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我們用了28年辦了一件大事,把三座大山搬掉了,也就是頭上
的問題解決了,看來下一步要解決腳下的問題了。解決腳下的問
題還很重,建設(shè)我們這樣大的國家要花更大的氣力。”
話說公元1949年10月1日,是舉行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慶典的日子,天安門城樓披上了紅紗。
開國大典開始時間,定在下午3點,這是周恩來的安排。他考慮到毛澤東總是在夜間工作,上午需要休息。同時也是為了把工作做得更細,使幾十萬群眾和幾萬受閱部隊能夠充分做好準備。
凌晨2點鐘,周恩來打電話給聶榮臻,他說:
“過去我們也搞過閱軍,但那都是步兵,如今新中國成立了,這一次閱兵的政治意義非常大,我們不僅要有陸軍,而且要有空軍和海軍,這樣才算得上是‘三軍將士’。務必做好受閱部隊的一切準備工作,所有武器一律不準有子彈和炮彈。”
周恩來又給新任空軍司令員劉亞樓打去電話,詢問受閱飛機能否安全正點通過天安門廣場。
清晨6時許,周恩來第3次給毛澤東的衛(wèi)士值班室打電話,問道:
“主席睡覺了嗎?”
“還沒有啊。”
“你們要催促他休息嘛,下午兩點還要開會,3點還要上天安門,你們要想辦法勸他早些休息。”
李銀橋走進毛澤東的辦公室,小聲說:
“主席,休息吧?”
毛澤東不做聲,繼續(xù)看文件寫東西。
從早上8點開始,參加開國大典的群眾,陸續(xù)向天安門廣場集中。舉行30萬人的群眾大集會,這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歷史上還是頭一回。由于群眾很多,到11點鐘,許多群眾還沒有各就各位,這使得組織典禮的周恩來十分焦急,他連續(xù)給彭真打去3次電話,并要求負責廣場警衛(wèi)的羅瑞卿,調(diào)動警察部隊,指導群眾按規(guī)定進入預定位置。
這天上午,毛澤東尚未入睡,葉子龍急匆匆地走來,向毛澤東報告,蔣介石派美國制造的高空偵察機飛臨北京上空偵查,被解放軍空軍擊落,駕駛員在跳傘逃生時,因降落傘繩索斷開,被活活摔死。經(jīng)檢查,繩索系被人用化學藥品腐蝕過,在外觀上用肉眼是看不出來的。毛澤東聞言,面色沉郁,他深知蔣介石的為人,為這位駕駛員的不幸感到惋惜。
他站起身來,到院子里散步。
毛澤東活動了10分鐘后,對身邊的李銀橋說道:
“銀橋,我睡覺吧。”
李銀橋服侍他上廁所,洗澡,然后上床。毛澤東說:
“沒事了,你去吧。下午1點鐘叫我起床。”
下午1點,李銀橋徑直走進毛澤東的臥室,叫道:
“主席,主席。”
“嗯?”毛澤東睜開了眼睛,看見了李銀橋,他又“嗯”了一聲,做了一個深呼吸。李銀橋說:
“主席,到1點了。”
“這么快呀!”
毛澤東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顯然沒有睡好。穿衣,下床,刷牙,洗臉,吃早飯。李銀橋幫他換上那身參加盛典的禮服——袖子帶有黑白條紋里子的呢料黃制服。
這是一套中山制服。料子是葉子龍買來的黃色美國將校呢。李銀橋拿到王府井請王子清師傅做的。王子清是留法回來后專門做剪裁服裝的。后來在開國大典之后,李銀橋看葉子龍送的衣料還有不少,他就又請王子清為毛澤東作了3套式樣相同的制服。
此時王鶴濱來了,他解了一下毛澤東的健康狀況。然后,毛澤東就步行來到了勤政殿大廳。
下午2時,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澤東,副主席朱德、劉少奇、宋慶齡、李濟深、張瀾、高崗等國家領(lǐng)導人,在勤政殿召開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第1次會議。
會議在通過對中外發(fā)表的公告時,公告里面有這樣幾句話,說:“選舉了毛澤東為主席,朱德、劉少奇、宋慶齡、李濟深、張瀾、高崗為副主席,暨陳毅等56人為委員。”張治中聽了,問旁邊的李立三:
“這樣措詞可有問題?”
李立三問:
“什么問題?”
張治中說:
“委員56人一語太簡單了吧?這是正式公告,何不把全體委員名字都寫上?”
李立三表示贊成。張治中說:你說吧。李立三說:還是你說好。張治中便站起身來,說道:
“這是正式公告,關(guān)系到國內(nèi)外觀感,應該把56位委員的姓名同時發(fā)表。”
毛澤東馬上表示同意,他說:
“好,把56個委員名字都寫上去,這可以表示我們中央人民政府的強大陣容。”
大家聽了都鼓起掌來。
會議宣布人民政府委員會委員們就職;宣布中央人民政府于本日成立,宣布接受《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共同綱領(lǐng)》為中央人民政府的施政方針。
選舉林伯渠為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秘書長。
毛澤東任命周恩來為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總理兼外交部長,并責成他從速組成政府機構(gòu),執(zhí)行各項政府工作。
毛澤東為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朱德為人民解放軍總司令。沈鈞儒為最高人民法院院長,羅榮桓為最高人民檢察署檢察長。
會議同時決議:向各國政府宣布,本政府為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的唯一合法政府,凡愿遵守平等、互利及互相尊重領(lǐng)土主權(quán)等項原則的任何外國政府,本政府均愿與之建立外交關(guān)系。
會議結(jié)束了,葉子龍對毛澤東說:
“主席,稍微休息一會兒,按時出發(fā)正點到天安門就行了。”
毛澤東笑著說:
“好嘛,事情反正是一個接著一個。我們打了幾年的疲勞戰(zhàn),打出一個中華人民共和國。今天又是建國的第一天,又是一個疲勞戰(zhàn)。我沒有睡幾個小時的覺,到天安門上還要連續(xù)站幾個小時。看來咱們的命運就是打疲勞戰(zhàn)吧。”
大家聽毛澤東這么說,都笑了起來。周恩來接著說:
“這是高效率的疲勞戰(zhàn),3年解放戰(zhàn)爭,消滅了敵軍好幾百萬,建立了盼望已久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這個效率還不高呀?主席把這一切僅僅說成是疲勞戰(zhàn),這是多么偉大的氣魄呀!”
毛澤東的汽車從勤政殿門口出發(fā),開出中南海的東門,從故宮西華門往南拐彎,在中山公園后面進了故宮闕右門,往南直到天安門城樓的后邊。
下午3時,集會在北京天安門廣場上的30多萬軍民,熱情洋溢地期待著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的開始。廣場上彩旗招展,歡聲雷動,歌聲、口號聲響徹云霄。人們一遍又一遍地高呼:
“偉大的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
“偉大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
“全中國各族人民大團結(jié)萬歲!”
“全世界愛好和平的人民大團結(jié)萬歲!”
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澤東,率中央人民政府各位副主席和各位委員以及政協(xié)常委,沿著天安門北面西側(cè)古磚梯道拾級而上,走了100級臺階,準時登上了天安門城樓。
早已等候在天安門城樓上的攝影師們,看到毛澤東和其他的領(lǐng)導人來了,立即打開攝像機的旋鈕,一邊向后退行,一邊攝影。
毛澤東身著綠色禮服,腳蹬著他唯一的一雙肥大的半個月前剛剛按照他的腳定做的被工作人員稱之為“禮鞋”的棕褐色牛皮鞋,左胸前綴著紅錦緞飄帶,飄帶的中央閃著燙金的“主席”二字,飄帶的下部,剪裁成了燕尾狀。其他的人身著色調(diào)和樣式各不同的服裝,都在左胸前佩帶著紅色的錦緞飄帶,印著他們各自的職務稱號。
工作人員和服務人員則佩帶著綠色的錦緞飄帶,上面印有“工作人員”、“服務人員”、“記者”等燙金字樣。這就是他們登上天安門城樓的標記和證件。
陳明仁和許多起義將領(lǐng)以及參加政協(xié)會議的全體代表,則一同登上了天安門城樓兩旁的觀禮臺。
天安門上的播音員丁一嵐在擴音器前興奮而激動地大聲喊道:
“毛主席來啦!毛主席健步登上了天安門城樓!”
