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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強:生活中的文明與野蠻--從政法大學“弒師”談起

韓德強 · 2008-12-07 · 來源:烏有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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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的文明與野蠻——從政法大學“弒師”談起

主講:韓德強

視頻一:

視頻二:

2008年11月30日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

主持人:前不久在中國政法大學發生學生殺死老師的事件,在祥和安靜的校園發生這樣一起事件,它意味著什么,它說明什么;同樣的,今天在我們的社會生活、政治領域、經濟領域都充斥著文明與野蠻,正義與邪惡的對決,大有野蠻壓迫文明,邪惡壓迫正義之勢。如何讓社會回歸正道,讓人性煥發它應有的光芒,今天我們有幸請到了我們學校的韓老師來與大家一起探討這個話題,下面歡迎韓老師來進行這場講座。

韓德強:大家晚上好。

今天來講一個比較遙遠但又比較切身的話題,就是生活中的文明與野蠻。

我不知道諸位是怎么想啊,我們的生活看上去是挺文明的。看著我們這個教室,就知道我們是一派文明的氣象,如果是野蠻社會,這么多陌生人坐在一起會發生什么事情啊?可能就是我們相互打、相互咬。現在沒有啊,我們一起坐在這兒很安靜,說明我們是文明社會,是吧?往馬路上一望,汽車按照交通規則在行駛,井然有序。所以,我們生活中感受到的真是一個文明社會。

但是,同樣是在這樣一個文明社會文明校園里,我們旁邊政法大學卻發生了一起比較野蠻的事件,就是一個學生把他的老師給殺了。顯然,這里(標題)的用詞有點不妥當啊,叫“弒師”,這“弒”用的就不當,“殺”就比較妥當。為什么說“弒”不妥當呢?“弒”的前提是這個老師是真老師。諸位要問,難道程春明不是真老師嗎?嚴格說起來不是,因為在中國的這個思想體系當中,什么人是真老師?傳道、授業、解惑的人是真老師。如果只是傳授知識,他就不見得是老師;如果沒有道或業的傳授,就不算是老師。(只能算)是教學操作工。

我打一個不好聽的比方啊,假如說諸位要進麥當勞實習炸土豆條。廚房可能從來沒見過,但兩個小時之后你就成為熟練的炸土豆條工。一盆土豆條倒進去,三分鐘撈出來;再倒一盆,三分鐘再撈出來。人家說你是廚師,你覺得是嗎?中國傳統的廚師就是能夠千變萬化,不同的材料進去,煎、炒、炸、煮、蒸、燉,最后出來的東西是隨廚師的心所欲,這個叫廚師。麥當勞里叫什么?叫廚房里的操作工,或者炸土豆條工。因為他除了炸土豆條不會別的,就土豆條炸得好,因為油溫是確定的,時間有定時表,一到三分鐘,它“滋——”就響了,就撈起來。哪怕一只猴子也能被訓練成這樣。如果大學里的老師或者中小學里的老師,他沒有傳道、授業、解惑的本領,只有炸“教學土豆條”的本領,他嚴格講,就叫教學操作工,不是中國意義上的“師”。

為什么要講中國意義上的“師”這個概念呢?因為“弒師”之“弒”,專門有一個含義,就是殺傳道、授業、解惑的老師,這個叫“弒”;或者殺為人民服務的領導,這個也叫“弒”,“弒師”或“弒君”。假如說這個領導只為自己考慮,那叫什么,叫“獨夫”,“獨夫”不叫“弒”,叫“殺”,人人得而誅之,也可叫“誅”。“弒”專門用于令人尊敬的長者,或者令人尊敬、為人民服務的領導,這個叫“弒”。所以,這個詞用的不當。

程春明是不是這樣一個“師”?就是有很大的問題。此人大概是留法出身,之后到政法大學去。這個人特別傾慕法國,在他的課堂上天天給學生講波爾多葡萄酒,該怎么品嘗,有幾種產地,有幾種風格;假設要成為一個法國式的人,你就得首先會品波爾多葡萄酒。大概說他每次課有一個多小時講波爾多葡萄酒。在課后據說也比較有那種法國浪漫派的特點,經常和女學生調情。誰知到中國有一個學生比較傳統,受不了這個浪漫,一不小心就把這個程春明給殺了。

這件事情實際上可以從多個方位、多個層次去思考。假如說程春明是一個受人尊敬、熱愛學生的老師,不是戲弄學生、調戲婦女的老師,我估計他也不會遭此大禍。假如說這個學生對程春明非常痛恨,道德上非常鄙視,感情上非常仇恨,但這個學生心里頭還有父母,他還會不會去殺程春明啊?假如心里頭有父母,你在舉刀子的時候,你得想一想,這一刀下去我好辦,我父母難辦,是吧?他們把我送到大學來,是為了我到大學來為情敵動刀子?好像不會啊。假如說這個學生心里頭還有一份事業,心里頭還有國家,他會為了個人心頭點點滴滴的恩怨去動手,去殺程春明嗎?好像也不會,是吧?不知道諸位是怎么想啊,實際上這個事情還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雙方可能都有各自的責任。

我再說一個小故事,可能會涉及到我們自己,是我剛剛上北航時候的一個小故事。在二十多年前,來到北京這樣一個首善之區,我也是蠻高興的,和諸位一樣,然后我就真以為北京是一個文明的首善之區。有一次外出,乘坐公共汽車,公共汽車上有人就踩我一腳。這個按說也正常,因為文明社會也難免會有磕磕碰碰,主要是他下面的話說出來讓我覺得莫名其妙。他說“唉,誰擱我腳了?”就是說不是他錯了,而是我腳放錯地方了,妨礙他腳落下來了。我當時一下子愣住了,這北京是這樣的嗎?我腦袋里就轉了若干個方案出來:第一個方案就是我也踩他一腳,這回是你擱我腳了;第二個方案就是出門在外,要忍為上策,不要去理他。后來一想還有第三個方案,就是后來采用的方案,我一想,他踩我一腳還說我擱著他了,那么,這人是什么?我就下判斷了,這人是流氓。他是流氓,我要是跟流氓去打的話,不是打的過、打不過的問題,主要就是把我自己貶低了。我好不容易培養十八年十九年,到北京一心想做一個航空工程師,要航空報國實業報國,這一打起來,一不小心就廢了一條腿或是一條胳膊,沒準把腦袋都廢了,挺不值得的。所以就起了阿Q的念頭,就是君子不與小人斗,就沒跟他斗。死我倒是還真不怕,我多年來的體會,其實我是誰都敢得罪,越大的官我越敢得罪。但是,主要的問題是死要值得,跟一個流氓打架死,特別不值得,所以就沒動手。

假如說這個學生像我這么一想,我將來要成為中國的大律師,要匡扶正義,沒準他就不動手了。就哪怕程春明是個流氓,他也不動手了,但倆流氓湊到一起不就麻煩了嗎?我估計,這個學生不見得是個流氓,這個學生只不過是沒有祖國沒有家庭,只不過心里頭仇恨一時上來,就沒有任何約束。我的體會,這個學生的特點,他的心里頭除了他的女朋友,其他什么都無牽無掛的,這是一個自由的心靈,自由的心靈也就是無所顧忌的心靈啊。反過頭來,程春明的心靈也是挺自由的,說調戲婦女其實是一個傳統的說法,這兩廂情愿,誰調戲誰,還說不清楚。自愿嘛,自由嘛,是吧?至于說一不小心樹了情敵了,還被情敵給殺了。到了這時候,說明程春明也是一顆自由心靈。什么社會責任,什么倫理道德啊,這一切都是束縛,不受這一切東西的束縛那就是自由。

可這倆自由心靈撞到一起去,咋就會出現殺人案件呢?這實際上就涉及到,自由可能就是用我的自由去踐踏別人的自由。說自由不能相互妨礙,是不是啊?可生活當中經常出現的一個問題就是,所謂我的自由妨礙你的自由。比如說,房地產商有定價的自由,他有了定價的自由,我們就沒有了免于恐懼的自由。我們一看房價兩萬,我們就恐懼。他有他的自由定價權,我有我的自由恐懼權。這個程春明有隨便玩弄女學生的自由,學生的家長就沒有自己的孩子免于被糟蹋的自由。自由常常會是相互沖突的。

