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要有‘五不怕’的精神準備。這五不怕就是:一不怕撤職,二
不怕開除黨籍,三不怕老婆離婚,四不怕坐牢,五不怕殺頭。有
了這‘五不怕’的準備,就敢于實事求是,敢于堅持真理了。”
話說1957年6月12日,毛澤東將他寫于5月15日、后又經過多次修改的《事情正在起變化》一文,發給黨內干部閱讀。毛澤東寫道:
“對立面的統一和斗爭,是社會生活中普遍存在的。斗爭的結果是走向自己的反面,建立新的統一,社會生活就前進了一步。”
“在共產黨內有3部分人:第一部分是馬克思主義者,這是大多數。他們也有缺點,但不嚴重。第二部分是有教條主義錯誤思想的人,這部分人對黨和國家的工作是辛辛苦苦地干的,也是有成績的,就是他們看問題的思想方法不對,有‘左’的片面性。克服了這種片面性,就大進了一步。第三部分是有修正主義或右傾機會主義思想的人。這些人比較危險。因為他們的思想是資產階級思想在黨內的反映,他們向往資產階級自由主義,否定一切。他們與社會上的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又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這就構成了黨內的主要危險。幾個月來,人們都在批評教條主義,卻放過了修正主義。教條主義應該受到批判,不批判教條主義,許多錯事不能改正,現在應當開始注意批判修正主義。因此,我們必須注意這部分人,堅決地與他們的修正主義思想作斗爭。”
“黨外知識分子中,中間派大約占有70%左右,而左派大約占20%左右,右派大約占1%,3%,5%到10%。依情況而不同。最近這個時期,在民主黨派中和高等學校中,右派表現得最堅決最猖狂。”“現在右派的進攻還沒有達到頂點,他們正在興高采烈。”“我們還要讓他們猖狂一個時期,讓他們走到頂點。他們越猖狂,對于我們越有利益。人們說:怕釣魚,或者說,誘敵深入,聚而殲之。現在大批的魚自己浮到水面上來了,并不要釣。”“我們和右派的斗爭集中在爭奪中間派,中間派是可以爭取過來的。”“右派的企圖,先爭局部,后爭全部。先爭新聞界、教育界、文藝界、科技界的領導權。他們知道,共產黨在這方面不如他們,情況也正是如此。”“新聞界的右派還有號召工農群眾反對政府的跡象。”“有反共情緒的右派分子為了達到他們的企圖,他們不顧一切,想要在中國這塊土地上刮起一陣害禾稼、毀房屋的7級以上的臺風。”
“右派的出路只有兩條:一條,夾緊尾巴,改邪歸正;一條,繼續胡鬧,自取滅亡。右派先生們,何去何從,主動權(一個短期內)在你們手里。”
毛澤東還寫道:
“在我們的國家里,鑒別資產階級及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在政治上的真假善惡,有幾個標準,主要是看人們是否真正要社會主義和真正要接受共產黨的領導。”“除了沙漠,凡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一萬年以后還會是這樣。”
6月13日凌晨,毛澤東看過了姚文元于6月10日發表在《文匯報》上的《錄以備考》一文,他決定在6月14日的《人民日報》上全文轉載。他又親自為14日的《人民日報》寫了一篇社論:題目叫《<文匯報>在一個時間內的資產階級方向》。
6月13日晚,毛澤東的秘書高智打電話通知吳冷西說:
“主席要找你談話,要你馬上就去。”
吳冷西不敢怠慢,馬上從頤年堂進去,向東走過一段回廊,來到菊香書屋的西門,走進毛澤東的臥室,見胡喬木已經在座。毛澤東見吳冷西來了,開門見山地說:
“你這幾天考慮得怎么樣?去不去《人民日報》?”
