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在全國農村中,新的社會主義群眾運動的高潮就要到來。我們的
某些同志卻像一個小腳女人,東搖西擺地在那里走路,老是埋怨旁
人說:走快了,走快了。過多的評頭品足,不適當的埋怨,無窮的
憂愁,數不清的清規和戒律,以為這是指導農村中社會主義群眾運
動的正確方針。否,這不是正確的方針,這是錯誤的方針。”
話說1955年5月14日下午,毛澤東游泳后來到中南海豐澤園警衛部隊駐地。穿著新軍裝的戰士們,列隊接受毛澤東的檢閱。
毛澤東走到隊伍前和戰士們打招呼,內衛班的一些戰士,他可以叫出名字,那些沒有擔任過內衛任務的戰士,他叫不出名字,就一一詢問了他們的情況。
毛澤東回到隊伍的正前方,目光從前排掃到尾,大聲問道:
“我們工作是為什么目的呢?”
戰士們紛紛回答說:
“為共產主義!”“為人民服務!”
毛澤東點點頭,示意大家坐下,他也坐在藤椅上,用右手板著左手的指頭說:
“你們都是搞警衛工作的,對于我們每個同志來說,我以為你們應該有3項任務。1、要搞好保衛工作。2、要努力學習文化知識。3、這是我給你們加的一項任務,就是要搞調查研究,要學會做群眾工作,要學會調查研究。這個對我對中央都有幫助。”
毛澤東鄭重地對將要回鄉探親的戰士們說:
“我們來擬個章程,對人要謙虛,對父母、對鄉村百姓要尊重,要尊重區、鄉干部,不要擺架子。我的學問不高,我向你們擺架子,你們不會高興,團長向你們擺架子,你們也不會高興。所以不要向群眾擺架子,你只要謙虛就可以調查出東西來。”
他還要求以后每一個警衛戰士回家探親時,都要寫調查材料,回來向他報告家鄉的真實情況。
毛澤東還建議戰士們說,今后你們每兩個月寫一封信,了解家里有沒有飯吃,生產和合作社的情況。他說:
“你們每年寫四五封信,回信給我看,那我就消息靈通了。”
毛澤東最后要求大家注意保密,他說:
“不要說是給我毛澤東做警衛工作的,是毛主席派來的。”
接著,他講了兩個小故事:說是我們國務院有這么一個同志,回家召開干部會,他說他是總理派來的。結果這個同志還沒有回來,國務院就知道了。
說到這里,毛澤東禁不住笑了,因為在警衛戰士中,也曾經發生過一個有趣的故事,毛澤東一提起來就想笑。他說:
“一個家在陜北的戰士,回家探親時,遇到一個當年的老游擊隊員。老人問這個戰士,在哪個部隊里干什么工作?戰士說,在北京搞警衛工作。老人問:‘可見過毛主席?他老人家身體可好?’戰士想起了部隊的保密制度,就回答說:‘我沒見過毛主席。’老人看著這個滿臉稚氣的小戰士,試探地說:‘聽說毛主席病了,還病得很厲害哩!’這個戰士一聽就急了,馬上反駁說:‘不對!這是造謠。’老人問:‘你咋知道?’戰士說:‘我回來的時候還親眼見毛主席在海邊散步嘛,毛主席的身體很好,你不要聽信謠言!’老人聽了哈哈大笑,說:‘娃,你還小呢!’”
毛澤東說罷,引得在座的人們都笑了。
毛澤東接見結束后,又對李銀橋說:
“以后你也要這樣做,搞社會調查,寫書面報告,拿來給我看。這樣做有兩個好處,一是提高你們文化知識水平,鍛煉工作能力。二是使我了解全國的真實情況,并且使我從你們那里學到一些知識。”
后來,每當警衛戰士從農村回來,毛澤東總要聽取他們的匯報,詳細詢問他們了解到的情況,并認真地批閱他們的調查報告。毛澤東在一個戰士的報告中寫道:
“要研究社會情況,學得經驗。”
有一次,毛澤東聽了湖南、湖北兩個省籍戰士匯報他們家鄉的情況后,非常高興地說:
“了解兩個省6千萬人口的情況,用了3個鐘頭,這個方法實在好,通過你們同廣大農民聯系起來了。”
毛澤東還伸出3個手指頭,比劃著說:
“你們看到農民,我看到你們,就間接見到農民,就離這么遠。”
5月17日下午1時,毛澤東在頤年堂主持召開有華東、中南、華北15個省市委書記參加的會議,著重討論糧食統購統銷、發展農業生產合作化的問題。
省市委書記們匯報了各省市農業生產合作社當前的情況。有些省委書記在發言中埋怨中央農村工作部壓抑了下面辦社的積極性。毛澤東在講話中說:
“合作社問題,也是亂子不少,大體是好的。不強調大體好,那就會犯錯誤。在合作化的問題上,有種消極情緒,我看必須改變。再不改變,就會犯大錯誤。對于合作化,一曰停,二曰縮,三曰發??s有全縮,有半縮,有多縮,有少縮。社員一定要退社,那有什么辦法??s必須按實際情況。片面地縮,勢必損傷干部和群眾的積極性。后解放區就是要發,不是停,不是縮,基本是發;有的地方也要停,但一般是發。華北、東北等老解放區里面,也有要發的。譬如山東30%的村子沒有社,那里就不是停,不是縮。那里社都沒有,停什么?那里就是發。該停者停,該縮者縮,該發者發。”
“發展合作社的原則是自愿互利。牲口(連地主富農的在內)入社,都要合理作價,貧農不要在這方面占便宜。在土地、農具、牲口上,貧農都不要揩油?;ダ湍軗Q得自愿,不互利就沒有自愿?;ダ粨p害中農,取得中農自愿入社,這首先有利于貧農,當然也有利于中農。所以必須堅持這個原則。半妥協,半讓步,不能解釋成為損害中農的經濟利益。有人說,‘讓中農吃點虧’這句話是我講的,我不記得講了沒有,但是馬恩列斯從來沒有這樣說過。對于中農,國家要加點貸款,讓他們腰桿硬起來。在合作社里面,中農有牲口、農具,貧農有了錢也就說得起話了。合作社章程要快點搞,要做到完全不損害中農利益。這樣,合作社就可以迅速發展起來。”
