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以來,也門危機持續升溫,尤其2015年3月沙特空襲胡塞武裝,意味著也門危機已由內部沖突升格為地區沖突。這場危機是沙特與伊朗間的“代理人戰爭”,是沙特與伊朗無處不在的“新冷戰”的最新標本。總體看,沙特與伊朗的地區爭奪,對地區格局產生多重負面影響。
沙特與伊朗崛起成為“新常態”
長期以來,中東地區一直是多極并存且相互制衡,由此使地區格局維持脆弱平衡的狀態。2011年中東劇變后,中東原有政治生態被打破,地區國家力量此消彼長。在海灣地區,伊朗與沙特“雙雄并起”成為最顯著特征。
伊朗地區崛起態勢日趨明顯
伊朗是中東舉足輕重的地區大國。該國石油儲量位居世界第二,且具備相當的工業能力,綜合實力在中東位列前茅。這些年來,盡管美國長期對伊朗采取孤立、制裁和軍事恐嚇,使伊朗潛力和影響力得不到發揮,但伊朗逆勢崛起態勢仍十分明顯。
一是地緣環境不斷改善。過去相當長時期,伊朗處在薩達姆政權和塔利班兩大敵對政權左右夾擊之下,始終難以伸展。但美國2001年打垮塔利班政權,以及2003年推翻薩達姆政權,客觀上幫助伊朗除掉了兩大地區對手,伊朗地區環境大為改善。與此同時,阿富汗和伊拉克戰后動蕩不止,尤其伊拉克什葉派得勢,使這兩國不再是遏制伊朗的前沿哨所,相反,中東隱然出現了一個伊朗—伊拉克—敘利亞—黎巴嫩真主黨構成的什葉派“新月地帶”,為伊朗革命性崛起提供了潛在盟友和“緩沖地帶”。這種局面是當年霍梅尼大肆“輸出革命”都未能實現的長久夢想。
二是阿拉伯世界的相對衰落凸顯伊朗“被崛起”態勢。近幾十年,阿拉伯世界的衰落趨勢日趨明顯。1991年海灣戰爭使阿拉伯世界陷入深度分裂;2003年伊拉克戰爭顛覆“中東梟雄”薩達姆政權;2011年中東劇變促使突尼斯、埃及、利比亞、也門等多個阿拉伯國家政權更替,尤其號稱“阿拉伯世界領頭羊”的埃及短短三年內兩易政權,政治經濟均元氣大傷。相較而言,伊朗政體穩固,綜合國力較強,在不存在地區力量制衡的條件下,伊朗自動成為影響中東地區命運的決定性力量。憑借豐富的資源和雄心勃勃的國際戰略,伊朗有能力、也有意愿在中東事務中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
三是美戰略收縮為伊朗提供更大騰挪空間。2009年奧巴馬上臺后,戰略重心日趨轉向亞太,其在中東戰略收縮態勢明顯,如降低反恐調門,從伊拉克和阿富汗撤軍,用“化武換和平”解決敘利亞問題、談判解決伊核問題等。這些收縮舉措意味著美國遏制伊朗的意愿和能力越來越弱,由此為伊朗“填補空白”、擴大地區影響力提供了更多空間。事實上,自2011年中東劇變以來,伊朗在伊拉克、黎巴嫩、也門、敘利亞等地區問題上的影響力日趨擴大。而美伊2015年4月2日就伊核問題達成框架協議,使伊朗外部環境日趨改善。