吳冷西說:
“從我本身的條件看,我認為我去《人民日報》是不適宜的。但我是一個黨員,中央如果作出決定,我只有服從。我希望中央在做出決定之前能考慮我的個人意見。”
毛澤東說:
“沒有那么多好考慮的了,中央已經決定調你去《人民日報》,擔任報社總編輯,仍兼任新華社社長,而且今天就要去。”
毛澤東接著同吳冷西談起他在4月10日和《人民日報》負責人的談話,重述了他那次談話提出的4點意見。說罷,他背誦了《漢書》卷九《元帝紀》中的一段原話:
“前漢自元帝始即每況愈下。元帝好儒學,摒棄名、法,拋棄他父親的一套統治方法,但優柔寡斷,是非不分,賢佞并進,君權旁落。他父親罵他:‘亂我者,太子也。’”
他接著又說:
“漢高祖劉邦比西楚霸王項羽強,他得天下一因決策對頭,二因用人得當。據《史記》載,劉邦稱帝之初,曾問群臣:何以他得天下而項羽失天下?群臣應對不一。劉邦均不以為然。”
毛澤東又抑揚頓挫地背誦出劉邦的一段話:
“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
毛澤東誦罷,接著說:
“高祖之后,史家譽為文景之治,其實,文、景二帝乃守舊之君,無能之輩,所謂‘蕭規曹隨’,沒有什么可稱道的。倒是漢武帝雄才大略,開拓劉邦的業績,晚年自知奢侈、黷武、方士之弊,下了罪己詔,不失為鼎盛之世。前漢自元帝始即每況愈下。元帝好儒學,摒斥名、法,拋棄他父親的一套統治方法,優柔寡斷,是非不分,賢佞并進,君權旁落,他父親罵他‘亂我者太子也’。”
“新聞工作,要看是政治家辦,還是書生辦。有些人是書生,最大的缺點是多謀寡斷。劉備、孫權、袁紹都有這個缺點,曹操就多謀善斷。”
毛澤東說劉備屬于寡斷的人,是在他讀盧弼的《三國志集解.陸遜傳》時,看到盧弼引用清代學者錢振鍠的評論,說陸遜破劉備的辦法,不過是用火攻,如果劉備不用山木扎營,以土石壘營,陸遜又有什么辦法破蜀軍呢?毛澤東看到此處,甚不以為然,于是就寫下了一段批注,道是:
“土石為之,亦不能久,糧不足也。宜出灃水流域,直出湘水以西,因糧于敵,打運動戰,使敵分散,應接不暇,可以各個擊破。”
毛澤東以為,劉備在彝陵之戰的失敗,正是他寡斷缺點的表現。
“南唐后主雖多才多藝,但不抓政治,終于亡國。”毛澤東對吳冷西說:“領導的任務不外決策和用人,治理國家是這樣,辦報紙也是這樣。你先作為喬木同志的助手去試試看,幫他看大樣。你看了他再看,由他簽發。這樣工作一段時間,中央將正式宣布任命你當總編輯,同時還繼續兼任新華社社長,把兩個單位的宣傳統一起來。今晚就同喬木一道去上班,拿這篇文章去。”
毛澤東說著遞給吳冷西一篇打字稿,吳冷西接過來一看,是一篇用《人民日報》編輯部名義寫的社論,題目是《<文匯報>在一個時間內的資產階級方向》。毛澤東還交代說,這篇社論在明日的《人民日報》上發表,連同姚文元6月10日發表在《文匯報》上的《錄以備考》一文,在6月14日的《人民日報》上全文轉載。
毛澤東接著說:
“上次批評《人民日報》時,我曾許下諾言,說我辭去國家主席職務后,可以有空閑給《人民日報》寫點文章,現在我還沒有辭掉國家主席,就給《人民日報》寫文章了。
要政治家辦報,不是書生辦報,就得擔風險。你到《人民日報》社工作,會碰到不少困難,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要準備遇到最壞的情況,要有‘五不怕’的精神準備。”
他板著指頭一個一個地數著:
“這五不怕就是:一不怕撤職,二不怕開除黨籍,三不怕老婆離婚,四不怕坐牢,五不怕殺頭。有了這‘五不怕’的準備,就敢于實事求是,敢于堅持真理了。”
“撤職和開除黨籍并不罕見,要準備著。殺頭在正確路線領導下大概不至于,現在的中央不同于王明‘左’傾路線領導,也不同于張國燾。但坐牢得有精神準備,共產黨內一時受冤屈的事還是有的,不過,在正確路線領導下,終究會平反糾正的。一個共產黨員要經得起受到錯誤的處分,可能這樣對自己反而有益處。屈原流放而后有《離騷》,司馬遷受宮刑乃發奮著《史記》。
我在講打游擊戰的十六字訣時,并沒有看過《孫子兵法》。后來王明‘左’傾路線領導譏諷說,十六字訣來自過時的《孫子兵法》,而反圍剿打的是現代戰爭。這時我才找到《孫子兵法》來看。列寧的《國家與革命》也是這時看的。那時我被解除指揮中央紅軍的職務,就利用空閑看了不少從紅軍走過的縣城中弄來的書籍。”
毛澤東笑著問吳冷西:
“你怕不怕老婆離婚?”