引申過去的話就會出現一個問題,只傳授知識的老師,因為他沒有道,只有知識模塊。比如說,假如我在這兒教高等數學,但平時是怎么為人,學生是不知道的。我除了高等數學之外,我可能其他方面是特別肆無忌憚的一個人。我在傳授高等數學知識的時候,諸位你們聽不聽,我都不在乎。因為講是我的義務,但聽是你們的義務,你要是不想聽其實也是無所謂。假如說,我這個老師進入課堂,我就是這么想的,你們聽不聽得懂無所謂,講完我就走人,不承擔育人的責任,只是教書,教書只是教知識,我這老師的行為就特別自由。對學生不關心的同時,老師就獲得了充分的獨立和自由。假如說我關心學生,我就被學生所束縛,學生眼光一閃表示疑惑,我就得回答。現在是不管學生什么目光,我一概不理睬,我這老師就自由了。反過頭來,學生也可以有這樣的自由,你講什么,我也不理你,因為我覺得你講的我現在不感興趣,我現在腦子里想的可能是航空模型,你講高等數學現在不相干,我就有我自己課堂上的自由。你會發現,當老師和學生相互都自由的時候,相互不影響的時候,相互不牽掛的時候,相互不關心的時候,師生關系就逐漸瓦解,越來越冷漠。

我不知道諸位有沒有體會,你們從小上學到現在,都十二年過去了,學校越來越傾向于要收高的學費。比如一個重點高中,它招了十個班,用兩個班招計劃內名額,用八個班去招計劃外名額。實際上,這是干什么?因為計劃內名額意味著義務教育,意味著你可以出很低的學費。如果說八個班是計劃外招收,你就要交比較多的學費。甚至在有的地方,據說每降低一分交一千塊錢,降低兩分交兩千,降低三分交三千。如果你低了四十分,交錢都不行,我不讓你進這個學校。那么這里頭含著一個什么東西,含著老師、學校自己收入的關系,含著學校家庭為了湊這個學費而怎么樣節衣縮食,怎么樣不看病,怎么樣忍饑挨餓的情況,這些老師不關心,學校也不關心。總之,你要上學,拿錢來,錢少了不行。這是在入學這個環節上,我們看到師生關系轉化為金錢關系。在教學過程當中,老師會發現哪些學生家長是有錢的,哪些學生家長是有權的。弄到最后,有錢有權的學生他得到老師更多的關照,提問多提一些,表揚也多表揚一下,總之,盡量的提攜。要是家中比較窮,你哪怕成績好,這個老師恐怕也是不那么青睞。這是教學過程中的師生關系的金錢化。

那么,如果說老師和學生的關系脫離了傳道、授業、解惑,只變成我給你多少知識,你交多少錢來,雙方這樣倒是有一個好處,就是雙方平等了。就是說這個老師沒有在品德上高一些,不需要尊敬老師。他無非就是拿知識換錢,我拿錢換知識,一個生產者,一個消費者,雙方是平等的。假如說這個老師非常有師德,然后你肅然起敬,然后你和他就不平等。這樣一種自由和平等的師生關系,實際上也是一種越來越冷漠的師生關系,意味著對方的感情,對方的處境,我可以根本就不考慮。當我這個學生拿刀殺程春明的時候,程春明什么感情,什么反應,什么想法,他會不會死,這一切我就不太顧及。因為世界上有的是人,不多你一個,殺你一個或者留你一個其實都無所謂。一旦人際關系這么冷漠化的時候,就意味著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來。

最近,印度的金融中心孟買發生了恐怖襲擊事件,倒退七年還發生過9·11事件。9·11事件的時候諸位可能還在小學六年級或者初中一年級,感覺還不強烈。這個孟買襲擊事件特別有意思,有一群人拿著沖鋒槍沖進火車站,篤篤篤,就掃射。假如說我們坐在這個教室,咣一聲,教室門一開,有人拿著沖鋒槍對我們這個教室一掃射,你什么感覺?我們大家會很震驚,趕緊往底下躲,邊躲邊想,我們不是一個文明社會嗎?怎么一下子被屠殺了呢?

你就會發現,躲在文明表象背后的,有一種東西叫野蠻,野蠻是處于本質狀態的存在,它是偶爾露真容。它要是露出真容來,你會很難受;它不露真容的時候,表現的是什么?表現的是老師好、謝謝、再見、拜拜,全是文明禮貌用語。可是這個文明禮貌用語他特別冷漠,沒感情。我天天擠地鐵,感受很深,地鐵里人挨人啊,人擠人,前胸貼后背。親密吧,足夠親密;冷漠吧,其實也足夠冷漠。你會發現這個事情非常有意思,身體挨在一起,但是心靈上根本就形同陌路。所以大家進一步體會,就是在這樣一個彬彬有禮,井然有序的社會表象背后,在一個師生之間相逢點頭笑,過后相忘了的表象背后,實際上我們社會的人際關系是在逐漸的冷漠化,但是也在逐漸的自由化和平等化。這事還真要好壞結合看,因為我們不喜歡冷漠,但我們喜歡自由和平等,這兩者可是密切關聯在一起的。

那么,師生關系的這種冷漠化,這種自由化和平等化,是不是孤立的?應該說它不孤立,其實,諸多的人際關系都在朝這個方向發展。比如說醫生和病人的關系,醫患關系,本來醫生是救死扶傷的,我這條小命被醫生救了,我對醫生是很感激的,醫生和病人之間本來有一種超出市場的感情在內,但是現在醫生和病人他也有可能逐漸的相互冷漠化。我根本不關心來的是什么病人,反正先化驗,先X光,先CT掃描,完了之后找你這個化驗結果標準化診斷,該付多少錢付多少,你付不付得起我不管。而且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醫生怎么創收啊?醫生創收的渠道,第一是多開昂貴的檢查。假如說我咳嗽了,他說很好辦啊,做一個CT。我一想,我一咳嗽就讓我做CT,我不就是普通的感冒嗎?他說,我對你認真負責,你可能是肺癌,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要不要做?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是肺癌,肺癌查出來越早越好,越主動。所以,我醫生是對你病人負責,讓你做CT,開一次機兩百塊錢的費用,我提成30%,就是六十塊錢,再開一個又六十。我一天下來只開了十個,這不就六百了。我對你的說辭是百分百地經得起推敲,因為真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是肺癌,所以我收的六百塊錢是心安理得。但實際上他沒有換位思考,對方到底有沒有接受能力。我要是這么開,是不是真按照你病情進一步發展的時候檢查,現在還不著急檢查。這叫多開那種昂貴的檢查,稍微頭疼,做核磁共振,說沒準是腦癌。再有一種就是開貴重的藥物,一瓶西藥五百,一個星期吃完,世界上最好的藥。當然很可能是兩塊錢的青霉素土霉素就可以治好,但是,對不起,說是有副作用,我這個雖然是貴了點,但是沒有副作用。所以我對你是認真負責,我給你開貴一點的藥。其實,開五百塊錢的藥,他每瓶藥沒準提成20%。因為當醫生有這樣的好處,所以呢,就可能又出現一個現象,假如說我們對面北醫的學生畢業要進北醫三院,你就會發現可能要交門檻費。比如說,你要到我們這兒做內科大夫,你想被擇優錄取是吧?交錢吧。這話不能說,反正你自己明白,完了錢到了人事科科長手里,這事就OK了。人事科科長也不獨吞,給院長分一點,給主任分一點,大家都有份。你這五萬塊錢不是白出,這是投資,是有回報的。每天大方子多開幾個,貴重藥物多開幾包,其實,有個兩年三年也就回來了,然后工資是保本的。

你就會發現醫生和病人之間的關系,逐漸也就轉化,本來是救死扶傷的關系,現在變成是利用病人的恐懼心理去賺錢,變成一個弱肉強食,醫生是強者,病人是弱者。假如說病人真是沒錢,撈不出油水來,你想吃他,他沒可吃的,你想吃弱者,弱者沒肉。可是,如果是老師去看病,老師是比較有肉的弱者,他一啃就啃下來一大塊。而這一切都是在規則之下進行的,比如說你在醫院里看病,去辦手續、去交錢、去領藥,整個流程是非常文明的,只是說某個環節暗含著野蠻。就在醫生落筆寫的時候,他寫的是阿司匹林還是“阿司匹不靈”,這個環節它暗含著野蠻。

