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今年這一年,群眾創造了一種革命形式,群眾斗爭的形式,就是
大鳴、大放、大辯論、大字報。我們找到了這個形式,適合現在這
個群眾斗爭的內容,適合現在階級斗爭的內容,適合正確處理人民
內部矛盾的問題。抓住了這個形式,今后的事情就好辦得多了。大
是大非也好,小是小非也好,革命的問題也好,建設的問題也好,
都可以用這個鳴放辯論的形式去解決,而且會解決得比較快。”
話說1957年9月3日,毛澤東開始深入農村、工廠進行調查研究。他的第一站是河北省。
9月6日傍晚,從漢口方向駛來20多輛轎車,沿龜山山腰公路一直開到漢陽橋頭涼亭旁。
毛澤東身穿一套灰色的中山裝,腳上穿著一雙布鞋,走下汽車。他的后邊跟著王任重。等候在橋頭的武漢大橋工程局副局長楊在田和政治部主任杜景云,急忙迎上前去。毛澤東與他們一一握手。
毛澤東神采奕奕地走上公路橋,俯瞰武漢三鎮。楊在田匯報說:
“武漢長江大橋為公路鐵路兩用橋,全長1670米,正橋長1156米,8墩9孔,每孔跨度為128米。”
毛澤東問:
“修這個橋用了多少鋼,多少混凝土,花了多少錢?”
楊在田說:
“一共用了5萬噸鋼,一億三千萬元錢。”
“不太多。”毛澤東說著往前走,往上游指著江中問:“鸚鵡洲不是在江中間嗎?”
王任重說:
“從前在江中間,現在漢陽江邊就叫鸚鵡洲了。”
“啊?那看不到鸚鵡洲了,黃鶴樓呢?”
“古代的黃鶴樓早已經毀了,現在所謂的黃鶴樓,實際上是在晚清時期所建的奧略樓,建筑簡陋,因修大橋已經拆了,現在正計劃重修,恢復古黃鶴樓的雄姿。”
“應當修,這是歷史古跡。”毛澤東走到大橋中間,看著欄桿旁漆著灰、黑、天藍3種不同的顏色,問道:“怎么還漆3種不同顏色?這是讓誰看的呀?”
杜景云回答說:
“這是讓群眾看的,我們征求群眾意見,看漆哪種顏色好。”
毛澤東笑了笑,稱贊道:
“好啊,你們搞建設還走群眾路線!”
毛澤東問王任重:
“你是湖北的主人,你看漆什么顏色好?”
王任重說:
“我還沒想好呢!”
毛澤東說他贊成灰色,還說灰色與江水比較協調。他接著轉移了話題,問楊在田說:
“你們工人最多的時候有多少?”
楊在田說:
“有13000人。”
“技術人員有多少?”
“300多人。”
“修建武漢長江大橋,來了多少蘇聯專家?”
“24個。”
“有蘇聯專家在這里,可以修這樣的橋,如果沒有蘇聯專家,現在可以修嗎?”
“可以修。”
“可以修了嗎?”
毛澤東又重復地問,楊在田非??隙ǖ卣f:
“能修,能修。我們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武漢三鎮閃爍著初上的燈光。毛澤東走到欄桿旁邊,看著漢口方向說:
“燈火輝煌,燈火輝煌,好啊!”
他又問楊在田:
“這里從水面到橋面有多高?”
楊在田說:
“有40公尺高。”
有人插話說:
“40公尺高,游泳時可以當跳板。”
王任重說:
“當跳板太高了。”
毛澤東說:
“對,不行,跳下去要落到巖層上了。”
眾人聽他這么一說,都笑了。毛澤東來到武昌橋頭堡的涼亭處,問道:
“從這里可以下去嗎?”
楊在田說:
“梯子上的電燈還沒有安好?”
毛澤東說:
“好,這次不下去了,以后再說吧。”
楊在田將一本《武漢長江大橋工程》畫冊,遞給毛澤東,毛澤東接過畫冊,說:
“這是給我的呀?你們還有嗎?你們不夠就留著自己用。”
楊在田說:
“這本書里還有一封信,是全體職工寫給主席的。”
楊在田又拿出筆和紙,請毛澤東題詞,毛澤東認真地說:
“這可要好好想想。”
王任重說:
“主席,你就把‘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寫上吧。”
毛澤東說:
“到東湖考慮考慮再寫。”
幾天后,毛澤東派人給大橋工地送來了一幅“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的題詞。
9月11日上午10時許,毛澤東從杭州驅車來到浙江海寧縣七星廟,觀賞著名的錢塘江大潮,賦詩一首:《七絕.觀潮》
千里波濤滾滾來,雪花飛向釣魚臺。人山紛贊陣容闊,鐵馬從容殺敵回。
下午2時,毛澤東離開七星廟,在返回的路上,暢游了錢塘江。
9月12日,中共中央發出《關于在企業中進行整風和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的指示》。
9月16日,95歲的著名畫家齊白石病逝于北京。
齊白石晚年唯一的愿望是要活到120歲,他要用自己在藝術上的辛勤耕耘,來報答人民和領袖毛澤東。毛澤東在齊白石病重期間,寫信勸他說:
“從心所欲,靜屋休養,要節勞,少見客。”
毛澤東還多次派秘書田家英代為探望齊白石。齊白石對田家英說:
“希望在身體恢復健康之后,能夠有機會到毛主席身邊,照一張合影像。”
然而,遺憾的是齊白石的這一愿望最終沒有能夠實現。他在彌留之際,留下遺言說:要將自己珍藏的字畫、作品和用過的東西,獻給毛澤東。
9月中旬,毛澤東從杭州到了上海。
一天晚上,毛澤東與劉伯承、葉劍英、賀龍幾位元帥,還有徐特立、林伯渠幾位老人一起吃晚飯,他把周谷城也叫了來。
周谷城剛一進屋,毛澤東即拿出一本《新建設》雜志,把周谷城拉到另一個小房間里,對他說:
“關于邏輯,我看你的邏輯論文寫的很明確,要繼續爭鳴下去。”
原來,周谷城因不贊成蘇聯方面一些有關邏輯方面的著作,曾經撰寫過一篇題目為《形式邏輯和辯證法》的文章,發表在《新建設》雜志上。沒想到文章一發表,立即引起了學術界一片嘩然。有關雜志負責人轉告周谷城說:“反對你的文章太多了。”周谷城起初對這種學術爭論并不以為然。后來,反對他的聲音越來越多了,這才慌了手腳。
周谷城見毛澤東還這樣鼓勵他,便說:
“不得了,火箭炮似的批評都沖我來了,我也有些受不了。”
毛澤東說:
“有什么受不了的,辯論就是嘛!”
周谷城說:
“我的意見贊成者很少,很孤立,成了眾矢之的。”
毛澤東笑笑說:
“你不孤立,你的意見有人贊成。”
周谷城說:
“怕不見得。如果有人贊成,那當然可以鼓勵我。”
毛澤東說:
“中國人民大學的一個刊物,好像是在《教學與研究》上,有人寫文章,就引用了你的意見,可見你是不孤立的。”
周谷城感到既驚訝又佩服:毛澤東每天要處理許多國家大事,對于一個知識分子,對于學術界的一些爭論情況,還是這么了如指掌。他說:
“我沒有看見。”
毛澤東說:
“我可以叫人寄給你看看。”
周谷城說:
“意見雖有人贊成,但火箭炮沖起來總不好受。”
毛澤東說:
“有什么了不起,不要害怕,要積極地寫。”
9月17日晚,毛澤東在上海虹橋路一個賓館里會見了黨外人士舒新城、趙超構和束世微。他們一見面,毛澤東就指著趙超構詼諧地對在座的人介紹說:
“宋高宗的哥哥來了。”
一句話消除了趙超構的拘謹。毛澤東轉對趙超構說:
“你寫了兩篇檢查,我看過了,大家認為你作了誠懇的自我批評,這就很好。”
他又問趙超構:
“寫檢查的心情怎樣啊?”
趙超構坦率地回答說:
“寫了兩次檢討,花了兩個禮拜時間,那兩個禮拜的日子很難受,連晚上也是睡不好啊!”
毛澤東聽了,笑起來了,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說:
“好啊,緊張一下好,好就好在晚上睡不著,那就可以多想想嘛。狗肉是很香的,但沒有吃過狗肉的人總是怕吃,當吃過一次之后,才感到其味無窮,常想再吃。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也有點像吃狗肉一樣,從不習慣到習慣有一個過程,等到習慣了,就會領略到它的好處了,應當養成自我批評的習慣啊!”
毛澤東再一次提出,希望趙超構到群眾中去呼吸新鮮空氣,更好地改造自己,為人民服務。他用自己的體會告訴趙超構說:
“我一到下面去跟群眾接觸,就感到有了生命。”
毛澤東和眾人一起共進晚餐。
9月18日上午10時,毛澤東在柯慶施的陪同下來到了上海國棉一廠。廠長黃宗林和廠黨委書記迎上前去,緊緊地握著毛澤東的手,連聲說:
“毛主席,您好!”
毛澤東說要看看工人們的大字報,黃宗林領著毛澤東一行人來到大字報區。毛澤東首先看到的是一位老工人的大字報,這張大字報批駁了整風中的錯誤言論,還提出要對這些錯誤言論進行討論。毛澤東認真地看了這些內容,他說:
“好啊,老工人講得對!”
他問身邊的黃宗林:
“鳴放已經1個多月了,現在全廠正在展開爭鳴嗎?”