天安門上下頓時掌聲雷動,歡聲如潮,如暴風雨一般,經(jīng)久不息。“毛主席萬歲”、“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的口號聲震耳欲聾。
站在天安門城樓前排正中的毛澤東,揮舞著手臂,面對著擴音器,也高聲喊道:
“人民萬歲——!”
領(lǐng)袖和人民的心聲交織在了一起,經(jīng)久不息。此時,在金水橋邊閱兵指揮臺上的閱兵總指揮聶榮臻,對著麥克風高聲喊道:
“大會全體注意,不要喊!注意!注意!注意!今天是首都全體軍民各界,為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的成立舉行大會。現(xiàn)在準備開會,請中央人民政府秘書長林伯渠同志宣布大會開始。”
廣場上沸騰的人們很快靜了下來。中央人民政府秘書長林伯渠,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大典開始。
按照事先規(guī)定的程序:一是國家主席宣布新中國成立,升國旗放禮炮奏樂;二是國家主席宣讀政府公告,三是閱兵式;四是游行;五是觀看禮花。
毛澤東向前挪動了兩小步,走到麥克風前,朝寬闊的廣場環(huán)視一下。他的肩膀和胸脯微微起伏,以他特有的湖南口音,向全世界莊嚴宣告: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已于本日正式成立了!”
30萬集會群眾頓時沸騰起來。林伯渠宣布:
“請毛澤東主席升國旗。”
這次升旗是新中國第一次電動升旗,站在毛澤東左側(cè)負責技術(shù)問題的周志文悄聲對毛澤東說:
“把電鈕向右轉(zhuǎn)動一下就可以了。”
毛澤東輕輕地旋轉(zhuǎn)了一下電鈕,把它旋到“升”的位置。軍樂隊奏響了國歌。新中國第一面長460厘米、寬338厘米的五星紅旗,在雄壯的《義勇軍進行曲》聲中冉冉升起。
這面特大規(guī)格的國旗,是一位在舊社會靠給人縫補漿洗維持生活、而在解放后被安排到美術(shù)供應社工作的女工趙文瑞,用了兩天兩夜的時間,趴在地上一針一線地精心縫制出來的。
閑言少敘,且說在升旗的同時,54門禮炮齊鳴28響,象征著組成人民政協(xié)第一屆全體委員會的54個單位和中國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中國人民英勇斗爭的28年歷程。
毛澤東和他的戰(zhàn)友們站在天安門城樓上,凝望著國旗,諦聽著新中國的春雷。他的鼻翼微微翕動,胸脯起伏不已,淚水在眼窩里打轉(zhuǎn),終于變成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宋慶齡的眼睛里也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所有的軍人都舉起右手敬禮,所有的群眾都注視著國旗。
五星紅旗到22米高的銀白色鐵桿的頂端,飄揚在天安門廣場上空。毛澤東脫口說道:
“升得好!”
接下來,由毛澤東宣讀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告》。公告全文如下:
自蔣介石國民黨反動派背叛祖國,勾結(jié)帝國主義,發(fā)動反革命戰(zhàn)爭以來,全國人民處于水深火熱的情況之中。幸賴我人民解放軍在全國人民援助之下,為保衛(wèi)祖國的領(lǐng)土主權(quán),為保衛(wèi)人民的生命財產(chǎn),為解除人民的痛苦和爭取人民的權(quán)利,奮不顧身,英勇作戰(zhàn),得以消滅反動軍隊,推翻國民政府的反動統(tǒng)治。
現(xiàn)在人民解放戰(zhàn)爭業(yè)已取得基本的勝利,全國大多數(shù)人民業(yè)已獲得解放。在此基礎(chǔ)上,由全國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人民解放軍、各地區(qū)、各民族、國外華僑及其他愛國民主分子的代表們所組成的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業(yè)已集會,代表全國人民的意志,制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組織法,選舉了毛澤東為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朱德、劉少奇、宋慶齡、李濟深、張瀾、高崗為副主席,陳毅、賀龍、李立三、林伯渠、葉劍英、何香凝、林彪、彭德懷、劉伯承、吳玉章、徐向前、彭真、薄一波、聶榮臻、周恩來、董必武、賽福鼎、饒漱石、陳嘉庚、羅榮桓、鄧子恢、烏蘭夫、徐特立、蔡暢、劉格平、馬寅初、陳云、康生、林楓、馬敘倫、郭沫若、張云逸、鄧小平、高崇民、沈鈞儒、沈雁冰、陳叔通、司徒美堂、李錫九、黃炎培、蔡廷鍇、習仲勛、彭澤民、張治中、傅作義、李燭塵、李章達、章伯鈞、程潛、張奚若、陳銘樞、譚平山、張難先、柳亞子、張東蓀、龍云為委員,組成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并決定北京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首都。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于本日在首都就職,一致決議: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的成立,接受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共同綱領(lǐng)為本政府的施政方針,選林伯渠為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秘書長,任命周恩來為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總理兼外交部長,毛澤東為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朱德為人民解放軍總司令,沈鈞儒為中央人民政府最高人民法院院長,羅榮桓為中央人民政府最高人民檢察署檢察長,并責成他們從速組成各項政府機關(guān),推行各項政府工作。同時決議:向各國政府宣布,本政府為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的唯一合法政府。凡愿遵守平等、互利及互相尊重領(lǐng)土、主權(quán)等項原則的任何外國政府,本政府均愿與之建立外交關(guān)系。
特此公告。
毛澤東宣讀完畢,新華社記者李普走上前去拿稿子,他見稿子上貼著一個紙條,上面寫著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全體委員的名字。原來,這個名單是根據(jù)張治中的建議臨時補上去的。毛澤東指著字條囑咐李普說:
“你小心這張字條,千萬不要丟了。照此發(fā)表,不要漏掉了。”
在這個文件上還有毛澤東用鉛筆寫的批示:“照此發(fā)表。毛澤東”。
就在此時,林伯渠秘書長宣布閱兵開始。
閱兵總司令朱德身著嶄新的呢料戎裝,走下天安門城樓,乘敞篷車從天安門中間的門洞出來,通過金水橋。迎候在橋南的華北軍區(qū)司令員、兼京津衛(wèi)戍區(qū)司令員、閱兵總指揮聶榮臻,乘著敞篷吉普車向前,向檢閱司令員朱德敬禮報告說:
“報告朱總司令,中國人民解放軍全體受閱部隊,已經(jīng)做好準備,請朱總司令檢閱。”
朱德向聶榮臻回了禮,大聲說道:
“開始吧!”
在軍樂隊奏響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保衛(wèi)勝利成果》的音樂聲中,朱德乘敞篷汽車在聶榮臻的陪同下,驅(qū)車沿著長安東街、東單廣場、直到東交民巷,檢閱陸海空各兵種16400名官兵組成的三軍部隊。
朱德檢閱完畢,回到主席臺上,在他的左邊站著4個野戰(zhàn)軍的代表:賀龍、劉伯承、陳毅、羅榮桓,他們分別代表中國人民解放軍4大野戰(zhàn)軍接受命令。朱德十分激動,聲音有些顫抖,開始宣讀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命令,他大聲念道:
全體戰(zhàn)斗員、指揮員、政治工作人員和后勤工作人員同志們:
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武裝部隊,今天和全體人民在一起,共同來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的成立。
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武裝部隊,在反對美帝國主義所援助的蔣介石反動政府的革命戰(zhàn)爭中,已經(jīng)取得了偉大的勝利。敵人的大部分已經(jīng)被消滅,全國的大部分國土已經(jīng)解放。這是我們?nèi)w戰(zhàn)斗員、指揮員、政治工作人員和后勤工作人員一致努力英勇奮斗的結(jié)果。我向你們表示熱烈慶祝和感謝。但是現(xiàn)在我們的戰(zhàn)斗任務還沒有最后完成。殘余的敵人還在繼續(xù)勾結(jié)外國侵略者,進行反抗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反革命活動。我們必須繼續(xù)努力,實現(xiàn)人民解放戰(zhàn)爭的最后勝利。
我命令:中國人民解放軍全體指戰(zhàn)員、工作員,堅決執(zhí)行中央人民政府和偉大的人民領(lǐng)袖毛主席的一切命令,迅速肅清國民黨反動軍隊的殘余,解放一切尚未解放的國土,迅速肅清土匪和其他一切反革命匪徒,鎮(zhèn)壓他們的一切反抗和搗亂行為。
在人民解放戰(zhàn)爭中犧牲的人民英雄們永垂不朽!
