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波金融海嘯正在形成（二）

錢學深

5月20日筆者在上一篇文章中提出了全球第二波金融海嘯正在形成的觀點。兩周過去了，造成全球金融市場動蕩的各種因素正在繼續惡化。綜合多方信息小結如下:
首先來看歐元區方面。繼希臘主權債務危機爆發之后，5月28日美國三大評級機構之一的惠譽又將西班牙主權債務評級從AAA調降至AA+?；葑u主權評級的負責人布萊恩-科爾頓(Brian Coulton)在一份聲明中寫道：“本次降級源自惠譽認為，削減私立機構和外部債務的行動將顯著降低西班牙經濟中期內的增長速度。雖然政府債務和相關利息成本仍維持在AAA評級的范圍之內，但惠譽預計西班牙經濟的調整過程較其他擁有AAA主權評級的國家將更為艱難，所需時間也會更長。”
西班牙議會僅經過一次表決就通過了該國近30年來最嚴厲的削減預算案。2009年西班牙的預算赤字/GDP之比高達11.2%，在所有歐元區國家中排名第三高。投資者原以為由于西班牙推出了削減財政赤字措施，評級機構會放過西班牙，結果卻大失所望。
惠譽宣布調降西班牙評級后，美股的跌幅驟增，標普500指數迅速下跌1.3%以上。與此同時，歐元對美元匯率下跌0.5%，至1歐元兌1.2303美元。
5月31日，法國預算部門高官Francois Baroin在一個電視采時稱，法國不能將目前的3A級主權信用評級視為理所當然。3A級主權信用評級有助于法國以相對較低的成本從國際市場融資?！胺▏仨毚_保3A評級”，而對應措施便是減少債務，削減赤字。 Baroin稱，這將是法國在今后較長時期內堅決推行的一項方針。今年法國財政赤字預計將達到GDP的8%，而其計劃則是在3年內將赤字占GDP比重降到歐盟紅線3%以內。目前，法國國內有關養老金改革的計劃正在討論中，同時法國也正考慮修改憲法，將預算赤字紅線列入憲法中。機構投資者開始擔心法國主權信用或遭降級。單純就歐元區債務危機來看，不排除法國被降級的可能性，相對來說，法國持有歐豬5國的債券比較多，而且對這幾個國家的出口也比較多。2010年5月5日，《紐約時報》曾刊登了一張歐洲債務關系圖。在歐豬5國總計38890億美元的債務中，法國持有9110億美元，占比為23.4%。而法國更是以750億美元和5110億美元的債權成為希臘和意大利的最大債權國。
 
此外，在法國表態之前，歐盟另一大國德國已經暗示將通過調稅的辦法削減財政赤字，并且歐盟多國均已表態將采取較強硬的措施削減財政赤字，以避免重蹈希臘覆轍。

歐盟統計當局于6月1日在盧森堡公布了歐元區16國的失業率，該比率達到了10.1%，這是自1998年6月份以來12年的最高值, 該比率打破了市場先前的預期。讓市場剛恢復的信心又在瞬間土崩瓦解。
除了不斷升高的失業率，歐洲央行5月31日發布的一年兩次的針對歐元國家的報告中表達了對歐洲銀行的約為8000億歐元長期債務在2012年前完成再融資償債的擔心。媒體引述報告內容稱，歐洲的銀行將需要在2010年減記約1230億歐元的壞賬，2011年，將再減記1050億歐元。兩年共計2280億歐元。而2007年至2009年兩年間，已經減記了2380億歐元。

近日，華爾街的外匯分析師指出，歐債危機已經使投資者對歐元信心逐步消失，各國的央行也越來越不愿意持有歐元。資金正離開歐元資產。數據顯示，總計1050億歐元的資產從該區域的固定收益市場逃離，這表明投資者對歐元資產的興趣正在發生明顯的轉變，而在2009年，海外債券投資對歐元區固定收益市場凈投入2250億歐元。

第二來看東歐方面。在市場把注意力聚焦在歐元區的時候，被人們暫時忘卻的東歐的主權信用危機其實仍在加劇。
　　
如果說法國人不懂得躲避風頭讓人費解，那匈牙利人的不打自招簡直就是“人來瘋”。匈牙利新政府6月5日高調對本國經濟發出嚴重的警告。匈牙利總理維歐爾班（Viktor Orban）的發言人發出警告稱，該國的經濟已經處于危急的局勢，并表示，就是說及發生債務違約也“一點不夸張”。，違約風險可能會一觸即發。匈牙利總理發言人表示：“在匈牙利，前任政府篡改數據。在希臘同樣也是如此。既然希臘已經早一步爆發了危機，匈牙利也不可避免步其后塵?！?BR> 
在發出該警告之前，匈牙利執政黨青民盟(Fidesz)的副黨魁Lajos Kosa周四表示，匈牙利正面臨與希臘類似的主權債務危機。分析師表示，該言論將給對匈牙利存在風險敞口的歐洲銀行施加巨大的壓力，并將削弱全球市場的風險偏好情緒，加劇對歐洲股市的沖擊，和導致華爾街疲軟基調的惡化。市場對主權債務危急的擔憂加劇，而全球金融市場也隨之動搖。
 