黃宗林作答后,毛澤東又停在一張題為《百丑圖》的漫畫前面,邊看邊問漫畫中幾個人物的錯誤言論。
此時,毛澤東來廠視察的消息已經傳開了,下了早班的工人們紛紛涌來,圍在毛澤東周圍,熱烈地鼓掌,“毛主席萬歲”的口號聲也響了起來。毛澤東微笑著向人群招手。
毛澤東繼續看大字報,他在一張批評黃宗林和黨委書記的大字報前仔細地看著。黃宗林介紹說:
“我平時接近群眾不夠,待人接物方面比較生硬,因此有一部分職工反映,看見我就害怕,甚至在我下車間巡視時,他們有意躲避我。這大字報就是批評我這種作風的。”
毛澤東說:
“我們應當更多的接觸群眾。”
毛澤東在食堂門口看著一張大字報,內容是批評食堂管理不善,衛生不好的。黃宗林告訴毛澤東說:
“我們已經組織了21個人的食堂檢查組,正在處理群眾提出的意見。”
毛澤東一行經過托兒所、醫務室,走向南紡工場的走廊。正在那里排隊等候的工人們立刻鼓起掌來,隊伍里也響起了“毛主席萬歲”的口號聲。毛澤東緩緩地走著,舉起右手,微笑著向歡迎的群眾揮手致意。
毛澤東離開上海國棉一廠,返回北京。
9月19日,毛澤東在頤年堂主持召開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他在講話中說:
“這次全會如何開?整風是一個綱。其它問題,工業、農業、商業、學校、機關,不僅是作風問題,而且是制度問題,要花幾天功夫討論。”
關于兩類矛盾和主要矛盾問題,毛澤東說:
“整個過渡時期,總的矛盾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即工人階級與資產階級的矛盾。我們過去一個時期,主要是提人民內部矛盾,敵我矛盾沒有提。甘肅省委去年提出兩個矛盾究竟哪個矛盾為主?當時沒有答復,要看一看。現在看來,兩個矛盾都同時存在。去年所有制是改變了,但人并沒有改造。工人階級與資產階級的矛盾、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矛盾是整個過渡時期的主要矛盾。工人階級與資產階級、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矛盾中,包含兩類矛盾(指人民內部矛盾和敵我矛盾——筆者注)。八大講目前敵我矛盾基本上解決了,現在看來也對,但只能是在經濟方面的,如從政治方面、思想方面來看,就不能這樣說了。”
關于農業問題,毛澤東說:
“幾年來偏重于工業的宣傳,這在當時也對,好處是把工業搞起來了?,F在要宣傳農業。農業是工業的基礎。有兩只手,一只手抓工業,一只手抓農業。要偏一下才能平衡。”
9月20日,毛澤東在召開中共八屆三中全會前夕同省市委書記談話,回憶了反右斗爭的情況,他說:
“4個大學沒有底之前,天天派人看大字報。匈牙利事件究竟有多大影響,5月20號后摸到底了,才真不怕。”
9月20日下午,中共中央在中南海懷仁堂召開了擴大的八屆三中全會。各省的地委書記和直轄市的區委書記也列席了會議。與會人數共計416人。
會議聽取了3個報告:鄧小平關于整風運動的報告,陳云關于改進行政管理體制和農業增產的報告,周恩來關于勞動工資和勞保福利問題的報告。
9月下旬,毛澤東讓工作人員給老朋友周谷城寄去了《教學與研究》等幾本刊物。周谷城翻開一看,凡是引用了他的意見的文章,毛澤東不但都替他折了角,還做上了記號。周谷城捧著雜志,自言自語地說:“有毛主席支持我,我不怕。”
后來,《人民日報》發表了周谷城的文章,題目是《論形式邏輯和辯證法》。毛澤東看到文章后,用長途電話急召周谷城從上海來到北京中南海。他對周谷城說:
“問題移到《人民日報》上來了,討論可能展開。”
周谷城說:
“我把形式邏輯和辯證法聯在一塊講,卻又把它們嚴格劃分,恐怕不易有人信。”
毛澤東用夾雜著英語的話風趣地說:
“formal-logic本來就是formal的,要把它同辯證法混同,甚至改成辯證法,是不可能的。它是一門獨立的學問,大家都要學一學。”
周谷城見毛澤東如此說,便倡議道:
“中學高年班、大學初年班學一點是很好的。只怕教不好,學不到手。”
毛澤東對此表示贊同。他說:
“懂不懂,當然也有感覺的問題。但入了門,學了點,自己在生活中要用,總會搞通的。”
1957年10月2日,毛澤東給林克寫了一封信:
林克:
多日不見,有些寂寞吧?鉆到看書看報看刊物中去,廣收博覽,于你我都有益。略為偏重一點理論文章,逐步培養這一方面的興趣,是我的希望,年紀大起來了,是下苦功學習的時候了,但以不損害健康為原則。請你找一部《六朝文纂》及其他六朝人各種文集給我為盼!
毛澤東
10月7日下午,毛澤東在頤年堂召集全會各組負責人開會,他說:
“社會主義革命進行了一半,所有制問題解決了,但是上層建筑問題(政治戰線上和思想意識形態上)還沒有解決。”“八大文件上是肯定基本上解決了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的矛盾?,F在看,這也沒有錯?;旧辖鉀Q,并不是說完全解決。所有制解決了,政治上思想上還沒有解決。資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富裕中農中的一部分人不服,八大沒有完全看清楚。”“那時對階級斗爭強調得不夠,因為他們表現服服帖帖;現在他們又造反,所以又要強調,青島會議文件是一個補充。”
“階級矛盾與敵我矛盾有區別。資產階級同我們的矛盾,有對抗的和非對抗的兩面。一般說來,資產階級、富裕農民仍作為人民內部矛盾來處理,是非對抗性的,但處理得不好也會轉化成敵我矛盾。階級矛盾,重要的是在資產階級、上層小資產階級及他們的知識分子這三部分人民中間,他們有的不對抗,有的對抗。”“人民內部矛盾包括著階級矛盾(因為資產階級還有選舉權)。敵我矛盾是階級矛盾,但階級矛盾不一定就是敵我矛盾。”“階級矛盾內有敵我矛盾,但不是主要的,大部分是人民內部矛盾。”
最后,毛澤東又談到了八大決議關于主要矛盾的表述問題,他說:
“八大決議的那句話是不是當的,但也沒有壞處,它不妨礙生產,不妨礙反右派,同時也反映了一個要求,要求加強物質基礎(和國外比較,我們是很落后)。既然沒有害處,現在就不必去改它,否則引起麻煩和爭論。將來再做適當的解釋。”
10月9日,是中共中央擴大的八屆三中全會的最后一天。會議基本通過了《一九五六年到一九五七年全國農業發展納要(修正草案)》,《關于改進工業管理體制的規定(草案)》,《有關工人、職員的勞動工資和勞保福利問題的規定(草案)》。
毛澤東在下午的閉幕式上作了重要講話,他說:
“去年下半年,階級斗爭有所緩和,那是有意識地要緩和一下。但是,你一緩和,資產階級、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地主、富農以及一部分富裕中農,就向我們進攻,這是今年的事。我們緩和一下,他進攻,那也好,我們取得主動。”“今年這一年,群眾創造了一種革命形式,群眾斗爭的形式,就是大鳴、大放、大辯論、大字報。我們找到了這個形式,適合現在這個群眾斗爭的內容,適合現在階級斗爭的內容,適合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抓住了這個形式,今后的事情就好辦得多了。大是大非也好,小是小非也好,革命的問題也好,建設的問題也好,都可以用這個鳴放辯論的形式去解決,而且會解決得比較快。”
毛澤東還首次公開對“反冒進”提出了批評,他說:
“去年這一年掃掉了幾個東西。一個是掃掉了多、快、好、省。不要多了,不要快了,至于好、省,也附帶掃掉了。好、省我看沒有那個人反對,就是一個多,一個快,人家不喜歡,有些同志叫‘冒’了。本來,好、省是限制多、快的。好者,就是質量好;省者,就是少用錢;多者,就是多辦事;快者,也是多辦事。這個口號本身就限制了它自己,因為有好、省,既要質量好,又要少用錢,那個不切實際的多,不切實際的快,就不可能了。我們講的是實事求是的合乎實際的多、快、好、省,不是主觀主義的多、快、好、省。我們總是要盡可能爭取多一點,爭取快一點,只是反對主觀主義的所謂多、快。去年下半年一股風,把這個口號掃掉了。我還想恢復,有沒有可能?請大家研究一下。掃掉了農業發展綱要四十條。這個‘四十條’去年以來不吃香了,現在又‘復辟’了。還掃掉了促進委員會。我曾經談過,共產黨的中央委員會,各級黨委會,還有國務院,各級人民委員會,總而言之,‘會’多得很,其中主要是黨委會,它的性質究竟是促進委員會,還是促退委員會?應當是促進委員會。我看國民黨是促退委員會,共產黨是促進委員會。”
毛澤東就關于農業發展綱要四十條的修改貫徹問題說:
“過幾年還要修改。不可能不改。我看大概是3年一小改,5年一大改。有一個規劃總比沒有好。”
“我看中國就是靠精耕細作吃飯。將來,中國要變成世界上第一個高產的國家。有的縣現在已經是畝產千斤了,半個世紀搞到畝產2000斤行不行呀?將來是不是黃河以北畝產800斤,淮河以北畝產1000斤,淮河以南畝產2000斤?到21世紀初達到這個指標,還有幾十年,也許不要那么多時間。”
正是,一家之主當自強,精打細算費思量。毛公斯言已有證,青史豈能容人謗?
再說毛澤東在講話中又強調了培養科技人才問題,他說:
“無產階級沒有自己的龐大的技術隊伍和理論隊伍,社會主義是不能建成的。我們要在這10年里,建立無產階級知識分子的隊伍。”“應當把工作以外的剩余精力主要放在學習上,養成學習的習慣。學什么東西呢?一個是馬克思列寧主義,一個是技術科學,一個是自然科學。”
最后,毛澤東再一次談到了當前的社會主要矛盾,他說:
“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矛盾,社會主義道路和資本主義道路的矛盾,毫無疑問,這是當前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我們現在的任務跟過去不同了。過去主要是無產階級領導人民大眾反帝反封建,那個任務已經完成了。那么,現在的主要矛盾是什么呢?現在是社會主義革命,革命的鋒芒是對資產階級,同時變更小生產制度,即實現合作化,主要矛盾就是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集體主義和個人主義,概括地說,就是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兩條道路的矛盾。八大的決議沒有提到這個問題。但是八大的決議并沒有否定階級斗爭,并沒有否定資產階級、資產階級知識分子、農民需要改造,它是分別在別的地方講的。在寫那一段的時候,講主要矛盾是先進的社會主義制度同落后的社會生產力的矛盾,說是生產力現在落后,同人們要求先進,同人民的需要這個矛盾。那個時候有那個時候的原因。我們在七屆二中全會上提出,全國勝利以后,國內主要矛盾是工人階級和資產階級的矛盾,國外是中國和帝國主義的矛盾。后頭為什么沒有提了?就是因為事實上在那里做了,革命已經轉移到社會主義革命了。我們干的就是社會主義革命這件事,也可以提了,沒有提。我們干了革命,沒有提,也沒有害事。”
八屆三中全會后,毛澤東關于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矛盾仍是主要矛盾的觀點和加快建設速度的主張,開始為全黨所接受,并有所發展。
10月15日,中共中央發出《關于在少數民族中進行整風和社會主義教育的指示》。
10月15日,蘇中雙方在莫斯科簽訂了《關于國防新技術的協定》,協定規定:由蘇方向中國提供原子彈樣品和生產原子彈的技術資料。
10月29日,毛澤東約見蘇聯駐華大使尤金。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參加了會見。
原來,蘇聯在前些時提出要利用各國代表團赴莫斯科參加十月革命慶?;顒拥臋C會,召開一次各國共產黨和工人黨的代表會議。他們并預先起草了一份會議宣言草案,先征求南斯拉夫共產主義者聯盟的意見,在遭到南斯拉夫的反對后,又于10月28日向中共中央征求意見。
毛澤東就這份宣言草案表明了中共中央的態度,他告訴尤金說:
“我們討論了一次,有些初步意見。就宣言本身來講,對這個宣言草案,大部分意見我們是同意的,文件本身應當縮短。一些不同的看法,我們準備到莫斯科和赫魯曉夫同志交換意見?,F在就其中幾個問題和你談談,請你轉告蘇共中央。”
關于和平過渡問題,毛澤東說:
“一般說來,在資本主義國家是存在著兩種可能性的。第一,是和平過渡的可能性。我們提出這種可能性,表示我們并不提倡戰爭,并不提倡要用暴力來推翻政府。第二種可能性就是如果資產階級要用暴力來鎮壓無產階級,要發動內戰來反對無產階級,那么無產階級就將被迫以內戰來回答。這樣就使無產階級一只手爭取和平過渡,另一只手準備對付資產階級的暴力鎮壓,不致沒有準備而推遲了革命。”“這兩個可能性要同時提出。”
關于對社會民主黨的估價問題,毛澤東說:
“這個問題要講得恰當。對社會民主黨的工作是一定要做的,要爭取社會民主黨和它們影響下的工人階級中的大多數,這樣革命才有希望。同社會民主黨建立統一戰線很重要,很必要。還有,是否可以籠統地提出和資產階級各種還有民主性的黨派進行工作,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關于在宣言中是否要提及蘇共宣布為反黨集團的馬林科夫、卡岡諾維奇和莫洛托夫的名字,毛澤東說:
“有反黨集團,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既然不愉快,是否就不提他們的名字了,只提反黨集團。不提名字,一般干部和群眾容易接受。就我們黨內來說,許多同志不了解:這樣一個老黨員,幾十年一直為革命斗爭,怎么會反黨?”