“在糧食問題上,黨內外有一種潮流,就是說大事不好。這不對。照我說,大事好,就是有些亂子??傊?個五年計劃及其以后若干年,糧食的生產和購銷是大事。”“糧食問題根本上要從生產解決。”“征購,原定900億斤,已經減了9億斤,可再減11億斤,留下880億斤。如果再減,也可減到870億斤。這不能再減了。征購減下來,3年不變。以后3年,要做到年年有余。‘過頭糧’,在購糧的時候不要有了,要搞得適當。”“主要的矛盾,是個體農民和國家,跟社會主義的矛盾。這不是對抗性的矛盾,是可以克服的。糧食是互利(對缺糧戶也就是貧農有利,對六民(指在農村中從事鹽、林、漁、牧、船和經濟作物六種行業的人——筆者注)有利,對災民有利,也有利于城市——工業化,有利于打臺灣,一無損(對自給戶無損),一小有不利(對余糧戶)。”
毛澤東最后說:
“今天在會上已經認定了的,就照這樣辦,大體不會錯。但是,發展起來的合作社,要保證90%是可靠的。”
他還要求林楓、馬明方、宋任窮、劉瀾濤分別召開東北、西北、西南和華北各大區的會議,貫徹這次會議的精神。
會議一直開到晚上10點才結束。
5月,手工業管理局征得毛澤東的同意,確定了以“統籌兼顧,全面安排,積極領導,穩步前進”,作為手工業社會主義改造的方針。
后來到1955年上半年結束時,全國手工業合作組織發展到近5萬個,人數近150萬人。
5月18日,經全國人大常委會批準,公安部將胡風及其夫人梅志逮捕。
公安部在逮捕胡風時,從胡風家里搜查出了許多胡風與他一些接近的人們之間在50年代的往來信件。這些信件中也有不少暗語。于是,中宣部便派林默涵、何其芳等人對這些信件進行了整理。
在胡風被逮捕后,公安部在江西省吉安圖書館找到了胡風曾寫過的《剿共宣傳大綱》,他過去未曾作過交代。這樣,中共中央更加認定胡風的問題是政治性質的問題。
5月24日,《人民日報》發表了《關于胡風反黨集團的第二批材料》和經過毛澤東審閱修改的編者按和結束語。
《關于胡風反黨集團的第二批材料》是根據胡風與其“集團”成員之間往來的68封信件摘編的。第2批材料分為3個部分:第一,胡風對中國共產黨和黨的領導、對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對文藝界的污蔑和攻擊。第二,胡風如何擴大以他為首的反動集團的組織,建立活動據點,派遣他的集團分子打進中共黨內進行偷竊文件,探聽情報等反革命活動。第三,胡風如何指揮他的反動集團向中國共產黨和黨所領導的文藝戰線發動猖狂進攻,并在進攻失敗以后,如何布置退卻,掩護自己,以待時機。
毛澤東在編者按中加寫了一段話:
“有些同情胡風或者口頭上反對胡風但內心是同情胡風的人們在說,那些材料大都是解放以前的,不能據此定罪。那么,好吧,現在請看第二批材料。”
毛澤東在結束語中也加寫了一段話,他寫道:
“反革命的胡風分子同其他公開的或暗藏的反革命分子一樣,他們是把希望寄托在反革命政權的復辟和人民革命政權的倒臺的。他們認為,這就是他們要‘等待’的‘時機’。”
5月24日,毛澤東撰寫了《駁“輿論一律”》一文,其中寫道:
“胡風所謂輿論一律,是指不許反革命分子發表反革命意見。這是確實的,我們的制度就是不許一切反革命有言論自由,而只許人民內部有這種自由。”
5月25日,全國文聯主席團和作協主席團聯席擴大會議通過決議,開除胡風的中國作協會籍,撤銷他的作協理事、文聯委員和《人民文學》編委的職務。
5月26日,毛澤東會見了25日到京來訪的印度尼西亞總理沙斯特羅阿米佐約。朱德、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陳毅參加了會見。毛澤東熱情地對沙斯特羅阿米佐約及其他客人們說:
“歡迎你們,歡迎其他各位朋友,我們十分歡迎你們。我們是朋友,我們和中國人民都很高興看到你們。”
毛澤東十分贊賞印尼對亞非會議所作的貢獻。他還說:
“亞非國家的團結是有希望的,萬隆會議已經走了第一步。在西方國家面前,我們的問題是團結起來,保衛自己,而不是互相打主意,彼此損害。為此,就要采取步驟來消除存在于我們之間的不了解和障礙,增加互相的了解。”
沙斯特羅阿米佐約此行的一個重要目的是想促成中美兩國就臺灣海峽局勢舉行談判。對此,毛澤東說:
“我們愿意用和平的方法來解決存在的問題。打仗總是不好的。”“正是考慮了這一點,我們說,用談判來解決問題,試試看。況且朝鮮戰爭和印度支那戰爭最后都是用談判解決的,臺灣問題也可以用談判解決。我們已經在萬隆會議表明了這一點,可以用這一點去說服西方國家。”“我們要爭取和平的環境,時間要盡可能的長,這是有希望的,有可能的。如果美國愿意簽訂一個和平條約,多長的時期都可以,50年不夠就100年,不知道美國干不干?,F在主要的問題就是美國,我想你們是不會反對的。”
這一次會見,毛澤東給沙斯特羅阿米佐約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后來他在回憶中說:“毛澤東給我的印象是,他沒有擺出一個已經改變了中國歷史、國家和民族命運的人民領袖的架子,而是平易近人,像是中國大家庭的長輩,正如我們在印尼也能經常看到的華人聚居區大家庭里德高望重的長者。”
5月26日,毛澤東接到黃炎培報送的關于民主建國會座談鎮壓反革命和大赦問題的材料后,給黃炎培寫信說:
“凡重要問題不厭其詳地征求意見,總是有好處的。”
1955年6月初的一天傍晚,毛澤東帶著江青一起到戶外去散步,他和江青聊了幾句,就回頭叫過來跟在身后不遠處的衛士王篤恭,說:
“小王啊,你的家鄉山西沁縣,過去叫沁州,治所在上黨腳盆的北面。沁州歷史上可是出過一位宰相的,你知道嗎?”
王篤恭回答說:
“是的。老人們說那位宰相叫吳閣老,他的墳墓修得可威風啦,離我們家只有10多里路。”
“那你一定去看過啦?”
“沒去過。”
“那么近為什么不去看看?”
王篤恭認真地說:
“一是年紀小,二是聽長輩老人們說,那里經常鬧鬼,不要說小孩子,就連大人們都不敢去,生怕鬼跟上了倒運。”
毛澤東笑了,說:
“哪里有什么鬼嘛!”