中國人民大團結(jié)萬歲!
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
中央人民政府萬歲!
毛主席萬歲!
朱德宣讀完命令,盛大的閱兵式開始了。火紅的“八一”軍旗在護旗兵的掌護下,伴著《人民解放軍進行曲》引導著受閱部隊。受檢閱部隊以海軍兩個師為前導,分列經(jīng)過主席臺前,由東向西行進;一個8000名指戰(zhàn)員的步兵師組成12個方陣,在《八路軍進行曲》聲中開過來了;一個炮兵師在《軍隊進行曲》聲中開來了;一個戰(zhàn)車師在《坦克進行曲》聲中來了;一個騎兵師在《騎兵進行曲》聲中來了,他們分別組成紅馬連、白馬連,5馬并行,騎兵們英姿勃勃;各部相繼跟進。
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上,微笑著揮手向部隊戰(zhàn)士致意。
年輕的空軍也在以方槐為領(lǐng)隊的9架P-51戰(zhàn)斗機、兩架蚊式戰(zhàn)斗機及6架運輸機、教練機編隊,在會場上低空自東向西飛行接受檢閱。其中,安志敏駕駛的是PT-19型教練機。他們同時推拉3次機頭,代表空軍戰(zhàn)士向毛澤東和中央其他領(lǐng)導致敬。
廣場上30萬群眾揮舞著帽子、圍巾、甚至報紙,熱烈歡呼。城樓上,毛澤東順著周恩來的指引,仰望自己的銀鷹,揮手致意。他轉(zhuǎn)對劉伯承說:
“西藏問題需要立即解決,人民解放軍進軍西藏宜早不宜遲。”
此時的朱德顯得異常激動,他揮動著帽子,不斷地向天空的飛行員致意,他說:
“從今天起,我這個三軍總司令總算是名副其實了。”
張瀾老先生含著激動的淚花,說:
“我的心愿終于實現(xiàn)了。”
沈鈞儒也激動地說:
“了不起啊!人民的力量就是大,這么多的飛機呀!”
沈鈞儒不知道,也許更多的人也不知道,人民空軍建軍時間太短,飛機又太少,這次受閱的飛機,大部分都是按照預定的飛行航線,飛過天安門廣場后,繞了一個大圈,又重新再飛一次、兩次、三次。
整個閱兵式,前后歷時3個小時,《人民解放軍進行曲》的雄壯樂曲,伴隨著部隊的整齊步伐,以強有力的節(jié)奏,在廣場上空激蕩,顯示了人民解放軍的英勇雄姿。
在檢閱過程中,數(shù)十萬人一齊拍響巴掌;掌聲像波浪一樣,一個高潮疊著一個高潮。
閱兵式結(jié)束時,天色已是黃昏。一支近百人組成的大學生軍樂隊吹奏著《新民主主義進行曲》,引導著4萬名學生匯成的大軍向廣場中心涌來。學生們抬著1.2丈高的用紅紗扎的大五星和8根火炬造型的紅燈,30人一橫排,走過主席臺前,高呼:“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毛主席萬歲!”
毛澤東在城樓上,一手扶著欄桿,一只手舉在空中不停地揮舞,突然,他面對擴音器,吩咐工作人員:“把水銀燈全打亮!”
天安門廣場上,忽地一下子燈光齊明。游行隊伍中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毛主席萬歲”的口號聲,響徹云霄。
工人隊伍開過來了,農(nóng)民隊伍開過來了,毛澤東時而鼓掌,時而揮手致意,他還不斷地在擴音器前高聲回應:
“工人同志們?nèi)f歲!”“農(nóng)民同志們?nèi)f歲!”“同志們?nèi)f歲!”
游行隊伍,有秩序地向前行走。毛澤東對周恩來說:
“新國家建立起來了,你安排一下,我要盡快去蘇聯(lián)一趟。”
毛澤東已經(jīng)站了好幾個小時,周恩來再三勸他休息一下。毛澤東走進休息室坐下來,一邊吸煙,一邊和程潛委員交談。經(jīng)過工作人員勸說,毛澤東才拿起點心,吃了兩口,第二口尚未下咽,周恩來快步走了進來,為難地說:
“主席,你預料得對,你剛剛離開了主席臺,游行的群眾看不見你了,他們都停下來不肯前進了。看來,你還得站下去。”
毛澤東喝了一口濃茶,把口中的點心急速沖下,起身道:
“好吧,疲勞也得去啊!”
他把香煙摁滅在煙缸中,向程潛委員抱歉地笑了笑,在周恩來的陪同下,匆匆走出休息室,快步向主席臺中心位置走去。
此時,游行群眾正擁擠在金水橋的南側(cè),仰首提踵,有節(jié)奏地齊聲高呼:
“毛主席!毛主席!毛主席!……”
播音員齊越、丁一嵐在麥克風前一再勸說,指揮游行群眾按規(guī)定通過天安門,但無濟于事。在熱烈的氣氛中,歡呼著的群眾看到毛澤東出現(xiàn)在主席臺上,他們聽到了領(lǐng)袖的聲音,廣場上立即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他們潮水般地涌向5座白玉石橋,都想近距離看一看開創(chuàng)新中國的一代偉人。他們跳躍著,歡呼著,眼眶里滾動著淚花,戀戀不舍地離去。一批又一批的游行群眾,就是這樣從天安門前通過的。
毛澤東不斷地揮手、舉帽向群眾致意,右手累了換左手,左手累了再換右手。他一會兒到主席臺西邊,一會兒到主席臺東邊,一會兒向遠處的群眾致意,一會兒又探著身子向城樓下的群眾招手。
警衛(wèi)處的工作人員尹莘笙是一個小姑娘,她見毛澤東站得太久了,太辛苦了,就從大殿里搬出一把椅子,悄悄地放在他背后,想讓他坐下來休息一下。毛澤東感到了觸動,回頭一看,明白了小尹的意思,便微笑著輕輕地擺了擺手勢拒絕了。
毛澤東從午后3點到游行結(jié)束,始終與人民在一起,始終舉著手,揮手向群眾致意。他回到菊香書屋,似乎沒有倦意,在院子里踱步,問李銀橋:
“今天站了有3個小時吧?”
李銀橋說:
“3個多小時。”
毛澤東自言自語地說:
“還行,我不累。”
李銀橋也說: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我也有同樣感覺。”
群眾游行結(jié)束后,毛澤東回到家中稍作休息。他對身邊的衛(wèi)士說的第一句話是:
“勝利來之不易!”