四是“伊斯蘭國”的興起,進一步提高了伊朗的地區重要性。一方面,“伊斯蘭國”興起導致地區主要矛盾發生重大變化。長期以來,伊核問題一直被西方、以色列和海灣國家視為地區安全最大威脅,并借此不斷對伊朗進行圍堵和制裁。但當前極端組織“伊斯蘭國”異軍突起,使反恐日趨成為地區最緊迫任務,西方和地區國家的關注重點被迫從向伊朗施壓轉向打擊“伊斯蘭國”。另一方面,伊朗在反恐中的重要性凸顯。伊朗擁有80萬軍隊,裝備和戰斗力遠超伊拉克安全部隊。在美國及其阿拉伯盟友不愿派出地面部隊情況下,伊朗在地區反恐中的分量日漸吃重。美國國務卿克里公開稱,伊朗在打擊“伊斯蘭國”過程中可以發揮作用。
沙特儼然成為阿拉伯世界的“新代言人”
沙特同樣是阿拉伯世界舉足輕重的地區大國,其綜合國力主要依靠三大支柱。一是石油出口。沙特是世界第一大產油國,石油日產量近千萬桶,并擁有l50—450萬桶/日的剩余產能,有能力左右國際油價。自2014年下半年以來,沙特主動發起“油價戰”,導致油價暴跌,沉重打擊俄羅斯、伊朗等強硬國家,凸顯沙特在國際戰略博弈中的分量。二是“宗教立國”。早在建國前,沙特王室就與瓦哈比派結成聯盟,沙特國王一直以“兩大圣寺監護者”自居,將伊斯蘭教視為對外擴大影響的最大軟實力。尤其是2015年1月薩勒曼繼任國王后,馬上免除相對開明的蘇萊曼宗教事務部長之職,同時將以保守著稱的瓦哈比派學者贊福任命為伊瑪目大學校長,顯示出繼續強化宗教影響力的趨勢。三是沙美關系。早在二戰末期,沙美就確立了“石油換安全”的戰略盟友關系。近些年,雙方因戰略方向相悖(沙特支持宗教極端勢力,美推行反恐、“民主改造”),經濟互需下降(美國謀求“能源獨立”增強,從沙特進口原油比例下降,沙美“能源換安全”根基動搖),以及美中東戰略收縮迫使沙特另尋“靠山”。雙方關系日趨疏遠。但深層看,沙美戰略互需仍是主導面。從沙特看,沙特政體落后,經不起“顏色革命”的折騰,同時軍事孱弱,無力應對極端組織“伊斯蘭國”蔓延,以及伊朗地區擴張(如支持胡塞武裝在也門奪權),中東越亂,沙特越離不開美國的保護。加之新上臺的薩勒曼國王,其所屬的蘇德里系一向與美國關系最“鐵”。從美國看,美國需要沙特石油出口以美元計價,以維持美元霸權;同時沙特大量購買美國軍火,使巨額資金回流美國,有助于美國經濟發展;尤其在當前美國在中東戰略收縮的背景下,需更加倚重沙特等地區盟友。2015年1月阿卜杜拉國王去世后,奧巴馬總統親率超高規格的代表團參加葬禮,足見美國對美沙關系的重視。有上述三大支柱支撐,沙特一直是中東舉足輕重的地區大國。
2011年中東劇變后,阿拉伯世界執政多年的強人政權紛紛倒臺,包括突尼斯本?阿里、埃及穆巴拉克、利比亞卡扎菲、也門薩利赫等。但這些國家的政治重建均不順利,很多國家的政局動蕩至今仍未停歇,根本無暇顧及、參與地區事務。相較而言,沙特等海灣國家憑借“鈔票換平安”,成功躲過“政權更替潮”,經濟發展穩定,“金元外交”對埃及等急需資金的轉型國家吸引力加大。沙特逐漸取代埃及,成為阿拉伯世界新的“領頭羊”。事實上,正是近幾年來,沙特外交政策做派開始明顯轉向,由過去穩健低調的風格,變得越來越咄咄逼人。