吳冷西說:
“不怕,我想不至于,如果我是受冤屈的話。”
毛澤東說:
“不怕老婆離婚是對男的說的,對女同志就應該不怕丈夫離婚。總之,這五不怕總得準備著。”
自這天晚上開始,吳冷西遵照毛澤東的指示,就到《人民日報》社上班了。
后來,也就是在這次談話的半個月以后,鄧小平召集《人民日報》和新華社兩個編委會開會,宣布仍由鄧拓任《人民日報》社社長,由吳冷西任總編輯。他還說,希望大家團結一致,努力把《人民日報》辦得更好。此后,鄧拓分工主管評論、理論和文藝,吳冷西分工主管新聞和版面。
再說6月14日,毛澤東親自撰寫的《<文匯報>在一個時間內的資產階級方向》一文在《人民日報》發表。
這一天,毛澤東改出了《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征求意見第八稿,他注明是“6月14日修正稿”。
6月16日,毛澤東對《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只做了少量的文字修改,形成了第九稿。他注明“6月16日定稿”。
6月17日,毛澤東對《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又做了一次修稿,成為第十稿。他注明是“最后定稿”。至此,毛澤東對《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的修改工作全部結束。從他最初的3個“自修稿”到這一天的第十稿,共有13稿。
6月19日,毛澤東的《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一文,在《人民日報》上全文發表。
這一天,蘇聯《真理報》全文刊載了這篇文章;蘇聯其它幾家重要報紙刊載了文章的摘要。
后來,美國《紐約時報》全文刊載并發表社論。美國的《紐約先驅論壇報》、《紐約世界電訊與太陽報》、《華盛頓郵報》等都刊載了關于這篇文章的消息。
6月26日,全國人大一屆四次會議在北京召開,周恩來在會議上作了經過毛澤東審閱修改的政府工作報告。報告中肯定了社會主義改造的成績和社會主義建設的成績,批駁了在整風運動中出現的有代表性的錯誤言論。
這一天,中共中央發出了《關于打擊、孤立資產階級右派分子的指示》。指示中說:
“前些日子,向工人階級猖狂進攻的資產階級右派,現在開始潰退了。我們必須認真地組織群眾,組織民主人士中的左派和‘中左’分子,趁熱打鐵,乘勝追擊,緊緊地抓住已經暴露出的這伙階級敵人,實行內外夾擊,無情地給他們以殲滅性的打擊。”
6月的一天晚上9點多鐘,毛澤東派兩輛車接冒廣生到了中南海(周恩來說他見冒廣勝是在政協剛閉幕后)。
冒廣生是明末四公子之一冒辟疆的后代,光緒甲午舉人。他在戊戌變法時主張革新,列名保國會中。清末,冒廣生任農工商部郎中,以不趨附權貴著稱。民國初,冒廣生曾任農商部全國經濟調查會長,抗戰前任中山大學教授。他還是著名的國學專家和詩人,才華文采為人所折服,一生著作頗豐。
周恩來與冒廣生乃是世交。陳毅在新中國建立后,曾與冒廣生多有交往。
冒廣生在兒子舒湮的陪同下,來到中南海,毛澤東趨步親迎,與冒廣生握手問好。李維漢、吳冷西、胡喬木也早已等候在那里,眾人寒暄過后,毛澤東引領客人步入客廳落座,
毛澤東從《人民日報》上的一篇文章《對目前整風的一點意見》說起。他說:
“老先生講得好啊!你講,如果說共產黨員沒有偏差,那何必整風?批評是幫助黨員糾正錯誤。我們這次整風,正如你所說,是‘愛人以德,相見以誠’。”“你們過去提倡革新,我們后來號召革命,大家都是為了救中國,是一條道路上的人。”
冒廣生說:
“我對主席提出的‘雙百’方針,起初懷疑會不會把思想搞亂。后來一想,由于各人的立場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不同,自不能強人以茍同。國家有道,則庶人不議。人民敢說話是好事,不因其語近偏激而以為忤。只要以國家為前提,而不是以個人為目的,那就叫爭鳴也好,叫和鳴也可。”
毛澤東以肯定的語氣,鄭重地說:
“言者無罪,聞者足戒。這個方針一定不變。”
此時,朱德也信步踱入客廳,毛澤東向他介紹了冒廣生。冒廣生指著舒湮說:
“我兒子訪問山西八路軍總部時,總司令曾款待過他。他后來在上海寫了個話劇《精忠報國》,把秦檜影射汪精衛。汪精衛向我要人,幸虧他早跑了。”
毛澤東看著舒湮說:
“南宋主和的責任不全在秦檜,幕后是宋高宗。秦檜不過是執行皇帝的旨意。高宗不想打,要先‘安內’,不能不投降金人。文徵明有首詞,可以讀一讀。是趙構自己承認‘講和之策,斷自朕意,秦檜但能贊朕而已。’后來的史家是為‘圣君諱耳’,并非文徵明獨排眾議,他的《滿江紅》:‘慨當初,倚飛何重,后來何酷!果是功成合死,可憐事去難言贖。’一似丘浚的《沁園春》所說“‘何須苦把長城自壞,柱石潛摧。’”
毛澤東引用文徵明的《滿江紅. 拂拭殘碑》一詞,全文是:
“拂拭殘碑,敕飛字,依稀堪讀。慨當初,倚飛何重,后來何酷!果是功成合死,可憐事去難言贖。最無辜堪恨更堪憐,風波獄!