我們這個社會的特點非常有意思,絕大多數環節都是文明的,就是極少數環節是野蠻的,可是這個野蠻是屬于本質性的,那個文明是屬于現象性的。本來說師生關系、醫患關系,或者是傳道授業,或者是救死扶傷,它不是買賣關系,卻演變成了買賣關系。普通的買賣關系又是怎么樣呢?我去買一件衣服,這個買賣關系聽上去蠻舒服的。假設說你到百盛去買東西,非常明亮的燈光,彬彬有禮的服務員,殷勤周到的介紹,說這款怎么樣,那款怎么樣,你感覺真的叫文明。這野蠻在哪里呢?要害就在衣服的定價上。他定價一千,我們也覺得該一千;問題是他店慶打折,五折。你就會想,我最近買那件衣服可是一千買的,怎么這一店慶就去到了五百,那到底是五百還是一千?實際上,能敲你一千就一千,敲不了一千就五百,那個定價只是個敲竹杠式的定價。衣服的打折動不動就是三折四折。你會發現,市場當中這定價本來是競爭來定價的,就是你定高了我不要,定低了我就要。可是它有個非常絕妙的活兒,能把競爭變成壟斷,怎么壟斷?具體說,這服裝,你就喜歡這一款,這就把你壟斷了;你說換一款也行,換種面料也行,這就構成了競爭。你假設就喜歡這一款,為什么喜歡這一款呢?因為你要顯示個性,個性就是帶有壟斷性的特性。如果說我也有他也有就顯不出我的個性,只有說我有他沒有,那可以顯示出個性。他就利用你追求個性的特點,就把這款衣服死死地定在一千塊錢上,然后告訴你穿上這衣服,校園里頭不同性別的目光就紛紛投過來了,你就開心了,實際上,一回到校園里,沒人看你。但是,你就覺得可能是這樣,被他壟斷了,心理壟斷。又比如說,像這手機是五花八門的,似乎我們有無限選擇的余地。但是諸位,這小小的手機,一千多塊錢,那29寸的大彩電也一千多塊錢,它的要害就是里頭的芯片。今天的芯片有兩種,一種芯片就是CPU,還有一種芯片就是連CPU帶主板都集成在一個芯片里頭,叫系統級的芯片。這個系統級的芯片價錢是多少呢?五美元一個就能掙錢,二十美元就能掙大錢。這五花八門的手機里頭,要害在于這芯片是壟斷。諸位要搞清楚這個道理,這手機芯片要是說就是二十美元,但實際上成本就是不到五美元,你會發現,實際上,手機是有暴利的。因為其他東西,顯示屏、外殼,這些東西都根本不值錢,最值錢的東西是那顆系統級的芯片。今天只有幾個廠商生產這種芯片,Intel、AMD等。這種大廠商之間就芯片價格達成某種默契,維持一個壟斷高增長,我們就可能要付出更多的錢。這就是文明的手機背后,有一個野蠻的芯片。野蠻的芯片背后有一個關于芯片的野蠻定價。

市場上經常有句話,叫“買的不如賣的精”。可是,這是對什么情況說的?賣的是專業的賣家,買的是業余的買家。賣衣服是專業賣,我買衣服是業余買,偶爾買,這你就要吃虧。如果倒過來,專業的買家和業余的賣家,比如假設我是北航食堂的采購員,我來專門負責采購牛羊肉,我到市場上采購牛一次采購5頭。你會發現我在賣牛老農面前成了專業的買家,那賣牛的沒準就成了業余的賣家。他就自己家養的兩頭牛、三頭牛,然后被我這個食堂的采購員一說,你這不值錢,你這是耕牛不是菜牛,肉不好吃,能賣出去就不錯了。你要兩千,我出一千,要是別人買,其實最多八百,我多給你兩百,這老農越聽心里越慌,最后就一千塊把牛賣出去了,但實際上他吃了虧。你會發現,交易環節實際上含著一種較量,含著信息多的對信息少的一種優勢,含著一種強者對弱者的剝奪。

諸位要是同意這個說法的話,那進一步有一個概念,你要按照現象和本質關系來說,無數個文明的現象掩蓋了野蠻的本質。再說一個故事啊,假設我是一頭豬。我這頭豬自打進了豬圈起,我就會發現我這叫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要吃有吃的,豬圈臟了有人打掃,要想睡覺,那邊豬圈旁邊鋪好了稻草,然后我這豬要病了,還有人給我看病,我這頭豬也不需要勞動,我唯一的事情就是長膘。主人每天笑瞇瞇的拎來一桶豬飼料倒給我吃,我會感覺這主人特像小保姆。然后這豬圈里還有很多同伴,吃完了以后哼哼哼就相當于聊天,說今天的東西真好吃,哪天的東西不好吃,明天跟主人提一提……大概是這樣。然后有一個公司叫蓋洛普豬意調查公司,蓋洛普調查公司是美國一個著名的民意調查公司,我們假設一個豬意調查公司,給這群豬做豬意調查。填一個問卷,說吃的好不好,說好;主人好不好,說好。一月份調查,豬普遍一致地說好;二月份再做調查,豬還是普遍一致地說好,而且二月份的豬舍還擴大了,本來豬擠在一起,后來說每一個豬一格,單間,待遇提高了,其實是豬的瘟疫出來了,需要改善一下,隔離一下比較好。三月份去、四月份去、五月份去,這蓋洛普豬意調查公司發現,統計數字高度的相同,高度的一致,按照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豬共同得出結論,主人是好人。到十二月份,豬要進屠宰場的時候,那些豬才發現好像有問題。可是你要知道,殺死是一瞬間的事情,豬被拉到屠宰場的時候,主人是這么跟他們說的,大家這一年,外面什么地方也沒去過,我們去旅游一番行不行?這就去了,坐上船,坐上卡車,坐上飛機就去了。然后到了地方說,大家洗個澡,都累了,豬們趕緊去洗個澡。然后說洗完澡到旁邊去按摩一下。那個地方第一道程序是電擊,一下就電翻了。然后說先殺頭啊,開肚子啊,一刀刀地就分解了。假如說你是作為一頭豬,整個一生就這么快快樂樂地過來了,到最后一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無非是按摩被按翻了。

你會發現,豬圈里頭無數文明,它掩蓋著一個野蠻的本質。假設這豬圈里頭有一頭聰明的豬,是這么說的,哥們,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他對我們這么好是不是別與用心啊,有沒有準備下來殺我們啊?張三豬就跟李四豬說了,這李四豬就說,你可不能這么想啊,你這么想是對我們主人不敬,他每天多辛苦,我們光吃不干活還要抱怨他,還要懷疑,這多么不敬啊。你是不是要煽動大家造反,你是不是造謠生事的流言傳播者啊?所以我要去告密。這就出來了一頭告密豬,跟主人說,張三說你要殺我們,我是堅決不信。然后主人說,對啊,你可不能信。對李四豬要獎勵,第二天,李四豬的飼料就改善了,每天吃雞蛋了;張三豬可能就提前去旅游去了。那么,還有一個王五豬,也挺聰明的,他在旁邊聽見了,他說是有點可能,我們得想一想,假如說主人將來要殺我們,什么時候殺,是個關鍵問題,如果說12月份殺,我11月跑不也來得及嗎?這中間還可以再吃六個月的飼料,你要知道到外面去找飼料也挺不容易的,現在都是人造環境,所以我們要把六個月的飼料吃了,然后我們再跑。

不知道大家的父母有沒有炒股票的經歷,其實,這感覺非常相似。你們的父母、叔叔、阿姨,他們炒股票的時候,他們知道這個股票市場要崩潰,知道這個2000點、3000點、4000點、5000點,總有一天要崩潰。要害是什么時候崩潰。如果說是6000點崩潰,我爭取在5800點的時候跑,這就好比把最后一批飼料吃盡,叫逃頂。如果說4500點的時候你覺得一定要崩潰了,就出來了,就后面的飼料沒吃著。真要到11月份的時候,說又有消息傳出來了,說12月份不會殺,可能要等到明年2月份才會殺,那就再待兩個月吧。就像股票市場漲到6000點的時候,有人就說了,這個股票市場沖破8000點輕輕松松的,咱就等等,一等就被套住了,就相當于殺了。然后6000點跌到5000點、4000點,越等跌的越深,越被套牢。那么可能還有一個馬六豬,是比較小心謹慎的,馬六豬的意思是說,11月份跑,太晚了,咱10月份跑吧,這比較保險。為什么要到10月份呢?在沒有生長激素的情況下,這豬在10月份是沒長大的,沒長大的時候,主人要把我賣了他要賠本。所以,咱別等到11月份,咱小心一點,10月份跑。問題是9月份來了一撥客人,主人說咱總得犒勞犒勞吧,先找幾頭豬出去旅游,一下子就把比較謹慎的,10月份才跑的豬先逮起來了。

我想請諸位注意啊,現象和本質不在一個層次上,不能等量齊觀。什么叫學問,什么叫智慧,其實就是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假如說你透不過現象是什么,就是在豬圈里被養著的那群豬。當大家感覺比較良好的時候,只不過是殺你的時候還沒到。

