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華離婚了,余秀華與小男友高調(diào)戀愛了、余秀華被小男友家暴了……消息不斷傳來,果不出所料,一場所謂的愛情浪漫劇很快演變成了一場家暴狗血劇。
對于余秀華的婚變,既不必以圍觀者的嘲笑,那是淺薄;也不必“理中客”式的表示“尊重”,那是多少帶有“虛偽”的面孔,我們要做的是把她還原到本身的階級,來理解和認識她,那才是真正的尊重。
一、狂野之愛
大家都知道,余秀華的一炮打響,幾乎是靠一首明顯帶有標題黨意味的小“黃”詩——《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已有資深詩人指出,這首詩并非余秀華所有詩歌中的上乘之作,然而為她打開走紅之門的卻正是這首詩,而非其它的更上乘的作品。筆者曾在其走紅之初的一篇文章《余秀華,你真是一個奇跡!》中寫道:“有人說余秀華因為《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一炮打響,曝紅網(wǎng)絡,正是借助于標題黨的威力,可見這個時代還不得不服標題黨的作用。獵奇之心人人有之,只是在這個喧囂的網(wǎng)絡發(fā)達世界更加放大了而已,由農(nóng)民、腦癱、女性、詩人這些元素組合在一起,確實夠吸引眼球,但正如余秀華自己說的,她希望人們讀她的詩的時候忘記其所有身份,她說“我必將尊重你。”而事實恰恰相反,由此可見余秀華自有作為一名詩人的聰明。”的確,余秀華是有自知之明的,然而這個喧囂浮躁、流量為王的時代,她身上標簽反而遮蔽了她本身的才華,不也是很自然的嗎?
退一步講,即便《睡你》這首頗受爭議的非上乘詩作,那些直露粗暴、驚心動魄的描寫不也酣暢淋漓地表達了一種狂野之愛?正是這種愛之狂、愛之野的原始力量,給慣于戴著面具生存的現(xiàn)代“文明人”以強烈的沖擊,真情實感最能打動人,與其說是愛的瘋狂打動人,不如說是那種露骨的“真”打動了人,而按照藝術(shù)創(chuàng)作原則,“有了真,美就是其中”,正是真所帶來的美給她的詩歌以極大的升華。
無疑,余秀華是“真人”,而且是一個命運悲慘而又有著一顆敏感內(nèi)心的女性,筆者同樣在《余秀華,你真是一個奇跡!》中寫道:“拋去那些溢美之辭和惡意譏諷,余秀華應該有她作為詩人的位置。正是因為她的特殊,讓她有了更加深刻的詩歌體驗,這就像一個人眼睛看不見了,聽覺就會異常發(fā)達一樣,余秀華因為天生殘疾,一定程度上失去了正常人的生活,反而讓她在詩歌領域里開拓出一片天地,而我們這些身體健康的正常人,卻往往被世俗糾纏,為感官迷惑,竟至如行尸走肉般失去“真我”,這很難說是余秀華的幸運還是我們的不幸。”
不幸的身世使她淪落社會底層,而敏感的心靈卻讓她借助詩歌的力量讓靈魂活在云端。正如她所說:越缺什么就越寫什么、越追求什么。對于一個努力追求幸福理想的人,哪怕可能只是迷夢,作為世俗庸眾的我們又有什么資格加以嘲諷。
對愛的饑渴,使她以近乎扭曲的筆端,表達狂野的原始之愛,從而也賦予了詩歌的力量,這或許才是她成功的深層原因。
二,迷幻之愛
沒有成名前,余秀華盡管對愛無比渴望,但實質(zhì)上是沒有愛的資格,因而她的前夫會嘲笑她、鄙視她,世人也會視其為異物。成名之后的她,轉(zhuǎn)眼獲得了愛的資本——名和利,便立即大膽追求以前最渴望得到的東西——愛情,于是離婚,與小男友高調(diào)戀愛。她也知道用物質(zhì)換來愛情存在極大的風險,因而當有人質(zhì)疑時,她清醒地回應:“兩性關(guān)系本身就是有所圖的,我能有什么東西讓你圖,那不更好?”,可見,對于這段戀情的真實性,她是有心理準備的,但對于一個極度渴望愛情的人來說,即便是虛幻的愛情,她也會選擇飛蛾撲火般地去追求。
果然,對于這段凡具有理性常識的人們都不看好的愛情,立即現(xiàn)出了原形,美麗的肥皂泡竟然那么快就破滅了。就像余秀華自己所說,她這一生實在辛苦,想穿越大半個人生去“睡你”去活成詩去活在自我,可太難太難,還是孤苦無依。
是的,在余秀華看來,用物質(zhì)換來的愛情極可能是虛幻的,如美麗的肥皂泡一截就破,但她仍然要和命運賭一賭。她不知道,她進行的是一場注定的失敗的賭局,等待她的必定是一敗涂地。然而從事后看,她也頗有幾分愿賭服輸?shù)暮罋狻?/p>