豈不念,中原蹙;豈不惜,徽欽辱。但徽欽既返,此身何屬!千古休夸南渡錯,當時自怕中原復。笑區區一檜亦何能?逢其欲!”
舒湮聽毛澤東如此一說,對他的旁征博引和他那超凡脫俗的真知灼見,佩服到了極點。
由此,大家的話題又轉到了詩詞方面的一些問題時,冒廣生借機將他所著的《疚齋詞論》、《四聲鉤沉》、《宋曲章句》、《傾杯考》4大冊稿本,送給毛澤東看。
冒廣生告辭時,毛澤東送到走廊上,邊走邊問:
“冒老先生今天來,可有一言相贈?”
冒廣生說:
“現在黨內正在整風,我是經歷了幾個朝代的人,共產黨能把中國搞得這樣強大,譬如一頭雄獅,身上也不免長幾只虱子。古人云:‘蟣虱雖小,為害亦大焉’。可得提防呀!”
毛澤東連聲說:
“講得好,講得好,我一定記在心里。”
毛澤東一直把冒廣生送上汽車,還親自用手遮住車門的上沿,生怕冒廣生碰到車頂。
6月28日,中共中央發出《關于在一兩個月后吸收一批高級知識分子入黨的通知》。通知中說:
“我們為著加強對于教育、文化、科學、衛生等部門的黨的領導,為著進一步團結和教育知識分子,同時給反共派一個有力的答復,就必須繼續在高級知識分子中發展黨員,必須喚起各級黨委充分地認識到黨的組織工作的方針應該同黨的團結知識分子的政治方針相符合,應該是向知識分子開門,而不是向他們關門。”
6月28日下午,毛澤東在中南海游泳池約請費孝通談話。
6月29日,中共中央發出經毛澤東審閱修改的《關于爭取、團結中間分子的指示》。指示中說:
“對于那些僅有右派言論,但并無右派行動的那些人,應把他們和既有言論又有行動(許多人還有歷史上的劣跡)的那些極右派加以區別,在對前者進行批評的時候,要完全采取說理和與人為善的態度,不要輕率地扣以右派的帽子。這樣做,對于安定和爭取、團結中間分子,對于打擊、孤立和分化極右派,都是十分必要的。”
毛澤東在修改這個指示時所加的一段話是這樣寫的:
“右派和極右派的人數,以北京34個高等學校及幾十個機關中,需要在各種范圍內點名批判的,大約有400人左右,全國大約有4000人左右,你們應當排個隊,使自己心中有數。”
6月29日上午9點,毛澤東在中南海游泳池畔召見了上海《新民晚報》總編輯趙超構。
早在3月份,毛澤東在談話中曾批評趙超構辦報要“軟些”的方針,他提出辦報的方針要“軟中有硬”。趙超構沒有理解毛澤東的意思,寫了一些雜文,毛澤東并不滿意。
這一次,趙超構在早上接到毛澤東召見的通知后,心想,自己犯有錯誤,再也不能做新聞工作了。沒想到兩人一見面,毛澤東就和顏悅色地和他握手寒暄。
趙超構說,他想辭去《新民晚報》總編輯的職務。毛澤東毫無責備之意,笑道:
“那你干什么呢?”
趙超構回答說:
“聽從組織安排。”
“最好還是回去當總編輯吧!” 毛澤東說罷,又關心地問他:“你當總編輯,是不是有職有權哪?”
趙超構回答說:
“我如果沒有權,就不會犯錯誤了。”
毛澤東很風趣地說:
“恐怕還有點‘形格勢禁’吧!”