在該言論發出后，匈牙利兌歐元匯率下跌2%。至1歐元對289福林，為一年來的最低水平。該言論同時促進了歐元兌主要競爭對手匯率的大幅下跌，歐元兌美元匯率再創4年多來的新低，歐元對瑞士法郎匯率創歷史最低水平。丹麥盛寶銀行的外匯顧問約翰（John J. Hardy）表示，本周末還將會有更多數據公布，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匈牙利可能會再現希臘的危機，但情況有所不同的是，該國可以通過匯率貶值或多或少的降低風險。
 
目前匈牙利主權債券信用違約掉期(CDS)擴大35%左右，匈牙利主權債券的CDS最新報415.9個基點，高于周四收盤時的308.5個基點，一個月前為213個基點。 受人們擔心債務危機蔓延的影響，其他歐洲主權債券的CDS也有所擴大。法國主權債券的CDS上升22%，至102.1個基點。奧地利主權債券的CDS上升23%，至95.4個基點。德國的主權債券的CDS也上升18.7%，擴大至52個基點。2008年華爾街金融危機的主要殺手正是CDS。
 
受匈牙利主權債券信用危機的影響，6月4日歐元對美元匯率４日跌破了１歐元兌換１.２０美元的重要關口，大量賣盤涌出，導致歐元對美元匯率一度跌至１歐元兌換１.１９５６美元。到尾市時，１歐元兌換１.１９７６美元。有評論認為歐元兌美元一旦跌破1比1.20將導致歐元重大生存危機。
 
第三再看美國方面。先看美國國債。上周美國國債突破13萬億?！百Y料顯示，10年前美國國債是5 .7萬億美元，2005年增加至7.7萬億美元。6個月前，這一數字達到12萬億美元。有分析稱，目前美國約有3億900萬人，13萬億美元國債代表平均每人負債超4.2萬美元，利息2211美元。奧巴馬上臺后推進醫療保險改革，致使聯邦政府支出增加。共和黨參議員賈德•格雷格說：“13對于我們而言不是一個幸運數字……不能放任這一狀況持續”。奧巴馬表示，要重鑄美國經濟基礎，政府就必須采取有效措施削減過高的財政赤字。不過，美國經濟的脆弱性使奧巴馬在應對赤字問題上“投鼠忌器”。屢創新高的財政赤字，居高不下的失業數字，這“兩高”令面臨中期選舉的美國總統奧巴馬頭痛不已。白宮正受到互相矛盾的壓力，一方面它需要減少開支，而另一方面卻要想方設法創造就業機會?！痹u級機構穆迪上月25日發布報告維持了對美國國債的3A評級，但稱除非美國政府采取更多措施削減財政赤字，否則未來3A評級可能遭受壓力。由于歐元區的動蕩，導致一些資金轉向更安全的投資領域，在目前的避險浪潮中，美元資產仍可能堅挺一段時間。
 