王篤恭堅持說:
“有,我們村里有一個人就被鬼跟上了。”
“那好嘛,你說給我聽聽。”
“那人叫王東明,”王篤恭一本正經地說:“30多歲,晚上去8里路的外村看夜戲,散戲后往回走,經過路邊一片墳地就遇見鬼了。王東明說:‘那鬼打著個藍燈籠,左搖右晃,開始離我不遠,我想繞過他,就加快腳步走,誰知它從前面跑到了我身后,離我很近,我快走,它也快,我走慢,它也慢,我拼命地跑想甩掉它,結果我跑多快,它也跑多快,一直跟到家里才不見了。’王東明一頭栽倒在炕上,病了一個多月。后來他逢人便說,見人就講,還說他以后再也不去看夜戲了。他這一說不要緊,鬧得村子里的人晚上不敢出門,天還沒黑就點燈,生怕碰上鬼。”
“你信嗎?”
毛澤東盯著王篤恭問道。王篤恭說:
“當時我信,后來我就不信了。”
“不信是對的,根本就沒有鬼。”毛澤東慢慢地解釋道:“王東明看到不是鬼,那是什么呢?是磷火。磷火是怎么回事?人死后埋在地下,人體腐爛后,產生出一種氣體,比空氣要輕,稱為磷火,白天看不見,只有在夜里能見到,藍光點隨著空氣的活動在晃悠,在一定條件下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有人把它說成是鬼,其實不是鬼,也根本沒有鬼。我國沒有鬼,就全世界而言也沒有鬼,你明白了嗎?”
6月3日,毛澤東在審改中共中央《關于揭露胡風反革命集團的指示》稿時,加寫了第6條。他寫道:
“各省市委和黨組必須認識這一斗爭的目的,不但在于肅清胡風反革命集團分子,主要的是借著這一斗爭提高廣大群眾(主要是知識分子和干部)的覺悟,揭露各種暗藏的反革命分子(國民黨特務分子、帝國主義的特務分子、托派分子和其他反動分子),進一步純潔革命隊伍。因此,當斗爭有了進一步的發展時,就要公開號召一切暗藏的反革命分子和反動分子進行自我坦白,這種坦白,向小組會向大會向負責人去做或寫書面材料都可以。但在中學學生和小學學生中不要去進行這種坦白的號召。”
毛澤東將修改后的指示批給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彭真,請他們閱后發出。
6月6日,毛澤東收到了中宣部送來的關于胡風等人的第3批材料和《人民日報》社論清樣,他當即在第3批材料上作了批示:
定一、周揚同志:
社論尚未看,對第3批材料的注文修改了一點,增加了幾段。請你們兩位或再邀幾位別的同志,如陳伯達、胡喬木、鄧拓、林默涵等,共同商量一下,看是否妥當。我以為應當借此機會,做一點文章進去。
最好今天下午打出清樣,打出來后,除送你們要送的人之外,請送劉、周、小平、彭真、彭德懷、董必武、張聞天、康生各一份(朱、林、陳云同志不在家),請他們提出意見,又及。
毛澤東
6月初,毛仙梅、文炳璋、毛澤榮及毛澤榮的養子毛繪華等人來北京轉眼將近1個月了,辛苦慣了的毛仙梅橫豎覺得不是滋味。那天吃過午飯,他就讓人打電話找毛澤東的秘書,說要見見三弟。毛澤東很快安排了見面。毛仙梅剛坐下來,又提出要回湖南,他說:
“這下我真是要回去了。”
毛澤東開玩笑問:
“是不是又丟了東西了?”
毛仙梅老實巴交地說:
“東西倒冒丟,一顆臠心放在屋里了。”
毛澤東樂呵呵地說:
“‘錦城雖云樂,不如早還家’呵,看來大哥是真想家了喲!”
毛澤東引用的這兩句詩,出自李白的《蜀道難》。他很欣賞這首詩,曾經圈劃和批閱過,稱其“有些意思”。毛仙梅聽三弟如此說,仿佛周身不舒服地說:
“住在這個地方,熱鬧是熱鬧,就是聽不到豬叫雞叫,心里不踏實,還是早點回去好些。”
毛澤東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挽留道:
“再住兩天吧。過兩天,我要到南方去看看。”
毛澤東又忽然問:
“你到過中國風景最好的地方嗎?”
“哪里?”
“杭州。我去南方要路過杭州。”
毛仙梅長這么大年紀,也沒見過什么世面,他說:
“我沒到過杭州,我只到過韶山和北京。”
“那好,過兩天你跟我一起乘飛機去吧。”
6月8日,毛澤東改好了《人民日報》社論稿,他在批示中寫道:
定一、周揚、鄧拓同志:
社論和材料兩件都作了一些修改和補充,請你們酌定。請照此再打清樣送各政治局委員看。關于寫文章,請注意不要用過于夸大的修飾詞,反而減損了力量。必須注意各種詞語的邏輯界限和整篇文章的條理。廢話應當盡量除去。
毛澤東
毛澤東在社論稿中加寫了3段文字,他寫的是:
“我們革命隊伍中的絕大多數(百分之九十幾)都是好人,只有少數是暗藏的反革命分子和壞分子。但是我們決不可以看輕這些反革命分子和壞分子,必須堅決地把他們清除出去。否則,他們就會蔓延起來,擴大他們的人數,損害我們的肌體,使我們的事業遭到嚴重的損失。”
“在為國家的社會主義工業化和建成社會主義社會的偉大運動中,階級斗爭更加尖銳,反革命分子必然要更加進行破壞活動。但是我們是有能力粉碎一切反革命分子的活動的,因為我們有著強大的革命力量。我們力量的基礎是人民群眾的政治警惕性和他們對于反革命分子的辨別能力。這就要求我們的各級領導機關充分注意加強自己對群眾的政治教育工作和組織領導工作。”
“必須注意清查出一切暗藏的反革命分子,必須堅決地有分別地對于清查出來的這些分子給以適當的處理。這是整個革命隊伍一切成員的任務,這是一切愛國者必須注意的大事情。”
6月8日這一天,毛澤東離開北京去杭州。
毛仙梅、文炳璋、毛澤榮及毛澤榮的養子毛繪華等人隨毛澤東乘坐的專機飛往浙江杭州,在飛行途中,毛澤東對毛仙梅說:
“等一下到了杭州,你就用勁看看杭州的風景。”
