺您的態度還是有所保留,是要“聽其言,觀其行”嗎?
倪光南:我們對微軟的表態表示歡迎,但希望他們能有更多的實際行動。微軟表示支持開發UOF和OOXML之間的“轉換器”,并無條件開放二進制文檔格式信息。到底“轉換器”做得如何,我們還要通過測評才會有答案。
可以說,這不是一個單純的技術之爭,而是壟斷與反壟斷之爭。由于文檔是信息的重要載體,這也是一場信息資源控制權之爭,影響很大。
過去,我們的文檔標準都是微軟公司私有的,就是DOC格式標準,這已成為一個事實標準,存在著很大安全隱患。因為它是不開放的,它會在文檔中加入一些用戶所不知道的信息。而且微軟的標準只能兼容它自己的Office軟件,會造成新的壟斷,不利于國產軟件的發展。
如果微軟真的按照承諾做了,在開放性方面有所改善的話,即使OOXML標準成為國際標準,對我們的UOF標準也影響不大,微軟說“轉換器”使兩個標準可以自由轉換,所以國產UOF可以放手推廣應用。這些標準在一定時間內也許可以共存。但是,就歷史經驗來看,最終的文檔標準只會有一個。就像之前微軟老的 DOC標準一直成為事實標準一樣。這是人們的使用習慣造成的。
掌握了文檔標準,最終會推動整個信息產業的發展
中國青年報:將UOF標準發展成為國際標準或者事實標準,對于我國信息產業的意義在什么地方?
倪光南:這將形成一條創新產業鏈,而文檔標準是處于產業鏈的上游,會產生巨大的影響力。
UOF標準發展了,國產Office軟件就可以發展。從而進一步促進國產Linux的發展,它是一切軟件運行的平臺。最終會帶動國產CPU的發展,因為國產CPU只能夠運行Linux,但不能運行Windows。這個產業鏈條太重要!掌握了文檔標準,會影響硬件基礎和軟件基礎,最終會推動整個信息產業的發展。
中國青年報:長期以來,廣大電腦用戶好像已經習慣了微軟的文檔標準,國產UOF標準的生存空間在哪兒?
倪光南:中國有那么大的市場,這是我們的優勢。我們現在努力的,是要盡快推廣使用UOF標準,使UOF由國家標準變成中國的事實標準。我們有自己文化的特點,有自己的語言文字特點,中文文檔由我們自己的UOF處理起來是更方便的。
目前,國際上其他兩個標準ODF和OOXML,都已表示可以做轉換到UOF的“轉換器”,這至少說明他們認可UOF標準,UOF標準是足夠開放的,是可以實現公平競爭的,我們要放手推廣UOF,這個主動權在我們手中。
中國青年報:我們距離國際標準還有多遠?還要做哪些努力?
倪光南:UOF能否成為國際標準,這是難以預測的。但作為一個開放的國家標準,我們需要去努力推廣。
今年,丹麥和荷蘭政府都已經實施了一項措施,在政府部門采用開放標準。因為你要使用微軟的私人標準,每年需要付給它大量的專利費用,這對于國家是很不利的。我國政府也應當研究在軟件領域,是否可以采取類似措施,使“開放標準”成為我們國家的事實標準,具有類似“國際標準”的地位。
當然,這是全社會的事,廣大用戶也要支持國產軟件,因為一開始在使用上肯定有些不適應,但這只是一個使用習慣的問題。
中國青年報:您使用過國產Office軟件嗎?感覺如何?
倪光南:我一直在用國產Office軟件,剛開始還不習慣,現在我已經可以不用微軟Office了。從我個人的體會來看,國產Office軟件用起來已經沒有問題,能滿足應用。下一步是推廣UOF,國產Office要做好對UOF的支持,要使UOF和DOC兩種格式的文檔可以平穩轉換,不發生“跑版” 現象,使用戶幾乎感覺不到差別。
但是,中國的軟件公司在市場推動方面,還太薄弱,關鍵是用戶太少了。任何軟件都是用出來的,微軟的軟件也不是一步到位,但有海量的人在使用,也就等于有無數的人在幫它找漏洞,正因如此,它才能經常發“補丁”,進行版本升級。我們現在就處于一個推動階段,要讓更多的人了解、使用國產軟件。
“政府采購正版軟件”不能變成“政府采購外國軟件”
中國青年報:您曾經撰文批評政府采購中的一些現象,呼吁“政府采購正版軟件”不能變成“政府采購外國軟件”。您認為,在推動國產軟件上,我們政府應該起帶頭作用,是這樣嗎?
