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學歷史，老師講到資產階級革命的時候，總是講封建主義阻礙生產力發展，最后爆發了資產階級革命。

　　具體是怎么阻礙的，學生們聽得糊里糊涂，老師照本宣科，自己也是迷迷糊糊。

　　要講明白為什么封建主義阻礙生產力發展，先要說明白什么是封建主義，以及其運轉規則。

　　到底什么是封建主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子把這塊土地和上面的人民分給你，你代表天子全權管理此地，這就是封建。

　　這土地怎么來的呢？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

　　這是公開的說法，也是對君王的道德勸誘。但是，實際上沒有一個君王是靠修身養性當上皇帝的。

　　這里的德當然是指人要寬容、仁愛，但是更重要的是武德，就是能打。當然，武德也要和做人的道德結合起來，不然統一三國的就是呂布了。另一方面，會做人最終要提現在武德上，能把大多數人動員起來形成最高效率的武力輸出。

　　用武力奪得一塊土地，然后搭建草臺班子，稱王稱霸，征兵征糧，搶男霸女，這是農業社會各個朝代的起點。

　　自己管不過來，就把自己的子侄派往各方擔任諸侯，依葫蘆畫瓢，在各地搭建規模較小的草臺班子。這就是分封。

　　自己管得過來，那就直接向各地派出自己的官僚，依葫蘆畫瓢，在各地搭建自己的草臺班子的分部。自己家族的子侄和地方大地主家族的子侄擔任官僚。這也是分封，不過分封的不是土地，而是權力。

　　兩種分封，一種相當于加盟連鎖，一種相當于直營。大多數時代，是既有加盟連鎖，也有直營。

　　邊遠地區加盟連鎖，眼皮子底下直營。

　　加盟連鎖和直營的范圍取決于交通情況和軍事地形，交通不便，易守難攻，只能加盟連鎖，交通方便，無險可守，自然直營。

　　所以，都是東方農業國家，日本地形碎裂，交通不便，是諸侯大名管理各地，中國有大片平整的平原，是封疆大吏口銜天憲。

　　怎么理解封建制？

　　其實都是一群地主家族聯手建立的以武力為基礎的草臺班子，無非是給自己的子侄土地還是權力。

　　要維護草臺班子穩定，就要牢牢控制經濟基礎。不然，其他人擁有足夠的財富，自然擁有支配他人甚至招兵買馬的能力。

　　農業社會的主要生產資料是土地，壟斷農業社會的經濟基礎，就是壟斷土地。土地還是農民種，不過農民要交地租，地租包括兩部分，一部分交給皇帝家族，一部分交給當地的地主家族，前者稱為皇糧，后者稱為租子。地租的限額以農民不餓死為上限。一是為了滿足地主家族的奢侈生活，二是免得有人聚斂財富挑戰統治家族，三是免得農民躺平不干活。

　　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封建制是一種建立在“以勞動者私人占有生產資料為基礎的小生產（包括自由農或依附農農業和城市手工業）”這一物質生產境況之上的體制。

　　如果土地是農民的私人占有的，農民只要交皇糧，如果不是，農民還要交地租。與奴隸社會，一群監工監督更大一群奴隸集體勞動的生產方式比起來，封建社會的生產主要是一家一戶的，需要的監工更少，產量更高。

　　土地是很好控制的，糧食成熟以前，大致的產量就擺在哪里，沒法藏著掖著，也很難轉移。糧食收割以后，也不易大規模長途運輸或者大量藏匿。

　　對統治勞動者的地主家族來說，這樣的社會是非常穩定的。很容易控制財富，在自己的地盤上按季節收糧食，如果農民不主動交，就派兵下去搶糧。平時組織軍事訓練，招募傭兵，或者強行征兵拉夫，誰不服打誰。

　　這種國家，嫡長子出任家族的家長，家長就是天子。父父子子在政治上就是君君臣臣，君君臣臣在血緣上就是父父子子。國家國家，國就是家，是天子的家。周朝是姬家，秦朝是嬴家，漢朝是劉家，晉朝是司馬家，隋朝是楊家，唐朝是李家，宋朝是趙家，還有朱家和愛新覺羅家。

　　相比壟斷土地控制農業，商業控制的難度就很大了。

　　相比土地里的糧食，商人的財富往往是鳳毛麟角、人參鹿茸、古玩字畫、綢緞瓷器、金銀珠玉各種稀罕物，重量和體積不大，但是價值昂貴。最次也是糧食、食鹽、毛皮、茶葉、藥材、馬匹。既然能販運掙錢，那就必然是便于運輸的商品。

