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為遏制中國,美國應讓出烏克蘭
(注:本文作者米爾斯海默是芝加哥大學政治學教授,國際關系專家。本文原載《紐約時報》國際版2014年3月14日,原標題Getting Ukraine Wrong。)
奧巴馬總統決定硬抗俄羅斯,發動制裁、進一步支持烏克蘭新政府。這是個嚴重錯誤。他的回應和當初加劇危機的邏輯是一樣的。這不僅無助于解決分歧,還將制造更多麻煩。
白宮和華盛頓特區的高層人士均認為,美國跟此次危機的導火索毫無干系。在他們看來,一切都是普京的錯,且普京的動機上不了臺面。這是謬見。華府在此次危機升級過程中扮演了關鍵角色,而普京的動機與其他列強并無二致,包括美國。
此次危機的根源是北約東擴,華府決心將烏克蘭抽離莫斯科的保護圈、投向西方的懷抱。俄羅斯人極度厭惡北約擴張,眼見著波蘭和波羅的海國家紛紛加入北約。但俄羅斯并未出手阻攔。2008年,北約宣布格魯吉亞和烏克蘭“將成為北約成員國”,俄羅斯立刻表明其底線。格魯吉亞和烏克蘭不只是俄羅斯鄰國那么簡單;這兩個國家就在俄羅斯的家門口。俄羅斯2008年8月的強硬回應很大程度上是為了阻止格魯吉亞加入北約和西方陣營。
時間快進至去年11月,亞努科維奇總統即將與歐盟簽署協議,加速烏克蘭融入西方的步伐,削弱莫斯科的影響力。普京馬上出手,向烏克蘭提出更為優厚的條件。結果,亞努科維奇答應了。這一決定引發烏克蘭西部地區民眾抗議,這些人強烈支持西方、憎惡莫斯科。
奧巴馬政府做出了致命的錯誤決定:支持抗議者,聽任危機升級,最終導致亞努科維奇下臺。親西方政權進駐基輔。美國駐烏克蘭大使一貫鼓勵抗議者造反,他歡呼道“這是載入史冊的日子”。
普京當然不這么看。他認為事態發展是對俄羅斯核心戰略利益的直接威脅。
誰能怪他?不管怎么說,美國一直甩不掉冷戰的陰影,自1990年代以來便將俄羅斯視為潛在威脅,全然不顧后者抗議北約東擴、反對美國在東歐建立反導系統。
有人可能以為美國決策層總能理解俄羅斯的擔憂。畢竟,美國是門羅主義的忠實執行者,不斷警告其他列強遠離西半球。
但實際上,沒有哪個美國決策者站在普京的立場換位思考。這就是他們對普京派兵進駐克里米亞大為驚訝的原因。普京威脅入侵烏克蘭東部,并明確表態,只要基輔方面敵視俄羅斯,他就將利用經濟手段加以反制。
普京解釋自己出手強硬的原因以后,奧巴馬回應道,俄羅斯領導人“似乎有一套不同的律師班子,做出了一套不同的闡釋”。但俄羅斯領導人顯然不是在和律師對話;普京是從地緣政治的角度思考局勢,而不是想什么法律問題。
普京的態度不難理解。因為,不存在一個“世界政府”來保護各國互不侵犯,大國之間均頗為忌憚——尤其是邊境線附近——有時會為了平息潛在危險而毅然出手。只要出現重大的安全危機,國際法和人權問題只能靠邊站。
有人應當站出來告訴奧巴馬,別和律師對話了,要像合格的戰略家一樣進行思考。他會明白,懲罰俄羅斯人、把烏克蘭拉進西方陣營,這么做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西方國家很難打痛俄羅斯,而莫斯科手里則握有好幾張牌。俄羅斯可以入侵烏克蘭東部,或者吞并克里米亞,因為烏克蘭十分遺憾地銷毀了蘇聯時代的核武器,無法反制俄羅斯在常規武器方面的絕對優勢。
另外,俄羅斯還可以在伊朗和敘利亞問題上停止與美國合作。俄羅斯可以大幅削弱烏克蘭本就糟糕的經濟能力;作為天然氣的主要供應商,她還可以給歐盟制造經濟問題。自然,大多數歐洲人并沒有多少熱情去制裁俄羅斯。
就算西方最終讓俄羅斯付出沉重代價,普京也不可能退縮。重大利益擺在眼前,一個國家會不惜一切代價確保本國安全。鑒于俄羅斯的歷史,我們當然不認為這個國家會是例外。
奧巴馬應當對俄羅斯和烏克蘭采取新的政策——承認俄羅斯的安全利益,堅持烏克蘭領土完整。
為達到這一目標,美國應強調格魯吉亞與烏克蘭不會加入北約,美國不會干涉烏克蘭選舉或支持基輔的反俄政權。美國還應該要求烏克蘭新政府尊重少數民族的權利,尤其是關于俄語確定為官方語言這一問題。直截了當地說,烏克蘭應當在東西方之間保持中立。
有人可能會說,這些建議相當于美國不戰自敗。恰恰相反,終結本次危機,并維持烏克蘭充當俄羅斯與北約之間的緩沖器角色,這才符合華府的根本利益。與俄羅斯保持良好關系是十分必要的,因為美國需要莫斯科來幫助處理伊朗、阿富汗問題,并最終遏制中國——這個美國未來唯一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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