飛機飛到杭州上空,繞著西湖、錢塘江、六和塔等風景上空盤旋。毛澤東又對毛仙梅說:
“大哥,杭州到了,你使勁看吧。”
6月10日,《人民日報》發表了《關于胡風反革命集團的第三批材料》及毛澤東所寫的17處按語;同時發表了經毛澤東修改的《人民日報》社論:《必須從胡風事件中吸取教訓》。
第3批材料的主要內容側重于揭發胡風的“反革命”陰謀,是胡風與其友人之間相互往來的67封信件摘編。其中涉及到胡風“集團”骨干分子“國民黨軍官”阿垅,“帝國主義和國民黨特務分子”綠原,“國民黨上校軍官” 蘆甸;胡風本人也“和國民黨的許多特務頭子有聯系”。
毛澤東在第3批材料中寫的按語主要有:
“不是一個簡單的文藝集團,而是一個以‘文藝’為幌子的反革命政治集團。”
“由于我們革命黨人驕傲自滿,麻痹大意,或者顧了業務,忘記政治,以致許多反革命分子‘深入到’我們的‘肝臟里面’來了。”
“由阿垅這些信里可以看出,胡風分子是很懂得一些反革命的地下工作的策略的。他說:‘不要在陣地未強固前就放起槍來。’‘而主要是準備條件,多一些條件,要埋頭工作,在群眾中做好工作。’‘把群眾基礎弄好,然后就找大的對象即對準革命的要害加以攻擊。在進攻時,要多同朋友商量了做,把論點組織和考慮得更嚴密些,小東西和小事情最好不理。’反革命分子不是那樣笨的,他們的這些策略是很狡猾很毒辣的。一切革命黨人決不能輕視他們,決不能麻痹大意,必須大大提高人民的政治警惕性,才能對付和肅清他們。”
隨后,中共中央為了便于系統開展批判胡風“反革命集團”,決定將關于胡風的三批材料匯編成冊,在全國發行。
6月12日,毛澤東在批示中寫道:
定一、周揚、鄧拓同志:
寫了一個序言,兩條按語,另外有些文字上的修改,請你們看后打出清樣交上次會議那些同志看過,加以修改,然后付印。
6月16日凌晨,毛澤東又作出批示,他寫道:
定一、周揚、鄧拓同志:
此件又作了一些修改,請你們再看一遍,如無錯誤,即可付印,并打紙版供各地照印。此書出版的時候,可將《序言》一篇放在《人民日報》發表,題目叫《關于胡風反革命集團的材料的序言》,以期引起人們的注意。
6月16日,中共中央公布了由3批《關于胡風反革命集團的材料》匯編成的小冊子?!度嗣袢請蟆钒l表了毛澤東撰寫的《關于胡風反革命集團的材料的序言》。
毛澤東在為《關于胡風反革命集團的材料》這本小冊子寫的按語是:
“許多人認真一查,查出了他們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集團。過去說是‘小集團’,不對了,他們的人很不少。過去說是一批單純的文化人,不對了,他們的人鉆進了政治、軍事、經濟、文化、教育各個部門里。過去說他們好象是一批明火執仗的革命黨,不對了,他們的人大都是有嚴重問題的。他們的基本隊伍,或是帝國主義國民黨的特務,或是托洛茨基分子,或是反動軍官,或是共產黨的叛徒。由這些人做骨干組成了一個暗藏在革命陣營的反革命派別,一個地下的獨立王國。這個反革命派別和地下王國,是以推翻中華人民共和國和恢復帝國主義國民黨統治為任務的。他們隨時隨地尋找我們的缺點,作為他們進行破壞活動的借口。哪個地方有他們的人,哪個地方就會生出一些古怪問題來。這個反革命集團,在解放以后是發展了,如果不加制止,還會發展下去。現在查出了胡風們的底子,許多現象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釋,他們的活動就可以制止了。”
毛澤東在《關于胡風反革命集團的材料的序言》中寫道:
“第一,第二兩篇題目中的‘反黨集團’字樣,統照第三篇那樣,改為‘反革命集團’,以歸一律。”“這個‘材料’具有極大的尖銳性和鮮明性,十分引人注意。反革命分子固然注意它,革命人民尤其注意它。只要廣大的革命人民從這個事件和材料學得了一些東西,激發了革命熱情,提高了辯別能力,各種暗藏的反革命分子就會被我們一步一步地清查出來的。”
自此,社會各界掀起了聲討胡風“反革命集團”的浪潮,在全國范圍內開展了一場“肅清胡風反革命集團”的運動。
再說毛仙梅、毛澤榮等人在杭州逗留一些時日后,又隨毛澤東乘專列沿新贛鐵路到達江西南昌。
6月19日,毛澤東乘專列來去長沙。是日晚,毛澤東在列車行進途中,拿著毛仙梅原來交給他的蔣浩然的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
蔣浩然的弟弟蔣梯奎,在1925年協助毛澤東開展韶山農民運動,由毛澤東介紹入黨,后擔任過中共湘區委員會委員,1927年11月犧牲于韶山新屋灣。以后,蔣浩然也受到了反動派的迫害,他東奔西走,生活貧困。解放后土改時被劃為貧農。不久,當地有人公報私仇,又把他家劃為地主成份。蔣浩然當然不服氣,只好寫信向毛澤東反映情況。毛澤東拿著信問毛仙梅:
“大哥,你到過蔣浩然家嗎?蔣浩然家里情況到底怎么樣?”
毛仙梅說:
“那還有怎么樣?連飯都沒有吃,蠻困難的!”
毛澤東想了想,說:
“等下到了長沙,我會跟湖南的省委書記談話。你就坐在側邊,為他多講幾句話。”
專列抵達長沙,停在大托鋪機場附近的車站。毛澤東一行下榻在湖南省委蓉園1號樓。
蓉園1號樓是一幢坐北朝南的磚木結構的寬敞平房,屋前有一片挺拔而茂密的樹林,屋后是一個小山丘,有挺拔的樹木。一走進這幢平房,就可以看到從東到西有一條寬闊的走道把房間隔開,走道北面是一個小會議室,走道東側南面是臥室和辦公室,走道西側南面是餐廳和乒乓球娛樂室。
湖南省黨政領導都來歡迎毛澤東,毛仙梅也在座。毛澤東與省委書記周里等人談話。毛仙梅冷不丁插了一句:
“主席,我先天跟你講的那件事呢?”
