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提出概念到實施戰爭”的思想越來越被世界各國所重視。無論是新軍事革命的先發國家還是后發國家,都力爭站在世界軍事發展的前沿,主動轉變過去“先以技術推動”的理念,競相發展“以概念開發為先導”的模式。
建筑學意義上的拱頂石,是指位于石拱頂部的楔子形石塊,它能使拱的各個部分連在一起。美軍將“拱頂石”一詞引入軍事理論范疇,并形成和使用“拱頂石概念”,則是指具有高位、頂端和核心含義的軍事理念和思想。近年來,美軍各軍種特別是陸軍十分注重開發具有“拱頂石”意義的軍事概念。比如:2005年4月,美國陸軍發布了《陸軍未來部隊拱頂石概念》;2009年12月,美國陸軍再次推出了《陸軍拱頂石概念》;2012年12月19日,美國陸軍訓練與條令司令部司令羅伯特· W ·科恩上將又簽發了新版525—3—0手冊《陸軍拱頂石概念》。美國陸軍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出《陸軍拱頂石概念》,引發了世人的廣泛關注。
美軍認為,軍事理論是引領和推動軍事實踐發展的引擎。美國陸軍訓練與條令司令部,就擔負著創新與發展軍事理論的任務,它“是開放思想的組織,歡迎一切新觀點,鼓勵創新性思想”,并總是不失時機地將先進的軍事思想和理論以條令的形式固化下來。“9· 11”恐怖襲擊事件發生后,以美國為首的聯軍于2001年10月7日發起了針對阿富汗基地組織和塔利班的戰爭,但這場持續多年的反恐戰爭卻越反越恐。2003年3月20日,以薩達姆政權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以及伊拉克政府踐踏人權為由,以美國軍隊和英國軍隊為主的聯合部隊又正式發起了伊拉克戰爭,令人費解的是,這場戰爭也越打越僵。
面對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久拖不決的狀況,為了從根本上扭轉長期被動的局面,更好地應對未來的“混合威脅”,從2009年開始,在對原有條令體系進行全面評估的基礎上,美國陸軍決定重新設計條令,并計劃于2015年12月31日完成新條令體系的構建,新的條令體系被稱為“2015條令”。美國陸軍參謀長雷蒙德·奧迪爾諾上將指出,2015條令體系是為塑造未來條令體系而采取的行動,是美國陸軍根據不斷變化的作戰環境以及在搜集、處理和分發信息等方面技術進步的基礎上對條令體系進行的首次全面評估。
正是在重新設計和全面建設2015條令的過程中,美國陸軍訓練與條令司令部于2012年12月出臺了新版525—3—0手冊《陸軍拱頂石概念》(以下簡稱《概念》)。該《概念》闡述了未來陸軍的特點以及陸軍從專注于打贏兩場戰爭轉換為打贏一場遠征戰爭的倡議;該《概念》為附屬構想奠定了基礎,這些附屬構想闡述了未來陸軍必須如何戰斗,確認了必要的作戰能力,從而確保打擊全頻譜威脅的戰斗效力,這些威脅是國家在未來可能面對的;該《概念》全面內嵌于《聯合作戰拱頂石構想:2020年的聯合部隊》;該《概念》闡述的能力也界定了2020年陸軍對2020年聯合部隊的作用。很顯然,新版《概念》既是美國陸軍推進軍事轉型與改革的產物,也是其聯合作戰理論發展的延伸,它明確了未來美國陸軍的發展重點,為陸軍構建概念框架、調整部隊任務和進行部隊建設提供了思想基礎和理論依據,因而堪稱美國陸軍建設的一份綱領性文件。
瞄準未來作戰環境構建概念框架
2012年版《概念》是在美國經濟衰退導致軍費縮減、美軍作戰環境和任務目標出現調整的背景下修訂而成的,它提出并回答了三個問題:陸軍如何看待未來的作戰環境?鑒于未來的作戰環境,陸軍在聯合部隊的編成內,為打贏國家的戰爭和成功執行國防戰略指南賦予的主要任務,必須做些什么?為完成這些任務,陸軍必須具備哪些能力?