毛澤東的寬厚和理解,使趙超構感動得流出了熱淚。毛澤東既親切又嚴肅地對趙超構說,辦報要分清無產階級辦報路線和資產階級辦報路線,還勉勵他以后要改正自己的缺點。趙超構主動談起了他最近兩個月在報紙上發表的雜文。毛澤東說:
“我很喜歡雜文,也想經常為報紙寫雜文。如果讓我選擇職業的話,我愿意做一個雜文家。可惜我現在無此選擇的自由。寫雜文不容易呀!”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
“因此,我想保護幾個雜文家。”
毛澤東在送別的時候,叮囑趙超構說:
“聽說你平時常常到城隍廟去坐茶館,這個,我倒并不反對,但總不能整天泡在茶館里吧!希望在你有空的時候,多接觸接觸工農群眾。”
1957年夏暑假期間,毛澤東從自己的稿費中拿出500元,寄給上海師范學院中文系的許志行作路費,讓他重訪韶山沖,了解韶山人民的現在。
1957年7月1日清晨,毛澤東乘專機飛往杭州。
7月1日,《人民日報》發表了毛澤東為該報寫的社論:《〈文匯報〉的資產階級方向應當批判》。社論中寫道:
“整個春季,中國天空上突然黑云亂翻,其源蓋出于章羅同盟。”
7月5日,蘇共中央特使米高揚來到杭州,向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陳云、鄧小平通報了蘇共中央于6月全會作出《關于馬林科夫、卡岡諾維奇和莫洛托夫反黨集團的決議》的情況。
中共中央對蘇共中央的這個決議表示支持,并公開發表了致蘇共中央的支持電。
7月6日,毛澤東到達上海。
市委負責人要為毛澤東安排一場京劇演出,問他看什么劇目?毛澤東想了想,說:
“還是看《白蛇傳》吧。”
這天晚上,毛澤東來到上海干部俱樂部禮堂。觀眾們一見毛澤東來了,紛紛立起身來熱烈鼓掌。毛澤東一邊招手一邊由工作人員引導著走向前排的領導席,在自己的座位前站定,轉身向后面的觀眾招一下手,便坐了下來。因為肚子太大,一坐下他就感覺到皮帶勒得有些不好受,李銀橋照例幫他松開了褲帶,并為他點上了一支煙。
大幕拉開了,毛澤東目不轉睛地盯著舞臺上的演出。他入戲很快,一支煙還沒有吸完就悄悄地掐滅了。他每每看到精彩處就忍不住要鼓掌,他一鼓掌,觀眾們也跟著他一起鼓掌。
隨著老和尚法海的上場,毛澤東的臉色漸漸地沉了下來。他的嘴唇微微張開,隨著劇情的深入,下唇時而輕輕地抽動一下,齒間還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
許仙和白娘子生死離別的時刻終于到了,毛澤東已經完全進入了這古老而感人的神話故事中,他的鼻翼開始翕動,淚水在眼圈里聚集,瞬間變成大顆大顆的淚珠,撲簌撲簌地順著臉頰滾落。李銀橋急忙輕輕地咳了兩聲,提醒他這是在演戲。可此刻的毛澤東,任何提醒已經失去了意義。他的動靜越來越大了,淚水已經不是一顆一顆往下滴,而是一道一道往下淌,鼻子也堵塞了,呼吸受阻,嘶嘶有聲。李銀橋只得又輕咳了一聲。沒想到毛澤東竟忘乎所以地哭出了聲。那是一種顫抖的抽泣聲。他還毫無顧忌地擦眼淚,擤鼻涕。看到這種情景,身邊的衛士們也只得順其自然了,只盼著這場戲早些演完。
就在老法海將要把白娘子壓到雷鋒塔下的那一刻,毛澤東的驚人之舉再度發生了,他將大手重重地拍在沙發扶手上,一下子立起了身,吼道:
“不革命行嗎?不造反行嗎?”
這猝不及防的舉動,頓時驚動了周圍的觀眾。更要命的是,就在他起身的一剎那,褲子一下子脫落了下來。虧得李銀橋眼疾手快,縱身向前,抓住毛澤東的褲子,一把提了起來,雙手顫抖著幫他系上了腰帶。而此時的毛澤東卻渾然不知,依然沉浸在劇情中。
演出結束了,全場熱烈的掌聲終于將毛澤東從戲中喚了回來,他鼓著掌,大踏步向舞臺走去。毛澤東毫不掩飾自己的好惡,他將兩只手同時伸向嫉惡如仇的“青蛇”,爾后又和“白蛇”與“許仙”握了手,而對于那個倒霉的老和尚“法海”,他卻是始終不予理睬。
7月7日,中共中央轉發吉林省委關于在高校反右斗爭中的情況報告。吉林省委在這個報告中說:
“先前在第一線公開向我們進攻的右派分子,主要是一批蝦兵蟹將,更兇惡的‘鯊魚’,多在暗地活動。”
報告中還說:吉林地區高校教師中(講師以上,有的是老講師以上)右派分子占7%和15%不等。
中共中央在轉發批語中寫道:
“發現‘鯊魚’一點很重要,請各地都注意。”
7月8日晚,毛澤東出席上海市干部會議,他在講話中說:
“我看7月還是反擊右派緊張的一個月。右派還要挖,不能松勁,還是急風暴雨。這次反右斗爭的性質,主要是政治斗爭。思想斗爭(整風)主要還在下一階段,那要和風細雨。”
“在民主黨派整風時,要把3個問題搞清楚: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成績究竟好不好?走社會主義道路還是走資本主義道路?要不要共產黨來領導?”