沿著這個思路,可以往前進一步去思考。不單是我們的貿易當中,市場交換當中,師生關系當中,醫患關系當中,都已經逐漸在市場化,都已經逐漸在弱肉強食化。而且范圍大一些,不是日常生活中,是國際貿易、國際金融領域存在這種文明背后的野蠻。我給大家講一個簡單的故事,就講金融市場上是怎么發生野蠻現象的,美國次貸危機就可作這么一個揭露。當美國經濟在02年不景氣的時候,美國政府希望要刺激經濟發展,怎么刺激呢?就是要你買東西。可是,沒錢怎么買東西?人家有辦法讓你沒錢的人去買東西,就是把錢借給你讓你去買東西。假如說我是美國的麥當勞的營業員,我每個月的收入是2000美元,可是租房、吃東西,七七八八花起來,這2000美元是勉強維生,他跟我們中國麥當勞的營業員的待遇是差不多的。別看他有2000美元,聽上去比我這北航教師的工資還要高,但是在美國花就不值錢。我拿美元在美國花的感覺,就跟拿人民幣在中國花的感覺是比較接近的,1:1的感覺。拿2000美元的麥當勞的營業員他買不起房子,這時候有一個花旗銀行,或者房利美房地美公司的業務員找他去了,說哥們,想不想貸款買房子啊?這麥當勞營業員說我哪買得起啊。業務員就說我們現在銀行實行了一個特別優惠的買房政策,可以讓你買得起。你看啊,一套80萬的房子,首付是零首付,前三年只付息不還本,然后每個月算下來,你每個月付息付200,你想不想貸款。然后麥當勞的營業員一想,我租的房子每月500,現在買的房子,每個月月供是200,傻瓜才不買呢。所以麥當勞營業員心里會竊喜,但是我會想,花旗銀行怎么會那么笨呢,怎么會讓我只付息不還本,前三年還只有1%的利息,怎么搞得?是不是其中有詐啊?要把我當豬養啊?我就起了警惕心理。然后,這個花旗銀行就跟我這么說,三年以后我們要調整利息,調整以后利息是隨行就市,也許利息會上升到7%~8%,然后還讓你還本,可能每個月就上升到,比如說1300美元。那你還不起錢怎么辦?沒關系,你就把鑰匙還給我們,把產權證寄給銀行,就OK了。相當于你前三年,每個月花200美元租一套房子,白住,住三年滿的時候,你實在還不起錢,把鑰匙交給我們,把房子產權證還給我們。我這個營業員就感覺很爽是吧?真是天上掉餡餅了,所以我就貸款。然后在這種購房需求的推動下,美國房價開始一路上升。買房的人越多,房價就越高,越高就越有人愿意去貸款買房子。

突然有一天,利率重設了,大批麥當勞的營業員,當然也包括沃爾瑪的營業員,都把鑰匙寄回來了。銀行本來是經營貨幣,后來銀行手里攢了大批房產,這銀行就開始拍賣房子。銀行一拍賣,房價又開始一路跌落,房價跌落意味著銀行就收不回貸出去的款。本來銀行跟麥當勞的營業員是這么交代的,銀行怎么賺錢啊,你現在這房子是80萬買進的,三年后你把房子交回來,這房子漲到了90萬,三年里頭,我銀行就賺了10萬,是差價。你每個月200美元,其實是個小頭,我根本不在乎,我就在乎這房子漲價。房價一旦跌落,這個銀行就被套住了。那么諸位可能會說,這個野蠻挺好的,這個野蠻是逆向野蠻啊,是麥當勞營業員最后騙了花旗銀行啊,是“強肉弱食”,不是挺好的?不是弱肉強食。問題的要害是,花旗銀行也不是傻瓜蛋,他把貸出去的款打一個包,讓標準普爾公司給他評一個級。然后把貸出去的爛賬,賣給了美國的養老基金,賣給了中國的中國銀行。等到美國的房市一跌落,實際上是中國的中國銀行賠了錢,美國養老基金被騙了,被套了。

所以,你就會發現,一套非常精密的復雜的鏈條,它的中心環節是欺騙,是掠奪。諸位此前可能沒有注意這種現象,因為大家都是在父母的照顧下生活,所有社會生活當中的野蠻成分是他們的感受,你們感受到的是社會生活當中的文明成分。但是,什么是長大,長大就是懂得了我們社會生活當中的野蠻成分,你要不懂得,你就始終長不大。假設諸位能夠認識到這些問題,我們的社會生活在它的核心環節是充滿了野蠻,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大家都成為野蠻人,是吧?這世界既然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那干脆我把你殺了。當然殺,諸位不要想著用政法大學那個學生的殺法,那個叫赤裸裸的殺,你要戴著白手套殺,要不留痕跡,要利用別人的需求來掙別人的錢。你把人家的錢掙過來,人家還得千恩萬謝,這叫高水平的殺,高水平的野蠻。諸位,什么叫成功,今天成功的定義就是要賺更多的錢,怎么賺錢,就是要利用市場競爭當中的信息不對稱,力量不平衡來剝奪對方,被剝奪方還感謝你,就像諸位上大學一樣。我上大學,大學沒有剝奪我啊,它是第一不要學費,第二不要住宿費,第三還給我每個月17塊錢的生活補貼。今天,你六千塊錢就交了,你要說剝奪,那你就走人,你找別處去吧,你找來找去都要錢,你是心甘情愿地把錢送到北航來。其實,北航是跟你之間發生了一次財富轉移的,但你還要感謝北航,這就說明北航很高明,當然不光是北航高明,也是北大高明,清華高明。像我們的幼兒園,一年的學費是一萬,三萬都有啊,那就是幼兒園高明。什么叫成長,當你發現社會生活的野蠻之處,當你學會野蠻,你就成長了。

我給大家舉一個成功人士的例子,就是剛剛被傳喚的國美電器的老總黃光裕,進入胡潤排行榜的前十名的位置,在短短二十年的時間里頭,從一個窮小子變成了億萬富豪,他就是一個懂得野蠻的成功人士。問題是這樣,他野蠻一次,野蠻兩次……野蠻N次之后,他就變得越來越大膽,變得特別野蠻。野蠻有一種正反饋,剛開始干壞事小心翼翼的,后來干壞事越來越多,最后終于是惡有惡報,然后掉下來了。改革開放我們產生了一大批的成功人士,一大批的企業家,但凡進入了胡潤財富排行榜的位置就基本上進入了死亡榜。所以問題的關鍵就在這兒,你假入不會小野蠻,就不會大野蠻,不會大野蠻就不會有將來的成功。可是,你要想避免將來大野蠻的時候進監獄,所以最好現在不野蠻,不野蠻就意味著不成功,這挺麻煩的啊。

有沒有一種認識野蠻,但是又不野蠻的成功道路?認識野蠻但能夠駕馭野蠻,能夠征服野蠻,最后能夠成為一個真正文明人的生活道路,有沒有?你只要在野蠻道路上積累,就很容易走到野蠻正反饋上去。有沒有一種道路叫善良正反饋?有沒有可能說我們雖然認識野蠻,但是我們是行善的,我們為人民服務,慢慢積累越來越大的為人民服務的本領,然后不去掠奪剝削對方,行不行?這個也叫成熟,這個也叫成功。但是,這個成功的定義就不一樣。第一種,野蠻的成功定義,是一種什么定義?只要我這一個人擁有財富,擁有地位,其他人的死活我都不管,我可以讓整個社會陷入貧窮,陷入災難,陷入痛苦,但是我自己發財了就行了,這是一種成功。

在這次股票市場的大起大落當中,我就知道這么一個家伙,06年進股市的時候,60億人民幣,07年底,08年初給他逃出來了,他有1000億人民幣。諸位的父母、叔叔、伯伯,在股票市場上賠了20萬、30萬,都不知道錢跑哪兒去了,跑那家伙那里去了,當然類似這樣的家伙還有一些,有的掙得少一點,掙個百億十億的,有的掙得多一些,沒準還有幾千億的。你會發現,有些人手里攢有一大筆錢,根本沒法數,當然也不用數,因為都是電子符號。他們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尊敬他們,他們不在乎有多少人能夠接受他們,他們消失了,公眾生活當中你看不到他們。這是一種成功,是以別人的犧牲,別人的痛苦,是以千萬家庭的痛苦作為代價的成功。