湖南省委的領導們,看著坐在毛澤東身邊這個農民,貿然說出這不冷不熱的話,都感到莫名其妙。毛澤東也不見怪,對周里說:
“周書記,韶山楊林有個蔣浩然,是個烈屬,土改他家劃了地主成份,他家有意見,這個問題具體調查一下。”
毛澤東說罷,把蔣浩然的那封信轉給了周里。
此后,毛澤東還派人到新化看望他在湖南一師時候的國文老師袁吉六先生的夫人。
毛仙梅和毛澤榮要回韶山了,二人向毛澤東告別,毛澤東說:
“我還要到別的地方去,這次就不回家了,不送你們了。你們回去的車票,已經叫警衛員給你們買好,由他們送你上車。”
毛仙梅這次上北京,想要毛澤東幫助他解決一下生活困難,但又不便開口,所以一直悶悶不樂。毛澤東明白他的心思,也不做聲。臨分手時,毛澤東對他說:
“這里有一口箱子,里面有一點東西,一點小意思,就送給你了。”
毛仙梅接過皮箱,不知里面裝的什么東西,他凝神看了很久。毛澤榮、文炳璋和他一樣,也得到了一只同樣的箱子。警衛員提著箱子,把毛仙梅、文炳璋、毛澤榮及毛澤榮的養子毛繪華等人送到長沙汽車站。
毛仙梅郁郁寡歡地回到家里,打開皮箱,只見里面放著一床鴨絨被,心想,送這東西做什么?他再把被子打開,才看見里面還放著100元人民幣,頓時驚詫不已。
毛仙梅當天跑到楊林,將毛澤東贈物和過問蔣家的事告訴了蔣浩然。后來在1955年底,蔣浩然家的地主成份改成了“小土地出租”,還掛上了“烈屬光榮”的牌匾。
6月20日上午10時,毛澤東要去湘江游泳。
蓉園里有一個游泳池,也有更衣室。但是,喜歡游泳的毛澤東,以前來蓉園時,他嫌游泳池水面太窄,從不去那里游泳,而是非要到寬闊的湘江里去游泳。
毛澤東的陪同人員有公安部長羅瑞卿、省委書記周小舟、省委副書記徐啟文等人,還有中央警衛局長汪東興、湖南省教育廳副廳長周世釗及文字語文學家、湖南師范學院教授楊遇夫即楊樹達。
此時,正值湘江水漲,按照湖南人的習慣說法,正是“漲端陽水”、劃龍船、吊屈原的時節。湘江水面比平時漲高2米,寬五分之二以上,江水渾濁,泥沙特別多。
省委領導人一面積極組織人進行游泳的準備工作,一面勸毛澤東不去游泳或改期游泳。一位副省長說:
“今天江中水濁,似乎不適合游泳。”
毛澤東笑容可掬地說:
“水清水濁不是決定適不適于游泳的主要條件。”
周世釗說:
“湘江水漲,水面又寬又深,游泳也許不便。”
“你不要說外行話!”毛澤東深知自己的這位老同學文史知識豐富,于是就引經據典,說:
“莊子不是說過嗎,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水越深,浮力越大,游起來當然要便利一些,你怎么反說不便呢?”
此時,中央警衛人員劉順德協助省里的人已經測試了水溫,還調集省體委的游泳健兒來陪游。毛澤東身邊的工作人員孫勇、馬武義也在江邊測量了水溫,觀察了水勢。
10時30分,毛澤東從城北七碼頭乘船逆江而上。久雨初晴,天上還有薄薄的浮云,南風掠過水面,使人感到分外涼爽輕松。毛澤東身著白襯衫,站在甲板上,極目遠眺。
20分鐘后,船到南郊猴子石。猴子石是插入湘江的大石頭,形似金猴,屬于豹子嶺的山麓。這里距水陸洲約2.5公里。
毛澤東在猴子石躍入湘江,陪泳的體育健兒也紛紛下水。毛澤東時而側泳,時而仰泳,時而自由式,時而蝶式,隨著奔騰的江水,上下跳動,或在浪頭,或在浪谷,搏擊起層層水花。
1個小時后,毛澤東在岳麓山下的牌樓口北側登上游船,換洗了一番。上岸后,他聽了長沙市委書記秦雨屏的工作匯報,滿意地對身邊的群眾說:
“這是你們的書記,你們有事就找他。”
毛澤東又驅車去登岳麓山,省委為他登岳麓山準備了兩頂轎子。毛澤東堅持步行,在眾人的陪同下,從白鶴泉沿著石級步步攀登,登上了岳麓山高峰的云麓宮,還不肯坐下來休息,四處搜尋楹聯、故物。他又走到宮外的望湘亭,感覺云麓宮、望湘亭外形依舊,里面卻空蕩蕩、黑漆漆的,許多對聯都不見了,就回頭問周世釗說:
“云麓宮壁間、柱上,懸掛的‘西南云氣來衡岳,日夜江聲下洞庭’的聯語,還有‘一雨懸江白,孤城隔岸青’的楹聯,如何不見了?”
周世釗說:
“岳麓山經過日本帝國主義侵略戰火的摧殘,宮亭碑楹所剩無幾。解放后逐步恢復,但還有很多東西尚未來得及修復。”
毛澤東佇立望湘亭,憑著石欄,眺望著美麗如畫的湘江、橘子洲、白帆、樓房,指點著飛煙繚繞、紅旗招展的長沙市區,他覺得眼前呈現出來的一片繁榮興旺景象,和過去是迥然不同了。
下午2時,毛澤東在云麓宮望湘亭請眾人吃飯,有紅燒肉、炒豬肝、蛋湯、蔬菜、辣椒各一樣,另加他在學生時代露宿所吃的那種野果子。他對隨身警衛人員說:
“請你們嘗嘗湖南菜,湖南菜的特色就是辣椒、豆豉、醬油、大火、紅鍋、煎炒。諸位仔細品味。”
李銀橋辣得滿頭大汗,毛澤東望著他微微一笑,說:
“鍛煉,鍛煉。”
他又對羅瑞卿說:
“你們辛苦了,要多吃一點,吃飽點,特別是大個子。”
飯后休息時,周世釗見毛澤東在大運動量后依然是有說有笑,就說:
“你是60歲以上的人了,還能橫渡湘江,攀登岳麓山,賽過許多年輕人。如果把今天的真實情形講給全國青年們聽,一定會使他們深為感動并向你學習。”
毛澤東聽他的話音,就知道他是想寫一點關于自己的東西,于是便說:
“這算什么!爬山吧,僅僅這樣幾步路。游水也算不了什么難事。我們每天不是都要走路嗎?游泳時有水的浮力幫助,比走路應該是容易得多了。當然游水也容易出問題,不能粗心大意。我在第一師范學習時,有次游湘江,不是同學救護,早就出了‘洋’。”
下午3時,天上又下起了雨,毛澤東不能去愛晚亭了,便直奔岳麓書院、赫曦臺而來。這兩個地方也是毛澤東青年時代常來常往的處所,岳麓書院內的半學齋,還是毛澤東和蔡和森從事半耕半讀建設新村的實驗場地。