7點20分,毛澤東在葉子龍、汪東興陪同下,又離開菊香書屋,從中南海東門出去,前往天安門,參加焰火晚會。
夜晚的首都北京城,游行的群眾舉著大紅燈籠,像火龍似地穿梭在全城,使新的首都沉浸在節(jié)日的氣氛中。
中山公園和勞動人民文化宮,在蒼松翠柏上,在明清的亭殿上,都披掛這彩燈,游園的群眾載歌載舞。
東西長安大街的兩側(cè),各豎起一排高大的鋼質(zhì)燈座,每個燈座上都有十來個碩大的球形燈泡,把大街照耀得如同白晝。
廣場上燈火輝煌,馬恩列斯和孫中山的巨幅油彩畫像,排列在廣場北邊的路邊,與天安門上懸掛的毛澤東的巨幅畫像遙遙相對。廣播里傳出輕音樂,充滿歡快氣氛。穿著節(jié)日盛裝的群眾,形成了一團團、一簇簇的花朵,在鑼鼓聲、管弦樂隊的伴奏下,舞動著、旋轉(zhuǎn)著、歌唱著。
天安門城樓上,在大殿的前檐下,懸掛著一排每一個直徑約兩三米的圓形紅紗大宮燈,大殿的屋檐、飛檐、翹角以及大殿墻壁的壁角,都放出了彩色的燈光,映出一幅由彩燈織成的大殿和天安門的輪廓。
毛澤東來到天安門后側(cè)下車,登上天安門城樓,廣場上立時響起一片歡呼聲:“毛主席來了!毛主席來了!”。
無數(shù)的群眾興高采烈地一齊涌向天安門前的金水橋畔,熱情地高呼:“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歲!……”
毛澤東在麥克風前,也響亮地高呼:“人民萬歲!”
“毛主席萬歲!”“人民萬歲!”……
領(lǐng)袖和群眾相互祝愿的歡呼聲在廣場上久久回蕩。
毛澤東添了一件棕紅色的厚毛衣,在兒女們的簇擁下,面朝廣場,坐在輕便的藤椅上,吸著煙,讓眼前的煙霧任意地在眼前飄動。他等待著和群眾共同觀看焰火。
8點時分,大會閱兵總指揮聶榮臻發(fā)出命令:“現(xiàn)在開始放禮花!”
天安門城樓休息時里臨時設(shè)置的總機,將命令傳到位于東華表內(nèi)側(cè)的指揮所,指揮所立即把早已準備好的信號彈,代替禮花送上天空。
霎時間,一陣轟鳴震動了大地,施放禮花的6個點煙花齊放,數(shù)十門花炮同時轟響,頓時在天安門四周的天空中,升起了火樹銀花。五顏六色、千姿百態(tài)的焰火,加上禮花騰空的炮聲、火花的爆炸聲,交織在一起,如百鳥齊鳴,百花爭艷,在廣場上空競相輝映。這美妙的景象傾倒了數(shù)十萬觀眾,歡笑聲、鼓掌聲和炮聲禮花飛起的爆炸聲,交織在一起,動人心魄。毛澤東的孩子們也歡天喜地的指點著焰火,爭相讓叫著爸爸,讓毛澤東看。毛澤東坐在藤椅上,仰視著天際,香煙含在嘴里,吐出縷縷煙霧,微笑著應付孩子們的嬉戲。
毛澤東在禮花間斷之時,與蘇聯(lián)等國的外賓及華僑代表,進行了親切交談。
晚9時25分,焰火晚會就要結(jié)束了,毛澤東揮動著右臂,在城樓上從西頭走向東頭,又從東頭走向西頭,再由西頭回到中央,向在觀禮臺上的外賓、國家干部、各界人士、工人和農(nóng)民代表,以及解放軍代表致意和告別。廣場上又響起一陣陣歡呼聲:“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歲!……”
毛澤東也一遍又一遍地高呼:“人民萬歲!同志們?nèi)f歲!”
城樓上下形成了一道千古奇觀。毛澤東的小女兒李訥好奇地說:
“爸爸,人民群眾喊你萬歲,你喊人民萬歲,真有意思。”
毛澤東激動地說:
“這樣才對得起人民啊!”
后來,陳毅詩興大發(fā),一連寫了8首詩:《開國小言》,他感慨萬千地說:
“看了這個場面,總算不虛此生了。”
中央人民政府委員黃炎培也即興吟出一首題為《天安門》的詩篇,并親筆恭書,呈獻給毛澤東。
再說周恩來在焰火晚會結(jié)束后,讓秘書告訴應邀前來參加開國大典的蘇聯(lián)前駐北平領(lǐng)事館總領(lǐng)事齊赫文斯基,說是等一會兒,有封信要交給他。周恩來吩咐已畢,急忙驅(qū)車來到位于東交民巷玉河橋的中央外事組辦公樓,帶上王炳南回到北京飯店臨時辦公室,仔細地審閱著新中國的第一份外交文書,只見上面寫著:
閣下:
敬啟者,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毛澤東主席已于本日發(fā)表了公告:中央人民政
府為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的唯一合法政府。凡愿遵守平等、互利及互相尊重領(lǐng)土主權(quán)等項原則的任何外國政府,本政府均愿與之建立外交關(guān)系。我現(xiàn)將這個公告隨函送達閣下,希為轉(zhuǎn)交貴國政府。我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與世界各國建立正常的外交關(guān)系是需要的。
此致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外交部長 周恩來
1949年10月1日于北京
周恩來核準無誤后,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王炳南匆匆趕回外事組,召集有關(guān)人員趕往各國駐京領(lǐng)事處發(fā)送外交部001號公函。
周恩來的秘書立即將這一公函轉(zhuǎn)交給齊赫文斯基。齊赫文斯基不敢怠慢,馬上將公函譯成俄文,讓領(lǐng)事館工作人員發(fā)回莫斯科。
此時的毛澤東已經(jīng)從天安門回到了辦公室,他看到第10世班禪額爾德尼.確吉堅贊10月1日從青海發(fā)來了一封賀電,只見電文中寫道:
北京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
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司令朱鈞鑒:
鈞座以大智大勇之略,成救國救民之業(yè),義師所至,全國騰歡。班禪世受國恩,倍荷優(yōu)崇。20余年來,為了西藏領(lǐng)土主權(quán)之完整,呼吁奔走,亦未嘗稍懈。第以未獲結(jié)果,良用疚心。刻下羈留青海,待命返藏。茲幸在鈞座領(lǐng)導之下,西北已獲解放,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凡心血氣,同聲鼓舞。今后人民之康樂可期,國家之復興有望。西藏解放,指日可待。班禪謹代表全藏人民,向鈞座致崇高無上之敬意,并矢擁護愛戴之忱。
班禪額爾德尼 叩
原來早在20世紀20年代,藏傳佛教的上層達賴集團和班禪集團失和,1923年9世班禪額爾德尼因不贊成投靠英帝國主義而被逐出后藏日喀則,流亡于青海塔爾寺。因此,在1949年6月繼位的年僅11歲的第10世班禪依然流亡于青海。9月間,人民解放軍打垮了盤踞在青海的軍閥馬步芳,進駐西寧。10世班禪在堪布會議廳主任計晉美等人的建議下,派員前往西寧,與解放軍取得了聯(lián)系。
毛澤東看罷賀電,又在院子里散了一會兒步,回到辦公室,感慨地對衛(wèi)士說:
“我們用了28年辦了一件大事,把三座大山搬掉了,也就是頭上的問題解決了,看來下一步要解決腳下的問題了。解決腳下的問題還很重,建設(shè)我們這樣大的國家要花更大的氣力,你說對不對?”