還有一種成功不是這樣的,還有一種成功就類似像毛澤東這樣的成功,他自己沒什么錢,哪怕有稿費,那個稿費也是歸國庫支配使用的。所以,他一生就可能是兩袖清風,但是全國人民尊敬他,他自己感覺為社會做了貢獻了,他的生活有價值。這樣的成功行不行?這樣的成功就是叫征服野蠻,駕馭野蠻,最后讓社會變成文明社會的成功。不知道諸位有沒有體會這兩種不同類型的成功啊,像諸位的父母可能會有這樣的體會。他是什么感覺?當看到自己的孩子能夠考上大學,能夠聰明伶俐,你在那兒快樂,他在那兒幸福,父母從你身上感受到成功。見到街坊鄰居的時候說我們家孩子考上了北航了,他們喜氣洋洋,其實北航到底怎么回事他不知道。因為你的成功,而使他感受到幸福;因為你的聰明伶俐,而使他感受到成就。人類生活當中,確實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東西,所有動物所沒有的東西,是幫助他人而成就自己。

我想請諸位進一步體會,當我們這個社會真要成為一個文明社會的時候,其實需要這種幫助他人而成就自己的成功成為社會主流追求的時候,這個社會是真的文明了。如果是以他人的痛苦,他人的疾病,他人的饑餓作為代價來獲取自己的成功成為社會主流的時候,我們這個社會就是一個野蠻社會。所以,進一步判斷我們這個社會究竟是文明社會還是野蠻社會,你按照這個標準去判斷,可能會得出一個結論,就是我們這個社會,文明是現象,野蠻是本質。

2001年,發生9·11襲擊的時候,我是9月7號就在那個雙子塔下,等到9·11事件發生之后,大概是9月15號、16號,我又回到紐約看那堆廢墟。我有很多重感受,第一重感受就是爽。為什么爽啊?其實很簡單,因為我認識到這個世界的野蠻本質的時候,你們知道野蠻中心在哪里嗎?野蠻中心就在雙子塔的每一層辦公樓里,每個辦公室里,在做國際貿易,他每個單子可能要賺你個百萬千萬。然后,整個世界食物鏈底層是我們四川、陜西、貴州的農民種地、挑水、施肥,食物鏈的頂端就是美國世貿大樓。當這個食物鏈的頂端被摧毀的時候,我第一個感覺就是爽,終于我們這個世界有了文明的可能性了。但是,反過頭來還有第二重感受,假設你到過世貿大樓,甚至進過辦公室跟他們聊聊天,他們這些人非常震驚,他們很奇怪,說我們很文明地在做貿易,我從小讀哈佛,讀麻省,讀沃頓,然后進入貿易公司,認認真真做業務,好不容易有房有車,成功人士,我覺得這一切都是中規中矩的啊,沒有什么問題啊,誰怎么會對我有這么大的仇恨?他不知道啊,他覺得世貿大樓是世界文明的象征,他生活在一個文明社會里頭,突然遭到了野蠻的攻擊。是不是野蠻的攻擊我現在也有點懷疑,因為我覺得是一個文明的攻擊。他駕駛的是波音747,非常文明吧。然后,無非是飛行的航線發生了偏差,發生了野蠻的偏差,當然是不是野蠻的偏差也說不清楚。你就會發現,這飛機每個零部件都是經過精密計算的,這個飛機駕駛員是經過長期飛行訓練的,這里頭充滿了高等數學和高等物理,也充滿了材料科學,也充滿了計算機科學。這么高度文明的東西,跟世貿大樓同樣高度文明的東西,咣——發生相撞了,現象是這樣啊。你再貼近看的話,這個駕駛飛機撞世貿大樓的駕駛員,他是種什么心情?他是種和真主同在的心情,是追求光明與真理,要摧毀黑暗的心情,所以他起來了一種感情,叫視死如歸。為什么呢?因為他是在自由的天空,既可以撞又可以不撞,沒有人在旁邊說非撞不可,他技巧非常高,兜了一圈沒撞著,再兜一圈,撞上了。是有視死如歸的感覺吧,視死如歸是一種動物達不到的境界,人才達得到,是吧?視死如歸其實是文明的頂峰啊,所以你要這么理解就是文明的頂峰去襲擊野蠻的頂峰。

諸位一定要體會到,我們的社會生活當中,如果是你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一定意味著,強者的追求能力強,弱者的追求能力弱,而且符合一個規律,就叫強者愈強,弱者愈弱。市場經濟的內在機制是不是就是這樣的?

這話說著說著,就說到一個概念,就是市場機制,它的內在特征是野蠻。這個諸位平時的認識可能就不一樣哦,說市場多好啊,充滿活力,商品琳瑯滿目,說走向市場經濟是中國回歸人類文明的光明大道,是中國共產黨長期摸索的一條正確道路,但這條道路居然是一條野蠻的道路。假設是一條野蠻的道路,那就意味著我們隨著市場經濟的實行,人類的社會生活,中國的社會生活就變成了弱肉強食的叢林世界。當諸位感受到金融風暴的時候,當諸位要體會找工作的艱難的時候,當要直面社會自己去尋找、辨別的時候,你的體會才會感受比較強烈。你坐在文明的教室里頭去感受野蠻是體會不到的。到野蠻的市場上去打拼幾次,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發現市場規則不是你剝削他,就是他剝削你的時候,你就懂得了這個社會的本質。

那么,如果說真的是這樣,那么進一步又出現一個可以質疑的概念。說市場機制是配置資源的最佳機制,但市場機制經常是把錢配置到有錢人的身上,把沒錢人的錢進一步從他身上剝奪走,意味著什么?市場經常是錯配資源,最需要錢的人得不到錢,最不需要錢的人堆的錢越來越多。城市里人的種種虛榮的需要,比如說拉雙眼皮,面怎么整容一下,哪個地方隆一下,可以得到最好的醫療條件,但是農村人救命的藥可能都買不起,市場就是這樣配置資源的。這種配置法是把社會配置的越來越不和諧,最后配置結果,就會產生恐怖主義。恐怖主義的邏輯其實很簡單,實際上是被這個野蠻社會給逼的。你這個社會要是不野蠻,他其實也不恐怖;你先野蠻,他后恐怖。

如果你同意這個,就很容易理解孟買的那批持槍殺人的恐怖分子,當他們沖進孟買火車站,拿起槍掃射的時候,分不分好人壞人,他不分;分不分窮人富人,他不分。那你說,這多野蠻是吧?你咋就不分呢?恐怖分子可不會這么想,說你看,為什么這個野蠻社會可以存在下去,為什么要把野蠻社會看作是一個文明世界,為什么我們這個被拋棄的群體,根本就得不到承認?就是因為中間群眾的麻木不仁,我這槍是干什么的,是讓你們清醒的。你麻木,你是看客啊,當然也可以說恐怖分子的情緒實在太激動了,看客也要爭取是吧?可他怎么區分啊,所以他一不小心把看客也殺了。所以,他殺看客的時候,雖然有一點偏差,但真的也是情有可原。如果你看客是跟著弱肉強食里的那個大老虎的調子走,都說吃的好喝的好,那我小草怎么辦,我小草起來,就是食物鏈的動物世界統統都要反抗。雖然你只是一個小兔子,看上去,你不在食物鏈的頂端,但在共同吃草的這個意義上,你們都是我的敵人。這話說的血淋淋了一點,慘了一點啊。

那么,這話進一步說下去,其實就是我們中國社會還值得自豪的一點,我們是一個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共產黨是干什么的,共產黨是要實行生產資料公有制的,共產黨是要消滅剝削,消滅階級,消滅兩極分化的,共產黨的邏輯上是反野蠻的,是教導文明的。可是這樣一個政黨他自己還提倡一個野蠻的市場經濟呢?諸位想過這個問題沒有?就是因為我們黨雖然有光榮偉大正確的一面,但是,組成這個黨的成員,其中也有一些人是比較自私自利的,做老虎,做狐貍,做獅子的感覺他更加好,為人民服務的感覺他出不來。所以,他們一不小心就把這個權力變成私有了,一不小心就首先富起來了。那么在座諸位可能會想,我們這個黨這么偉大,這么光榮,這么正確,它一不小心也弄出了一部分野蠻分子,也弄出來一部分腐敗官僚,也弄出來一部分吃人的人。別看辦公大樓蓋得非常漂亮,一個章下去就是3個億進來了,再一個章下去,就是3千萬進來了,其實是文明大樓里面的野蠻勾當。

那怎么辦?就像魯迅先生當年說過的話,沒有吃人的人是不是還有,咱們要救救孩子。今天諸位還沒有進入社會的野蠻地帶,你們還處在文明地帶,還處在社會生活的現象之中。所以假如說你也吃過人,他是殺了人燉好了湯送到你面前,不是你伸出頭一口咬爛人家脖子,再扯出腸子,沒體會過這個東西。所以可以講,還是有沒有吃過人的人,至少沒主動吃過,至少沒有血淋淋的口。所以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做文明人而不做野蠻人。