人們通常會說,余秀華面對人生的大落大起,終于活成了真實的自己。但我們要問,她是真的活成了真實的自己嗎?筆者曾在《談談余秀華的反戰(zhàn)詩及其人》中寫道:“余秀華通過詩歌表現(xiàn)出敢愛敢恨的個性風采,一方面固然是個人性格使然,更主要的還是其生存環(huán)境造就了她別居一格的藝術(shù)旨趣。于她來講,在受著貧窮,疾病等客觀環(huán)境與條件的制約下,且本身又有一顆極具敏感的心,因而時刻感受到這世俗牢籠的禁祻,而詩歌正好為她提供了一個精神越獄的通道,盡管是虛無的,但畢竟給了她一線希望。果然,她幾乎是意外地成功了,出名了,有了名利,就有了掙脫現(xiàn)實牢籠的物質(zhì)基礎,她可以決然離婚,高調(diào)談戀愛,把以前不能實現(xiàn)的夢想付諸行動。然而,她看似掙脫了舊的牢籠,但其實她又墜入了另一重新的牢籠,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只是這牢籠更加虛幻、甚至讓人迷醉而已。”可見,身陷另一重牢籠中的余秀華仍然擺脫不了命運的糾緾,她以為并且人們也以為她終于活成了真實的自己,而實際上她始終沒有跳出小資的迷夢,因而她悲劇加喜劇的命運是必然的。
在同一篇文章中,筆者還指出:“因為歸根結(jié)底,她所追求的僅僅是個性解放,而不是人自身的解放。……因而余秀華身上體現(xiàn)的個性解放精神雖然有一定進步意義,但相比人的真正解放,思想境界就相距甚遠了。然而在去革命年代,在馬克思主義被邊緣化大背影下,類似余秀華這樣曾經(jīng)痛苦掙扎的底層草根,大約也只能是這種選擇。”
與其說余秀華終于活成了真實的自己,不如說余秀華的故事終于演繹成了資本時代小資愛情夢破滅的典型代指,甚至比任何一部現(xiàn)代言情偶像劇都精彩而意義深刻。
三,真實的愛情在哪里
余秀華的故事說明,在資本時代,即便虛幻的愛情對于普通人來說也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
真實的愛情不是愛欲,而是人類獨有的一種崇高的精神活動,必然要一定程度上擺脫物質(zhì)的羈絆,是一種超脫物質(zhì)世界的升華。而資本時代的所謂愛情,卻越來越與物質(zhì)深度捆綁,雖然資產(chǎn)階級也在云端贊美愛情,但實質(zhì)上卻早已把愛情窒息在金錢名利的泥污里。不錯,資本主義制度造成的階層分化、貧富懸殊是真實愛情的最大天敵。
真實的愛情與貧富無關(guān),只與公平有關(guān),這里有一個案例。社會學家閻云翔通過對一個村莊長期田野調(diào)查,在他的著作《私人生活的變革——一個中國村莊里的愛情、家庭與親密關(guān)系》中指出,1963——1983年,是這個村里年輕人自由戀愛最活躍的時期,“60年代,村里年輕人迎來了自由戀愛的戀愛的春天”,他進而解釋,“集體經(jīng)濟的穩(wěn)定給新的公眾生活提供了提供了堅實基礎,這種新的公眾生活的重點是推進集體主義和社會主義價值觀,同時也給了村里年輕男女在各種社會活動中有相遇的機會。”可見,當時農(nóng)村實行的集體化體制,不僅一定程度上消滅了貧富差距,從而讓年輕人得以超脫物質(zhì)的考量來追求純正的愛情,而且集體生活也更容易促使男女青年在共同協(xié)作勞動中建立感情。另外集體生活潛移默化培養(yǎng)成的集體觀念也有利于年輕人擺脫私心物欲的束縛,全心投入崇高的精神生活。因而閻云翔稱之這一階段為“集體化體制下的浪漫愛情”。
正好筆者的父母也是這一階段結(jié)婚成家,筆者從小生活的村莊,包括父母在內(nèi),在村莊內(nèi)通過自由戀愛結(jié)婚的現(xiàn)象非常普遍,而且至今絕大多數(shù)夫妻感情穩(wěn)定,這或可作為對閻云翔著作的實證。
放之全國,無論城鄉(xiāng),這一階段也可能是大家都認可的自由戀愛最普遍的時期,改開至今,雖然社會層面也一再提倡自由戀愛,各種披著自由戀愛外衣的所謂“愛情”也喧囂塵上,但歸根結(jié)底無不包裹著金錢和物質(zhì)的內(nèi)核,更不用說天價彩禮、臨時夫妻、霸道總裁愛上灰姑娘等等。
在資本時代,要想得到純正、真實的愛情實在是可遇而不可求,即便如余秀華般竭力追求的虛幻的愛情,也傾刻間就灰飛煙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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