已經(jīng)4點多了,毛澤東仍無睡意,衛(wèi)士弄的麥片粥,他也忘了吃,后來吃了飯,上床又看《史記》。衛(wèi)士勸他睡覺,他合上書又說:
“我們革命不容易啊,有多少革命同志獻出了生命。”
毛澤東兩眼發(fā)直,含著淚水說:
“如果他們能看到今天這種場面,一定比我們還高興。”
欲知毛澤東在開國大典過后還有何重大活動,請看下一章內(nèi)容。
第223章
“我們共產(chǎn)黨的章法,決不能像蔣介石他們一樣搞裙帶關(guān)系,
一個人當了官,沾親帶故的人都可以升官發(fā)財。如果那樣下
去,就會脫離群眾,就會和蔣介石一樣早晚要垮臺。”
話說在公元1949年10月2日,參加完籌建新中國政府的一些民主黨派無黨派人士,紛紛離京返回原籍。張元濟和他的兒子張樹年也向毛澤東辭行。臨別時,張元濟送給毛澤東一部《林文忠公集》,意在請毛澤東在全國解放后,嚴禁鴉片。毛澤東微笑著和他們一一握手道別,他拉著張樹年的手說:
“樹年兄,請多多照顧好張老。”
張樹年覺得毛澤東貴為人民領(lǐng)袖和國家主席,這樣和藹待人,心中感動不已。
10月2日晚9時,蘇聯(lián)政府外交部副外長葛羅米柯要蘇聯(lián)原駐北平領(lǐng)事館總領(lǐng)事齊赫文斯基將一份照會交給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務院總理兼外交部長周恩來,稱蘇聯(lián)政府決定承認新中國,同時召回其原駐廣州的大使;任命齊赫文斯基為蘇聯(lián)駐中華人民共和國大使館臨時代辦,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正式外交關(guān)系。
蘇聯(lián)成為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第1個友好國家。
周恩來立即將這一照會呈報給毛澤東。毛澤東的機要秘書拿著蘇聯(lián)外交部的照會來見毛澤東。毛澤東讀罷照會,情不自禁地同機要秘書握了握手。這個突如其來不同尋常的舉動,讓這個跟隨他多年的機要秘書有些茫然,一時不知所措。
10月3日,周恩來奉毛澤東之命復電葛羅米柯稱: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熱忱歡迎立即建立中華人民共和國與蘇聯(lián)之間的外交關(guān)系,并互派大使。”
此后不久,保加利亞、羅馬利亞、匈牙利、朝鮮、捷克斯洛伐克、波蘭、蒙古、民主德國、阿爾巴尼亞各國,也紛紛致電周恩來等人,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新政府。
與此相反,美國國務院則在10月3日這一天公開表示:拒絕承認新中國。美國國務院發(fā)言人宣稱:
“美國在這項政策做任何改變之前,將與其他大國和國會進行磋商。”
10月3日這一天,寓居香港的衛(wèi)立煌聞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興奮異常,親筆給毛澤東起草了一份賀電,經(jīng)過香港有關(guān)組織,直接發(fā)到了北京。
衛(wèi)立煌是在1949年初為躲避蔣介石對他的迫害,秘密前往香港的。衛(wèi)立煌在賀電中寫道:
北京毛主席:
先生英明領(lǐng)導,人民革命卒獲輝煌勝利,從此全中華人民得到偉大領(lǐng)袖,新中國富強有望,舉世歡騰鼓舞,竭誠擁護。煌向往衷心尤為雀躍萬丈。敬電馳賀。朱副主席、周總理請代申賀忱。
衛(wèi)立煌 江
10月初的一天,毛澤東單獨召見程星齡。程星齡為毛澤東對程潛無微不至的關(guān)心和照顧不勝感激,他說:
“主席,您對頌公如此殷切的關(guān)懷和優(yōu)渥的待遇,不僅使頌公感激不盡,我也會終生難忘!”
毛澤東擺了擺手,吸了兩口煙說:
“星齡呀!我還沒有征求你的意見,還沒有談對你的工作安排哩,怎么就‘終生難忘’哩!?”
程星齡說:
“主席,我的工作安排用不著征求意見,干什么都可以。”
“星齡呀,怎么你們醴陵人都是如此呢?子良開始我征求他的意見時,他也是說什么意見都沒有。我說,提出意見的,我還好辦,什么意見都沒有的,我更難辦。后來,子良對我說,‘我是軍人,還是想在軍事上為國家盡點力量。’我說,那你仍舊去帶部隊吧!我們已經(jīng)決定把你的第1兵團改編為人民解放軍第21兵團,仍由你當司令員。這個他滿意了。星齡,你有什么意見,還是對我講好了。”
程星齡猶豫了一下,說:
“主席,對工作的安排,我真沒什么意見。但我早就有個愿望,想?yún)⒓又袊伯a(chǎn)黨,不知夠不夠資格呢?”
“啊!是這么個愿望。”毛澤東想了一下,對程星齡說:“如果說夠條件的話,你早就夠了。你早年參加國民黨左派,與我黨創(chuàng)始人之一的李大釗一起,從事反對軍閥張作霖的斗爭,是最早與我黨合作共事的朋友之一。這么多年來,你一直同情我黨,支持我黨,早已是黨外的‘布爾什維克’了,起到了我們許多黨員所不能起到的作用。不過——”
毛澤東停頓了一下,又抽了兩口煙,繼續(xù)說道:
“子良提出繼續(xù)帶兵的愿望,我滿足了他。但你這提出加入我黨的要求,我認為暫緩為好。你最好還是先參加‘民革’。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與你早年參加的國民黨左派一樣,是革命組織,我們中國共產(chǎn)黨和民革、民盟、民建、農(nóng)工、民進、九三等各民主黨派的友好關(guān)系,是在長期的革命斗爭中形成的。我們黨與各民主黨派的關(guān)系,是要長期共存,互相監(jiān)督的。星齡,你參加民革,可能像過去那樣,要比參加共產(chǎn)黨更能發(fā)揮出較大的作用!”
程星齡聽毛澤東這么一講,就謙虛地說:
“謝謝主席對我的過高評價,說不上是什么‘黨外的布爾什維克’,但從這20多年的實踐中,我感到中國共產(chǎn)黨確實是為人民謀福利的,是國家民主的希望所在,因此我同情支持共產(chǎn)黨,作了一些愛國者應做的事情。主席提出要我暫緩參加共產(chǎn)黨,先參加民革,我會認真考慮的,但我參加共產(chǎn)黨的決心早就定了,望主席在適當?shù)臅r候也不要忘記啊!”
毛澤東點點頭說:
“‘小同學’,我知道你們醴陵人大都有如此堅毅的個性,說了的就要辦到,可謂‘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子良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不同的是子良常年帶兵打仗,顯得更為直爽,你則一直擔任文職,甚為婉約。好吧!那就先如此,我相信你的愿望終會實現(xiàn)的。”
不久,程星齡聽從毛澤東的建議,在這一年加入了由何香凝、李濟深、譚平山等一些革命元老領(lǐng)導的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
再說建國大業(yè)初定,毛澤東即邀徐特立老人到中南海家中作客。徐特立應邀來到菊香書屋,毛澤東為老師準備了幾樣家鄉(xiāng)菜。席面上,服務員端來了一碗湘筍,一碗青椒,還有一個湯。這是兩人都愛吃的家鄉(xiāng)菜。毛澤東抱歉說:
“沒有好菜吃。”
徐特立笑著說:
“人意好,水也甜嘛!”
入席時,毛澤東讓徐特立坐上座,徐特立謙恭地對毛澤東說:
“您是全國人民的主席,應該坐上席。”
毛澤東微笑著說:
“您是主席的老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更應該坐上席。”
毛澤東硬是讓徐特立坐了上席。
徐特立在菊香書屋住了幾天,要回去了。毛澤東把自己的一件呢子大衣送給老師,說是以表人子之心。徐特立接衣在手,激動得老淚縱橫。毛澤東拉著徐特立的手,依依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
徐特立回到家里,把毛澤東贈送給他的大衣交由老伴收藏起來,后來,他只在莊重的場合才舍得穿一次。
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幾次接老師黎錦熙到菊香書屋家中敘談。有一次,黎錦熙偕夫人黃鶴壽應邀到菊香書屋赴宴,毛澤東特意給廚師開出了一張純家鄉(xiāng)風味的菜單,有虎皮扣肉、火焙子魚、香干大蒜炒肉、冬筍臘肉、豬血豆腐湯等等。席間,毛澤東不停地為黎錦熙老師和師母敬酒夾菜,賓主談笑風生,好不暢快。
還有一次,毛澤東特意邀請黎錦熙到中南海同賞荷花,讓老師怡情悅目。
10月4日,毛澤東正在辦公室批閱文件,葉子龍輕輕走進來,小聲報告說:
“主席,138師任昌輝師長派人將你家鄉(xiāng)的兩位客人送到北京來了。”
毛澤東聞言甚喜,問道:
“他們是什么時候來的?”