諸位可能會想,文明人,他也得吃也得喝吧?這個吃喝是自然意義上的,不是社會意義上的。那文明人真的可以做到嗎?我認為是可以的,特別對于學生、大學生是可以的,為什么?就是未來我們可能從事腦力勞動,腦力勞動的特點就是身體消耗其實并不多,但是它的產出可能很大,你只要不把產出的東西據為己有,其實你吃的是非常有限的,你就變成了一個為人民服務的人,基本生存其實是很好解決的。比如說錢學森、錢三強這些人,50年代放棄美國社會弱肉強食的食物鏈上一個狐貍的位置。因為知識分子一般是狐貍嘛,跟著老虎后面,說那兒有羊,你去吃吧,老虎一去,是有羊啊。老虎比較笨,狐貍比較聰明,吃完了以后給你撕一條羊腿,獎勵你一把。知識分子一般是干這個活的。他們本來在美國社會弱肉強食的動物世界里頭做的是狐貍,忽然覺得動物做起來也挺不爽,狐貍早晚有一天也要被老虎吃掉,因為這羊吃光了以后,這狐貍就沒用了,狡兔死,走狗烹,殺了算了,于是就回到中國來當人。當人怎么當法?就意味著全身心地投入到中國的導彈啊,原子彈啊這些東西的研發當中。諸位可能會想,這導彈、原子彈不是殺人武器嗎?不是的,是防衛他們來殺我們的武器,其實不是我們殺他們的武器,所以那其實是人的勾當。因為人要在動物世界里頭生存,怎么辦啊?你得有武器做防衛是吧?在大山里面,在大漠深處,他們默默地在從事研發工作。這個工作的特點就叫正反饋機制,前期收獲很少,我說的收獲不是工資上的收獲,錢學森他們收入很少,基本上是二十年三十年不變,但是你創造的業績是越來越大,這個團隊在挫折當中逐漸積累成長。你會發現,和錢學森他們給社會做的貢獻相比,他所得到的收入是可以忽略不計的,這是給我們知識分子樹立了一個非常好的榜樣。知識分子有一種生存方式,就是基本上他不是吃人,而是靠科學研究,開發大自然,應用大自然,造福人類的方式,中間得到一小塊,那一小塊基本上是維持自然生存需要。因為有這樣一些人存在,所以我們中國社會才有一部分文明的力量。1994年的時候,我們黨內有一些不文明的人,他們想不通錢學森他們什么心情,老覺得他們受委屈了,就想給他們一人補一百萬。就是說你們當年在美國,本來掙的夠多的,到這兒來,一不小心做奉獻了,現在我補償給你一百萬,94年的一百萬相當于現在的一千萬。錢學森他們是這么說的,當然沒像我現在表述的那樣硬氣啊,基本上意思就是收起你的臭錢,我們要是沖著錢來的就不回國了,我們不是沖著錢,我們是沖著祖國,沖著人民回來的,沖著國家強大回來的,沖著中華民族自立于世界之林,不受外國的欺負回來的。你們聽出來沒有?其實給他們發錢的人是野蠻人,一不小心碰到文明人了,所以他們就很納悶,這錢發不出去。

從錢學森身上你們也可以認識到,什么叫另一種成功。那是成功吧?他們是成功,而且中國人民千秋萬代會記住他們的。那個在股市上摟了940億的家伙,中國人民會千秋萬代痛罵他們。只要哪一天,又一個人民政府上臺,就會把股票市場上翻云覆雨的大亨一個個拉出來槍斃。

那么,話再往下說,諸位可能會說,我們的社會生活雖然有野蠻,但是文明還是主流啊,還是制定了一套文明的游戲規則啊?那我的體會不是這樣的,我們社會生活野蠻是主流,他制定的一套規則其實是一套野蠻規則。最野蠻的規則,可能恰恰是自由和平等,這話真的是越說越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什么叫文明和平等是最野蠻的規則?比如我兔子要吃草,有沒有兔子要吃草的道德,兔子吃草法律?我狼要吃羊,有沒有狼吃羊守則?動物世界,每個動物都未經教育,沒有社會化,所以每個動物在心理上,在身體上都是可以自由的;動物跟動物之間,在動物格上他們是相互平等的。所以,動物世界就是一個自由和平等的世界,只不過他的實力不平等。人類社會也是一樣,他制定了一套人類社會的活動規則,我們起點平等。他不告訴我們,起點平等,但實力非常不平等,所以會通向弱肉強食。

我進一步體會就是,整個西方文明它所掩蓋的其實就是西方野蠻。當我們中國人承認落后就要挨打的時候,這是什么規則?這意味著我們這個世界是文明的還是野蠻的?最后這個事情就非常有意思,西方社會,以文明作為表象,以野蠻作為本質,但是人們都被這表象所欺騙,認為說西方社會是一個文明社會。中國社會意味著什么,中國社會意味著扶老攜幼,扶弱鋤強,除暴安良,我們講的是道德仁義,這似乎是文明社會。這文明社會因為一不小心沒打過人家,所以就被人家污蔑成野蠻社會。這樣,整個世界的是非就顛倒了,野蠻者被貼上文明的標簽,文明者被貼上了落后的標簽,落后又等于愚昧,又等于野蠻,最后就被貼上野蠻的標簽。諸位所接受的教育,基本上是這么過來的。當我們大家都向往美國的時候,因為美國是什么社會啊,心里頭想的是美國好掙錢,表面上說的是美國是個文明社會。整個是一個是非黑白的大顛倒。我就希望,我們作為中國人,我們要有勇氣來說,中國社會才是文明社會,你那西方社會恰恰是野蠻社會。

那么,大家說文明人挨打,野蠻人打人,這個問題怎么辦?老實人被人欺負,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問題該怎么辦?我本來也挺想文明的,如果被人欺負怎么辦?我認為是有辦法的,我的體會,你要真是文明人,就怕欺負野蠻人。它的道理是這樣,假如說我遇到一頭老虎,老虎撲上來要吃我,在老虎面前我是個異類,是個弱者,但是諸位,我是不是頭腦要比老虎聰明啊?知道老虎要來,我可以提前挖一坑,他一撲就撲到坑里,坑里下面插著一根根的刺,帶毒藥的,這樣老虎就死了。追求自身利益的人,他的目光比較短淺;你是一個文明人,追求人類長遠利益,你的目光比較長遠。你在野蠻人面前感覺是什么?你是智者,智者是真正的強者。所以,我的體會啊,當你要成為文明人的時候,就可能在我們今天的世界里頭要成為一個復雜的文明人。簡單的文明人容易被弱肉強食的社會所欺負,復雜的文明人就有能力去轉變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讓我們這個社會普通人變得復雜起來,普通的善人變得復雜起來,然后團結起來,聯合起來去打老虎。幾只老虎被打死之后,老虎會發現,為什么他們這么厲害,是因為他們有智慧,他們懂得團結,他們會合作。那么老虎是獨行客,獨行俠,所以被他們肌肉不發達的人所欺負。

進一步講,就是我們有沒可能想象一個人類社會,想象一個文明社會,在這個文明社會里頭,對那些弱肉強食的強者,我們有辦法誘他們進陷阱,等他們進陷阱之后,再讓他們改邪歸正,從老虎變成人。這有沒有例子啊?比如國民黨的高級將領杜聿明,是一個大老虎吧?后來被我軍俘虜了,相當于掉進那個坑,然后把老虎五花大綁,押到虎籠里頭,我們就發現這個老虎其實是可改造的老虎。讓杜聿明去勞動,讓杜聿明讀書,跟杜聿明談話,談著談著,他就認識到,哦,原來是真做錯了,路選錯了,于是重新做人。所以說打完老虎,再把老虎教育成人的可能性是有的。

諸位可能會說,打老虎的本領我沒有啊,我現在老是怕被老虎吃啊,打老虎的本領怎么積累?一個復雜的善良的人怎么做?一個復雜的文明人怎么做?那需要各位再回顧這個正反饋的邏輯。諸位可以體會,一個專業知識的掌握,技能的掌握,或者思想上的成長,都是一個逐漸的,變化的過程。我為什么老說正反饋?諸位,最典型的正反饋是原子彈爆炸,一個中子去撞擊鈾238,然后分解出更多的中子來撞擊更多的鈾238,最后撞到原子彈爆炸。就像什么道理啊,就像在一個64格的棋盤上放麥粒,第一格放一粒,第二格放兩粒,第三格放四粒,第四格放八粒,第五個放十六粒,……,一格一格往下數,到第64格就可以放2000億噸小麥,我們地球上現在60億人后,每人可以分30噸。這是一個什么概念,這是說,前期小麥的積累速度很慢,后期越來越快。同樣,當大家選定一個方向,認認真真的坐十年冷板凳,十年之后你所積累的力量就是普通人所不能小看的力量。假如說你的動機還是為人民服務的動機,就意味著十年之后你就成人了,成為了文明人。