　　地主家族對商人征稅難上加難。

　　一是商人掌握的財富基本都是動產，不好掌握總量；二是動產可以隨時轉移，轉移不走還可以埋入地下；三是惹急了商人有財力組織武裝。

　　地主自己進化為商人也不容易。

　　商人需要靈敏的信息網絡，熟悉各地的風土人情，有相應的人脈網絡，有靈敏的商業頭腦，常年走南闖北。地主尤其不適合走南闖北，地主出去做生意，租子誰收？管家會不會做大，反客為主？

　　何況從地主階級自身的角度，也不愿意走出坐地收租的舒適區。經商，成功了自然一本萬利，失敗了，蝕本了很常見，破產也不稀罕。對于沒有經驗的地主來說，遠不如坐地收租便捷舒適零風險。

　　由于控制的財富高度不穩定，所以商人不能像地主家族那樣穩定地傳承財產，穩定地保證。封建家族往往能千年的世家，但是商人家族則很難如此，商人的流動性比地主家族要高得多，一群人以商業為生，掌握大量財富，有共同的利益，但是具體成員和彼此之間的關系并不穩定，所以不適合用成員相對固定長幼尊卑有序的家族描述，更適合的是商業資產階級。

　　商人控制的財富和社會分配份額，是在地主家族壟斷的土地之外的財富和份額，不受地主階級控制。社會財富和分配份額就是調動社會資源的權力，有了這樣的權力就可能與封建地主家族分庭抗禮甚至取而代之。

　　地主不愿意進化為商人，商人會威脅到地主，雙方自然產生壓制與反壓制的斗爭。

　　地主對付商人的方法，一是壟斷關鍵生產生活必需品；二是設關卡，雁過拔毛；三是限制商人參與政治，牢牢控制政權；四是動輒經濟、政治打擊，對已經做大的商人直接打擊；五是直接搶劫。

　　漢武帝壟斷鹽鐵，很多人都知道，無需贅言。因為朝廷壟斷鹽鐵，所以才有了私鹽，也就有了鹽梟。王仙芝、黃巢、陳友諒是鹽梟。這就如同美國1930年代禁酒，結果私酒泛濫并成為黑社會主要財源一樣。

　　萊茵河上的領主，沿河建立城堡。商人的商船經過，就要雁過拔毛，不停船的直接火炮（拋石機）伺候。射擊參數早就設定好了，火炮已經裝填完畢，巨大的石球早已就位，商船膽敢不聽話，不停船，不繳納過路費，保證一發入魂。去德國旅游的讀者，可以看看萊茵河沿途有多少城堡。

　　李白的父親是商人，所以李白就沒資格參與科舉。政治是管理國家的活動，限制商人參與政治，就把他們排斥在國家機器相關活動之外，無權參與制訂法律等社會行為規范，無權決定國家分配政策，無權參與國家暴力。

　　漢武帝在位推出了《遷茂陵令》，家產200萬錢以上的富豪，一律遷徙到京城附近的茂陵。以牛為一般等價物的話，當時一頭牛的價格大約5000錢。2023年初的價格，一頭牛大約13000元人民幣。不過，當時一名美女或壯男奴隸，也不過20000-30000錢。家產200萬錢，可以買若干名美女外加幾十名壯男。這些富豪自然有不少是地主，但也很多是商人。漢武帝行的是王霸之道，甭管地主還是商人，財產達到一定程度，都是對國家的威脅。對這些潛在的威脅，國家暴力全部碾過去。其中，還包括郭解。郭解家產不夠200萬錢的標準，但是也在遷移名單中。衛將軍為他對漢武帝說話，漢武帝反駁：“如果一個平民能請得動大將軍替其說情，那他家絕對不窮。”郭解家只好遷移。同郭解往來的人送他西徙的共出一千余萬文銅錢。總之，在強勢君王的時代，富可敵國就是原罪。

　　至于戰亂和搶劫，那是封建社會的常態，國內國外都是如此。

　　封建等階制度雖然確立了，國王仍不能制服大領主。大領主，依然橫暴如故。他們相互間依然不斷地任意作戰，甚至常常對國王作戰。廣大的鄉野仍呈一片強取豪奪和騷亂的景色。

　　和王愷斗富的石崇也是劫匪出身，豪富的程度驚動了晉武帝。

　　石崇在荊州表現出其任俠無品行的性格，常對路經荊州的商旅行劫，于是獲取巨大的財富。但根據東晉王隱所述，石崇是通過“百道營生”以至于“積財如山”。

　　無論是從維護家族統治的角度，還是從獲得更多財富供其揮霍的角度，地主家族都有動力打壓商人。

　　這不是說商人是白蓮花、受氣包。事實上，當時的很多商人都是半商半匪，在老家就是黑社會，出門在外就是持劍經商。顯然，善類是無法在那樣的社會中長途販運，平安往來，積聚財富的。