毛澤東最后說:
“在各國黨的會議上要不要提出這個文件(指宣言草案——筆者注),值得考慮。
現在看來,南斯拉夫是不同意發表這個文件的,波蘭也可能不同意。這次慶祝大會,到會的人很多,全世界各國的黨都會派人來參加。根據這些情況,我們提出一些想法,請你轉告赫魯曉夫同志考慮。我們認為有兩種方式,從中選擇一種。第一是求同。要使得所有的社會主義國家,包括鐵托在內,都能接受,要使這次慶祝會和會議表示出我們的團結,搞一個簡短的公報,寫上幾點大家都能接受的東西,比如:1、要團結;2、要和平,反對戰爭;3、支持民族解放運動,支持各國的正義斗爭,支持進步事業;4、如果有可能的話,寫上‘走十月革命的道路,按照各國的民族特點進行工作’。至于其它的大家意見一致的問題,當然也可以寫在公報上。第二種方案,就是把原來的文件(即宣言草案)加以修改和縮短后,讓大家討論。大多數同志同意,一兩個國家不同意。發表這個文件就會告訴全世界,我們社會主義國家大多數是團結的,有一兩個國家在這個問題上和我們是有分歧的。
他又強調說:
“如果這個文件提出討論,大家意見不一致,不能通過,帝國主義一定會大肆宣傳。所以,需要考慮是否不提出來為好。”
1957年11月2日清晨,毛澤東和宋慶齡分任正、副團長,率領中國黨政代表團離開北京,乘專機飛往莫斯科,參加慶祝十月革命勝利40周年慶?;顒?同時出席在莫斯科召開的社會主義國家共產黨及工人黨代表大會和64國共產黨、工人黨代表會議。代表團的其他成員是鄧小平、彭德懷、郭沫若、李先念、烏蘭夫、陸定一、陳伯達、沈雁冰、王稼祥、楊尚昆、胡喬木、劉曉、賽福鼎。
此前,毛澤東還點名要山東的老中醫劉惠民隨行,劉惠民帶了一大堆中藥來到了北京。
莫斯科派了兩架圖-104飛機來接中國代表團。毛澤東、宋慶齡以及毛澤東的醫生同乘一架飛機,鄧小平、楊尚昆等人乘另一架飛機。
毛澤東的專機降落在莫斯科伏努克機場,赫魯曉夫快步上前,與毛澤東熱烈握手,又是擁抱,又是吻面頰,似乎沒有什么隔閡,場面依舊感人。
迎接中國黨政代表團的還有布爾加寧、伏羅希洛夫等蘇聯黨政領導人以及胡志明等其它國家領導人。毛澤東把宋慶齡、郭沫若、沈雁冰介紹給他們,說道:
“他們現在雖然不是黨員,但我們是把他們當成我們黨的同志一樣看待的。”
初冬的莫斯科已是寒氣逼人。赫魯曉夫告訴毛澤東說,蘇聯方面組織了200萬人上街歡迎他。毛澤東謝絕了,他說:
“能省的節目最好都省去,最多只能讓300人歡迎我,再加上儀仗隊。”
赫魯曉夫表示尊重毛澤東的意愿。蘇聯方面在機場舉行了簡樸的歡迎儀式。毛澤東發表了簡短的演講,對蘇聯的盛情邀請表示感謝。他還說:
“40年前,蘇聯人民在偉大的列寧和偉大的蘇聯共產黨的領導下所取得的這個勝利,創始了人類歷史的新紀元。在40年的建設過程中,蘇聯異常迅速地獲得了輝煌的成就,許多方面都站在世界各國的最前列,為追求進步和幸福的人民樹立了卓越的榜樣。蘇聯發射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不是一個簡單的事件,人類進一步征服自然界的新紀元從此開始了。美國人吹得神乎其神,天花亂墜,為什么連個山藥蛋都沒有拋上去呢?”
毛澤東所說的人造地球衛星是在1957年10月4日發射的。他說著伸手指指頭頂,在場的赫魯曉夫和其他國家的領導人,聽到翻譯的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后來,就在毛澤東說過此話不久,美國人在1957年12月6日發射“先鋒號”衛星,果然就地爆炸。1958年1月,蘇聯又把重達1120磅的第2顆衛星送上了軌道。美國在這一年的2月1日成功發射的“探險者一號”衛星,也僅僅只有8.2公斤。閑話打住。
再說毛澤東在演講中又說:
“以偉大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是保證世界和平的堅強堡壘,是一切不愿意受帝國主義壓迫和奴役的人民的忠實朋友。”
赫魯曉夫陪同毛澤東在機場檢閱了蘇聯三軍儀仗隊,爾后,二人同乘一輛小轎車,駛向克里姆林宮。
毛澤東和中國代表團的主要成員,被安排在捷列姆諾伊宮,這原是過去沙皇的住處。宋慶齡被安排在過去公主住的房間里。毛澤東則被特意安排在沙皇的寢宮下榻。他拒絕使用盥洗室,堅持用自己從北京攜帶來的馬桶。
蘇聯人因為有了1949年12月毛澤東訪蘇時不吃死魚的教訓,這一次早早地準備好了活鯉魚。就這樣,毛澤東看了為他的下屬安排的房間后,還是以不喜歡豪華為由發了火。他叫來翻譯李越然,說:
“你去告訴蘇聯同志,說這間房子太大。請他們給調一下。”
李越然沒有辦法,只得去找楊尚昆,讓楊尚昆好好去勸勸毛澤東。
晚上,毛澤東與郭沫若、胡喬木及十來個工作人員一道吃飯,大家議論到了三國時打仗死了多少人的問題,郭沫若說:
“史書載,黃河流域,‘戶口驟減,十不存一’。三國合計,人口大約有六七百萬。”
毛澤東說:
“‘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曹操回到原籍,他所見到的情景是:‘舊土人民,死喪殆盡,國中終日行,不見所識’?,F在有人害怕戰爭,這一點不奇怪。打仗這東西實在把人害苦了。第1次世界大戰死了多少人?第2次世界大戰死了多少人?比比么,三國又死了多少人?原子彈和關云長的大刀究竟哪個死人多?為什么要打仗喲!應該防止它,打不起來再好不過??墒枪忸櫯?,也不行。你越怕,它就越要落在你頭上。我們要著重反對它,但不要怕它,這就是辯證法。”
此后,毛澤東便全力投入到了外事工作,盡管工作很緊張,但他仍然堅持學習英語,往往在天色未明時,邀秘書林克到他的寢室幫他學英文。有時在休息時間,也把林克叫來,幫助他學習。他對林克說:
“決心學習,至死方休。”
11月3日晚,毛澤東與赫魯曉夫等蘇聯領導人進行會談。赫魯曉夫說:
“尤金同志已經把你們的意見轉告給我們,我們正在根據你們提的意見修改原來的草案。我們同意你們提出的意見,比如說,不要提馬林科夫、卡岡諾維奇、莫洛托夫的名字,把文件搞短一些等。各國共產黨都同意在會議上通過這樣一個文件,而且哥穆爾卡已表示同意在文件上簽字。”
毛澤東說:
“現在的稿子可以壓縮一半。從內容上來說,原來文件中90%或更多一些,我們都同意。我建議,由我們的小平同志,還有陸定一、陳伯達、胡喬木同志,和蘇聯同志一起研究修改這個宣言。對于資本主義國家的黨,可否在文件的適當地方或者在末尾提這么一段話:文件中的各點,對12個執政黨(不包括南斯拉夫)來說,是必須執行的,它們對文件負有責任。而對資本主義國家的兄弟黨來說,所提到的事情只作為建議提出。因為資本主義世界的情況很復雜。這樣提一句,會使這些國家的黨能機動一些,更多地讓他們自己去考慮自己的問題。”
毛澤東還建議推遲會議召開的時間,使修改宣言的時間更加充裕。赫魯曉夫表示同意。
赫魯曉夫又提出要辦一個指導各國共產黨和工人黨的刊物,要成立一個統一的組織。毛澤東說:
“這樣的刊物用處不大,而且也不容易辦好,評論其它國家的情況很難,評論也不容易恰當,過去的經驗也證明了這一點。”“我們在原則上不反對成立組織。我們又考慮,暫時不搞組織,可以使一些國家安心一些。我不是指帝國主義,而是指亞非國家。”
他建議用定期召開會議的方式交換意見,由蘇共作為會議召集者。
赫魯曉夫考慮到波蘭同蘇聯的關系比較緊張,他說希望由毛澤東出面同他們談談;他還說:
“你們的處境好,你們的意見波蘭同志能聽得進去。”
赫魯曉夫又說意大利、法國、英國共產黨領導人也都提出想見見毛澤東。毛澤東欣然同意了。
毛澤東初到莫斯科,赫魯曉夫殷勤招待他,與他交談,并多次陪同他進餐,聯絡感情。據毛澤東的俄語翻譯李越然后來回憶說:
“赫魯曉夫向毛主席談起了蘇聯衛國戰爭時期的情況,說斯大林當年對南方前線的指揮有錯誤,使得某次戰役慘遭失敗;又說某某元帥膽小如鼠,一見到斯大林,兩條腿像麻桿,吃敗仗就是由于只會報告和俯首聽命。而他自己又是如何如何的勇敢,向斯大林提出過正確的作戰方案,遭到了拒絕。每當他津津樂道這些事情的時候,毛主席不是吃飯不做表示,就是把話題引開。當年只是一名中將的赫魯曉夫自吹他比斯大林還高明,竟在指揮過千百次戰役的毛主席面前顯示他個人的軍事才能,確實很不得體。”
毛澤東在和赫魯曉夫談話時,不斷勸說赫魯曉夫,敦促他不要與西方進行裁軍談判。他還說:
“如果蘇聯遭到西方的襲擊,你們不應當抵抗,而應該后撤。”
毛澤東的觀點使赫魯曉夫大為驚訝,他問道:
“你說的‘后撤’是什么意思?”