地區“新冷戰”加劇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沙特與伊朗均為海灣大國,而且都想充當海灣霸主,因此雙方關系一直不算和睦。巴列維統治時期,沙特與伊朗同為美國在中東最重要的戰略支柱,協調面大于斗爭面。但l979年伊斯蘭革命后,伊朗由世俗君主制變成“伊斯蘭共和國”。伊朗最高領袖霍梅尼反對君主政體,在地區輸出“伊斯蘭革命”,同時將美國視為“大撒旦”,由此與奉行傳統君主制、保守親美的沙特矛盾日趨尖銳化。當然,雙方關系也不是一味對抗。2007年3月,伊朗總統內賈德曾訪問沙特,沙特國王阿卜杜拉專門赴機場歡迎,媒體也將兩國形容為“兄弟般的國家”。但2011年中東劇變后,在敘利亞問題上,沙特力主推翻巴沙爾政府,伊朗則力挺巴沙爾,雙方關系改善的勢頭極大受挫。此后,隨著沙特與伊朗在各自陣營中的地位提升,雙方矛盾面日趨凸顯。尤其在美國地區影響力下降背景下,兩國自主競爭意識增強,博弈和較量日趨激烈。這主要表現在幾大領域:
一是安全領域。伊朗爭當地區大國,積極加緊尖端武器研發和制造,并不斷推進核計劃,力求自主掌握核技術。盡管伊朗一再聲稱其核計劃是和平利用核能,但沙特對此高度戒備,始終擔心伊朗借機發展核武,不斷呼吁西方國家加強對伊核問題的圍堵。2014年12月9日,沙特等海灣國家宣布成立共同的海軍部隊,并在沙特組建聯合軍事指揮部,其將與海合會在巴林的海軍指揮部,以及位于沙特的空軍指揮部協同行動,目的就是應對“伊斯蘭國”和伊朗的威脅。
二是地緣政治爭奪。沙特與伊朗都缺乏取得壓倒對方的足夠實力,因此雙方在中東地區爭奪,更多是將實力相對弱小的國家作為博弈戰場,即在巴林、伊拉克、黎巴嫩、敘利亞、也門等國展開“代理人戰爭”。也門危機就是典型例證。也門內部遜尼、什葉兩大教派分立,使之成為沙特與伊朗博弈的重要舞臺之一。伊朗一直將也門視為顛覆沙特的戰場和“后院”,將也門毗鄰紅海的港口視為伊朗擴大軍事存在的主要依托。如胡塞武裝控制曼德海峽,伊朗將在通往紅海和蘇伊士運河的敏感水域獲得重要立足點,其鋒芒不僅指向地區對手沙特、埃及和海灣國家,還指向以色列和地中海沿岸的歐洲國家。沙特與也門有著長達l500公里的共同邊界,且兩國聯姻現象普遍(沙特前王儲穆克林的母親就是也門人),因此也門政局對沙特政局的穩定至關重要。沙特打擊得到伊朗支持的胡塞武裝,就是為了打破伊朗的包圍圈。因此,也門危機看似是哈迪政府與胡塞武裝的沖突,實則是沙特和伊朗的“代理人戰爭”。
三是油價戰。沙特與伊朗均為油氣儲量豐富的大國,但能源政策大相徑庭,沙特石油儲量世界第一,且人口相對較少,從長遠利益出發,沙特政策相對溫和,主張“增產降價”;但伊朗人口眾多,為實現工業化、提高民生水平,一直主張“限產保價”。據報道,當前伊朗只有在油價達到每桶l35—140美元才能實現財政平衡,因此伊朗亟需保持高油價以維持國內生計。但沙特偏要反其道行之。2014年6月以來,沙特憑借7500億美元外匯,以及第一產油國地位,主動發起價格戰,使國際油價從2014年6月最高115美元/桶,狂跌至50美元/桶左右。沙特發起價格戰,固然有打擊頁巖氣產業、保持能源市場份額考慮,但削弱伊朗也是重要動因之一。