　　但是，在農業社會中，農業是支柱產業，地主階級必然獲得最大的分配份額，有錢募兵，有閑習武，自然處于強勢地位。

　　封建地主家族一手壟斷主要產品的生產資料，一手壟斷暴力，統治幾乎是穩如泰山。

　　商業資產階級處于弱勢地位，直到生產力發展沖破了壟斷。

　　15—16世紀的地理大發現推動了人口增長，為分工的社會化大生產提供了條件和需求。番薯、馬鈴薯和玉米從美洲傳入歐洲和亞洲導致人口激增。人口激增以后，才可能分化出專門生產某一環節的勞動者，也才可能消耗掉分工后的產品。《國富論》一上來講扣針工廠，分工合作效率高。如果沒有足夠的人口，怎么可能分化出專門拉直鐵絲、磨尖鐵釘的工人？如果沒有足夠的人口，生產這么扣針賣給誰？《國富論》還提到因為氣候惡劣，人煙稀少，蘇格蘭的分工一直不充分。

　　15—17世紀火藥大規模用于軍事，騎士被淘汰。無論騎術、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弓箭還是徒手格斗，沒有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功夫都無法出師，反過來有十幾年的功夫，就可以輕易碾壓新手。有錢有閑，吃飽喝足，有空就練習刺槍使棒、舉石鎖、舞大刀，精通武術的地主階級可以輕易碾壓試圖反抗的力量，維護統治。一個女孩跟著盲眼鑄劍師看武士們隔空劈砍就能成為劍術的絕世高手，那是劇情需要。拳擊、柔道、摔跤比賽都有視頻，有幾個人能靠看視頻，玩游戲，無師自通成為絕世高手？火槍出現改變了這種局面，三點一線，瞄準開火，四肢健全就能操作。呂布轅門射戟那一箭載入史冊，這種水平大致相當于使用步槍精確射手的水平，在火槍時代極其普遍。何況，即使打不準也沒關系，可以上霰彈，一槍若干彈丸射出去，總有一發打中對方。只要有錢，買一批火槍甚至造一批火槍，招募一批閑漢，簡單訓練幾個月，就能槍決騎士。日本人崇尚武士道，苦練拼刺刀，美國人不講武德，用霰彈槍橫掃戰壕，用柯爾特碾壓武士道。

　　至此，地主家族對財富和武力的控制全部失控。

　　由于產量和需求的上升，商業資產階級發展訂貨，和手工業合作，建立工場。至此，出現了工業資產階級。在生產效率和武力方面，小農經濟完全不是工場經濟的對手，更遑論工業革命以后的大工廠生產。

　　社會總產品的大餅就那么大，資產階級控制社會化大生產的環節，自然有資格獲得最多的份額。

　　社會進入社會化大生產階段以后，小農經濟的產量在社會總產品份額中的比率迅速下降，地主階級迅速失去對經濟基礎的壟斷。失去對經濟基礎控制的地主階級只剩下一張牌可以用，就是國家機器的暴力。

　　地主家族要繼續控制國家機器，進而再次壟斷經濟基礎，就要使用各種方式打壓商業資產階級，要么提高地租，征收重稅，壓低資產階級可以獲得的剩余價值的總量；要么出臺各種法律（政策），限制資產階級發展，也就是限制社會化大生產的發展；如果比較強勢的話，還可能逮捕資本家、沒收資本家的財產。

　　反過來，資產階級如果能奪取了國家機器，就可以實現對經濟基礎和國家機器的雙重控制，徹底成為統治階級。那時，資產階級就可以壓低地租，獲得更多的利潤；取消種種壓制資本主義發展限令，出臺種種有利于資本積累的法律（政策）；確保自己的財產安全，同時剝奪大地主家族的財產。