毛澤東平靜地解釋說:
“就是有目的地撤退,準備打1年、2年甚至3年的持久戰。如果你們后退到烏拉爾,到那時,我們中國就可以參戰。”
毛澤東在談到中國國內事務時,說道:
“我準備辭去國家主席的職務了。”
赫魯曉夫問道:
“有人接替嗎?”
“有。我們黨內有幾位同志,他們都不比我差,完全有條件。第1個是劉少奇。這個人在北京和保定參加了五四運動。后來到你們這里學習。1921年轉入中國共產黨,無論能力、經驗,還是聲望,都完全具備條件了。他的長處是原則性強,弱點是靈活性不夠。”
毛澤東搬動第2個手指頭,指著鄧小平對赫魯曉夫繼續說:
“第2個是鄧小平。你看到那位小個子了嗎?這個人政治性強,思圓行方,既有原則性,又有高度的靈活性;柔中有剛,綿里藏針。很有發展前途。”
赫魯曉夫說:
“是啊,我也感覺到這個人很厲害,不好打交道。他觀察問題很敏銳。”
毛澤東說:
“今后他到這里來,同我到這里來一個樣,你們怎么對待我,就怎么對待他。”
說罷扳下第3個指頭,接著道:
“第3個是周恩來。這個同志在大的國際活動方面比我強,善于處理各種復雜的矛盾。但是周恩來在政治上的弱點是原則性不夠強。但他是個好人。
朱德同志年齡大了,他德高望重,威望很高。但你不能指望他主持工作辦大事了,年齡不饒人。總之,這些人不管誰到這里來,希望你們都要把他們像我一樣來對待,都看做是你們的朋友。”
赫魯曉夫告訴毛澤東說:
“那好,我們一定會這樣做。實際上他們也是我們的朋友。我們都是60多歲的人了,我們這里布爾加寧現在工作不得力。”
毛澤東問:
“誰可以代替他?”
赫魯曉夫說:
“將由柯西金取代他。米高揚也是政治上原則性不夠強,拿掉誰他都難過。但他是個好人。不過大家還是希望由我來管全局。”
赫魯曉夫把柯西金介紹給毛澤東,于是,兩人走到一起攀談起來。
11月5日,毛澤東率中國代表團拜謁了坐落在莫斯科紅場的列寧墓和斯大林墓。
11月6日上午,毛澤東率領的中國黨政代表團和由彭德懷率領的中國軍事友好訪蘇代表團以及中國勞動人民代表團,應邀出席了蘇聯最高蘇維埃舉行的慶祝十月革命40周年大會。赫魯曉夫在大會上作了長篇報告。
中午,蘇共在克里姆林宮的大廳里舉行午宴。毛澤東舉杯向各國代表團團長祝酒。他走到南斯拉夫的卡德爾面前時,說道:
“我們同你們的區別,只是你們有胡子,我們沒有胡子。”
“你們不斷地攻擊斯大林,我們就不攻擊他。我可以告訴你們,斯大林給我們造成的危害比給你們造成的危害大得多。但今天,他在世界上是說明一點東西的偶像。你們又何必使這樣一個偶像同自己作對呢?”
毛澤東利用午間休息的半個小時,第一次會見了波蘭統一工人黨中央第一書記哥穆爾卡。
下午,毛澤東在慶祝十月革命40周年大會上作為外賓第一個發表了演說,他說:
“建立一個沒有人剝削人的社會,曾經是世界上勞動人民和進步人類千百年來的夢想。十月革命破天荒地第一次在世界上五分之一的土地上,把這個夢想變成了現實。”
“蘇聯的道路,十月革命的道路,從根本上說來,是全人類發展的共同的光明大道。”“中國共產黨所領導的人民革命,從來就是十月革命所開始的世界無產階級社會主義革命的一個組成部分。中國革命有自己民族的特點,估計到這些特點是完全必要的。但是不論在革命事業中和社會主義建設事業中,我們都充分地利用了蘇聯共產黨和蘇聯人民的豐富經驗。”
關于如何對待蘇聯的經驗問題,毛澤東說:
“事情很明顯,在十月革命以后,各國無產階級的革命家如果忽視或者不認真研究俄國革命的經驗,不認真研究蘇聯無產階級專政和社會主義建設的經驗,并且按照本國的具體條件,有分析地、創造性地利用這些經驗,那末,他就不能通曉作為馬克思主義發展新階段的列寧主義,就不能正確地解決本國的革命和建設的問題。那末,他就會或者陷入教條主義的錯誤,或者陷入修正主義的錯誤。我們需要同時反對這兩種錯誤傾向,而在目前,反對修正主義的傾向尤其是迫切的任務。”
毛澤東最后說:
“親愛的同志們!從世界各國來的工人階級和廣大人民的代表今天在這里參加蘇聯最高蘇維埃慶祝十月革命40周年的盛會,這個事實本身就說明了世界人民力量的偉大團結,就象征了國際社會主義運動的興旺發達。讓我們繼續努力增強社會主義各國的團結,增強全世界勞動人民和被壓迫民族的團結,去迎接新的偉大的勝利!
偉大的十月社會主義革命萬歲!
以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各國的團結和友誼萬歲!
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偉大的國際主義旗幟萬歲!
全世界無產者和愛好和平的人民聯合起來!”
毛澤東的演講,先后贏得了全場23次暴風雨般的掌聲。當他從講臺上回到座位上的時候,赫魯曉夫立刻激動地上前與他握手、擁抱,感謝他的夸獎。
楊尚昆在日記中記述了這一天紀念會議上的一些情景,他寫道:“今天主席出現在紀念會上,大受歡迎。主席一出場,全體即起立致敬。下午大會時,主席第一個講話,全場起立。講話中不斷地鼓掌,講完了全場又起立,為紀念會致最高敬意的表現。其余各兄弟黨代表講話,都是鼓掌沒有起立。”
再說這天晚上,毛澤東同波蘭的哥穆爾卡繼續會談。關于蘇共起草的宣言草案問題,哥穆爾卡說,草案中一些措詞可能會刺激美國等西方大國,使國際形勢更加尖銳化。毛澤東說:
“帝國主義和社會主義兩方面互相都怕,但總的說來,他們怕我們怕得多一些。第2次世界大戰以后,有些時候美國占上風,有時又是勢均力敵,現在是我們占上風,是東風壓倒西風。”
哥穆爾卡擔心這次會議通過共同宣言,會使共產國際或情報局復活。毛澤東解釋說:
“這個共同宣言實際就是我們的綱領,它不涉及具體事,提的都是原則問題,并不管波蘭和中國具體怎么做法。這次開會實質上就是成立一個新的國際,但是沒有機構,由各國的領導人參加,一切事情都需要經過大家同意,不能強迫接受,每國的黨也并不是其支部。”
11月7日上午,毛澤東參加了在莫斯科紅場舉行的閱兵典禮活動。
毛澤東被安排在檢閱臺極為顯眼的位置上,他的左邊是赫魯曉夫,右邊是主持閱兵典禮的國防部長馬利諾夫斯基。宋慶齡、鄧小平也站在檢閱臺上。而在其它國家的代表團里,只有一人被安排在檢閱臺上。
蘇聯的群眾游行隊伍,在行進到中國代表團面前時,都情不自禁地高呼:
“蘇中兩國人民牢不可破的友誼萬歲!”
7日下午,毛澤東第一次會見了意大利共產黨總書記陶里亞蒂。陶里亞蒂就蘇共要法、意兩黨在共同宣言上簽字的問題發表了意見,他說:這樣會造成一個印象,在資本主義世界里從事共產主義運動的只有這兩個國家的黨。他表示不愿意在宣言上簽字,但可以單獨發表聲明,對宣言表示原則上贊同。
陶里亞蒂的意見,與毛澤東3日與赫魯曉夫談話時提出的關于對待資本主義國家黨的態度的主張不謀而合。毛澤東表示贊同陶里亞蒂的意見。毛澤東又說:
“關于在資本主義國家里進行革命的問題,原來的文件比較強調和平過渡。我們和蘇聯交換了意見,最好兩個可能性并提:一個是和平過渡的可能性,一個是用戰爭的方法。”“我很關心這個問題。一年以來,我們沒有表示態度,因為沒有機會與蘇共中央交換意見。”“和平過渡包括激烈的階級斗爭?;蛟S到一定的國內和國際條件下,可以通過群眾斗爭逼得資產階級無法使用暴力。但是,我們不大相信。現在的資產階級都是武裝起來的。還是兩個并提:我們要和平,被迫的時候也要使用暴力。關于后者談上幾句,不會解除我們武裝,我們就有兩只手。要用戰爭的一只手,是從防御出發的。”
陶里亞蒂表示,基本上同意毛澤東的意見。毛澤東接著說:
“現在的形勢正處在轉折點。社會主義力量走在前面了,資本主義力量后退了。這包括亞非國家反對殖民主義的因素,也包括法、意、英、美等西方國家的人民與政府、工人與資本家之間的不一致或不完全一致的因素,還包括資本主義世界不一致的因素,這些因素是有利于社會主義陣營的。
我在1946年就注意這個問題。社會主義力量與資本主義力量彼此都怕,我怕你,你怕我,問題是誰怕誰多一點。我覺得是資本主義怕社會主義多一點。”
陶里亞蒂贊同毛澤東關于國際形勢正處在轉折點的判斷,但他又說:不能低估帝國主義國家克服自己一部分失敗的努力。
毛澤東和陶里亞蒂雖然沒有在所有問題上取得一致意見,但在主要問題上已經達成了共識。
11月7日晚上,毛澤東率中國代表團參加了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蘇共中央委員會、蘇聯部長會議在克里姆林宮聯合舉行的招待會。
毛澤東在招待會上成為一位最受大家尊敬的領袖人物。他的言談舉止,使與會者們無不傾倒。
11月8日,毛澤東率中國代表團參加了由蘇聯各界勞動人民舉行的慶祝十月革命40周年大會。宋慶齡在會上作了熱情洋溢的演講,博得了陣陣掌聲。
是日下午,毛澤東和法國共產黨總書記多列士舉行了會談。雙方在主要問題上達成了共識。毛澤東最后說:
“我們的心是一致的,我們和蘇聯、你們的心是一致的,現在和意大利也一致了。”
這一天,毛澤東還會見了英國共產黨主席波立特、總書記高蘭。
11月9日下午,毛澤東同英國共產黨主席波立特、總書記高蘭繼續會談。他在會談中還談到了中、蘇、美、英關于鋼產量和其它主要工業產品產量的問題,他說:
“蘇聯在15年后,將會在總產量方面和按人口平均的產量方面超過美國。中國在15年后將超過英國。我們今年的鋼產量是520萬噸,第2個五年計劃之后將是1200萬噸,第3個五年計劃之后將是2000到2500萬噸,第4個五年計劃之后,也就是15年之后,將是4000到4500萬噸。英國現在的鋼產量是2000萬噸。你們看,15年后能增加到多少?頂多3500萬噸吧!”