四是輿論戰。伊朗作為什葉派/波斯國家,在中東處境總體較為孤立,因此伊朗在謀求地區霸權時,格外強調意識形態宣傳和輿論戰。伊朗在與沙特進行地區博弈時,基本策略是譴責沙特在重大地區問題上與美國和以色列沆瀣一氣,借以謀求普通沙特民眾支持,制衡沙特政府的反伊行動。伊朗媒體也頻頻指責沙特。2014年9月6日,伊朗報紙Kayhan發文,譴責沙特家族借伊斯蘭之名獲得統治合法性,稱沙特王室是穆斯林的敵人,并已到垮臺之時。為反擊伊朗的軟權力攻勢,沙特媒體“以牙還牙”,將伊朗描繪為“外人”(什葉派/波斯人),借以將伊朗的影響推回去。2014年l0月20日,沙特外交大臣費薩爾公開稱,在中東地區,“伊朗是問題的一部分,而不是解決問題的一部分”。沙特高官還曾派特使與俄談判,以采購俄石油換取俄中止對巴沙爾政權和伊朗的支持。
總體看,沙特與伊朗之間的“新冷戰”無處不在,幾乎在中東所有熱點問題中都有體現。無怪乎有學者指出:“理解中東地區政治的最好框架,就是伊朗和沙特發揮主導作用的冷戰態勢。”
負面影響不容低估
沙特與伊朗間的博弈“牽一發而動全身”,對地區格局產生巨大外溢效應。概括地說,主要有兩大方面。
首先,教派矛盾日趨升溫,地區矛盾更加復雜難解。伊斯蘭教自創始之初就出現了遜尼派與什葉派的分野,但過去相當長時期內,這一矛盾并不突出,至少不是地區主要矛盾。但2011年中東劇變后,該地區原有地區體系日趨動搖,部族、教派矛盾日漸復蘇。而沙特與伊朗分別是遜尼派和什葉派陣營的主要代表:沙特長期與瓦哈比教派結盟,沙特國王也以“兩大圣地監護者”和伊斯蘭世界領袖自居;伊朗信仰什葉派,l979年革命后又實行“教法學家統治”,并對外“輸出伊斯蘭革命”。因此,當前沙特與伊朗地區博弈,明顯帶有教派沖突色彩。有分析指出,冷戰時期,中東曾出現“阿拉伯冷戰”,即世俗共和制國家與傳統君主國間的對峙。當前沙特與伊朗之間的“新冷戰”,更多是以教派劃線,而不是以政治劃線。
由此導致的最終結果,就是使中東各國政治撕裂加劇、教派矛盾日趨升溫。在伊拉克,伊朗力挺該國什葉派政黨和領導人,伊拉克多數什葉派政要與伊朗關系密切。“伊斯蘭國”興起后,伊朗派遣精銳部隊入境助陣,黎巴嫩真主黨也宣稱將在伊拉克對“伊斯蘭國”發動五倍于在敘利亞的軍事打擊。沙特則竭力扶植伊拉克的遜尼派勢力。自2003年薩達姆政權倒臺后,沙特成為伊拉克遜尼派的保護者,為其提供精神和物質支撐,該國遜尼派領導人也追隨沙特立場。在敘利亞,自2011年陷入動蕩后,敘利亞便成為兩大教派矛盾激化的“交匯點”和“輻射源”:巴沙爾政權得到伊朗等什葉派力量力挺,真主黨也派兵幫助巴沙爾政權。世俗化程度很高的大馬士革日趨呈現“什葉化”傾向;敘利亞反對派則得到沙特、土耳其等遜尼派國家支持。即使“伊斯蘭國”興起壯大后,沙特和土耳其等仍將“巴沙爾下臺”作為優先目標。在黎巴嫩,伊朗一直將“真主黨”視為戰略依托,為其提供大量武器、資金和人員培訓。沙特等則支持該國的遜尼派力量。在敘利亞危機升溫后,圍繞“支持還是反對巴沙爾”,黎巴嫩國內教派矛盾激化。