毛澤東在岳麓書院里與楊遇夫討論了中國文字改革的問題。他微笑著對楊遇夫說:
“黎錦熙是提倡文字改革的積極分子,蔣竹如是文字改革的懷疑派,你是擇善而從,由反對到贊成。”
毛澤東在此之前,曾多次與楊遇夫討論文字改革問題。就在這一年的1月29日、3月17日及5月17日,他給楊遇夫寫了3封信,還將楊遇夫的著作《<耐林庵甲文說>自序》,轉給了中國社會科學院,并在介紹信中對楊遇夫的自我批評精神予以贊賞,他寫道:“我以為取這種態度較好。”
毛澤東出了岳麓書院,又驅車到省長程潛的住所去看望程潛。
6月23日晚,毛澤東回到了北京。
6月25日上午,越南民主共和國主席胡志明應中國政府和毛澤東主席的邀請,率領越南政府代表團乘專機飛抵北京,對中華人民共和國進行首次國事訪問。
胡志明走下飛機時,毛澤東迎上前去,同他親切地握手、擁抱。劉少奇、朱德、周恩來等黨和國家領導人也相繼同胡志明親切握手,互致問候。
胡志明在毛澤東等人的陪同下,繞場一周,同上萬名歡迎群眾見面,機場上頓時彩旗飛舞,歡聲雷動。
中午,毛澤東在與胡志明的會見中,熱情地稱贊英勇的越南人民歷時9年的抗法戰爭的最后勝利和建設獨立國家的斗爭。胡志明則對毛澤東和中國人民所給予越南人民抗法斗爭的無私援助,表示衷心的感謝。
6月26日晚,周恩來在北京飯店新樓大廳舉行盛大歡迎宴會,招待胡志明和越南政府代表團全體成員。
胡志明在京期間,在毛澤東的陪同下,參加了北京市為慶祝中國共產黨誕生34周年而舉辦的盛大游園聯歡活動;觀看了文藝演出。同時,毛澤東和中國政府決定將8億元人民幣無償贈送給越南人民,幫助越南在各方面的建設。
1955年7月,江青第3次去了蘇聯。
7月8日,胡志明離開北京,赴蒙古、蘇聯訪問。
7月9日,劉少奇給毛澤東的值班秘書打電話說,鄧子恢對農業合作化問題有些意見,他準備和毛澤東談談,并建議召開中央書記處會議,讓鄧子恢參加。
7月10日下午,毛澤東與劉少奇單獨談了一個小時。
7月11日12時,毛澤東在頤年堂召集中央農村工作部部長鄧子恢和副部長廖魯言、劉建勛、杜潤生、陳伯達、陳正人、譚震林7人談話。
毛澤東在這一年6月的南下視察中,已經看到中國的農業合作運動又有了迅速的發展,在部分地區已經顯露出農業合作化高潮的到來之勢。他在聽了鄧子恢介紹的農業合作化的基本情況后,批評鄧子恢說:你自以為了解農民,又很固執。鄧子恢聽了毛澤東的批評,馬上作了檢討,他還說:
“主席啊,我沒有說過‘砍’合作社。”
毛澤東說:
“你沒有說過‘砍’合作社,我就放心了。我的話說得挖苦一些,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們今后注意。”
這次談話一直進行到下午5點40分才結束。鄧子恢等人起身要走,毛澤東說:
“不,留你們吃飯。”
據劉建勛后來回憶說,他很緊張,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和毛澤東在一起吃飯。
7月15日,鄧子恢向劉少奇反映說,1956年合作社發展到130萬不行,還是100萬個為好。劉少奇說:
“鄧老,你們是專家,這個意見我們考慮。”
爾后,劉少奇把鄧子恢的意見報告給了毛澤東。
7月18日,毛澤東給中央農村工作部秘書長杜潤生寫了一封信,說要調閱第3次全國農村工作會議的全部材料,其中包括鄧子恢的總結報告。
7月19日,毛澤東批閱了他身邊的幾名警衛戰士所寫的回鄉調查報告。
河南蘭考籍的戰士寫的是:由于連年水災,該村缺糧戶達50%。今春沒有東西吃,只好吃樹葉。原因主要是發放的購糧證太少,定產過高,實際產量達不到,農民不滿。毛澤東批道:
“此鄉缺糧,農民不滿,值得注意。”
河南鹽津縣籍的戰士寫的是:該村農民對糧食統購統銷政策反映不一,有好有壞。實際上沒有吃的是少數。開始建社時,由于速度快,又沒有采取自愿互利原則,使部分人思想不通,準備退社。社里的牲口死了一些。社員不斷吵架,生產情緒不高。毛澤東批道:
“此鄉糧食有些問題,不大。合作社問題較大。”
河南新蔡縣籍的戰士寫的是:該鄉連年受災,糧食收成不好,缺糧戶增多,私商從中牟利,糧價上漲。毛澤東批道:
“據說,這個鄉有些問題。鄉主席鄒明發(較富裕的中農)有320斤余糧,只出賣70斤,春季又向政府購進20斤,人民有意見。”
廣東南雄縣籍的戰士寫的是:這個村的合作社成立一年來,戰勝了自然災害,完成了增產任務,產量比單干戶和互助組增加30%。許多去年有顧慮的農民今年紛紛要求入社,最后全村除被剝奪政治權利者和一家單干外,全都入了社。農民踴躍賣糧,但也有極少數不愿賣。一戶中農和一戶貧農拒賣余糧,被工作干部扣留起來,造成不好的影響。毛澤東批道:
“扣留了兩戶不愿賣糧的。合作社很好。”
廣西防城縣籍的戰士寫的是:該村糧食問題的反映主要是叫苦,而這些叫苦的絕大多數是單干的中農。據了解,10戶叫苦的中農中沒有一戶是真正的苦。與防城相鄰的欽縣,遭受大旱災,糧食恐慌,每人每天只能吃到一兩米,完全靠上山挖野生植物吃。毛澤東批道:
“中農叫苦是假的。欽縣大旱災。”
毛澤東在湖南寧鄉縣籍的戰士的報告中批道:
“此份報告寫得不錯。有分析,有例證。”
毛澤東特意將前3個批件送給河南省委書記吳芝圃閱,要求他閱后退還。
7月19日,20日、22日,毛澤東還分3批聽取身邊警衛戰士的探親調查匯報,每一次匯報都在3個小時以上。他對戰士們說:
“我想的這個辦法實在好,通過你們和廣大農民聯系起來了,建立了關系。”
說著,他伸出3個指頭,比劃著說:
“就離這么遠。”
毛澤東一面看戰士們寫的調查報告,一面詢問情況。他問一名戰士說:
“你家參加合作社沒有?參加了合作社以后有沒有時間回家干活?你家是不是比過去好一點?”