高蘭回答說:
“15年后,頂多增加到3000萬噸。”
11月10日,中蘇雙方對起草的宣言草案達成一致意見,作為蘇中兩黨共同提出的草案,于次日印發各代表團征求意見。
11月13日,中方會同蘇方討論修改后的宣言草案。
楊尚昆在他的日記中記述了討論時的情況,他寫道:“5時,小平、伯達、喬木、我去蘇共中央大樓會商,蘇方出席的以蘇斯洛夫為首,其余人員與10日會議相同。大家態度都很認真,每頁每頁地討論。到9時左右,主席來電話,要我與伯達回去。”“與主席談話后,再返回會場,開到10時,因有些問題需與主席商量,我方提出休會1小時,經蘇方同意后,我們大家返回。”“11時再到會場,開到12時半才散。”“回來后向主席匯報。”
這一天,《人民日報》發表了題為《發動全民,討論四十條綱要,掀起農業生產新高潮》的社論。社論中說:
“有人害了右傾保守的毛病,像蝸牛一樣爬行得很慢,他們不了解在農業合作化以后,我們就有條件也有必要在生產戰線上來一個大躍進。”
這是中國的“大躍進”一詞首次見諸于報刊,并且這第一次是出現在具有很高權威的《人民日報》社論里。在蘇聯參與訪問的一位中央負責人,對毛澤東說:
“主席,現在某某某他們提出大躍進口號,我看這個提法很好。”
“噢,大躍進?”
“《人民日報》上登了。”
“嗯,這個提法很好,拿來我看看。”
那位領導人立即拿來了刊登有《發動全民,討論四十條綱要,掀起農業生產新高潮》社論的《人民日報》,請毛澤東看。毛澤東讀了這篇社論,非常高興地說:
“這是個偉大的發明,這個口號剝奪了反冒進的口號。”
他說著在這篇社論的旁邊寫下了一個批語:
“建議把一號博士頭銜,贈給發明‘大躍進’這個偉大口號的那一位(或者幾位)科學家。”
11月14日,社會主義國家共產黨、工人黨代表會議開幕。參加會議的有阿爾巴尼亞、保加利亞、匈牙利、越南、民主德國、中國、朝鮮、蒙古、波蘭、羅馬尼亞、蘇聯、捷克斯洛伐克12國黨的代表團。
毛澤東在會議上發言說:
“我們這里這么多人,這么多黨,總要有一個首。就我們陣營的內部事務說,互相調節,合作互助,召集會議,需要一個首。就我們陣營的外部情況說,更需要一個首。我們面前有相當強大的帝國主義陣營,它們是有一個首的。如果我們是散的,我們就沒有力量。即使黨的一個小組,如果不舉出一個小組長,那么這個小組也就開不成會。我們面前擺著強大的敵人。世界范圍內的誰勝誰負的問題沒有解決。還有嚴重的斗爭,還有戰爭的危險。要防備瘋子。當然,世界上常人多,瘋子少,但是有瘋子。偶然出那么一個瘋子,他用原子彈打來了你怎么辦?所以,我們必須有那么一個國家,有那么一個黨,它隨時可以召集會議。為首同召集會議差不多是一件事。既然需要一個首,那么,誰為首呢?蘇聯不為首哪一個為首?按照字母?阿爾巴尼亞?越南,胡志明同志?其他國家?我們中國是為不了首的,沒有這個資格。我們經驗少。我們有革命的經驗,沒有建設的經驗。我們在人口上是個大國,在經濟上是個小國。我們半個衛星都也沒有拋上去。這樣為首就很困難,召集會議人家不聽。蘇聯共產黨是一個有40年經驗的黨,它的經驗最完全。蘇聯共產黨在幾十年來,總的說來,是正確的,這甚至連敵人也不能不承認。它的經驗分兩部分:最大的基本的部分是正確的;一部分是錯誤的。這兩部分都算經驗,都有益于全人類。有人說,只有好的經驗就好,壞的經驗就無用。我覺得這樣看不妥。缺點作為教訓對各國也很有幫助。有些同志因為蘇聯在斯大林時期犯了一些錯誤,對蘇聯同志的印象就不大好。我看這恐怕不妥。有些錯誤現在沒有害處了。從前是有害的,但現在它的性質轉變了,轉變得有益于我們了。它使我們引以為戒。至于大量的正確的經驗,大家都知道,我就不需要多講了。
各國共產黨過去相互關系中間有些不愉快的事,不僅別的國家有,中國也有。但是我建議我們要看大局。要講心里有氣,我也有一肚子,主要是對斯大林。但是我沒有講過,我今天也只是講有氣就是了,什么氣我也不準備講。實際上現在我也沒有氣了,至少是氣不多了,時間過去了,斯大林死了。應該承認,現在蘇聯同志的作風有很大的改變,并且還會改變,還會進步。蘇聯的發展是一個曲線,它是按照辯證法走路的。列寧的辯證法,斯大林的形而上學(若干部分,相當大一部分),現在又回到辯證法。我很高興,看見蘇聯同志們的一些辯證法文章,討論社會主義社會的矛盾,社會主義國家相互間的矛盾。斯大林時代就不敢講。我到莫斯科來了兩次,頭一次使人不愉快。‘兄弟黨’那是一句話,講得好聽,實際上不平等?,F在我感覺到有一種平等氣氛。不知同志們有這么一種感覺沒有?譬如我們討論文件,征求過意見,現在還要征求意見。剛才赫魯曉夫同志不是提出組織起草委員會嗎?沒有采納的意見可以提出第2次,第3次。最后如果大多數認為不能采納,還可以保留,在實踐中間來看究竟那個對。如果實踐證明提意見的對,而我們錯了,比如講,蘇聯、中國兩黨共同提出的這個草案錯了,那么,我們就承認錯誤。這就是一種平等的關系。”
11月15日,由12個社會主義國家代表團成員及資本主義國家的共產黨代表組成的宣言起草委員會召開會議,討論宣言草案。在此次會議上,大家爭論了一天,在幾個問題上始終未能達成一致意見。波蘭方面認為,宣言草案對美國的一些提法說得太過分,調子太高,他們不主張提“美帝國主義”,不要講它“稱霸世界”,不要講它是“反動中心”。
下午5時,中方代表向毛澤東匯報了會議上討論的情況。
下午6時半,毛澤東在楊尚昆陪同下來到哥穆爾卡的住處,與他進行第2次會談。毛澤東說:
“今天,天上地上隨便談,參加的人由你們定。”
哥穆爾卡也直截了當地說:
“今天我想談談關于宣言的事。”
毛澤東問道:
“起草委員會開得有成績嗎?達成協議的可能性大嗎?”
哥穆爾卡沒有直接回答毛澤東的提問,而是說:
“我們提出了4個有原則性的修正意見,有一個被采納了,還有3個存在分歧。關于修正主義問題取得了協議,因為都作了些讓步,提出主要的危險在于修正主義,但也須反對教條主義,各國的主要問題有各自決定。”
哥穆爾卡接著說,波方不同意宣言草案中“美國侵略集團依靠實力政策企圖獨霸世界”的說法。他認為一個國家不可能獨霸;侵略集團不只是美國,還有別的國家。
毛澤東說:
“其它國家,如英法可以分開提,突出美國是合乎事實的。講美國是指問題實質,因為美國是他們中最強的,其次才是英、法、葡萄牙。可以把‘獨霸世界’改為‘獨霸世界大部分’。”
哥穆爾卡發牢騷說:
“我們認為在起草委員會的情況是:全體反對一國。”
毛澤東說:
“也可以說是一國反對全體。”
哥穆爾卡說:
“是這回事。”
毛澤東耐心地勸道:
“還是應該進行協商。”
哥穆爾卡說,波方不同意宣言草案中所寫的“企圖在社會主義國家里復辟資本主義”這句話,他認為,要在社會主義國家里復辟資本主義非通過戰爭方式不可,波蘭有部分反動分子正是想通過戰爭在波蘭復辟資本主義。他建議將這句話改為“在社會主義國家中進行反對這些國家的敵對行為”。
毛澤東說:
“這話不是對帝國主義及反動分子說的,而是對那些不愿使資本主義復辟的人民講的。如果不說‘復辟’,也可改為‘顛覆活動’。”
哥穆爾卡表示同意。他又說,波方不同意說“美帝所采取的侵略政策使它成為世界反動中心”。
毛澤東解釋說:
“敵人雖多,但最大的敵人是美國。這符合事實。現在世界局勢已經緊張,講出了這點會更形成緊張,我們的意見正是這樣,你緊我也緊,結果倒有可能不緊張。”
哥穆爾卡說:
“剛才毛澤東同志說,我們應該用強硬回答強硬,這才能促使國際局勢的緩和。”
毛澤東說:
“不是用炮彈而是用口。”
哥穆爾卡說:
“美國統治集團對人們宣傳說,共產黨和蘇聯要消滅美國,他們不說要消滅帝國主義,而是說要消滅美國這個國家。”
毛澤東說:
“我們說不說,反正他們都會這樣宣傳的,還得靠打文字仗。你來我去,決不能對英美不還槍,這叫唇槍舌戰。”“我們如果說出來,那會更好地爭取亞洲、非洲、拉丁美洲的人民。”
關于‘美帝所采取的侵略政策使它成為世界反動中心’這句話,毛澤東建議,可以改為‘美帝所采取的侵略政策企圖使它成為世界反動中心’。哥穆爾卡表示同意。就這樣,雙方在3個有分歧問題上的修改,基本上都接受了波方的意見。毛澤東說:
“這樣提對你們可能接近些,我們是退了一步,這表示我們是想妥協的。這次應創造一種有事能商量的氣氛。都需要讓些步,需要大家取得一致。我們和蘇聯也都互相讓了步。我感到這次蘇聯同志有很大進步,也本著求同存異的精神,他們和我們都放棄了一些自己的觀點,都接受了一些對方的觀點,這才擬出了雙方的共同草案。我已與哥穆爾卡同志談過兩次,你感覺到我想對你施加壓力嗎?”