中東國家教派矛盾升溫,使中東原有“游戲規則”被打亂,地區秩序更加混亂。長期以來,“阿拉伯人不打阿拉伯人”一直是阿拉伯國家共同遵守的政治禁忌。如果說1990年伊拉克入侵科威特開啟了“兄弟鬩于墻”先河的話,那么2011年中東劇變以來,上述禁忌一再被打破:卡塔爾和阿聯酋出動戰機參與“圍毆”卡扎菲政府的軍事進攻;沙特等海灣國家資助遜尼派反對派推翻巴沙爾政府;2015年3月沙特等阿拉伯國家共同打擊同為阿拉伯人的胡塞武裝。對此,遜尼派教徒(包括穆斯林兄弟會)則清一色地支持沙特。在教派矛盾不甚明顯的科威特,不愿支持這場戰爭的什葉派公民受到攻擊,忠誠度受到質疑,在社交媒體上質疑這場軍事干預的活動家遭到逮捕。在巴林,國會議員起草立法,宣布“胡塞武裝的支持者”(主要是什葉派人士)若批評這場軍事行動將被視為犯法。在伊拉克,什葉派為主的“全國聯盟”等反對沙特的軍事行動,遜尼派為主的“民族主義力量聯盟”等則支持沙特,并在2015年3月29日議會表決時,否決了什葉派聯盟提出的譴責沙特的決議。“這場戰爭不僅有效地激化了伊拉克的教派主義,而且激化了整個地區什葉派與遜尼派間的矛盾。”這種不祥預兆表明,在中東原有權力格局日趨瓦解之后,教派矛盾正取代民族國家矛盾,成為中東主要矛盾之一。這種以教派沖突為底色的矛盾,比單純的國家利益矛盾更難化解。
其次,諸多“局外人”從中漁利。沙特與伊朗地區博弈加劇,無論是直接參與沖突的沙特與伊朗,還是受到殃及的弱勢國家,無一例外都是受害者。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反而是那些過去不被中東主流政治接受的“局外人”,則成為這場內斗的最大受益者。
一是極端恐怖勢力乘機作亂。中東劇變后,中東日趨由轉型變成亂局,各種極端恐怖組織乘機滋生,并連地成片:自東向西,出現了阿富汗塔利班、巴基斯坦塔利班、也門“基地組織阿拉伯半島分支”;黎凡特地區的“伊斯蘭國”、北非“馬格里布基地組織”,利比亞“利比亞伊斯蘭戰斗團”、尼日利亞“博科圣地”和索馬里“伊斯蘭青年黨”等恐怖極端組織。這其中,“伊斯蘭國”后來居上,取代“基地”組織成為中東極端恐怖組織的“領頭羊”。目前,“伊斯蘭國”已得到“阿爾及利亞哈里發戰士”、車臣反叛武裝“遷徙者支持軍”、尼日利亞“博科圣地”、巴基斯坦塔利班等效忠,以及印尼“伊斯蘭祈禱團”、菲律賓阿布薩亞夫武裝、烏茲別克斯坦伊斯蘭運動等幾十個極端恐怖組織的支持。反恐日趨成為中東國家最緊迫的任務。
然而,沙特與伊朗無處不在的地區博弈,導致相關國家內部政治撕裂乃至動蕩失序,政策優先目標頻頻偏離反恐的主航道,拿不出強有力的反擊措施,從而使“伊斯蘭國”等日趨肆虐。也門危機就是典型例證。
二是以色列“漁翁得利”。以色列長期生活在阿拉伯世界敵對包圍中,因此最希望的,就是中東伊斯蘭世界陷入內訌,無暇或無力對其圍堵。曾任以色列外長的奧代德?伊農早在1982年2月就提出,要按照族群和教派,將整個中東分裂為盡可能最小的領土單位。黎巴嫩真主黨總書記納斯魯拉曾指出,美國和以色列企圖肢解伊拉克、黎巴嫩和敘利亞,上述肢解過程完成后,以色列將被“小而平靜的國家”包圍。中東劇變數年來,中東溫和與激進陣營內斗加劇,尤其沙特等海灣國家聯手西方,將矛頭對準利比亞、敘利亞等地區反美國家,使相關國家地緣版圖碎片化趨勢明顯。