毛澤東還要求戰士們說:
“要分清中農多少,貧農多少,下次要調查他們的態度。”
匯報會開得生動活潑,戰士們無拘無束地把自己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毛澤東總結說:
“新中農思想起了變化,不愿參加合作社,老中農愿參加合作社。”
7月21日,胡志明訪問蘇聯后經北京歸國,毛澤東親自到機場為他送行,親切告別。
7月26日,毛澤東單獨召見山西省委第一書記陶魯笳,要他匯報山西農業合作化的情況。陶魯笳匯報說:
“合作社的發展是漸進的,是在互助組的基礎上發展壯大起來的。這3年的試辦,是一步一個腳印向前推進的。這為去年的飛躍發展創造了條件。到今年4月,入社農戶占農戶總數的41%。”
毛澤東問道:
“你們的合作社在面上鋪開了,有沒有減產、死牛的情況?”
陶魯笳說:
“去年全省減產4.8%,而合作社占60%以上的平順、武鄉等20個縣糧食比上年增產3.8%。全省的大牲畜,從1951年到去年,年遞增率為10%。”
毛澤東聽了很高興,他說:
“你考慮過沒有,蘇聯在搞集體農莊前,不少地方已初步實現了農業機械化,水平比我們現在還要高。但蘇聯農業生產長期停滯不前,集體農莊不斷減產死牛,直到現在還沒有達到十月革命前最高水平。什么原因?”
陶魯笳想了想說:
“蘇聯共產黨沒有像我黨那樣始終重視農業重視農村,了解農村,我們大多數領導干部是從農村根據地走出來的,比較了解農民。我們的農業社和蘇聯集體農莊也不同,我們是經過互助組一步步發展起來的。”
毛澤東用贊賞的目光望著陶魯笳說:
“哦,你說對了一點。要記住,我們和蘇聯一樣,受帝國主義封鎖,要搞社會主義,只有搞社會主義才能救中國,才能不跟在資本主義后面一步步爬行。蘇聯工業基礎比我們強,工業人口比例比我們大,這是優勢,如果只注意優勢不提高劣勢,就不能兩條腿走路,蘇聯農業可能出現了這樣一個問題。這是一個極為深刻的教訓。新中國要不受帝國主義欺侮,在一窮二白的基礎上發展工業,必須兩條腿走路。農業跟上來,靠一家幾畝地不行,要靠合作化大農業,才能有社會主義大工業,有民族重工業。農業合作化就是為這個打基礎,新中國工農業要均衡發展,兩條腿走路,才能避免蘇聯農業今天的困難。要做到這一點,正確的思想政治路線和可靠的干部隊伍是至關重要的。”
毛澤東在陶魯笳告辭時,還一再叮囑他說:
“一定要增產,一定要增牛,一定要使我們的合作社比蘇聯的集體農莊搞得更好。”
7月29日,毛澤東在中央農村工作部7月26日報送的農業合作社情況簡報的正面和背面上,寫下了許多文字。他指示有關人員,將這份簡報印發給來京參加省市區黨委書記會議的負責人們;但又囑咐說,他在上面寫的那些文字不要印。
毛澤東在簡報上寫的是:
“目前不是批評冒進的問題,不是批評‘超過了客觀可能性’的問題,而是批評不進的問題,而是批評不認識和不去利用‘客觀可能性’的問題,即不認識和不去利用廣大農民由于土地不足、生活貧苦或者生活還不富裕,有一種走社會主義道路的積極性,而我們有些人卻不認識和不去利用這種客觀存在的可能性。”
“農民的兩面性——集體經營與個體經營兩種思想的矛盾,哪一面占優勢?隨著宣傳和合作社示范,集體經營的思想先在一部分人中占優勢,然后在第二部分人中優勢,然后在第三部分人中占優勢,然后在大部分人中占優勢,最后在全體人民中占優勢,我們應當逐步地(經過15年)造成這種優勢。”
“要有堅定的方向,不要動搖。要別人不動搖,就要自己首先不動搖。要看到問題的本質方面,看到事物的主導或主流方面,這樣才能不動搖。事物的非本質方面,次要方面,必須不忽略,必須去解決存在著的一切問題,但不應將這些看成事物的主流,迷惑了自己的方向。”
“增加生產,必須完成,并爭取超額完成五年計劃所規定的增產指標,決不能減產。是否能做到?我們黨是否在這個問題上要犯一次大錯誤?蘇聯所犯過的錯誤我們是否能避免?”
