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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大地上,春節這個傳統節日期間,每年都會上演一道春運奇觀。“有錢沒錢,回家過年”,一到年根,離開家鄉在外地打工的2.5億多位農民工再也沒有上班的心思,他們都盼著和家人早日團聚。這個時候,全國大中小城市的火車站、汽車站、甚至飛機場,都聚集著來自天南地北、歸心似箭的農民工,即使那些買不到票的,乘兩輪摩托也要回家過年。“春運”和“一票難求”成為媒體最熱鬧的詞匯。
春運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特有的交通運輸現象,即大量以農民工為主體的人群在城鄉之間的大規模“遷徙”。中國人講究春節家庭團圓,工業化的社會變遷,逼迫農民在農村與城市之間流動。上世紀80年代初以前,中國農民很少流動,春運問題未引起有關方面關注。80年代中期以來, 回家過春節的群體里增添了打工族,節后農民外出務工者越來越多。
春運期間,中國城鄉大約發生30億人次的大遷徙。在幾十年的經濟高速增長后,城里人還在拒絕農民工的融入,農民在城市里僅僅是“苦力的干活”,而想進城的農民依舊未形成自覺的城市意識。這多少有些類似上世紀80年代初,中國打開了國門之后,不少人到國外去“洋插隊”,以高級知識分子的身份從事苦力,掙美元或者日元。但那些洋插隊者,很難有機會融入發達國家。遺憾的是,目前政府依然沒有清醒認識到社會結構巨變的現實,有人以“二元結構”形容農民工對中國經濟的貢獻,但很少有人了解農民工在城鄉之間“遷徙”的心酸。最關鍵的是,很少有人自覺地將農民工看作他們其中的一員。例如,農民工這個稱號就多少帶有一定的歧視色彩。
春運之所以如此牽動人心,是因為全中國幾乎每個家庭都有親人匯入春運的人流。外國人則對中國如此大規模的人口流動充滿好奇,驚嘆不已。“父母在,不遠游”早已被生存和渴望美好生活的欲望擊碎了。雖然古代經商游學的,走西口的,闖關東的,進京趕考的,回鄉省親的,也大有人在,但那時候的人群移動較之今天的春運人群,不可同日而語。“春運”是近四十年來,人類歷史上發生的,在經濟快速增長的中國,所特有的現象。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社會、文化的發展賦予“春運”很多新內容,也使它每年都要熱一下。
當今的青年農民,除了農活不會干之外,很多城里年輕人不愿意干的活他們全都會。簡單一點的,他們可以當垃圾清掃工;輕快一點的,他們可以看大門,守庫房;技術含量低的,他們可以當碼頭裝卸工;復雜一點的他們可以工作在蘋果手機的生產流水線上。如今,城市是靠大量的農民工來運轉的,一旦農民工停止了流動,城市的癱瘓是不可避免的。另外,如果農民不再生產廉價的糧食給城市,城市的動蕩也很快就會發生的。
在自然界里,動物遷移是偉大的壯舉。澳大利亞圣誕島1.2億只紅蟹沿海岸移動;北極燕鷗往返7萬公里超長途飛越;總數超過60億只的候鴿遷移,灰鯨長達1.8萬公里的繁殖與覓食運動;東非角馬長達5000公里轉場運動,都已創造了地球生物史上的極限紀錄。最近,有媒體報道了最令人震撼的動物遷移:近18萬頭北美馴鹿,從南部林區遷徙到位于北極苔原的繁殖區產犢,不顧狼群和棕熊的捕獵,重返越冬區,完成長達數千公里的遷移。
然而,所有動物界那些偉大的特征,都無法跟發生在中國的人類遷徙記錄相比。在21世紀,地球生物遷徙的記錄已經被一個全新物種——“中國農民工”所徹底刷新。這種高等動物,在每年冬季1月到2月期間的40多天,往返于中國東部和中西部之間,人數多達八億,總流量超過34億,占世界總人口的一半!
從某種角度看,春運就是“春暈”,即一次農歷年間的自我“電擊”。它利用一個混亂低效、放肆斂財的運輸體系,和一種充滿苦難的遷徙,來重申改變命運的必要性。每一次返鄉,都是一次痛徹心扉的自我告誡,激勵著農民工跟鄉村道別,跟農業告別,成為夢中的都市居民。但這場悲劇的真正要害在于,無論都市還是鄉村,都不是中國農民工的真正家園。只要農民工沒有找到自己的理想地,這種鐘擺式春運“遷徙”就將永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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