哥穆爾卡笑著回答說:沒有。毛澤東接著說:
“我只是想說服你,你也想說服我,我們都沒想施加壓力。”
哥穆爾卡說:
“我沒有這種感覺。”
毛澤東最后申明說:
“今天談的是我個人的意見,我還要與赫魯曉夫同志談一下。”
哥穆爾卡真誠地說:
“什么時候你有空我想來看你一次,可以嗎?”
毛澤東說:
“我準備見你一次。”
此時已經是晚上10點了,3個半小時的會談取得了重要進展。
11月16日上午,12個社會主義國家的代表會議舉行最后一次會議。赫魯曉夫宣布開會。毛澤東第一個發言,他說:
“我認為我們的宣言是好的。我們用了一個很好的方法達到目的,這就是協商的方法。堅持了原則性,又有靈活性,是原則性、靈活性的統一。這么一種進行協商的氣氛現在形成了。在斯大林的后期不可能。”“我們現在用說服的方法代替了壓服的方法。費的時間不算少,但是這點時間是需要的。我們采取協商的方法并不是主張無政府主義,我們不是辯論的俱樂部。我們的方法是又有中心,又有大家,中心與大家的統一。沒有中心,比如沒有蘇聯共產黨,那么就會變成無政府主義;沒有大家提意見,只是一家提意見,那么就總不會完全。現在是又有中心,又有我們大家;在一種意義上,也可以說又有集中,又有民主。不能說我們這一次會議沒有民主。我認為有充分的民主。”
毛澤東又說:
“這個宣言是正確的,是一篇馬克思列寧主義性質的宣言。它沒有修正主義或者機會主義的因素,也沒有冒險主義的傾向。這個宣言總結了幾十年的經驗,尤其是最近幾年的經驗。有些經驗是從痛苦中得來的。這些痛苦教育了我們。我們不要對于這些痛苦生氣。相反,我們要感謝這些痛苦。因為它使我們開動腦筋,想一想,努力去避免那些痛苦。果然,我們就避免了那些痛苦。”
會議在結束前通過了宣言草案。這個宣言又被稱之為《莫斯科宣言》。
這天下午,64個國家的共產黨和工人黨代表會議隆重開幕。
11月17日,毛澤東同法國共產黨書記杜克洛舉行第2次會談。雙方的會談記錄如下:
毛澤東:法國國內以共產黨為中心的革命力量現在是擴大了,還是縮小了,還是不大不小?
杜克洛:現在已經開始有所發展。
毛澤東:據你們看,法國的革命單獨勝利的可能性如何?是不是一定要等世界形勢的巨大震動?
杜克洛:這很難說。
毛澤東:比利時、荷蘭、盧森堡這3個國家是更傾向于英國,還是更傾向于法國,還是更傾向于美國?
杜克洛:對這3個國家,法國已經沒有什么作用了,主要是英、美之間的斗爭。
毛澤東:關于英國,它傾向于美國,還是傾向于法國?英、法資產階級之間有沒有共同點?是不是都不要戰爭?
杜克洛:他們都怕戰爭。
毛澤東:這就好。英法資產階級有共同點。德國軍國主義現在是想打仗呢,還是不敢打仗?
杜克洛:不一定想發動戰爭,但它正在擴張自己的勢力,這表現在共同市場上,它的經濟力量非常雄厚。
毛澤東:歐州共同市場形成了沒有?有沒有實現的可能性?
杜克洛:需看情況的發展。
毛澤東:西德的侵略矛頭是指向東方還是指向西方?
杜克洛:如果西德向東方發動戰爭,首先就得打德國人自己。
毛澤東:歸根到底就是一條,能不能有10年到15年的和平。我覺得西方資產階級心里很不安,也恐慌,包括美國在內。這次會議有六十幾個國家參加,表現大家的信心很高。一個國家的黨不自己形成一個馬克思主義的有理論基礎的核心骨干是不行的。在這次會議的宣言上,我們提出加上一句話,各國黨的事情由他們自己決定,這樣對各黨就沒有束縛了。各個黨都會自己堅持原則。不要為別人起草決議,馬列主義原則比什么決議都好。
11月17日下午6時,毛澤東在鄧小平、彭德懷、烏蘭夫、陳伯達、楊尚昆、胡喬木及駐蘇大使劉曉的陪同下,來到莫斯科大學禮堂,受到了在莫斯科讀書的3500多名中國留學生和實習生的熱烈歡迎。
此次參加會見的一位中國留學生,詳細地記錄了毛澤東講話的內容和現場的情況。筆者僅節錄如次:
“下午6點鐘,大禮堂中各個角落的水銀燈一起放光,在人們還沒有來得及注意的時候,毛主席第一個安詳地從主席臺左手的小門中走了出來,緊跟著的是其他的同志,這時我們只顧歡騰。大禮堂中一下子充滿了這樣的歡騰,以至大家只顧一個勁地看哪,笑哪,鼓掌,卻沒有一個人像在走過天安門時那樣的高呼‘毛主席萬歲!’我自己是笑得合不攏嘴,所以沒法打招呼,也沒法喊。毛主席一下就走到主席臺的最邊緣上來和大家親切地招手。這時我只覺得毛主席的步伐穩重而矯健,水銀燈光映著毛主席的面孔紅噴噴地,原來毛主席也是笑得合不攏嘴,他老人家多高興啊?
毛主席從廣闊的臺上由左邊一直走到右邊,這才繞到桌子后邊,卻還沒有就坐下來,輕輕地拿起水瓶來,向玻璃杯中倒了一杯水,端起來慢慢地喝。這時在最前邊的人就一邊鼓掌一邊喊:‘毛主席!您好!’毛主席聽見了就故意把杯子舉向前面,高高地,好像要和大家碰杯的樣子。這時我們真是想跳起來奔向前去,當然,沒有一個人實際上這樣做。等著毛主席喝了這杯水,安詳地把雙手在胸前一握,站到了擴音器旁邊時,我們馬上安靜下來。
首先是由毛主席向大家介紹代表團的全體成員。等全體都介紹過后,大家依次坐下來,只有毛主席仍舊安詳地站在擴音器旁。這時我們有多激動啊!生平第一次當面就要聽到毛主席給我們講話了!毛主席好像也了解了我們這一點,所以第一句話就親切地說:
‘同志們!我問你們好!’
接著毛主席右手輕輕一抬向前推動了一下說:
‘世界是你們的!’
好像用他那巨大的手掌把這樣一個深湛的鼓勵與期望穩穩地送給了我們似的。毛主席接著又補充了一句說:
‘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
稍停了一下,毛主席自問自答地說:
‘為什么說世界歸根結底是你們的,而不是我們的呢?你們看,像我們這些人都老得不成個樣子了嘛!’
這一下子我們可就哄嚷起來了,高聲說:‘毛主席不老!不老!不老!’毛主席輕輕搖了搖頭說:
‘不然,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我們這些人老了,也有我們的長處,那就是富有經驗,老于世故!’
這一下我們才又連笑帶鼓起掌來。毛主席看到這么熱烈的情形,不免又說:
‘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
毛主席接著又半開玩笑地說:
‘你們有朝氣,我們有暮氣,這叫各有長短。’
惹得大家又笑起來了!毛主席這時像談家常似的向大家說:
‘最近幾天在莫斯科開了個會,你們知道嗎?’
其實我們只是幾小時以前才聽代表團同志講的,這時就連聲答應說:‘知道,知道!’毛主席說:
‘這次會開得很好,蘇聯同志很能夠和各國同志商量問題,會議開得生動活潑,和8年前我那次來時很不相同,既有集中,又有民主,這就是列寧的民主集中制。’”
“‘現在世界上的風向變了,去年的氣候對我們很不利,今年的氣候好了。社會主義陣營和資本主義陣營之間的斗爭,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這兩句話是誰說的呀?你們讀過《紅樓夢》嗎?(有人說讀過)這兩句話是《紅樓夢》里的一個人說的。一個社會主義陣營,一個資本主義陣營,當中還有一個中間地帶。據聯合國的統計,全世界共有27億人口,我們社會主義陣營約有10億,帝國主義陣營約有4億,剩下的該是多少呢?(臺下有人說,13億)對!你們都是數學家,一下就算出來了。這13億基本分布在3個洲:亞洲、非洲,拉丁美洲。13億當中已經有7億多取得了民族獨立。像印度、印尼、巴基斯坦、緬甸、埃及、蘇丹、突尼斯、摩洛哥,還有個黃金海岸等等。剩下的還有6億,像日本、伊朗、南朝鮮、南越、土耳其等。帝國主義陣營中間德、意現在不想打仗,也打不起來。英、美、法不合作。中間地帶這13億人口,兩個陣營都在爭奪。現在看起來,他們大多數是傾向我們的,我們的影響比帝國主義的影響還是大一些。因為英法有老殖民主義,美國有新殖民主義,我們卻什么殖民主義也沒有。’”
“‘我們中國現在是6億4千萬人口。我們中國是個大國,又是個小國。在政治上我們是個大國,在經濟上我們是個小國,和比利時一比較,我們還比不上呢!同志們,你們聽了不高興嗎?’
真的有人說:不高興!這時毛主席大聲地說:
‘我們說,比得上就比得上,比不上就比不上,有什么可以高興不高興的?’
這樣我們才又大鼓掌了!
‘同志們!這次慶祝十月革命節40周年,一共有64個國家的共產黨和工人黨派代表來參加。這是自從馬克思、恩格斯以來的共產主義運動中最盛大的一次集會。這幾天,社會主義國家的共產黨和工人黨的代表在開會,商量了很多事情,決定社會主義陣營以蘇聯為首,你們不反對吧?(當然,我們就大聲嚷:不反對!)這兩天在開64個國家共產黨的會議,今天是星期日,休息一天,估計明后天就能結束。’”
“‘同志們!目前是世界局勢的一個轉折點。在人類歷史上,十月革命是一個偉大的轉折點,此外還有很多轉折點,像斯大林格勒戰役是第2次世界大戰的轉折點。現在,蘇聯有兩個人造衛星上天,64個國家的共產黨開會,又是一個大的轉折點,這是世界上兩個陣營力量對比的轉折點。從今以后,西風壓不倒東風,東風一定要壓倒西風。’
聽了這樣振奮人心的語句,怎能讓人不盡力歡呼和使勁鼓掌呢?