7月9日,毛澤東為中共中央起草了《關于增加點名批判的右派骨干分子人數等問題的通知》,通知中寫道:
“反右派斗爭正在深入,準確的右派骨干名單擴大了一倍,全國不是4000人,而是大約8000人。”
7月9日,毛澤東在上海中蘇友好大廈接見民主黨派負責人和各界代表。毛澤東一見到談家楨,就親切地說:
“老朋友啦,談先生!”
毛澤東看到談家楨滿臉汗水,又風趣地說:
“辛苦啦,天氣這么熱,弦不要拉得太緊嘛!”
談家楨為自己在整風運動中曾經說了一些錯話而感到很慚愧。此時他已經被內定為“右派”,他怎么也想不到毛澤東會接見他。如今聽到毛澤東幽默的話語,這才如釋重負。自此,他被“內定右派”的問題也隨之煙消云散了。
毛澤東在談話中鼓勵民主黨派負責人和各界代表,在反右派斗爭中要站穩立場,堅決反擊資產階級右派的猖狂進攻。
1957年夏,章士釗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說政協把他定為大右派,他不服氣。
原來,章士釗在全國政協討論會上的發言中,引用了一句“物必自腐而后蟲生”的古語,真誠地希望中國共產黨永保廉潔奉公、不謀私利的優良傳統。有些人對他進行了猛烈地批評,說他的發言是反黨言論,要他寫檢討。章士釗寫了好幾次都通不過。政協把他內定為像章伯鈞、羅隆基聯盟一樣的大右派。
章士釗在信中說:自己為黨提意見是一片好心,希望毛主席為我主持公道。
毛澤東看完信,立即批示給全國政協說:
“章老先生的用意是好的,不要再批判了,再不要劃成右派了。”
后來,全國政協不再追究章士釗了。章士釗十分感激地說:
“只有毛主席才了解我的一片真心。”
7月17日至21日,毛澤東在青島市主持召開部分省市委書記會議,進一步部署反右派斗爭。出席會議的有: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鄧小平、彭真、陸定一、譚震林、陳伯達、胡喬木、李維漢、徐冰、田家英、李井泉、張仲良、張德生、陶魯笳、陶鑄、周惠、王任重、張平化、馬國瑞、潘復生、舒同。
毛澤東在講話中說:
“不要怕群眾,要跟群眾在一起。打個比喻,人民就像水一樣,各級領導者,就像游水的一樣,你不要離開水,你要順那個水,不要逆那個水。”
“不要脫離群眾,等于我們游水一樣不要脫離水。劉備得了孔明,說是如魚得水,確有其事,不僅小說上那么寫,歷史上也那么寫,也像魚跟水的關系一樣。群眾就是孔明,領導者就是劉備,一個領導者,一個被領導者。”
毛澤東在會議期間,寫出了《一九五七年夏季的形勢》一文。
會議根據毛澤東的建議,確定整風分為4個階段:大鳴大放階段;反擊右派階段;著重整改階段;研究文件,批評反省,提高自己階段。
此時,毛澤東在青島患了感冒,久治不愈。山東省委書記舒同請來了山東著名的老中醫劉惠民,為他診治。毛澤東見了劉惠民,一問他的名字,就說:
“你是施惠于民啊!”
劉老先生給毛澤東開了方子,舒同和夫人親自抓藥,煎藥,送到毛澤東床前,直到毛澤東服完藥入睡了,他們才悄悄離開。
山東省委另一位領導對舒同說:
“你膽子太大了……”
結果,毛澤東一連服了幾天藥,病情終于好轉了。
7月26日至30日,毛澤東在青島主持召開另一部分省市委書記會議。出席這次會議的有:陳云、李先念、鄧子恢、張鼎丞、陳伯達、陳正人、田家英、柯慶施、江華、江渭清、曾希圣、舒同、歐陽欽、黃歐東、吳德、烏蘭夫。
會議的主要內容是討論《一九五七年夏季的形勢》一文和農業發展綱要“四十條”。
7月31日下午3時,家在青島的海軍司令員蕭勁光到毛澤東的住處匯報工作。毛澤東聽了匯報后很高興,他說:
“勁光同志,你怎么不請我吃飯呢?”
蕭勁光說:
“主席日理萬機,工作那么忙,我怎么好請你吃飯呀?”