“昨天到的北京。”
“是哪兩個客人?”
“據(jù)電話里說,一個是你的堂弟,叫毛澤連,一個是你的堂表弟,姓李,叫什么我記不太清了。”
“呵,是九弟潤發(fā)來了,太好了!”
毛澤東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隨即起身,踱著步連聲說:
“好!好!明天叫他們來。”
原來早在1949年8月,湖南和平解放后,人民解放軍第46軍138師奉命開赴邵陽作戰(zhàn),部隊途徑湘潭、湘鄉(xiāng)時,師長任昌輝特意派人到韶山打探毛澤東親屬的下落。來人在東茅塘找到了毛澤東的堂弟毛澤連和遠房侄子毛遠翔,以及毛澤覃烈士的岳母周陳軒等人。他們慰問了周老太太之后,即帶毛澤連和毛遠翔來到了湘鄉(xiāng)縣城。任昌輝師長親切地接見了毛澤連和毛遠翔。
毛澤連,字潤發(fā),生于1913年,排行第九,是毛澤東堂叔毛尉生的三兒子,即本傳第三卷中已經(jīng)描述過的革命烈士毛澤建的胞弟。
且說任昌輝問毛澤連:
“你想不想見見毛主席?”
毛澤連聞言興奮不已,連聲說:
“想,想,我很想見到三哥呵!”
就這樣,毛澤連在9月下旬由138師派人護送,從長沙乘火車到達漢口,稍事休息后,于10月2日登車繼續(xù)北上,于3日抵達北京。
10月5日上午,毛澤連會同后到京的姑表兄李軻,隨著葉子龍一起來到了菊香書屋,成為毛澤東接待的來自家鄉(xiāng)的第一批客人。
此時的毛澤連雙目幾乎失明,他憑借著微弱的目光,對著眼前高大的身影激動地喊了一聲:
“主席三哥。”
毛澤東走上前,握著毛澤連的手,凝視片刻,說:
“你是澤連——潤發(fā)九弟?你的父親是二叔吧?”
毛澤連淚如泉涌,趕忙說:
“是的,我是潤發(fā)呀!”
毛澤東提到的二叔,是指毛澤連的嫡親大伯父毛菊生。毛菊生在兄弟輩中排行第二,因沒有娶妻,澤連從小就過繼給他當兒子。毛澤東又握著李軻的手說:
“你是李軻,父親叫李新明吧?老人家還在不在?”
李軻說:
“家父去世多年了。”
“那姑媽呢?”
“還在。”
毛澤東對兩位客人說:
“幾十年沒見面,都有些認不出了。我很想念你們,很想念家鄉(xiāng)。你們來了,真是太好了。”
李軻說:
“主席,這次我們來,一是代表家鄉(xiāng)問候您,二是向您反映家鄉(xiāng)的情況。”
“謝謝。”
毛澤東說著把客人迎進屋里,坐了下來,問道:
“你們什么時候到這里的?”
毛澤連述說了他在途中的情況,又說:
“我們一路上看到人民游行,抬你的像,高呼‘毛主席萬歲’呢!”
“怎么不抬蔣介石的像,抬我的像干什么?”
毛澤東的話把兩位客人逗笑了。
“主席三哥,這次來到北京,我沒有帶什么東西,真不好意思……”
毛澤連本來還想再說幾句客套話,毛澤東截住他的話說:
“農(nóng)村沒有什么,你們來看我就不容易,還要送份么禮物!我們家過去很窮。我們的曾祖父毛四端是一個貧苦農(nóng)民,靠他勤儉持家,到后來手里有了45畝田,但有了2個兒子、4個孫子。我爺爺毛翼臣,你爺爺毛德臣,兄弟倆分家時,翼臣公分15畝,德臣公分30畝。但是,你爺爺有3個兒子,再分到你父親手里,田就少多了;我爺爺只有1個兒子。到我父親這一輩,我家有15畝,你家只有10畝,所以,你們的家底子薄,人口多,家境會比我們差一些。”
毛澤東說罷,見毛澤連流淚不止,就問道:
“澤連老弟,你這是么子回事?”
毛澤東聽毛澤連述說了害眼病的由來,惋惜地說:
“年紀不大,壞了眼睛,太可惜了。”
毛澤連問:
“三哥,北京城里有郎中嗎?”
“有。”毛澤東說:“你就在這里治一治吧。”
李軻連忙插話說:
“澤連家里生活困難,您能不能幫他想點辦法?”
毛澤東沉吟了一下,語氣溫和地說:
“澤連的困難我知道,我了解。不過他的困難要靠當?shù)卣鉀Q。我是國家主席,我只解決大多數(shù)人的困難,為大多數(shù)人謀利益。如果只解決一個人的困難,只考慮自己的親屬,那么,我這個主席也當不成了。”
毛澤東這么一說,兩個客人都不吱聲了。毛澤東問李軻:
“你住在哪里?”
李軻說:
“我比澤連后到北京,現(xiàn)在住劉伯承司令員家里。”
“那里太偏遠了,不方便。”毛澤東沉吟了一會兒,說:“你還是到這里來住吧。”
工作人員立即按照毛澤東的吩咐,把李軻安排到警衛(wèi)連營房,和毛澤連住在一起。
10月5日晚,毛澤東在馬敘倫的請病假信上寫了一個批語:
“請林老(指中央人民政府秘書長林伯渠——筆者注)去看馬先生一次,要他靜養(yǎng)。會議暫不要邀他。”
且說在華東戰(zhàn)場上,1949年初人民解放軍攻占福州之后,乘敵驚魂未定之時,沿福廈公路向廈門進逼,發(fā)動了漳廈戰(zhàn)役。至9月25日,人民解放軍先后攻占同安、長泰、南靖、漳州和馬蒼、澳頭、集美等地。
在中南戰(zhàn)場上,人民解放軍在1949年夏季作戰(zhàn)中,解放了湖南、江西以后,經(jīng)月余休整,第2、第4野戰(zhàn)軍,兵分3路,對白崇禧部發(fā)起進攻:
以第13兵團為西路軍,取道沅陵芷江、直插百色、南寧,斷敵西退滇黔之路;以第4、第15兵團和兩廣縱隊為東路軍,奪取廣州,爾后繼續(xù)西進,與西路軍形成對白崇禧部的大鉗形包圍;以第12兵團為中路軍,在衡陽、寶慶地區(qū)發(fā)動攻擊。9月中下旬,西、東兩路人民解放軍開始攻擊,至10月初,將敵人逃往廣東、貴州的道路切斷。
中路人民解放軍從10月2日發(fā)起攻擊,到5日,攻占白果、永豐、界嶺等地,形成對敵合圍之勢。
10月5日晚,毛澤東致電第4野戰(zhàn)軍林彪等人說:
“1、同意5日12時電5個軍靠攏作戰(zhàn)的部署。2、白崇禧指揮機動,其軍隊很有戰(zhàn)斗力,我各級干部切不可輕敵,作戰(zhàn)方法以各個殲滅為適宜。”
這一天,毛澤東在給華中局林彪和湖南省委的電報中,除了要求他們給陳明仁的第21兵團補充一批人和槍以外,還說:
“請你們注意有可能時,讓其參加一、二次作戰(zhàn)。”
后來,陳明仁的第21兵團,果然參加了廣西的剿匪戰(zhàn)斗,取得了巨大勝利。
10月6日,毛澤東請毛澤連和李軻到他家吃飯。毛澤東把毛岸英和衛(wèi)生部副部長傅連暲叫來,和客人拉起了家常。毛澤東對傅連暲介紹說:
“這是我的堂弟毛澤連,澤連從小過繼給我二叔。我二叔毛菊生去世早,他家很窮。那時候,我父親毛順生要買二叔的田,我叫他不要買,拿點錢給二叔用就行了。父親不肯,我也沒有辦法,田還是買了。唉!那時我沒有權(quán),我母親也沒有權(quán),父親要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過,現(xiàn)在田還是回到了人民的手中嘛。我父親不顧兄弟之情,他只顧他自己。”
毛澤東說:
“舊社會那種私有制,使兄弟間也不顧情義。我父親和二叔是嫡堂兄弟,而買二叔那7畝田時,就只顧自己發(fā)財了,全無兄弟之情,什么勸說都聽不進去。我后來思考這些事,認清只有徹底改造這個社會,才能根絕這類事。于是,下決心要尋找一條解救貧苦農(nóng)民的道路。”
毛澤東停了停,又問道:
“嬸母身體好嗎?”