‘你們年輕人應該具備兩點:一是朝氣蓬勃,二是謙虛謹慎。’
我們就使勁鼓掌,表示我們一定要照著毛主席的話去做。
‘今年在我們國內5月到6月間是烏云滿天,右派分子罵我們共產黨不行,什么都搞糟了。那時我們有一招,叫做硬起頭皮頂住。’
說著說著毛主席用自己的手指向寬闊的前額上一指,而且用力向前頂了頂,大家體會了中央這一英明的方針,不由地又會心地大笑了。
‘右派的進攻被我們打垮了,但是我們工作中的缺點還是存在的。8年來我們工作中的缺點和錯誤是有的。這次整風就是要改正這些錯誤和缺點,所以是一件大事,我們要認真地改。同志們,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共產黨就最講認真。’”
“‘我們的目的就是讓全國6億4千萬人一起動手,人人振奮,移風易俗,改造我們的國家。要做到這一點,當然不是很輕易的,問題很復雜。你們沒看過農業發展綱要四十條沒有?(回答:看過!)現在新的四十條出來了。我們要在第2個五年計劃內使全部合作社在生產和消費上都超過富裕中農。我曾和不少的省委書記、地委書記談過話,問他們能否做得到?他們都說完全可能,有的還說能超過。我們現在生產力還很低,鋼只有520萬噸。過了第2個五年計劃后,將有1200萬噸。再過一個五年計劃,鋼的產量可以到2200到2400萬噸。到第4個五年計劃完成時,就會有4000多萬噸。我問過波立特同志,再過15年英國的鋼產量可以到多少?他說現在是2000萬噸,再過15年頂多達到3000萬噸。那么,再過15年,蘇聯超過美國,中國超過英國,那時候世界的面貌就要大大改變了。要完成這個任務還需要15年,或者為了保險起見,再加一個小尾巴,說:再經過3個五年計劃或者再多一點的時間,我們要在鋼產量上超過英國。這個責任就落在你們身上了,你們要好好地完成五年計劃。我也有個五年計劃:再工作5年;如果能再活15年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下子我們可就喊起毛主席萬歲來了,喊得毛主席也笑起來了。他老人家說:
‘如果能超額完成任務,那當然更好。可是還得估計到: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這也是自然辯證法。’
這時我們不少人還接著喊毛主席萬歲!等稍微平靜一點,不知哪個小伙子直著脖子猛喊了一聲‘毛主席萬歲!’聲音真響,毛主席聽了又笑了,好像是向著這個小伙子似地說:
‘什么?假如孔夫子到現在還不死,兩千多年前的人到現在還都活著,那還得了啊!那你們可怎么活著呢?那不就不成一個世界了嗎?所以我一開頭就說了,世界是你們的,現在我再說一遍:祝賀你們!世界是你們的!!’
這時我們又不由地從心底涌起來無限的歡欣,的確,世界是我們的!還有什么比這更高興的、令人無限振奮的展望呢?
毛主席離開了擴音器,安詳地坐下來,又和前排的同志們聊起家常來了。雖然沒有擴音器廣播,但是大家都極安靜,所以聲音仍是清晰得很。毛主席問:
‘你們怎樣鍛煉身體的呀?你們喜歡爬山運動嗎?我今年登過黃山,還有別的山,一共5次。’
又問:
‘你們有湖南人嗎?在湘江里游泳過嗎?我去年游過3次,還橫渡過長江兩次。’
說著毛主席用他的大手輕輕比劃了兩下,好像橫渡長江絲毫也不費力似的。這時前排有幾個同學齊聲說:‘祝毛主席身體健康!’毛主席又問:
‘你們和蘇聯同志相處得怎么樣呀?’
又囑咐說:
‘你們一定要和蘇聯同志結成親密的朋友!’
終于,毛主席向左右環顧了一下,說:
‘怎樣?咱們走吧!’
說著,其他同志也都依次站起來,我們也跟著一起站起來,為了再多看毛主席一眼,多留一個幸福的印象,禮堂后邊的人索性就站到椅子上去。我們目送著毛主席離開我們,所有水銀燈光又都集中到主席臺,仿佛主席臺上留下了一片五彩的云錦。”
11月18日,毛澤東在64國共產黨、工人黨代表會議上,坐在他的位置上,不念稿子發表了即席講話。他說:
“同志們,我講幾句話。請同志們允許我即席講話。因為我在幾年前害過一次腦貧血癥,最近兩年好一些,站起來講話還有些不方便。
我想講兩個問題:形勢問題,團結問題。
現在我感覺到國際形勢到了一個新的轉折點。世界上現在有兩股風:東風,西風。中國有句成語: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我認為目前形勢的特點是東風壓倒西風,也就是說,社會主義的力量對于帝國主義的力量占了壓倒的優勢。40年前的十月革命是整個人類歷史的轉折點,怎么現在又有轉折點呢?還是有的。”
他列舉了第2次世界大戰及其以后發生的10件大事,證明上述判斷。這10件大事是:打敗希特勒;中國革命取得勝利,美國只好坐視蔣介石失敗;朝鮮戰爭迫使美國在停戰協議上簽字;越南戰爭,法國在日內瓦會議上認輸;蘇伊士運河事件,英法對埃及的進攻被制止;蘇聯制止了美國在敘利亞的冒險;蘇聯兩顆人造衛星上天,把美國甩在后面;英國退出亞洲、非洲很大一片土地;荷蘭退出印度尼西亞;法國退出敘利亞、黎巴嫩、摩洛哥、突尼斯。
毛澤東由此得出結論說:
“問題是不能用鋼鐵數量多少來做決定,而是首先由人心的向背來做決定的。歷史上從來就是如此。歷史上從來就是弱者戰勝強者,沒有槍的人戰勝全副武裝的人。”
他在談到1946年蔣介石向解放區進攻時說:
“那時有一個美國記者到延安,名字叫安娜.路易斯.斯特朗。我同她談話的時候談了許多問題,蔣介石、希特勒、日本、美國、原子彈等。我說一切所有號稱強大的反動派統統不過是紙老虎。原因是他們脫離人民。”“為了同敵人作斗爭,我們在一個長時間內形成了一個概念,就是說,在戰略上我們要藐視一切敵人,在戰術上我們要重視一切敵人。”“我這話是特別想同資本主義國家共產黨同志們交換意見的,因為他們現在還處在困難中,有些黨很小,有些黨有成批黨員退出黨。我說這不足為怪,也許是好事。我們的道路是曲折的,是按照螺旋形上升的。”
他還說:
“世界范圍內的誰勝誰負的問題還沒有解決,還有嚴重的斗爭,還有戰爭的危險。要防備瘋子?,F在還要估計一種情況,就是想發動戰爭的瘋子,他們可能把原子彈、氫彈到處摔,他們摔,我們也摔,這就打得一塌糊涂,這就要損失人。問題要放在最壞的基點上來考慮。”“原子彈并沒有什么了不起,我看它也是紙老虎,決定戰爭勝利的根本因素是人,而不是一兩件新式武器。原子彈也是靠人去掌握的。打核戰爭,肯定要死不少人,即便這樣,我們還是能最后贏得戰爭。”“我們中國還沒有建設好,我們希望和平。但是,如果帝國主義硬要打仗,我們也只好橫下一條心,打了仗再建設。”
關于團結問題,毛澤東說:
“我非常高興,非常慶幸我們的會議開得很團結。這次大會反映了全世界無產階級和人民的上升的朝氣,東風壓倒西風這么一種形勢。我們有很多缺點和錯誤,但是我們的成績是主要的,是年年見成效的。于是乎反映在我們六十幾國共產黨大會上一股朝氣,并且一致承認要有一個頭,這個頭就是蘇聯,就是蘇共中央。我高興哥穆爾卡同志昨天的演說,他說,承認蘇聯為首是一個真理,不是人為的,是歷史上自然形成的。我又高興南斯拉夫的同志們在第二個宣言上準備簽字。他們在六十幾個黨的和平宣言上簽字表示一件什么事情呢?就是表示團結。他們沒有在12國宣言上簽字,使13國缺少了1國。他們說有困難,我們想也可以,我們不能強加于人。”
他又說:
“對同志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不是敵對分子、破壞分子,那就要采取團結的態度。對他們要采取辨證的方法,而不應采取形而上學的方法。什么叫辨證的方法?就是對一切加以分析,承認人總是要犯錯誤的,不因為一個人犯了錯誤就否定他的一切。”“辯證法的基本觀點就是對立面的統一。承認這個觀點,對犯錯誤的同志怎么辦呢?對犯錯誤的同志第一是要斗爭,要把錯誤思想徹底肅清;第二,還要幫助他。一曰斗,二曰幫。從善意出發幫助他改正錯誤,使他有一條出路。”
關于社會主義社會的矛盾問題,毛澤東說:
“有些人說社會主義社會可以‘找到’矛盾,我看這個提法不對。不是什么找到或者找不到矛盾,而是充滿著矛盾。”“我很高興赫魯曉夫同志在十月革命40周年紀念會上講了社會主義社會存在著矛盾。我很高興蘇聯哲學界產生了許多篇文章談社會主義社會的內部矛盾問題。”
“關于對立面的統一的觀念,關于辯證法,需要作廣泛的宣傳。我說辯證法應該從哲學家的圈子走到廣大人民群眾中間去。”
關于中國社會主義建設要在鋼產量和其它主要工業產品產量方面趕超英國的問題,毛澤東說道:
“中國人是想努力的。中國從政治上、人口上說是個大國,從經濟上說現在還是個小國。他們想努力,他們非常熱心工作,要把中國變成一個真正的大國。赫魯曉夫同志告訴我們,15年后,蘇聯可以超過美國。我也可以講,15年后,我們可能趕上或超過英國。因為我和波立特、高蘭同志談過兩次話,我問他們國家的情況,他們說現在英國年產2000萬噸鋼。中國呢,再過15年可能是4000萬噸,豈不超過英國了嗎?在15年以后,在我們陣營中間,蘇聯超過美國,中國超過英國。歸根到底,我們應當爭取15年的和平。到那個時候,我們就無敵于天下了,沒有人敢和我們打了,世界也就可以得到持久和平了。”
毛澤東一個小時的演講結束了,會場里立刻爆發出長時間的熱烈的掌聲。
11月18日晚上,毛澤東在他的住地與陶里亞蒂舉行第2次會談,毛澤東問道:
“你們有多少黨員?意大利有多少人口,城鄉人口的比例如何?意大利還有封建勢力嗎?意大利有多少鋼?可不可以說你們的社會主義革命有廣大的農民同盟軍?”
陶里亞蒂一一作了回答。毛澤東說:
“我覺得意大利革命的希望很大。”
陶里亞蒂說:
“是的。有兩個因素促成:資產階級力量弱,有廣大的農民同盟軍。”
毛澤東問:
“社會黨在工人中的力量怎樣?社會黨左派和中間派的力量對比如何?天主教黨有沒有派別?有沒有開明的民主派?意大利有沒有保皇黨?力量怎樣?你們對教廷的態度怎樣?”
