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世紀前,英國思想家馬丁·懷特發表《為什么沒有國際理論?》一文,從此作為一個經典引語引發國際關系研究者的持續思考。最近,美國《哈佛國際評論》刊登題為《西方的理論,全球的世界:國際理論中的西方偏見》的署名文章,雖未提及懷特,卻在一定意義上回答了他的問題。
根據傳統邏輯,國家間通過競爭乃至戰爭求得生存和發展,國際關系是一個“不斷重復的過程”,當代國際關系與歷史上的國際關系沒什么區別,也就不存在國際關系理論。今天,我們并不懷疑帶有科學意義的國際關系理論的存在,但對懷特的疑問,恐怕仍難進行具有說服力的反駁。
這也正是“偏見”一文的結論,但其邏輯是從另一個角度推導的,概括起來是,迄今為止的國際關系理論基本是西方研究的產物,由于“西方偏見”錯誤地將有價值的非西方觀點拒之門外,“非普遍性”使之無法深刻了解國際體系?,F在必須為多樣化的世界創立多樣化的國際關系理論。雖然此文應不代表美國主流意識,但還是預示著,西方主導的國際關系理論不適應當今世界的發展趨勢。
首先,在新的世界格局漸顯輪廓的當下,國際關系理論的“西方中心主義”已不合時宜。起于“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的國際關系史最初不過是歐洲史,至今也基本是歐美視角下的歷史敘述?;谖鞣浇涷灥?ldquo;國關理論”,不僅完全由西方概念構造,也不可避免直接服務于近代以來西方主導的世界體系,是將西方利益合法化、西方價值世界化、西方“話語優越性”理論化的一種自覺不自覺的學術霸權。
全球化的深入發展給國際關系理論格局帶來巨大沖擊,特別是金融危機后,新興大國群體性崛起,不僅改變著國際力量對比,也動搖了長期“一統天下”的西方文明。全球治理的轉型,無疑會反映到國際關系理論的發展上,迫使其視野不斷向非西方世界擴展,從而顛覆“西方的就是世界的”這種事實上存在的理論先驗。
在更深層次上,作為“關于生存”或“解決問題”的理論的西方國際關系學說,由于缺乏根本的價值指引,在人類文明轉折發展的十字路口,勢必進一步陷入茫然。國家利益固然還是國際行為的最后語言,但在人類整體利益不斷增長的今天,世界發展呼喚價值理性的回歸,命運共同體要尋找“向何處去”的方向感。這顯然是西方理論難以承擔的。
舊格局的解構勢在必行,重要的是實現新的建構。在推進理論多元化中重塑國際關系研究,創立真正意義的全球化理論體系,會是一個艱苦的過程。這對包括中國學者在內的非西方理論界,既是機遇也是挑戰?!?作者是新華社副社長,著有《“和諧世界”理論基礎探析——全球治理和目標建構的新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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