“身體不好,經(jīng)常有病。”
“嬸母會做飯,菜炒得好,要是她身體好,叫她來辦伙食,那就好啰。”
“母親也想來看看主席。”
“她有病,到北京來不好,這么遠,要是死在路上,那就糟糕了。我看,先請她在湖南治一段時間,等病治好后,我再接她來北京住一住。”
毛澤連又提起了自己的眼病,說:
“聽說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的醫(yī)療條件好,技術(shù)高,我想……”
毛澤東說:
“協(xié)和醫(yī)院是外國人辦的,現(xiàn)在還沒有收回來,不過,那里條件好,你可以去看看。吃了午飯,叫岸英和傅部長陪你到協(xié)和醫(yī)院去一下。”
吃罷午飯,毛岸英、傅連暲、李軻陪毛澤連去協(xié)和醫(yī)院。毛澤東交代毛澤連說:
“去治病,要聽醫(yī)生的話,按醫(yī)生的安排進行治療,不要霸死蠻。”
經(jīng)醫(yī)生檢查,毛澤連的左眼已經(jīng)失明,右眼還有點光;醫(yī)生說“要挖掉左眼,才能治右眼”。毛澤連起先不同意,后來想想三哥的話,還是同意了。于是毛澤連就在醫(yī)院動了手術(shù),醫(yī)院還專門找了一個湖南籍的醫(yī)生給他喂飯喂水。毛澤連住了一段時間,病情好轉(zhuǎn),就要求出院,醫(yī)院不同意,轉(zhuǎn)告了毛澤東,毛澤東在電話上說:
“暫時出不了院,要好好休息,以后再做手術(shù)。”
第2次手術(shù)時,醫(yī)生說要給毛澤連的左眼安一個假眼球,毛澤連拿不了注意,要求出院跟毛澤東商量。毛澤東來電話說:
“讓他出院吧,他住不習慣,外面自由一些。”
毛澤連在醫(yī)院度過了1個月零7天,右眼基本上恢復了視力,就出院回到了菊香書屋。毛澤東見他頭上蒙著紗布,想起了上假眼球的事,就對他說:
“視力恢復了,上假眼球就沒有必要了,那只是一個模樣,沒有什么作用,并且那樣要花很多錢哩。”
毛澤連點點頭說:
“我聽三哥的,不上了吧。”
自此,毛澤連在三哥家里的進進出出、起居飲食,都由李敏、李訥小姐妹倆攙扶、服侍,生活過得很愉快,他和李軻都舍不得走了。李軻還想請毛澤東批準他留京工作或介紹回湖南工作。毛澤東想了想,嚴肅而溫和地說:
“革命犧牲了成千上萬的先烈,我們活下來的人才會有今天,想事、辦事,都要對得起他們才是。你們都是作田人,過不慣城市生活,還是回老家作田、種菜、喂豬穩(wěn)當些。回去把生產(chǎn)搞好,生活搞好。今后大家會有好日子過的。澤連有困難,還是要由當?shù)卣鉀Q。”
毛澤東又轉(zhuǎn)對毛澤連說:
“過幾天,你就回去,搞好生產(chǎn),照顧好母親。”
10月6日晚,毛澤東復電給美國共產(chǎn)黨,他在電報中寫道:
親愛的福斯特同志、但尼斯同志和美國共產(chǎn)黨全國委員會的全體同志們:
十分感謝你們對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熱烈祝賀。請將我的謝意轉(zhuǎn)達給美國共產(chǎn)黨全體黨員,轉(zhuǎn)達給全美國一切愛好和平正義和對中國人民懷有善意的人們。
誠如你們所說,中國人民的勝利是對于帝國主義首先是美帝國主義的勝利。這個勝利,是全世界工人階級和進步人類對于世界帝國主義陣營所進行的總的斗爭的結(jié)果之一部分,在這個斗爭中,美國的共產(chǎn)黨人和一切真誠的民主分子是與中國人民并肩作戰(zhàn)的。
美國共產(chǎn)黨人在援助中國人民的正義事業(yè)而反抗美國帝國主義的反動對華政策的英勇奮斗中,享有一個特殊光榮的地位。盡管美國反動政府野蠻地迫害美國共產(chǎn)黨和美國進步勢力,非法地審訊美國共產(chǎn)黨的11位領(lǐng)袖,即但尼斯同志、威廉姆森同志、溫斯頓同志、斯塔徹同志、戴維斯同志、溫特同志、湯姆森同志、蓋茲同志、波達許同志、格林同志和賀爾同志,但是事實已經(jīng)表明了,正確的是美國共產(chǎn)黨和美國進步勢力,勝利的是美國共產(chǎn)黨和美國進步勢力的中國友人,而違反正義并因此可恥地失敗了的則是美國現(xiàn)在的帝國主義政府。這個事實,不能不鼓勵全世界一切暫時尚處于被壓迫地位的民主力量,不能不教育全世界一切暫時尚處于反動派統(tǒng)治和蒙蔽下的人民。
中美兩國人民友誼萬歲!
毛澤東
再說10月6日這一天,白崇禧發(fā)現(xiàn)解放軍兩翼迂回部隊以后,全線向廣西撤退。人民解放軍急速窮追不舍。
10月7日,4野將白崇禧的第7軍、第48軍大部包圍于祁陽以北地區(qū)。林彪將情況報告給中央軍委。
10月的一個周末傍晚,毛澤東派人把馬海德和他的中國妻子蘇菲、兒子小幼馬接到了菊香書屋。毛澤東高興地對馬海德說:
“祝賀你呀!原來你算是我們中國人的女婿,現(xiàn)在,你入籍了,就完全是中國人了。”
在大人們說話的時候,小幼馬把臉貼在沙發(fā)上一動也不動。毛澤東轉(zhuǎn)過身來要抱抱他,可小家伙把頭埋在沙發(fā)里,怎么哄也不起來。毛澤東笑著說:
“怎么高鼻子也怕矮鼻子啊?”
工作人員端來了飯菜,毛澤東與馬海德一家人圍著餐桌一起進餐。飯后,他又請大家去舞廳跳舞。毛岸英走到蘇菲跟前,很有禮貌地邀請道:
“蘇菲同志,我請你跳一曲吧!”
蘇菲開玩笑說:
“你叫我阿姨我就跟你跳。”
毛岸英紅著臉不好意思地拉起蘇菲進入舞場。沒想到蘇菲的玩笑話被毛澤東聽到了,在第二支舞曲即將奏響之際,他湊到蘇菲面前,似笑非笑地說:
“我叫你阿姨,你跟我跳舞吧!”