他聽了陶里亞蒂對最后一個問題的回答后說:
“你們一面反對教廷干涉政治,主張政教分離,一面不提出打倒宗教的口號。好,靈活。宗教既已存在,提出打倒的口號就會脫離群眾。
你是否認為現在局勢的特點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我所指的是革命的暴雨。西方國家的心理狀態是有把握呢,是無把握呢,還是有些把握但信心不足?你覺得有沒有世界震動,例如戰爭的震動?能不能在意大利實現革命?”
毛澤東聽了陶里亞蒂的回答后,又說:
“世界是一定要爆炸的。有兩種爆炸的方法:一個是戰爭的方法。如果蘇聯、中國發展很快,這種爆炸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大大減少了。第二種爆炸是革命的爆炸。美國雖然也會出來干涉,但是這種爆炸的可能性最大。歐州會不會有這種爆炸性矛盾呢?”
陶里亞蒂說:
“不是不可能的。殖民主義制度將繼續受到打擊。殖民主義制度的瓦解和革命爆炸的可能性有密切的聯系。”
談話就要結束了,毛澤東又問道:
“你覺得這次會議怎樣?”
陶里亞蒂說:
“會議的結果很好。雖然仍有些分歧,但是不可怕。主要的是團結。會議的宣言也使我滿意,里面吸收了我們的一些修正意見。”
毛澤東說:
“會議宣言沒有涉及各國的具體問題,宣言一般談的是原則問題,這樣靈活性就大了。”
陶里亞蒂說:
“我完全同意。”
11月19日,64國共產黨、工人黨代表會議結束。除了南斯拉夫以外的12個社會主義國家的代表團在《莫斯科宣言》上簽了字;64個國家的共產黨、工人黨代表團在《和平宣言》上簽了字。那時,宋慶齡就坐在毛澤東的旁邊。
是日下午,毛澤東在會見南斯拉夫共產主義者聯盟代表團時說:
“中國在經濟上還受束縛,政治上已經消滅了束縛。至少要有15年的和平時間,我們才能消滅經濟上的束縛。”
11月20日,波蘭統一工人黨領導人哥穆爾卡率領代表團來看望毛澤東。這是雙方的第3次會談。哥穆爾卡一開始提到了毛澤東18日的演講。毛澤東解釋說,他曾經害過一次腦貧血癥,站著講話不方便,只好坐著講。他還說:
“這樣坐著吹??梢源祹讉€鐘頭,站著說就要倒了,尤其不能念稿子,那要死了。”
哥穆爾卡說:
“我們就是照稿子讀,這是個缺陷。”
毛澤東說:
“我在國內也是這樣,緊張得要命,人是死的。這次來莫斯科不讀稿子了,這才活過來。今后我不愿讀稿子了。”
哥穆爾卡又直截了當地說,他不同意毛澤東提出的“原子彈是紙老虎”觀點。他認為:毛澤東提出的“原子彈是紙老虎”觀點,“這意味著對帝國主義的力量估計不足”。他還抱怨說:
“你們中國人多,可我們波蘭呢?我們只有5000萬人口,叫我們怎么個死法?”
毛澤東耐心地解釋說:
“謝謝你對我的批評。不過你的批評還不夠。對于帝國主義我不是什么估計不足的問題,而是根本就把它踏在腳下。”
他又坦率地對哥穆爾卡說:
“我們是講人們的精神狀態。帝國主義天天在那里張牙舞爪,你怕它,它就老實了嗎?所以我們說,在戰略上要藐視它,它沒什么了不起。但是,在一個個的具體問題上,必須認真對待,不容輕率,這就是要在戰術上重視它。哪個講它就是個紙糊的玩藝兒,一揑就碎?這樣,還叫馬克思主義嗎?”
赫魯曉夫同哥穆爾卡一樣沒有聽懂毛澤東18日關于原子彈的論斷。后來,他說毛澤東是“瘋子”,是“戰爭狂人”。與赫魯曉夫和哥穆爾卡不同,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聽懂了毛澤東的意思。他曾嘆息著對白宮辦公廳主任帕森斯將軍說:
“原子彈的最大威力是在發射架上,而不是飛出去之后。毛澤東是一個極難對付的人物,恐嚇、威嚇對他沒有用。”
再說毛澤東在會談中將話題轉到了這次會議上,他問哥穆爾卡:
“你們對這次會議的看法怎樣?是否感到受了委屈?你們有沒有感到蘇聯同志在協商作風和與各國黨的關系上有進步?還是認為沒有進步?”
哥穆爾卡說:
“我們感覺到這種進步。”
毛澤東說:
“在走以前,我還要與赫魯曉夫同志談對外國黨進行批評的問題。一般地講,我們是不贊成公開批評的,各個黨及民族都很敏感,如批評得不對固然壞,如批評對了也不好。假如有錯誤的話,那為什么不通過本國的黨出來批評呢?”
毛澤東又說到了第三國際,他說:
“第三國際頭和尾巴好。頭是列寧,他對各國共產黨的建立起了作用。尾巴是季米特洛夫。但頭和尾巴都不長,而身子卻有這么長。”
哥穆爾卡說:
“在我們也難說尾巴是好的,因為解散了我國共產黨。”
毛澤東說:
“第三國際解散了,這應感謝上帝。歷史也很怪,社會主義國家的成立都是沒有國際的。去年3月米高揚到北京,來解釋為什么要批判斯大林時,我同時也向他提出問題。他們建議成立社會主義國家的聯絡局來代替情報局,并且要出個刊物。我建議不要成立聯絡局,也別出刊物。我說,你們召集會就是了。你們蘇共中央有事召開會議,我們來參加,談些必須討論的事,有事則開,無事則散,不要有像第三國際和情報局這樣的固定機構,成立了會害死人的。”
毛澤東還談到了中國黨的經驗,他說:
“我們是犯了‘左’傾及右傾機會主義這兩個錯誤后才教會了我們這個黨,才教會了領導干部。結果使這兩個階段的革命有很大損失,這當然不好,但這只是一個側面。第二個側面是很好的,有益的,它成了教員。沒有這兩次的失敗,我們教育不過來,沒有比較,在人們的腦子中不會引起很大的震動,就不可能找出不‘左’又不右的道路。
我是吃過苦的,你們也吃過苦,一定知道時間是不能短的。我們黨現在這個核心領導是經過多少年才形成的?從1935年遵義會議開始,到1957年共23年,這么久的時間。現在要動搖它是很難的。”
毛澤東最后說:
“今天談得很有興趣。我們的心是相通的,互不損害。我沒有損害你的意思,你也沒有損害我的意思。我們是互相支持的,這很需要。”
哥穆爾卡說:
“我們特別需要你們的支持。”
毛澤東說:
“自力更生為主,外國支持為輔。雖然為輔助,但還是要支持,這并非依賴。要分別依賴及依靠。我們是互相依靠嘛,決不依賴。今天談話的缺點是我講多了,下一次吧。”
11月20日中午,蘇共中央主席團為毛澤東和中國代表團舉行了隆重的送別宴會。毛澤東在告別講話中,再一次號召社會主義陣營的團結。他說:
“我們開了兩個很好的會,大家要團結起來,這是歷史的需要。”
他還對前來送行的60多個國家共產主義的頭領們說:
“中國有個古語:兩個泥菩薩,一起打碎,用水調和,再做兩個。我身上有你,你身上有我。”“任何一個人都要人支持,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也要三個樁。荷花雖好,也要綠葉扶持。這是中國的成語。赫魯曉夫同志這朵花比我毛澤東好看。我看赫魯曉夫同志這朵花是需要綠葉扶持的。中國還有一句成語,三個臭皮匠,合成一個諸葛亮。單獨的一個諸葛亮總是不完全的,總是有缺陷的。”
是日晚,蘇共中央還在克里姆林宮的葉卡捷琳娜大廳,安排毛澤東與蘇聯各界著名人士見面。
11月21日,毛澤東、宋慶齡率領代表團從莫斯科乘飛機回國。毛澤東讓宋慶齡坐頭等艙,自己坐二等艙。宋慶齡說:
“你是主席,你坐頭等艙。”
毛澤東說:
“你是國母,應該你坐。”
就這樣,毛澤東乘坐二等艙回到了北京。
欲知毛澤東回國后的活動情況,請看下一章內容便知。
東方翁曰:劉日新同志在《中國要堅持社會主義,就必須恢復計劃經濟——答某某周刊記者問》中說:“‘一五’計劃規定,1957年糧食產量計劃為3856億斤,實際完成3901億斤,超過計劃45億斤,超額1.2%完成計劃;棉花產量計劃為3270萬擔,實際完成3280萬擔,超過計劃10萬擔,超額0.3%完成計劃。計劃制定的精確度如此之高,真是不可多得,對經濟發展起了多么重要的作用!”
劉日新同志在這次答記者問中還說:“計劃經濟對世界的影響是巨大的。蘇聯是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在上世紀三十年代他們實行第一個五年計劃(1928-1933)。由于蘇聯的工人階級和勞動人民的積極性高,五年計劃四年提前完成(1928-1932)。當時資本主義世界正爆發三十年代經濟大危機,美、英、德、法、日等大國的生產力倒退幾十年,而蘇聯五年計劃四年完成,實現了國家工業化和農業集體化。蘇聯由一個經濟落后的沙皇俄國,逐步變成了一個社會主義工業化的先進大國,鋼產量僅次于美國,居世界第二。這些偉大成就,吸引了全世界的勞動人民和進步人類,深信只有社會主義才有光明前途。同時,蘇聯及后來中國的計劃經濟也影響了若干資本主義國家,他們的市場經濟陸續向計劃經濟學習。
美國總統羅斯福為挽救三十年代經濟危機,實行新政,在不改變私有制的基礎上,學習蘇聯計劃經濟的某些做法,由實行自由放任的市場經濟,變成了實行國家干預的市場經濟,甚至開辟田納西州作為計劃的實驗區。這一切對美國的經濟復蘇起了很好的作用。
二戰后,法國的戴高樂總統走第三條道路,也學蘇聯的計劃經濟的某些做法……搞計劃的法國,比不搞計劃的英國、美國的經濟速度要快很多。1951年-1955年平均每年工業增長速度法國為6.6%,美國為4.4%,英國為3.8%。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日本也學蘇聯、中國計劃經濟的某些做法,搞國民收入倍增等國民經濟五年計劃。日本的計劃對二戰后經濟的迅速恢復,促進他們的經濟在不太長的時間變成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起了重要作用。六十年代,韓國的經濟企劃廳也學蘇聯、中國計劃經濟的某些做法,編制和實行國民經濟計劃。經過六個五年計劃,韓國即由一個農業地區變成了一個新興的工業化國家……由此可見,社會主義國家計劃經濟對世界經濟的發展影響是巨大的。”
以上劉日新同志所說的這些鐵的事實,是任何一個不肖子孫都不能掩蓋、不能抹煞的。后人讀一讀這些擲地有聲的文字,聽一聽這種鏗鏘有力的聲音,能不振聾發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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