7月30日,第一屆全國人大2次會議正式通過了第1個五年計劃。
7月31日下午,中共中央在中南海懷仁堂召開各省、市、自治區黨委書記會議。會議原定在下午3時開始。
這天下午1時,毛澤東早早就來到了懷仁堂東側的游泳池。
1時40分,毛澤東找來陶鑄、江華、周小舟3位省委書記談話,大約有半個多小時。隨后,毛澤東步入會場。
會議按原定時間準時開始,毛澤東首先作了《關于農業合作化問題》的長篇報告。他一開頭就說:
“在全國農村中,新的社會主義群眾運動的大風暴(毛澤東后來在8月下旬修改這篇報告時,將“大風暴”一詞改為“高潮”——筆者注)就要到來。我們的某些同志卻像一個小腳女人,東搖西擺地在那里走路,老是埋怨旁人說:走快了,走快了。過多的評頭品足,不適當的埋怨,無窮的憂慮,數不清的清規和戒律,以為這是指導農村中社會主義群眾運動的正確方針。”“否,這不是正確的方針,這是錯誤的方針。”
據一位參加會議的省委書記回憶說:此時的會議氣氛是比較平和的,毛澤東也顯得輕松自如,他在批評“小腳女人”時還連說帶笑。他還說:
“目前農村中合作化的社會改革的高潮,有些地方已經到來,全國也即將到來。這是5億多農村人口的大規模的社會主義的革命運動,帶有極其偉大的世界意義。我們應當積極地熱情地有計劃地去領導這個運動,而不是用各種辦法去拉它向后退。”
毛澤東批評了在浙江采取的“堅決收縮”的方針,他說:
“‘堅決收縮’是在一種驚慌失措的情緒支配下定出來的。”“被幾十萬個小型合作社嚇昏了。”“勝利嚇昏了頭腦。”“老是站在資產階級、富農或者具有資本主義自發傾向的富裕中農的立場上替較少的人打主意。而沒有站在工人階級的立場上替整個國家和全體人民打主意。”
“這里看來只有一字之差,一個要下馬,一個要上馬,卻是表現了兩條路線的分歧。”“必須現在就要看到,農村中不久就將出現一個全國性的社會主義改革高潮,這是不可避免的。”
接下來,毛澤東從農業合作化與工業化相互關系的角度,論證了加快發展農業合作化的必要性。他說:
“我國的商品糧食和工業原料的生產水平,現在是很低的,而國家對這些物資的需要卻是一年一年地增大,這是一個尖銳的矛盾。如果我們不能在大約3個五年計劃的時期內基本上解決農業合作化的問題,即農業由使用畜力農具的小規模的經營躍進到使用機器的大規模的經營,包括由國家組織的使用機器的大規模的移民墾荒在內(3個五年計劃期內,準備墾荒4億畝至5億畝),我們就不能解決年年增長的商品糧食和工業原料的需要同現實主要農作物一般產量很低之間的矛盾,我們的社會主義工業化事業就會遇到絕大的困難,我們就不可能完成社會主義工業化。”
“社會主義工業化的一個重要的部門——重工業,它的拖拉機的生產,它的其它農業機器的生產,它的化學肥料的生產,它的供農業使用的現代運輸工具的生產,它的供農業使用的煤油和電力的生產等等,所有這些,只有在農業已經形成了合作化的大規模經營的基礎上才有使用的可能,或者才能大量地使用。我們現在不但正在進行關于社會制度方面的由私有制到公有制的革命,而且正在進行技術方面的由手工業生產到大規?,F代化機器生產的革命,而這兩種革命是結合在一起的。在農業方面,在我國的條件下(在資本主義國家內是使農業資本主義化),則必須先有合作化,然后才能使用大機器。由此可見,我們對于工業和農業、社會主義的工業化和社會主義的農業改造這樣兩件事,決不可以分割起來和互相孤立起來看,決不可以只強調一方面,減弱另一方面。”
“為了完成國家工業化和農業技術改造所需要的大量資金,其中有一個相當大的部分是要從農業方面積累起來的。這除了直接的農業稅以外,就是發展為農民所需要的大量生活資料的輕工業的生產,拿這些東西去同農民的商品糧食和輕工業原料相交換,既滿足了農民和國家兩方面的物資需要,又為國家積累了資金。而輕工業的大規模的發展不但需要重工業的發展,也需要農業的發展。因為大規模的輕工業的發展,不是在小農經濟的基礎上所能實現的,它有待于大規模的農業,而在我國就是社會主義的合作化的農業。因為只有這種農業,才能夠使農民有比較現在不知大到多少倍的購買力。”
“中國只有在社會經濟制度方面徹底地完成社會主義改造,又在技術方面,在一切能夠使用機器操作的部門和地方,統統使用機器操作,才能使社會經濟面貌全部改觀。”
“在全國范圍內基本上完成農業方面的技術改革,大概需要4個至5個五年計劃,即20年至25年的時間。”
1955年8月1日,鄧子恢在各省、市、自治區黨委書記會議上就中央農村工作部的工作作了自我批評。
毛澤東在各地代表發言后作了結論,提出了“全面規劃,加強領導”的方針。
8月3日下午,毛澤東約見鄧子恢,他們從下午2時30分一直談到4時45分。
8月間,毛華初從湖南赴北京,參加林業部召開的全國林業工作會議。
毛華初是在1949年由東北隨南下工作團到達湖南湘潭的,他先后擔任中共湘潭縣組織部長、縣委副書記、縣委書記職務,在湘潭任職達5年之久。1955年5月,毛華初調任省林業廳副廳長。
毛華初在京參加會議期間,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會議開了五六天,他一直沒見到伯伯回信,就后悔不該去打擾伯伯。散會后,毛華初去看望愛人韓謹行的姑父、法學家張友漁。
這一天,葉子龍從中南海打來電話,說毛澤東約毛華初星期六晚上見一見。毛華初說:
“我要回去了,不打擾主席了。”
葉子龍說:
“好多年沒見面了,主席說要見見你。”
毛華初如約來到了中南海。
中南海的周末,華燈齊放,五彩繽紛。工作人員為了讓毛澤東愉快地度過周末,特地安排了舞會。舞會在一個簡陋的不大不小的平房里舉行,廳里沒有什么豪華的陳設,除了一套舊沙發外,就是木凳。參加舞會的大都是干部、警衛員、服務員和其他工作人員。
毛華初走進舞廳,見毛澤東坐在沙發上休息,他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只是比過去老了一些,胖了一些。這是毛華初在離開延安之后第一次見到伯伯,分別整整10年了。
毛澤東認出了毛華初,連忙招呼他進去。毛華初走上前去,叫道:
“伯伯。”
毛澤東起身和侄兒握手。倆人落座后,毛澤東問起了韶山一些老人及堂弟毛澤連、毛澤榮的生活狀況,毛華初一一作答。毛澤東又問道:
“你是什么時候來北京的?”
“來了一個星期了。”毛華初說:“我是來參加林業工作會議的。”
毛澤東想到了東北砍伐森林的現象嚴重,就說:
“你搞林業很好,林業要發展,還要靠你們多努力。你是林業廳副廳長,你告訴林業部,不要變成一個砍伐部、毀林部。要變成一個管林部,育林部。”
毛澤東左手手指間加著香煙,又用右手掰著左手指,如數家珍地說著全國還有多少平原和丘陵,有多少森林覆蓋率,還有多少荒地,分別占多少百分比。毛華初認真地聽著,非常佩服伯父管理著國家大事,還對林業狀況如此清楚。
這時,一個小姑娘走了過來,蹲到毛澤東面前,請他跳舞。毛澤東朝毛華初望了一眼,對小姑娘說:
“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是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
毛華初完全明白,伯父面對著的是小姑娘,而實際上這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伯伯對年輕人寄于多大的期望啊!
正在此時,毛澤東的女兒李敏也來了,她拉著爸爸走進了舞池。那個小姑娘則拉著毛華初跳起了舞。毛華初隱約聽到側面的李敏問爸爸:
“這是那一個?”
毛澤東低聲說:
“他是我家里人。”
一曲舞畢,毛華初向伯伯告辭。毛澤東叫秘書把他送到門口,直至上了汽車。
欲知后來毛華初工作情況如何,本傳后邊還有交代,請繼續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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