毛澤東笑著說:
“我今晚就到你家吃飯。”
蕭勁光出來就對秘書張志文說:
“毛主席今晚要到家中吃飯,你回去準備一下,要清淡簡單。”
張志文回到蕭勁光家中,趕緊與蕭夫人、廚師韓成順研究菜譜。張志文還不放心,打電話給葉子龍,問毛澤東在飲食上有什么習慣。葉子龍說:
“越簡單越好,主席是很隨便的。”
蕭勁光回到家里,到伙房又關照說:
“不要到街上買菜,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韓成順師傅作了6菜1湯,加上毛澤東的工作人員送來的一捆小油菜和一點海參及1碗熬好的小米粥,湊成了8個菜和一個紫菜湯,沒有備酒水。
傍晚7點,毛澤東偕江青、李訥來到蕭家,蕭勁光和夫人在門前迎接,子女們也在客廳里歡迎客人。毛澤東親熱地和他們握手寒暄,問孩子們的名字、年齡,鼓勵他們要好好學習。
毛澤東、江青、李訥和作陪的空軍司令員劉亞樓及夫人,在蕭勁光一家的簇擁下,來到2樓就餐。大家邊吃邊談,江青說:
“主席真有意思,在延安靠蕭司令吃飯,現在又向蕭司令要飯吃。”
飯后,蕭勁光說:
“海軍的領導同志大都在青島,請主席接見。”
毛澤東愉快地答應了。
1957年8月1日凌晨,毛澤東讀了范仲淹的《蘇幕遮.碧云天》、《漁家傲.塞下秋來風景異》兩首詞后,給江青寫了一封信。他寫道:
“詞有婉約、豪放兩派,各有興會,應當兼讀。讀婉約派久了,厭倦了,要改讀豪放派。豪放派讀久了,又厭倦了,應當改讀婉約派。我的興趣偏于豪放,不廢婉約。婉約派中有許多意境蒼涼而又優美的詞。范仲淹的上兩首,介于婉約與豪放兩派之間,可算中間派吧;但基本上仍屬婉約,既蒼涼又優美,使人不厭讀。婉約派中的一味兒女情長,豪放派中的一味銅琶鐵板,讀久了,都令人厭倦的。人的心情是復雜的,有所偏但仍是復雜的。所謂復雜,就是對立統一。人的心情,經常有對立的成分,不是單一的,是可以分析的。詞的婉約、豪放兩派,在一個人讀起來,有時喜歡前者,有時喜歡后者,就是一例。睡不著,哼范詞,寫了這些。江青看后,給李訥看一看。”
8月1日,毛澤東為中共中央起草了《關于進一步深入開展反右斗爭的指示》,他在指示中寫道:
“右派分子將繼續發現和挖掘出來,人數將逐步增多。右派中的極右分子,即骨干分子,登報的人數,也就適當增加。不是百分之幾,也不是百分之十,而是要按情況達到極右派的百分之二十、三十、四十或五十。”
8月2日,中共中央批發了《中央統戰部關于幫助各民主黨派整風的意見》。
8月3日,毛澤東撰寫并修改了11稿的《一九五七年夏季的形勢》一文,作為黨內文件印發給各地。文章中寫道:
“在我國社會主義革命時期,反共反人民反社會主義的資產階級右派和人民的矛盾是敵我矛盾,是對抗性的不可調和的你死我活的矛盾。”“向工人階級和共產黨舉行猖狂進攻的資產階級右派是反動派,反革命派。”
“這一次批判資產階級右派的意義,不要估計小了。這是一個在政治戰線上和思想戰線上的偉大的社會主義革命。單有1956年在經濟戰線上(在生產資料所有制上)的社會主義革命,是不夠的,并且是不鞏固的。匈牙利事件就是證明。必須還有一個政治戰線上和一個思想戰線上的徹底的社會主義革命。”
“我們的目標,是想造成一個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紀律又有自由,又有統一意志,又有個人心情舒暢、生動活潑那樣一種政治局面,以利于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較易于克服困難,較快地建設我國的現代工業和現代農業,黨和國家較為鞏固,較為能夠經受風險。”
“在我國建立一個現代化的工業基礎和現代化的農業基礎,從現在起,還要10年至15年。只有經過10年至15年的社會生產力的比較充分的發展,我們的社會主義的經濟制度和政治制度,才算獲得了自己的比較充分的物質基礎(現在,這個物質基礎還很不充分),我們的國家(上層建筑)才算充分鞏固,社會主義社會才算從根本上建成了。”“為了建成社會主義,工人階級必須有自己的技術干部的隊伍,必須有自己的教授、教員、科學家、新聞記者、文學家、藝術家和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的隊伍。這是一個宏大的隊伍,人少了是不成的。這個任務,應當在今后10年至15年內基本上解決。”
8月4日,毛澤東給林克寫了一封信,他寫道:
林克:
請找列寧《做什么》、《四月提綱》(1917年)兩文給我一閱。我這幾天感冒未好,心緒不寧,尚不想讀英文,你不感到寂寞吧!你可看點理論書,你需要學習理論。興趣有,似不甚濃厚,應當培養,慢慢讀一點,引起興趣,如倒啖甘蔗,漸入佳境,就好了。供參考。
毛澤東
列寧的《做什么》一文,寫于1907年,后來譯為《怎么辦?》。列寧在文章中特別強調說:“沒有革命的理論,就不會有革命的行動。”“只有受先進理論指導的黨,才能實現先進戰士的作用。”
8月4日,毛澤東給劉思齊寫了一封回信。
原來,劉思齊是從蘇聯回到國內度暑假的,她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要求從蘇聯轉回到國內的大學學習。毛澤東在回信中寫道:
思齊兒:
信收到。回來了,很高興。轉學事是好的,自己做主,向組織申請,得允即可。如不得允,仍去蘇聯,改學文科,時間長一點也不要緊。不論怎樣,都要自己做主,不要用家長的名義去申請,注意為盼。
祝你進步
父親
8月8日,中共中央發出了《關于向全體農村人口進行一次大規模的社會主義教育的指示》。
8月9日,毛澤東復信給劉思齊,他在信中寫道:
思齊兒:
信收到。我在此間有事,又病,不要來。你應當遵照醫生、黨支部、大使館的意見,下決心在國內轉學文科。一切浮言譏笑,不要管它。全部精力應當集中在轉學后幾年的功課上,學成為國服務。
此囑
父親
后來,在毛澤東的關懷下,劉思齊于10月間辦好了轉學手續,進入北京大學俄羅斯語言文學系學習。
8月11日,毛澤東從青島返回北京。
1957年仲夏的一天,毛澤東邀請在北京開會的周谷城到中南海去。汽車一直開到中南海露天游泳池旁邊。毛澤東身穿浴衣,坐在涼棚底下,見到周谷城便站起來,緊緊握手。寒暄之后,毛澤東問:
“你能游泳嗎?”
周谷城說:
“少年時在家鄉的小河里或池塘里,也可以浮游幾十碼。不知現在還浮得起否?”
毛澤東說:
“試試看。”
于是,兩人換了泳裝,一同下水。毛澤東從深水處下水,周谷城則從淹到腳背的淺水處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一直不敢到能夠沒頂的深水里去。在深水中悠然自得的毛澤東,見周谷城仍在淺水里,便招呼道:
“來呀!”
周谷城打趣地說:
“我這個人哪,既不能由淺入深,又不能深入淺出。”
毛澤東只好叫工作人員用竹竿遞給周谷城一個救生圈。
游罷泳上岸后,毛澤東坐在藤椅上,拿起一本線裝的《漢書》,翻到列傳第39《趙充國》那一段,他說:
“趙充國這個人,當年主張西北邊疆屯田,很能堅持真理,堅持正確的主張。”
趙充國是漢武帝時的大將,是中國歷史上在西北屯田戍邊的一個著名人物。毛澤東接著說:
“趙充國的主張,開始時贊成者不過十分之一二,反對者達十分之八九。可是到了后來,他的主張逐漸被人接受了,最后,贊成者十之八九,反對者只有十之一二。可見,真理要人接受,要有一個過程,無論在過去的歷史上,還是現在都是這樣。”
周谷城告辭時,毛澤東又鼓勵他在學術上要敢于爭論,不要害怕犯錯誤。
8月17日,中央轉發北京市的報告,報告說到8月7日止,全市已發現右派分子7511人,其中高校有4230人。
8月18日,毛澤東在修改中央統戰部關于在工商界全面開展整風運動的意見稿上,加寫了一句話,他寫道:
“知識分子居多,有些人是有用人才,應大力爭取過來。”
8月18日至28日,毛澤東在北戴河召集陳伯達、田家英等人研究修改農業發展綱要“四十條”,為即將召開的中共八屆三中全會做準備。
8月28日,中共中央批發了《中央統戰部關于在工商界全面開展整風運動的意見》。
8月間,毛澤東約見張治中,他說:
“我很關心,聽說有人給你寫了大字報?”
毛澤東沒等張治中回答,又接著說:
“也有人出我的大字報。”
張治中問:“誰?”毛澤東說:
“是湖南湘潭東山中學,他們寄來大字報一疊。主要說,韶山中學要求題字你題了,我們要求就不題,這是偏心。我只好都題了,承認不對。”
張治中知道毛澤東是有意寬解他,要他不必對大字報太介意。
1957年9月2日,中共中央統計“已發現黨內右派分子3000余人。”
欲知整風反右運動后來情況如何?待下面慢慢敘述。
再版《毛澤東大傳》實體書,一套全5冊共十卷,417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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