盡管未來還不是現實,但未來是可以預見的。從總體上說,《概念》認為美國陸軍未來面臨的作戰環境既錯綜復雜又充滿不確定性。其中,“錯綜復雜”是指民眾相互溝通能力的提高、科技的進步、多元文化的交流,使得美國未來可能面臨的敵手具有成分復雜、角色難辨等特征;“不確定性”是指未來美國陸軍需要應對的沖突的起因是不明確的,財富競爭、資源爭奪、主權爭端、政權更迭等問題都有可能引發沖突。據此,《概念》對未來作戰環境做出如下假設:一是陸軍部隊將主要駐扎在美國本土;二是財政緊縮將迫使陸軍重新平衡其現代化、訓練和兵力結構重點;三是陸軍將繼續作為統一行動的組成部分,為跨機構職能提供協助;四是太空和網絡空間域將繼續充滿更多的競爭和更為擁擠;五是陸軍部隊將從美國本土或前沿基地進行部署,其作戰所處的地域是被拒絕進入的,并且網絡空間能力受到削弱;六是美國陸軍仍將是一支全志愿部隊。
在此基礎上,《概念》認為,未來美國陸軍將主要面臨“亞太與中東地區國家的威脅、非傳統安全威脅、區域大國發展反進入或區域拒止能力的威脅、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的威脅和經濟危機的威脅”這五大挑戰。為有效地應對挑戰,美國陸軍必須具備“預防沖突、塑造作戰環境和贏得戰爭勝利”這三大能力,并重點采取“調整組織機構、重視軍事訓練、注重人才培養和轉變戰斗力生成模式”等具體措施。
美國陸軍重視概念引領值得借鑒
“從提出概念到實施戰爭”的思想越來越被世界各國所重視。無論是新軍事革命的先發國家還是后發國家,都力爭站在世界軍事發展的前沿,主動轉變過去“先以技術推動”的理念,競相發展“以概念開發為先導”的模式,提出了許多核心軍事概念。美國在近20多年的多場局部戰爭中之所以能始終處于軍事理論創新領跑者的位置,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貫徹“從提出概念到實施戰爭”的理念。由于國情軍情不同,我們不可能照搬照套美軍的現成做法。但美軍特別是美國陸軍重視概念引領的做法,卻是值得參考與借鑒的。
概念引領必須以活躍的軍事理論研究作為前提。并非所有的軍事概念都具有引領作用,只有那些反映時代發展趨勢和未來戰爭特點的新概念,才能對準備與實施軍事行動產生積極的影響。一個時期以來,美軍理論界異常活躍,各種新的軍事觀念和思想紛紜迭出,如“精確戰作戰”“非接觸作戰”“基于效果作戰”“網絡中心戰”“全頻譜作戰”“快速決定性作戰”等,令人有目不暇接之感。美軍甚至還出現了“一次性作戰理論”的提法,強調一種作戰理論只能指導和運用于一次作戰實踐,下一次作戰需要全新的作戰理論來指導。在這種情況下,美軍提出具有高位、頂端和引領意義的軍事概念就比較容易了。相比之下,我軍的軍事理論研究雖然也一度呈現出非常活躍的現象,但真正反映世界軍事發展趨勢、深刻揭示未來信息化戰爭制勝機理、科學提出揚己之長擊敵之短招法的成果并不多見,有些所謂的科研成果其實大都是在反復炒作美軍等其他軍隊的一些新提法。在這種情況下,要想提出具有高端引領作用和廣泛適應性的核心軍事概念,是很困難的。
概念引領強調要對未來戰爭進行超前設計。具有引領作用的軍事概念不能停留于只是一味地總結過去的階段,而必須著眼于預測未來。多年來,美軍一直以強烈的未來意識和深遠的前瞻思維對未來戰爭進行超前設計。從下面列出的幾個事例,就可以明顯地看出這一點。比如,美國2001年出臺的《四年防務評估報告》,以2001—2025年的戰略態勢為研究對象,而不是只局限于研究美國當前的戰略態勢。1996年,美軍提出了《2010年聯合構想》。1999年,美軍又在原有基礎上提出了《2020年聯合構想》。美國陸軍訓練與條令司令部在推出2012年版《概念》的同時,還頒布了《陸軍作戰概念(2016—2028年)》。近年來,我軍雖然也不乏聚焦未來戰爭的研究成果,但推介或模仿外軍特別是美軍已有成果的東西較多;我軍學術界盡管也展開了對未來十年以后作戰與戰爭問題的研究,但科研成果的權威性不足。也就是說,我軍理論界對未來戰爭所進行的超前設計,還難以有效地支撐起提出具有引領作用的軍事概念。
概念引領重在及時固化先進的軍事理念。先進的軍事理論歷來是軍隊建設得以健康發展的必要條件,是戰爭的重要制勝因素。但先進的軍事理論不會自動地對軍事實踐發生影響,而必須通過一定的作用機制才能發揮出其應有的指導作用。在這方面,美軍的成功做法,就是善于及時地將先進的軍事理論以條令的形式固化下來。當今世界,美軍的條令之多在全球軍隊中無出其右。以美國陸軍為例,在2009年開始重新設計和重點建設“2015條令”時,美國陸軍現有的《野戰條令》就多達550部。盡管美國陸軍高層決定把簡明精煉作為新條令體系的一大突出特色,但“2015條令”中的《野戰條令》還是要保持6大類、50部的規模。這些條令,是對美國陸軍軍事理論研究成果的反映,是以法規制度形式對創新性軍事觀念和思想的肯定,是以最具權威性的做法對具有引領作用軍事理念的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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