　　一個想要保住對經濟基礎和國家機器的控制，一個想要奪取國家機器進一步謀求更大的利潤，雙方沖突必然白熱化。

　　資產階級雖然代表先進生產力的發展方向，但是在登上歷史舞臺的初期，實力相對弱小，相比根深蒂固的封建家族，往往處于相對劣勢。

　　資產階級革命都是發生在封建主義相對邊緣的地區，一方面這些地區的生產力發展達到一定水平，出現了資本主義生產關系，資產階級掌握一定的財力，另一方面這些地區的封建地主家族勢力較弱，資產階級容易戰勝封建勢力。

　　資產階級革命首先出現在荷蘭，隨后是1640年代的英國革命，后面陸續是美國獨立戰爭、法國大革命、拿破侖戰爭、法國七月革命、1848年革命、沙俄1905年革命、沙俄1917年二月革命。

　　封建傳統強勢的東方國家，比如日本和中國，發生了明治維新和辛亥革命，這兩個革命都不能算典型的資產階級革命。明治維新是陷入經濟困境的武士集團發動的革命，薩長土武士集團取代了德川幕府武士集團。辛亥革命是江浙粵等地漢人地主、買辦商人集團的子弟發動的針對滿族地主集團的革命。兩者都不是本民族工業資產階級發動的革命。

　　其實，地主家族并不排斥更高的生產力，只要這種生產力發展能鞏固自己家族的統治。但是如果這種生產力的發展威脅到自己家族的統治，那就要壓制生產力的發展了。壓制生產力的發展必然導致全民生活水平停滯甚至大幅劇烈下降，國力的停滯和衰敗。

　　中國曾經是世界領先的國家，但是在清代以后，迅速被歐洲各國甩在后面。愛新覺羅玄燁、愛新覺羅胤禛、愛新覺羅弘歷等人不是不知道其他國家的飛速發展，但是對愛新覺羅家來說，人民的貧困和國力的衰敗遠不如愛新覺羅家的統治更重要。他們的對策是閉關鎖國，繼續重農抑商，維持小農生產，掐滅一切資本主義的苗頭，哪怕他們死后洪水滔天。

　　愛新覺羅家深深愛自己的家，并不愛中國。國父等先烈深深愛中國，但是并不愛愛新覺羅家。

　　阻礙生產力發展的人，如果執迷不悟，最終大多沒有好下場。查理一世、路易十六、尼古拉二世都是如此。溥儀幾乎死于日本人之手，能夠善終，一方面是他接受新中國的改造，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已經失去了對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控制。

　　土地是最好控制的生產資料，所以封建家族統治很容易建立在農業經濟的基礎上。但是，好控制的行業并不局限于農業。

　　比如，當年的封建行會。一群人壟斷某一個行業，一般是某種技藝，比如紡織，比如廚藝，比如鑄劍，比如裁縫，甚至包括戲劇。行會壟斷某一個行業，一個人加入一行，都要拜師學藝，給師父當牛做馬，收入的大頭要上繳給師父，形同奴隸，有時還要滿足師父變態的需要。

　　外人不能隨意加入，否則所有同行群起攻之。《穆斯林的葬禮》之中，韓子奇的師父就不輕易傳授技藝。電影《師父》之中，陳識要在天津開武館，還要傳授真功夫，砸了天津武行所有人的生意，被天津武行所有人追殺。

　　當然，這種行會制度，在社會化大生產面前，也是不堪一擊。不過，總有人試圖開歷史的倒車。比如，前幾年還有人試圖復活這一套，要恢復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所以，封建家族統治完全可能在壟斷資本主義時代與壟斷資本結合起來。壟斷時代資本主義時代，只要控制為數不多的核心生產資料和服務的供給，就能獲得巨額的剩余價值。而控制這些核心生產資料和服務并不需要太高的經營技巧，只需要國家暴力的支持。

　　直接進入工業時代的后發國家，這種情況尤其明顯。

　　比如，一部分德國貴族直接成為大資本家。比如，明治維新后，崛起的財閥與舊武士集團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再比如，現在的俄羅斯，普京及其裙帶寡頭集團，控制各種礦產資源，尤其是石油和天然氣資源。在壟斷時代，完全可能出現封建家族統治的復辟。一些社會主義國家也存在類似情況，工業化的經濟基礎結合封建制的上層建筑。比如，蘇聯和朝鮮。從斯大林時代開始，蘇聯的實權，控制在大約3000名在冊貴族手里，這3000名貴族都直接或間接與最高領導人（比如勃列日涅夫）沾親帶故，或者是直接的親友或者是親友的親友。3億人之中大約300萬人享受與級別對應的特供食品、住房、醫療、教育、公車等各種普通的享受不到的服務。所以，封建式上層建筑的蘇聯時代可以完全無縫對接進入葉利欽寡頭控制的俄羅斯。