諸位,我現在要說,做好事要分兩類,一類好事是不斷積累的好事,還有一種好事是不容易積累的好事。雷鋒叔叔幫老大爺過馬路,今天下班幫這個老大爺過馬路,幫三輪車夫推三輪車,這個好事對個人而言,是屬于不積累的好事。假如說這個雷鋒叔叔去研究導彈,以為人民服務的動力去研究導彈,他十年之后就沒準成為一個導彈專家,二十年之后沒準就成為全球導彈界頂尖的高手。

所以,我是希望諸位在同一個方向能去積累一段時間,去成長,逐漸你就能夠成為復雜的文明人。有了這么一大群復雜的文明人,我們這個社會才有可能轉化為真正和平的社會。我們今天的社會是什么樣的特點呢?比如說我們北航的南面有國家專利局,國家專利局是干什么的?就是比如說你去發明投影儀,你去發明計算機,你去發明里面的內存條,你長期積累的發明,我給你保護起來了,然后讓你有巨大的利潤,讓你成名。就是說我們今天的科學家、工程師,他們的工作動力是什么,是個人名利。以個人名利去積累。積累到最后你會發現,你積累的能力越來越強,但是全世界的財富流到少數人手里了。假如說我們以為人民服務為動力去積累,你創造的財富很多,自己留下的很少,我們就給人類社會增添了文明的動力,我們這一輩子就可以說為人類做了真正的貢獻。在諸位大學期間,想想這兩條思路是挺重要的。很多人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不小心,稀里糊涂地就進入了一個以野蠻為動力去積累的道路。但還有更多的人以野蠻為動力,但動力不能持久。假如說今天有人告訴你,你要去積累,去鉆研,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然后你就去了。可是很久沒有人跟你說話了,說你父母啊,他們告訴你使勁讀書,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實際上苦中苦你吃定了,人上人不一定的,還不如做人瀟灑一點比較好,要過把癮就死。你的動力就是個人動力啊,然后有人告訴你,過把癮就死是對你個人利益最好化,你一聽是不是也挺有道理啊,干嗎要追求未來的人上人呢?我還不如現在先逍遙一把,是吧?我們為什么有很多大學生到大學以后沉迷于網吧,或者談朋友,為什么這樣?就是他父母告訴他的苦中苦人上人的邏輯啊,實際生活當中動力不夠。

在我們今天越來越享樂化的社會,真要有所成就,恐怕就要以為人民服務為動力,那時吃的苦就不是為自己的名利吃苦了,是為很多人吃苦,這個苦就比較持久。大家可能進一步說,這個苦最好還是能夠不吃,能不能大家邊工作,邊娛樂,這不就最好?有很多同學是有這種想法。那么,我想請大家體會到的就是,有兩種類型的巔峰的人生體會,一種就是大家平常說的快樂。吃飯快樂吧,睡覺快樂吧,洗澡快樂吧,這都叫快樂,所以今天我們流行的雜志都在跟大家說人生要及時行樂,告訴你北京城哪地方有好吃的,哪地方有好玩的,聲色犬馬,吃喝玩樂。那么你真正去體會,你也會覺得挺煩的,因為欲望不停的冒出來,然后你老是不停地去滿足,你會覺得縱欲其實也是令人空虛,縱來縱去,你會發現一是沒多少錢去縱欲,第二縱欲本身是一個瞬間快樂。石景山游樂園你們去玩過沒有,玩過第一次你還會去玩第二次嗎?一次就夠,你會發現快樂這個東西不持久。那么有一種類型的感覺是比較持久的,就是像錢學森那樣,在導彈領域或者是在其他的某一個專業領域,鉆進去了,每次都有收獲都有體會,都有很美滿的感覺,那種感覺可能叫幸福。初中二年級學歐式幾何的時候,說添加一條輔助線,是不是感覺很好啊,那是什么感覺?你讓豬去添加輔助線試試看?豬只體會得到吃東西的快樂,豬體會不到那條輔助線經過兩個小時被你突破了,然后再證明一二三就OK了,你會覺得我真有本領,這種成長的感覺是豬所沒有的,人所擁有的。所以說,父母告訴大家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也是錯的,那個苦是相對于動物感官快樂而言是苦,相對于人的精神成長收獲而言,你不知道他是吃得樂中樂,方為人上人。成長的感覺是一種非常良好的感覺,無論看著別人成長還是體會自身成長,都會感覺到動物所沒有的那種東西,是叫幸福。

那么,今天的社會讓我們去追求我們與動物所共有快樂,不告訴我們那種超越動物的幸福,這是我們這個社會價值觀的極大的扭曲。最后,一不小心把我們都教育成快樂的小豬,然后你是快樂的小豬,他就成了殺豬人。我反復在體會,愚民政策什么情況下最成功?就是告訴你去追求快樂,你一定是最傻的,當你去追求快樂的時候,你就被動物化,你就被感官化,然后你就成為豬圈里被養的豬了。所以,復雜的文明人,他所享受的就是幸福。

那這樣一種幸福的人,復雜的人,文明的人如果成為我們這個世界的主導,其實這個世界就會出現一個真正和諧的社會。你的幸福是幫助他人成長,你的幸福是自身也有成長,這樣所有的剝削、掠奪、壓迫,就會消失了。我們人身上殘存的動物性,吃喝拉撒睡這些動物性是很好滿足的。一旦我們有這種境界,我們就可以想象一個新的人類社會,我們會覺得我們現在的社會還是處于人類的史前社會。我們現在是動物世界,消費上我們向豬學,賺錢上我們向老鼠學。向豬學習已經說過了,向老鼠怎么學啊?有一本書叫《誰動了我的奶酪》,那主人公就是一群老鼠,其中有一個老鼠,它的蛋糕被偷走了,然后在那兒郁悶,他本來想找到老鼠社會的正義。后來一個聰明的老鼠過來說,誰把你的奶酪動了,別問,你去動別人的奶酪啊。這個實際上就是賺錢用老鼠的哲學賺錢,生活用豬的哲學去生活。我們這個社會不就是一個從心靈到社會結構都是動物的世界嗎?對得起我們人類的智慧的頭腦嗎?

所以在我看來,這樣一個復雜的善良人,一旦到越來越多的時候,還會出現一種情況,這種復雜的善良人相互互動,就會出現一個新的生活方式,新的價值觀念,新的人生追求。當然,這種新也不是全新,過去也有,我們那批為了新中國的解放獻出自己生命的烈士,就是我們這個新人類社會的榜樣。我們當年那群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仁人志士,其實就是榜樣。

我今天在這里無非就是要解除一個概念,說那批仁人志士就是苦了自己,我是說站在人的角度,這批仁人志士最幸福。只有用動物的眼光才看到他們是吃苦的,按人的眼光其實他們都是特別幸福。那么,諸位,幸福與快樂(當然快樂我們也不可能沒有吧,也會有一點),文明與野蠻,善良與邪惡,正義與不正義,光明與黑暗,兩種勢力,兩條道路,兩種不同類型的社會,這個選擇是擺在我們面前。怎么選當然是你自己決定,但希望是有一天,我們一起成為善良的復雜的文明人。

謝謝!

提問:

1、韓老師你好,一直有個疑惑,正義與邪惡,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兩種力量的對比,當全球都進入社會主義的時候社會主義才會全面實現。為什么正義和邪惡對立的時候,往往正義那么脆弱?

韓:當正義脆弱的時候,說明正義自身還不夠正義,不夠堅強。當正義不夠堅強的時候就容易倒下。有這樣一句格言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環境好跟著好,環境壞跟著壞。但是也有這樣一種情況,這個人足夠堅定的時候,他是赤的,他再近墨,他也會把墨給染赤了。真正的復雜的文明人是可以引領潮流的。簡單的文明人是跟著環境走,比較脆弱,而復雜的文明人會特別堅強特別堅韌。

2、韓老師的話是否可以理解為這個社會確實還存在復雜的文明人,但是他們力量還不夠強大。怎么才能使他們更堅強,更強大起來呢?怎么才能使他們不受壞的影響呢?