倪光南:正是。這是我在2004年寫的文章。政府推動力的一個重要表現,就在于政府采購。有人會覺得加入WTO之后,要求政府采購國產軟件會違反世貿組織的規定。其實,中國并沒有簽署“政府采購協議”(GPA),中國政府采購根本不需要開放。但當時,有些地方受到跨國公司的游說影響,大量采購外國軟件。本來,本國軟件企業就只在政府采購市場還有一點優勢,現在連這點優勢都喪失了,必須引起我們的重視。
買套微軟的正版Office要3000元人民幣,而國產軟件只要幾百元。各級政府,包括企業采購,都要降低信息化成本,應該把購買國外高價軟件的錢用來購買更多的國產軟件。
我們的政府采購還應該向國內的中小企業傾斜。美國的政府采購就是這樣的,因為中小企業最具創新活力,政府扶持它們有利于產業創新。而中國現有的做法,反而向一些大企業傾斜,不利于中小企業發展,這很不利于中國軟件產業發展。
中國青年報:在中國科技產業的戰略選擇和部署中,對于以廉價勞動力為主的“世界制造車間”和有自主創新能力的“世界制造中心”兩種定位一直存在爭議。您認為中國應該怎么定位?
倪光南:中國有最好的市場和最好的人才,不應該再做世界加工廠。中國必須要占據產業鏈的上游,而不是只在下游接訂單。我們要推動“中國制造”向“中國創造”發展。
“印度模式”在我國是行不通的。印度在軟件外包方面已經做了20多年,我國是從2000年國發18號文件起,才明確軟件業的戰略地位,起步顯然是遲了。但是,印度國內市場很小,信息化程度很低,主要依靠“離岸外包”,承擔外國對軟件和服務的定制。中國情況不同,我們國內市場很大,信息化程度高,在我國軟件業中,“離岸外包”只占3%,軟件業絕大部分都是做國內市場。近水樓臺先得月啊!貼著這么大的國內市場,為什么不爭取在自己的地盤上做大、做強起來呢?
聯想搞“貿工技”的7年,我看是走了一段彎路
中國青年報:十幾年前有關聯想集團的“柳倪之爭”,至今人們還記憶猶新。一些人也假設,如果當年聯想堅持您的“技工貿”路線,也許會比現在更好,也有可能聯想就不存在了。您還關注聯想嗎,對它這些年來的發展作何評價?
倪光南:歷史不能假設。過去了的事就不能再預設,不能重演。回過頭來研究一下經驗教訓可以,但是不能倒過來。不過,聯想現在做PC,不代表高技術企業只能做PC,也不代表高技術企業就不能做互聯網,不能做通信。2002年楊元慶上臺之后,聯想又重新將提高自主創新能力作為公司發展的基點,包括建立聯想研究院,做超級計算機,發起制訂閃聯標準等。現在,聯想是重視研發的。
20多年來,聯想的研發走的是“之字形”的彎路。1995~2001年搞“貿工技”的7年,我看是走了一段彎路。當時有很多機遇,例如聯想程控交換機、芯片設計中心、FM365等創新項目,本來都有機會做大。當時下馬容易,現在想做就難得多了。
這么說吧,聯想和華為基本是同時起步的。當時華為的技術還沒到聯想的水平,華為現在的發展證明始終堅持發展核心技術的路是可行的。
中國青年報:熟悉那場“柳倪之爭”的人都知道,當初您一直堅持聯想走技術崛起的道路,但是沒有成功。在決定一個企業發展戰略的選擇上,您覺得什么因素最重要?
倪光南:人才、制度、環境等因素都很重要。但在同等環境下,最根本的還是指導思想的問題,指導思想決定你以后的發展道路。我們國家提倡自主創新,這就是一個指導思想,一個國家戰略。有了這個指導思想,大家都可以朝這個方向去努力。具體到每個單位和企業,也要有自己的指導思想。根據自己單位的情況,作出戰略目標的選擇。同樣條件下,可以有不同的選擇,一個企業的領導者的遠見非常重要。
中國青年報:您認為聯想集團的未來發展之路應該在哪兒?