　　所以，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提出把土地、金融和鐵路運輸集中在國家手中。當然，這種國家顯然至少是資本主義民主的國家，而不能是封建制那種國即家，家即國，愛新覺羅家就是大清，大清就是愛新覺羅家的國家，勃列日涅夫家就是蘇聯，蘇聯就是勃列日涅夫家。

　　資產階級的發展，必然讓封建家族感覺其家族統治受到威脅。封建家族對資本主義的壓制行動，尤其是封建家族感覺到資本主義威脅到自己的統治后采取的壓制行動，必然導致生產力倒退甚至停止，經濟下行直接導致最底層勞動者生活艱難。生活困苦、忍無可忍的無產階級一直是資產階級革命的主力軍。

　　資本主義條件下的無產階級的生活雖然艱苦，但是在大多數情況下，也好于封建地主家族控制下的農夫甚至農奴。

　　這一方面是因為生產力發達，有相對充裕的物質資源，一方面是經過資產階級革命，建立了資本主義制度，實行資產階級民主，無產階級相對封建農夫社會地位較高。

　　無產階級支持并投身資產階級革命，拋開發展生產力的因素不談，從個人權利的角度，也應該很清楚如何做出選擇。

　　資本主義制度建立在資本家壟斷生產資料，通過“自愿、公平”交易剝削剩余價值的基礎上。封建制度則建立在一群人天生神圣，無條件壓迫他人，要求他人絕對服從的基礎上。

　　工人給資本家打工，資本家要給工人工資。勞動者給資產階級政府繳稅，資產階級政府要注意民意與選票得失。農民為皇家交皇糧、服徭役，皇家給農民什么？老實干活，虔誠磕頭，唱誦圣恩，否則小心曾剃頭！

　　有人說，。如果從1621年感恩節開始算，到1877年瘋馬紅云投降，美國人對印第安人的屠殺和侵占持續了250年。那么，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發生在什么年代嗎？1645年。張獻忠為了維護統治在四川大開殺戒，也是那個年代。清軍屠滅準葛爾汗國，大約1759年。天京陷落，清軍大開殺戒，1864年。

　　封建王朝一樣不少殺人。如果說，美國人殺印第安人還是殺異族的話，清軍對本國公民的屠殺有過之而無不及。絕大多數清軍都是漢族。崇禎年代（1628—1644）的“賊過如梳，兵過如篦，官來如剃”“老鄉，借你的人頭領個軍功”，就更不用說了。崇禎登基時，已經是感恩節七年以后的事情了。封建主義的中國明清的歷史是不是比資本主義還血腥刺激？資本主義的反動是相對社會主義而言，相對封建主義，那是進步太多了。

　　資本主義制度，宣揚人人自由平等，雖然有錢人更自由更平等，但是起碼承認自由平等。

　　封建制度，宣揚君權神授、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完全否認人與人之間的平等關系。皇帝一個想法，就是一道旨意，就具有絕對權威。皇帝對所有人，貴族對平民，官兵對百姓，有絕對權威，只要其他有實力的大地主家族不反對，可以肆意生殺予奪——所謂“拿你自有拿你的道理”。

　　資產階級為了發展生產力在沒有形成壟斷以前，不斷把勞動者中的優秀分子吸收進管理層，給他們較高的經濟和社會地位。馬克思的評價是，一個統治階級越能把被統治階級中的最杰出的人物吸收進來，它的統治就越鞏固，越險惡。

　　相比之下，封建家族的嫡長子即使弄不明白百姓為什么不吃肉粥，也是家族和國家最高統治者。除非改朝換代，一個家族被推翻，否則勞動者的孩子即使有過人的聰明才智，也只能做奴隸，默默接受被無情壓榨的命運。

　　無產階級應該認清資本主義制度人人自由、人人平等的局限性，但是也應該認識到資本主義制度相對封建家族統治的進步性。

　　無產階級完全可以也應該在資產階級革命中爭取領導權，以獲得更大的政治權利、更好的經濟地位，以及對武力的控制。

　　當本國的民眾資產階級實力弱小、容易妥協投降的時候，無產階級應該責無旁貸地推動無產階級革命，不能膠柱鼓瑟地認為必須先有資產階級革命，后有無產階級革命，無產階級不能主導革命，必須服從于資產階級，那就是當年斯大林在指揮中國革命時犯的錯誤。這個錯誤的代價就是蔣介石和汪精衛先后發動“四一二”和“七一五”反革命政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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