韓:確實有這樣的情況。但是復雜的文明人也會逐漸有更多的人加入進來,更多人的也會選擇這樣的生活方式,這樣的生活方式讓你一輩子坦然直面生活中的光明與黑暗。選擇光明,而去和黑暗做斗爭。而在這樣一個過程當中,自身的力量成長,信心增強,你會感覺到是一種非常良好的人生體驗。所以我承認這樣的人今天還不多,但是我相信今后會越來越多。

3、幾千年前,柏拉圖在《理想國》里所有的描述都非常美好。但是今天這個社會還有這么多野蠻的現象。請問這種野蠻的社會如果要實現文明社會,所有的人能真正實現嗎?這樣做會不會違背了達爾文的自然競爭法則?

韓:自然法則有生物界的和人類的兩種。生物界的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可是我們今天的社會是弱肉強食,富者生存。真正的強可能還不見得生存。比如李嘉誠,在生理意義上他是更應該被淘汰的。在社會地位和財富意義上,他可能是強者。但是從生理意義上講,李嘉誠是更應該被淘汰的,而你們的父輩更應該被選擇。而恰恰是這種強法,違背達爾文的競爭法則,是讓人類退化的。其實我們現在人類社會個體的素質是在下降的。我們生活當中交通比較便利,不需要走山路不需要跑步,像肯尼亞那種比較落后的地方很容易出長跑運動員。而我們出門就坐公交,身體素質不容易好。今天我們生理素質、智力素質都可能在下降。這樣一種富者生存的社會,達爾文也是不高興看到的。社會達爾文主義是非常野蠻的。這種野蠻不利于我們身體素質的提高,他們玩的是陰毒的那一套。從另外一個方面來看,我相信人類社會確實有能力擺脫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比如說你剛剛出生的時候,你在家里是最弱的弱者,但是父母一直喂養你,撫育你,好吃的給你吃,好穿的給你穿。所以人類社會應該是把小家庭推廣為大家庭,我們最后要的是一個四海為家的好社會。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地球村,才是真正的人類社會。

4、有一種觀點是就是我們大部分的文明人和蠶比較像,當野蠻破繭出來就會撕裂文明的外衣,野蠻就對文明造成沖擊,您認為這種觀點是不是是在暗示一種人性本惡的觀點呢?

韓:我認為文明來自我們人性當中人的部分,野蠻來自人性中動物的部分。我對人性是這個看法。關于人性有不同的定義,一種定義是按人和動物的共性去定義人性。說人是高等動物,去掉高等二字,其實就是動物。所以別說什么思想什么精神,本質上就還是動物。所以說什么是人性,人性就是我們的動物性,就是吃喝拉撒睡,就是自然需要。但是我不贊同這種定義法。同樣按共性定義法,我們人和樹有沒有共性?說人和樹都是生命。所以說人是高等生命,最后我們就跟鞭毛蟲、瘧原蟲有了共性,等于是說人是高等鞭毛蟲,或說是高等生命。蘚苔和地衣都是生命,浮游生物也是生命。這個對人了解有幫助嗎?我還可以有一個更開闊的定義,人就是高等存在,這個定義更開闊。比如這個桌子是存在,我也是存在,我和桌子就有了共性,都是存在,都是物質。那么這樣定義的話我是死是活都是物質都是存在,死了和活著沒什么根本區別。所以按共性來定義一定會走到非常荒謬的地步上去。可是西方對人性的定義,幾乎都是這種非常荒唐的定義。怎么定義人性,應該是人和動物相區別的特性,是人性。比如自殺是人性,為什么說自殺是人性?有些人會說海豚也自殺,但那是是因為海豚被憋的,沒辦法了要呼吸跑到地上來,所以死了,它沒有精神上的痛苦選擇。人民大學文學院的教授自殺,是因為書看多了,最后想不通了就自殺,我沒見哪頭豬會因為書看多了會自殺。當然這是不好的,好的是一個人能夠不去考慮自身而去考慮他人。人性之所以高貴之所以有尊嚴是因為他能超越動物性,他有和動物相區別的特性。今天的流行輿論,是把人和動物相區別的地方抹殺掉,全變成吃喝拉撒睡,這是社會的墮落,人是有資格成為文明人的,有條件成為文明人的,但是輿論讓我們成為野蠻人。

5、您說人的本性中有文明有野蠻,野蠻是從動物性中來的,那么文明人的文明從何而來?

韓:文明來自我們的第二信號系統,來自我們的語言系統,來自我們對他人的認識,來自我們的惻隱之心。比如你們會想世界有什么意義?我們活著有什么意義?對于意義的思考促使我們成為文明人。人對于自己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這種思考,人要把自己一生的行為協調起來的這種努力,人要把自己的需要和他人的需要協調起來的這種努力,就使得我們成為人。所以在這種意義上,當我們只關心自身,只關心當下的時候,我們就回到了動物狀態。當我們關心越來越開闊的歷史,關心越來越開闊的未來,當中國人要去關心孟買人,要去關心委內瑞拉的人時,要去關心9·11世貿大樓的時候,這是我們的人性。主要問題就是我們這個世界把我們的眼界束縛得越來越小,只關心我們的身體感受,這是輿論的錯誤,恰恰抹殺了人的本性。

6、在政府對于醫患關系和師生關系的干預比較弱的時候,如何改善醫患關系和師生關系?

韓:這個問題是兩方面。第一是我們確實需要政府。其實最大的野蠻不是醫患關系和師生關系的野蠻,而是政府的野蠻化。政府本來是為人民服務,但是當它逐漸演化為為人民幣服務的時候,政府就野蠻化了。在政府野蠻化的情況下,想要醫患關系文明化,師生關系文明化,確實有難度。所以在沒有政府的情況下,人類如何從野蠻走向文明?那一定意味著這個社會中首先要產生一批文明人,沒有這批文明人,政府是很難文明化的。假如說今天是一個文明的政府在辦北醫三院,他們辦出來的醫院是醫生一心救死扶傷的醫院,他們會把孫思邈、華佗、白求恩等人樹為榜樣的時候,就一定能被醫生接受的。假如政府逐漸轉向為人民幣服務,就會帶動整個社會為人民幣服務。周圍一片漆黑的時候,你干什么?你要不要成為第一線光明?還是隨波逐流?社會生活是因為我們的選擇而發生的變化的,每一個人都有擔當社會文明化的責任。家庭是人類文明的細胞和單位,家庭的規則不是弱肉強食,是相互關心和幫助,我們要把家庭內部人際關系的準則推行到社會上去,這樣就會出現向社會做斗爭的這樣一批戰士。

7、地球上的資源是有限的,如果只能讓一部分人日子過好,而大多數人日子過不好的情況下,從個人的角度如何要定位自己的人生?

韓:你的問題里有若干層問題。第一層是地球的資源是有限的。按照這層判斷,意味著工業化的程度越高,消耗的資源就越多,環境污染就越嚴重,離人類毀滅就越近。其次,在有限資源的約束下,有沒有可能消除弱肉強食的規則,有沒有人類社會不簡單是共同富裕,真的實現四海一家。從實際情況來看,今天一部分人的確存在過度消耗,比如美國,美國有很多大胖子,營養過度。人類的地球資源會減少很大負擔。不是沒有這種人人舒適的可能性。而是說今天一部分人過度消耗。假如說今后人類真的可以成為人類,我們有兩個方面去解決問題,第一是控制人口增長,不要過度增長,中國已經有了實踐;第二是減少人均消費,最主要的是減少那20%富人消費水平。富人消費水平降低以后是不是一定很糟糕?實際上不見得。人類生活有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兩部分。比如今天信息很通暢,手機也越來越多,給家里打個電話很容易。但是要害是手機只是交流手段,要害是操起電話不知道說什么,相互之間是親情淡漠了,削弱了。通訊工具加強了,但是交流內容減少了。今天為什么過度的物質消費,都在追求社會地位,一旦今后不再用社會地位作為衡量尺度,我們只是用正當需要來作為生存內容,實際上可再生資源就可以滿足60億人的生存需要。資本主義生存手段是惡性循環正反饋增長,假使能夠讓正反饋曲線削平,就不會通向毀滅。所以還是需要新人類,減少損失和代價。

8、如何判定正義是什么?

韓:正義存在于你的內心,當你相信正義的時候,你就有了正義感。當你沒有正義感的時候無法去定義正義感。正義不需要某個學者來定義,讓13億人,60億人去互動,真心地敞開心扉,有友誼有信任,正義就在其中。

9、我們相信復雜的文明人越來越多,但是這種信仰建立在什么基礎之上?

韓:相信自己能夠成為復雜的文明人,就一定能夠帶領更多的人成為復雜的文明人。

文明與野蠻在線觀看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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