再看美國市政債券。正當全世界緊張注視歐洲主權債務危機之際，投資安全性一直被認為是僅次于美國國債的總值達2.8萬億美元的市政債券市場，像一顆巨大的定時炸彈，開始引起人們的擔憂。
 “對地方財政而言，高失業率和脆弱的消費者信心，意味縮水的所得稅收和微薄的營業稅收入，因此各州和地方政府瘋狂發行債券，彌補預算短缺。與此同時，過去18個月所有房地產的重估也逐一完成，房價下滑和住宅遭查封拍賣事件攀升，這些將在今年開始重擊市政機構?！?若干市政府，例如洛杉磯和底特律，正瀕臨破產。前洛杉磯市長理查德・賴爾登(RichardRiordan)曾在《華爾街日報》的社論中聲稱，洛杉磯市別無多少選擇，很可能會在現在起到2014年間宣布破產。一些較小的市政債券市場，例如賓夕法尼亞州的哈立斯堡(Harrisburg)和亞拉巴馬州的杰佛遜郡(JeffersonCounty)，正在尋求適用于市政機關的破產法申請重整。
“據《時代》雜志網站報道，美國投資公司協會表示，最近幾年，受到市政債券穩定且免稅的誘惑，許多投資人在此市場尋求避難，去年流入市政長期債券共同基金的資金超過690億美元，遠超過2008年的78億美元和2007年的109億美元。2010年至目前，又增加了152億美元。MMA總經理MattFabian表示，自去年7月以來，已有207個市政債券發行機構違約，欠債總額達60億美元，而這個數字預期將會持續增加。另外，專注于提供企業重整和財務顧問的咨詢公司AlixPartnersLLP發布的調查顯示，90%的受訪重整專家相信，美國一個主要市政機構今年將無法償還債務。這個比例遠超認為將會發生主權債務違約的63%?！薄白罱?，尼爾森-洛克菲勒研究中心發布的報告顯示，今年1、2月州政府個人所得稅營收較上年同期衰退7.1%，稅收萎縮情況恐持續至本季。另外，失業率高達9.7%以及房市挫跌已削減地方政府的籌資能力?！?BR> 
 “末日博士”魯比尼認為，在美國經濟陷入衰退，州和地方政府財政吃緊的情況下，市政債券違約率將急劇飆升。還有一些分析人士認為，如果作為市政債券發行人的美國地方政府密集出現破產的話，市政債券市場將掀起大規模違約潮?！肮缮瘛卑头铺乇硎?，美國聯邦政府開先例砸下7000億美元救助金融機構和汽車商后，恐難對面臨違約風險而尋求聯邦援助的州政府說不。但MMA總經理Fabian指出，”債券持有人不應仰賴聯邦政府對州政府伸出援手。一旦他們這么做，將造成龐大的道德風險。倘若聯邦政府馳援危機不亞于希臘等國的加利福尼亞州，其它州也會跟進要求聯邦政府提供援助。另外，Fabian表示，州政府固然有嚴重的預算問題，但距離還不出錢還有一段距離。從債券持有人的角度看，只有很小的違約風險。州政府已針對債券持有人的權益，采取諸多等積極的措施?！?BR> 
近期美國經濟第三個看點是5 月份的就業數據，表面看就業增加了 431000 ，失業率從 9.9% 下降到 9.7% 。仔細觀察增加的職位中，私人企業只增加了 41000 個職位，而政府卻在 5 月份增加了 411000 個職位，但卻是臨時性的人口普查雇員。對于美國失業率從9.9%下降到9.7%。請不要誤會，這并不表明就業人數增加。而是按正在努力尋找工作的失業人數統計的失業率。它不包括因長期找不到工作而放棄繼續努力的失業人數。經濟統計中應該將這類人數單獨統計出來，給一個專有名詞，叫“長期失業率”。長期失業人數在5月份增加了三十二萬二千人。美國目前有一千七百多萬失業者，其中兩百萬是長期失業者。面對如此龐大的失業大軍，即使出現每年新增就業200多萬人的強勁經濟復蘇，也要持續七八年才能達到比較充分的就業。而現在除掉政府臨時雇傭的人口普查雇員之后，私人企業只增加了 41000 個職位。照此速度，要解決這一千七百多萬失業者的就業問題需要34年。難怪市場在得知這一令人大失所望的數據后，憤然跳樓。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在本周五下跌323.31點至9931.97點，跌幅3.2%；納斯達克綜合指數下跌83.86點至2219.17點，跌幅3.6%；標準普爾500指數下跌37.95點至1064.88點，跌幅3.4%。歐洲股市也高開低走，盤中銀行股承壓回落。泛歐績優股指數收盤下跌1.86%，報998.60點，并領跌大盤。歐洲三大股市方面，英國富時100指數收低1.6%至5126點。德國DAX30指數收盤下挫1.91%，報5938.88點；法國CAC40指數大幅下滑2.86%，報3455.61點。此外，西班牙IBEX35指數下跌3.8%至8923.4。
 