在此背景下,以色列因掣肘減少,在地區事務中日趨張揚。21世紀以來,以色列已在阿拉伯世界發動三場戰爭,造成黎巴嫩和加沙地區上萬人口傷亡,上百萬人口流離失所,直接造成經濟損失數十億美元。以色列還關閉阿克薩清真寺、拆毀被認為參與恐怖襲擊嫌疑人住所、數次批準新建猶太人定居點、槍殺巴勒斯坦政府部長。歐盟外交高級代表莫格里尼稱,以色列過度使用武力“令人擔憂”。
當前沙特與伊朗“鷸蚌相爭”,使以色列更加“漁翁得利”。長期以來,阿拉伯世界與以色列因巴勒斯坦問題不共戴天,現在沙特為遏制伊朗,與以色列關系越走越近。不管是否承認,沙特與以色列事實上已經達成戰略默契。例如,伊核問題上,以色列曾密謀武力摧毀伊朗核設施,沙特則承諾為以色列開放領空;在推翻巴沙爾政權問題上,沙特出錢出武器,以色列則提供情報,并數度對敘境內軍事和民用設施發動空襲;這次沙特主導空襲胡塞武裝,以色列不僅提供情報支持,還直接派戰機轟炸。沙特與以色列結盟,將對中東格局產生深遠影響。阿拉伯世界對巴以問題將更加軟弱無力,以色列在中東地緣環境更加改善,行為更加肆無忌憚。
此外,沙特與伊朗火并、內耗,還使美俄等軍火供應國大獲其利。中東地區動蕩持續,尤其沙特與伊朗兩大陣營對峙加劇,導致中東國家對先進武器需求激增。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數字顯示,2005年以來,中東地區軍費開支增長57%。其中,伊拉克增長286%,阿聯酋增長135%,巴林增長l26%,沙特為ll2%。2014年沙特阿拉伯武器裝備采購額達到808億美元的歷史新高。美國則是這些國家武器裝備的主要提供者。伊朗為加強自身防衛,也明顯加大了向俄羅斯軍購步伐。2010年聯合國安理會通過第1929號決議,禁止各國向伊朗出口坦克、戰斗機和軍艦等重型武器裝備。2015年4月13日,普京宣布解除向伊朗供應S—300防空導彈的禁令。中東新一輪軍備競賽呼之欲出。
前景展望
中東一向缺乏“核心國家”,沒有哪個國家有能力主導和塑造地區格局。沙特與伊朗兩國勢均力敵,“誰也吃不掉誰”,由此決定了雙方博弈看似激烈,實則在可控范圍之內。以當前也門沖突為例。沙特盡管持續空襲胡塞武裝,但始終不敢派遣地面部隊,貿然擴大戰端,原因就是沙特軍隊戰斗力不強。據報道,得知沙特政府即將對也門發動地面進攻消息,僅5月3日當天就有4000名士兵“開小差”,累計超過1萬名沙特士兵從各戰斗營和國民衛隊中逃跑。而伊朗由于與也門并未直接接壤,加之伊朗在中東盟友不多,因此面對沙特空襲也門,伊朗未敢盲動,除了譴責沙特侵略行徑,就是強調和平解決危機的愿望。伊朗外長扎里夫還提出“四點和平計劃”。換句話說,沙特與伊朗的地區博弈,更像當年美蘇“冷戰”,沖突更多是一種“低烈度沖突”,而不會演變為不斷升級的“新三十年戰爭”。“合則兩利,戰則兩傷”。沙特與伊朗只有“化劍為犁”,強化地區合作,才能使中東擺脫動蕩與危機,迎來和平與發展的“新中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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