倪光南:以后的路誰也沒辦法預測,但堅持研發肯定是一個大的方向。施振榮先生曾經提出一個“微笑曲線”,就是一個“兩頭高中間低”的曲線,一頭可以掌握標準,掌握一些重要的核心技術,取得一個高附加值,另一頭可以通過市場,通過你的品牌規模實現效益。中間的就是低效益的加工、制造。在國內,聯想起點很高,是靠技術起家的,后來才以做市場和品牌為主,現在又在做研發、做標準,也在逐漸向高的那一頭發展。
一生中能把握住一次機遇,就很不容易了
中國青年報:退出聯想后,這些年您在做什么?現在擔任哪些職務?
倪光南:我現在就是中科院計算所研究員,還擔任中文信息學會理事長。還有一堆顧問、兼職教授的職務,具體多少我也數不清,照顧不過來。
中國青年報:很多人把您和北大方正的王選教授、四通集團創始人王輯志并稱,稱為中國的第一批將科技轉化為生產力的企業家,或者是第一代進入中關村的科學家。您怎么看?
倪光南:我只是一個科研人員,“家”不敢稱。我和王選、王輯志確實有共同之處,我們原來都是在學校或者研究所搞科研的,改革開放一開始,我們這些人就 “下海”了,按照今天的話叫“產學研”。不過,我一直認為我是個科研人員,在企業里也是從事研發,和在研究所從事研究工作,只是崗位不同。
中國青年報:當年參與聯想創業的經歷,對您以后的研究工作和日常生活有哪些影響?
倪光南:到今天為止,我一直都是在做和科技成果轉化、科技產業化有關的事情。中間崗位有變化,但始終在這個方向上走。這個方向不會變,而且我可以一直做下去。科技產業化,可以“永遠”作為我的努力方向,這是做不完的,我剛做了30年。
中國青年報:如果再給您一次選擇的機會,您還會選擇做現在這份事業嗎?
倪光南:是的,這是我一直喜歡做的事。30年了,我的追求就是把科技變成產品、商品,實現產業化。科技人員大體上分為兩類,一類是做基礎理論研究的,探索自然規律。還有一類是做和應用關系比較密切的,我就屬于這一類。我們這類人整天想的都是怎么把科技成果“應用”起來,就是怎么變成產品,變成商品。
改革開放以后,重點就轉向了科技成果轉化,是產業化方向,最早叫做“橫向合作”。在聯想式漢卡之前,我們做了一個聯想LX80,跟4家企業合作,推出了600臺,當時來講做得還不錯,但是從產業化角度說,這個規模太小了。后來我們進入公司,做聯想漢字系統,做了16萬套,一下子大得多了。
我能做成一些事情,確實還是遇到了很多很好的機遇。我當時搞的是中文信息的處理,正處于電腦在中國推廣應用的時期。我有機會去國外工作,也是為了學習國外的技術,幫助中文處理技術更好地實現產業化。所以,主觀努力很重要,客觀機遇有時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一生中能把握住一次機遇,就很不容易了。
等哪天做不動了,我就在家里寫點博客、上網聊聊天
中國青年報:您今年已經69歲了,有過退休計劃嗎?
倪光南:我現在已經不在“一線”上了,寫代碼、做測試等事情,年輕的科技人員做得比我們好。科技人員不像老中醫,越老越值錢。科技人員尤其在IT這一行,老了就跟不上了。我現在算是在“二線”上,用我的經驗給年輕人提供一些支持和幫助。包括出主意、協調、制定計劃等。
白天開會,晚上上網,經常忙到夜里12點,我也在不斷地學。互聯網上每天都有那么多新的東西,不去了解的話,別人該說“你從火星上來的吧”,呵呵。
中國青年報:您還知道“火星”的說法?
倪光南:當然。我每天都要上網,逛一些論壇,學很多東西,不當“火星來客”。
網絡上有很多我的博客和專欄,但很慚愧,都不是我自己更新的。等到哪天真的做不動了,我就退到“三線”上,社會活動一概都不參加,就在家里寫點博客,上網聊聊天。
中國青年報:您現在還是喜歡古典音樂嗎?德沃夏克《自新大陸》第二樂章那首歌詞,您還記得嗎?