倫敦資產管理公司Capital Spreads公司銷售主管安格斯坎貝爾（Angus Campbell）表示：“當前市場真正的擔心在于，一旦政府刺激政策逐漸退出后，效應漸失，私人部門將成為拉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而非農就業數據增幅過少意味著經濟出現‘雙谷衰退’的風險可能會變為現實?！?BR> 
第四來看亞洲方面。朝鮮為應對韓國“天安”艦事件下令朝鮮人民軍、預備隊、保安機關，進入戰斗態勢。  隨后美聯社報道，“美國軍方計劃把「喬治華盛頓」號核動力航空母艦派往中國與朝鮮半島之間的黃海部署。分析指美國是要展示實力，震懾朝鮮。但此舉亦可能令中美關系變得緊張，因為一旦美國航母進駐黃海，中國遼東半島與山東半島都將處于其攻擊范圍之內?！薄包S海是包括中國首都北京在內的華北地區的門戶。1994年10月，中美兩國便因美國「小鷹」號航母在該海域巡航，并派戰機跟蹤中國一艘核潛艇而劍拔弩張，兩軍戰機一度在空對峙。美國傳媒當年報道，美軍宣稱中國核潛艇在公海作不尋?；顒樱蟹絼t認為美軍戰機入侵中國領空。據稱，中方事后向到訪中國的美軍官員警告，若再有類似事件，中方將開火射擊?！?BR> 
 因“天安號”沉沒事件，東亞局勢驟然緊張。但這一緊張局勢爆發的時間正好與歐洲主權債務危機爆發的時間吻合。這使人們非常自然地聯想到這兩者之間的關系。歐洲動蕩，那里的資金大量外逃。受金融危機沖擊較小的亞洲市場當然會是避難所之一。如果這一地區劍拔弩張，戰云密布，避險資金自然不會立于危墻之下。
 
第五來看中東方面。與東亞“天安號”沉沒事件遙相呼應，以色列軍隊5月31日向試圖駛入加沙地帶沿海地區的國際人道主義救援船隊開火，致使數十人傷亡。來自國際和平組織“自由加沙運動”的消息說，以軍士兵趁夜色從直升機上降落到領頭船“馬維・馬爾馬拉”號上，一降落到甲板上就向還在睡夢中的人們開火。據英國媒體報道，以色列海軍一名指揮官6月1日稱，以色列海軍已做好準備再攔截一艘向加沙地帶運送人道主義物資的救援船。
 
國際人道救援船隊遭以色列攻擊的事件，引起全球的強烈譴責。西班牙、希臘和瑞典等國都傳召以色列駐當地大使。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表示“震驚”，并對這起暴力事件作出譴責，他也同時要求以色列當局徹底調查此事。法國外長庫什內表示“非常震驚”，他認為“沒有任何理由可為這起暴力事件辯護”，德國外長韋斯特韋勒則表示深切關注。阿拉伯聯盟秘書長穆薩也強烈譴責以色列，并指以軍的行動是對抗人道援助的“罪行”，由22國組成的阿拉伯聯盟將召開緊急會議討論下一步要怎么做。
 
以色列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無緣無故地攻擊國際人道救援船隊？就像在這個時候“天安號”無緣無故地被擊沉一樣，都有著共同的“深層次原因”。歐洲崩盤了，亞洲冒煙了，中東開火了，美元反彈了。
 
總體來看，過去兩周，天下愈發的不太平了。全球金融的基本面可謂是四海翻騰云水怒，股市震蕩風雷急。而技術面來看，道指一萬點保衛戰在經過兩周的多空激戰后，以失敗告終。同時還創造了道指70年來5月份最大跌幅的悲慘記錄。政府托市基金估計損失慘重。周四最后一次發力大漲200多點后，已是筋疲力盡，周五任由空方一路打壓，毫無招架之力，最后將道指一萬點拱手相讓。
 
美元，黃金和美國國債上漲，而同時美國股市爆跌。說明市場既不看好歐洲經濟，也不看好美國經濟，不愿意投資風險較高的股市。黃金市場盡管可以避險，但相對較小，吸納不了成千上萬億的逃難資金。大多數資金只能暫時放在美元和美國國債這兩個大盤子里面暫避一時。
 
展望未來，由于希臘主權債務危機引發的多種危機將會進一步發酵，在個人，銀行與企業，地方政府和國家這四個層次上同時展開，激發出更多的連鎖反應。使歐美各國政府陷入左右為難的困境。見死不救，后果不堪設想。高額援救又必然導致政府已經不堪重負的債務雪上加霜。引起主權債務信用危機或超級通貨膨脹。政府救了大家，可誰來救政府呢？歐洲各國目前打算采取嚴厲的財政緊縮措施來挽救國家信用?？韶斦o縮又直接打擊了消費，窒息了經濟增長。減少了稅收。而債務的利息卻在無情的增長，政府債務負擔將越來越重。一旦加息更加無力償還。這個兩難困境目前還沒有解決的辦法。
 
最近經濟領域“V形反彈”說正在悄然隱退?！岸翁降住遍_始流行。其實這些恐怕都不符合實際。正確的比喻可能應該是全球經濟“皮球落地”。第一輪下跌-反彈，形成V形，第二輪下跌-反彈，形成W形。接下去還會再下跌-反彈。金融危機，經濟危機，將一波接一波，不斷發作。還會造成社會動蕩。直到新的體系建立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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