倪光南:小學的時候老師教給我的,現在也一直記得:“黃金的年華虛度過,才知道從前鑄成大錯。蕭蕭兩鬢白徒喚奈何,瘦影已婆娑徒喚奈何。雄心壯志早消磨,斜陽景已不多。深悔蹉跎,深悔蹉跎。”不知道是誰配的詞,意義很深刻。
中國青年報:您為什么這么喜歡這首歌詞?
倪光南:小的時候是死背硬記,后來生活經驗多了,覺得這歌詞講得很對,也很美,里面包含了一種鼓勵,積極的意思。其實就是“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的道理。青春都是有限的,要抓緊時間,自己多努力。我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幸運的,趕上了一個很好的時代,可以把這30年來做的事情繼續做下去。
你看一下,老一輩的知識分子,都不太看中錢
中國青年報:作為著名科學家,您帶過多少個學生?現在還帶學生嗎?
倪光南:去年我最后一個學生畢業了,算是“關門弟子”了,以后也不打算再帶了,精力顧不過來。
我一共帶過20多個研究生,一大半在研究所和企業做研發人員,小一半出國。這些都是他們自愿的,我不干涉。
中國青年報:有報道說,現在清華北大的計算機專業幾乎都成了國外大學的預科。您對現在計算機專業學生“出國熱”有何評價?您認為造成海外學成人員回流不暢的原因是什么?
倪光南:人才流動是很正常的,現在的社會環境也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們當年覺得出國不回來就是不愛國,現在沒有這種觀念了,青年人也非常自由。現在的年輕人可能沒有我們那么強的國家民族意識,他們可能更關注每個月拿多少錢,能不能買到房子,更關心自己的發展。不過,還是有更多的人愿意在國內謀求發展,出國的人也會希望有朝一日回到國內發展,這是一個過程。
我們自己的企業也應該研究怎么提高人才的凝聚力。從企業內部和市場競爭環境出發,在管理、制度、文化上不斷地加強科技人員的凝聚力。
我們現在的計算機教育也需要改進。我感覺,國內的本科教育還不錯,研究生教育卻不如外國,國外的研究生實驗條件比較好。在中國目前的情況下,急于求成的思想影響比較大,國外這方面會好一些,科研教學也比較嚴謹。所以,有些人愿意在國內念本科,在國外念研究生。
我從不干涉我的學生出國,尊重他們自己的意愿。在這點上,導師能起的作用很有限。一所高校,一個研究院所,能不能留住學生,是領導的事。有足夠吸引力,就一定能留住人才。
中國青年報:聽說您當年在加拿大做訪問學者,工資和待遇比國內高得多,但您只待了兩年就回國了,是出于什么考慮?
倪光南:當年是在加拿大做訪問學者,工資比國內漲了70多倍,立刻就“脫貧”了。我也成為知識分子中第一批脫貧的,不過那個時候的輿論就是出去了要回來,觀念就是這個。而且我在國內有家庭,外面再好也不及自己的家好。當時,我在國外看到很多高科技產品,中國的產品卻很少,而且都很低檔。我希望發揮我在業務上的特長,回國之后可以很好地實現高技術的產業化。
中國青年報:錢對您來說真的不那么重要嗎?您能和我們的青年讀者分享一下您的財富觀嗎?
倪光南:你看一下,老一輩的知識分子,都不太看中錢,這是非常共通的。當時的口號是“一不為名,二不為利”,當時社會輿論也鼓勵這個。我們也是受到當時教育的影響,比較重視貢獻,對報酬一般不會去計較。
現在情況有很大的變化,好像不再給年輕人提奉獻什么的要求了。現在的青年人生活在一個很好的時代,希望他們能夠在這么好的時代環境下充分發揮自己的作用,既謀求自己的發展,也不要忘了為國家民族作貢獻。
中國青年報:你對國內計算機領域的青年人才評價如何?和您這一代人比,他們的優勢和不足在什么地方?
倪光南:和老一輩的人比,現在年輕人不夠踏實,都希望快出成果。老一輩的人能夠很多年做一件事情。現在社會上的誘惑更多,年輕人很難靜下心來。
現在的人才也有優點,就是思想很開放,容易接受新的事物。我也在向年輕人學,經常和年輕人一起工作,學習接受新事物。
中國青年報:最后,請您對《中國青年報》的青年讀者說幾句話。
倪光南:我們生活在一個很幸福的時代,應該抓緊時間,努力學習,好好工作。
相關文章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