蘇菲立即鬧了個大紅臉,忙說:
“哎呀,主席——”
“你不要難為情嘛!你剛才對岸英不是很勇敢嗎?”毛澤東笑著說:“馬海德很勇敢,為真理沖出了國界,你也很勇敢,為愛情敢于沖破世俗觀念。我很喜歡你們一家子,希望你們?yōu)樾轮袊龀龈蟮呢暙I。”
10月9日,毛澤東打電報給中共湖南省委第一副書記、湖南軍政委員會委員、長沙軍管會副主任王首道。
原來在這一時期,毛澤東在湖南的不少親友紛紛給他寫信,請求他推薦或安排工作。楊開慧烈士的哥哥楊開智在湖南農(nóng)業(yè)試驗場工作,干得不錯,但他也不安于現(xiàn)狀。在9月初,楊開智的舅舅向理卿的第3個兒子向三立離開長沙去北平。臨行前,楊開智托表弟給毛澤東帶了一封信及多張照片,他在信中提出要求到北平工作。向三立到北京后,托毛岸英向毛澤東轉(zhuǎn)交了表兄楊開智的信及照片。
毛澤東在給王首道的電報中寫道:
首道同志:
楊開智等不要來京,在湘按其能力分配適當工作,任何無理要求不應允許。其老母如有困難,可給若干幫助。另電請派人轉(zhuǎn)送。
毛澤東
毛澤東要王首道派人轉(zhuǎn)送給楊開智的電報是這樣寫的:
楊開智先生:
希望你在湘聽候中共湖南省委分配合乎你能力的工作,不要有任何奢望。不要來京。湖南省委派你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工作,一切按正常規(guī)矩辦理,不要使政府為難。
毛澤東
后來在1950年底,楊開智因公進京,夫人李崇德及他們的孩子瑛兒隨行。毛澤東知道后派秘書把他們接到了中南海。1952年冬,楊開智進京參加全國茶葉會議,再次去中南海看望了毛澤東。此是后事。
再說毛澤東給親戚朋友寫好信后,都是叫衛(wèi)士通知田家英來取走發(fā)出。這一天田家英來取電報稿,毛澤東對他說:
“我們共產(chǎn)黨的章法,決不能像蔣介石他們一樣搞裙帶關(guān)系,一個人當了官,沾親帶故的人都可以升官發(fā)財。如果那樣下去,就會脫離群眾,就會和蔣介石一樣早晚要垮臺。”
毛澤東在散步時,又和閻長林談起了他和楊家的關(guān)系,他說:
“我對開慧家里的人,都和我家里的人一樣,非常有感情。開慧在家鄉(xiāng)搞革命工作,他們都支持。開慧被反動派逮捕以后,他們也冒著極大的風險,千方百計地設(shè)法營救。開慧被反動派殺害了,他們冒著風險收斂尸體,還營救岸英他們,把他們送到上海交給地下黨組織。他們這樣做,我是非常感激的。可是,開慧的哥哥楊開智本來在湖南農(nóng)場工作很好,現(xiàn)在來信又要我在北京給他安排工作。我如果這么做,不說以后其他的親友也會提出這類要求,就是只解決他一個人的工作問題,我也是強加于組織,強加于群眾啊。”
閻長林說:
“機關(guān)進城以后,各個部門也招收了許多工作人員,也有許多老同志的家屬和親朋來了,只要歷史上沒有什么問題,一說也就參加工作了。”
毛澤東說:
“機關(guān)招收新人,那是工作的需要,是完全正常的。我如果把他介紹到機關(guān)工作,那就不正常了。”
閻長林說:
“主席對楊開慧同志家里的感情是很深厚的,請他們到北京來看看,給他們談清楚,他們會理解的。如果主席現(xiàn)在忙,顧不上,過幾天再叫他們來可以。最近,機關(guān)里許多老同志的家屬也來了不少,我的家屬也來了,我?guī)е麄兛戳丝垂蕦m,就叫他們回去了。”
毛澤東說:
“是呀,機關(guān)干部的家屬和親友來,都是正常現(xiàn)象,應該來看看。我的親友要來,就可能變成了一種不正常的現(xiàn)象,可能形成一種很不好的風氣,這一點是可以想象到的。陳玉英在板倉給開慧當保姆,帶著孩子們工作了很多年,受開慧的影響,思想也比較進步。反動派逮捕了開慧,把陳玉英也抓進了監(jiān)獄,在監(jiān)獄里,她表現(xiàn)得很堅定,決不屈服。一個農(nóng)村婦女,在敵人面前表現(xiàn)得這么好,真值得欽佩和尊敬啊!她現(xiàn)在湖南長沙紡織廠做工,不是很好嘛。她也要到北京來讓我安排工作,做什么工作呢?我也不好把她放在我家當保姆,這里也不需要。到北京紡織廠做工嗎?那還不如在長沙好嘛。好像有些人在想,只要找到我毛澤東,一切問題都能解決了。我們共產(chǎn)黨人是有章法的呀,你不能想怎樣就怎樣啊!
你們都在我這里工作多年了,我對你們都很有感情,對你們也都是信任的。你們?nèi)绻鋈プ鍪裁粗匾ぷ鳎叶际侵С值摹5牵也缓谜f,讓你們到什么地方去做什么官,去當什么長吧?這樣,就是強加于組織,強加于群眾了嘛。我搞特殊,群眾不擁護,對你們也沒有什么好處嘛。”
毛澤東10月9日的電報,雖然使楊開智打消了到北京工作的念頭,但他又萌發(fā)了在長沙謀取一定職位的想法。他給已經(jīng)在北京工作的表弟向三立寫了一封信,請求向三立替他向毛澤東說情,希望在長沙謀得一個“廳長方面的位置”。向三立接到信后,便給毛岸英寫了一封信,轉(zhuǎn)述了表哥的意思和想法。
毛岸英在10月24日給向三立回了一封長信,他在信中寫道:
三立同志:
來信提到。你們已參加革命工作,非常高興。你們離開三福旅館的前一日,我曾打電話與你們,都不在家,次日再打電話時,旅館職員說你們已經(jīng)搬走了。后接到林亭同志一信,沒有提到你們的下落。本想復他并詢問你們在何處,卻把他的地址連同信一齊丟了(誤燒了),你們?nèi)糁浪脑敿毜刂吠妗?/p>
來信中提到舅父“希望在長沙有廳長方面位置”一事,我非常替他慚愧。新的時代,這種一步登高“做官”思想已是極端落后的了,而尤以通過我父親即能“上任”,更是要不得的想法。新中國之所以不同于舊中國,共產(chǎn)黨之所以不同于國民黨,毛澤東之所以不同于蔣介石,毛澤東的子女妻舅之所以不同于蔣介石的子女妻舅,除了其它更基本的原因以外,正在于此。皇親貴戚仗勢發(fā)財,少數(shù)人統(tǒng)治多數(shù)人的時代已經(jīng)一去不復返了!靠自己的勞動和才能吃飯的時代已經(jīng)來臨了!在這一點上,中國人民已經(jīng)獲得到根本的勝利。而對于這一層,舅舅恐怕還沒有覺悟,望他慢慢覺悟,否則很難在新中國工作下去。翻身是廣大群眾的翻身,而不是幾個特殊人物的翻身。生活問題要整個解決,而不是個別解決。大眾的利益應該首先顧及,放在第一位。個人主義是不成的。我準備寫信將這些情形坦白告訴舅舅他們。
反動派常罵共產(chǎn)黨沒有人情,不講人情,如果他們所指的是這種幫助親戚朋友同鄉(xiāng)同事做官發(fā)財?shù)娜饲榈脑挘敲次覀児伯a(chǎn)黨正是沒有這種“人情”,不講這種“人情”。共產(chǎn)黨有的是另一種“人情”,那便是對人民的無限熱愛,對勞苦大眾的無限熱愛,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父母子女親戚在內(nèi)。當然,對于自己的近親,對于自己的父、母、子、女、妻、舅、兄、弟、姨、叔,是有一層特殊感情的,一種與血統(tǒng)、宗族有關(guān)的人的深厚感情的。這種特殊感情,共產(chǎn)黨不僅不否認,而且加以鞏固并努力于倡導它走向正確的與人民利益相符合的有利于人民的途徑。但如果這種特殊感情超出了私人范圍并與人民利益向抵觸時,共產(chǎn)黨是堅決站在后者方面的,即“大義滅親”,亦在所不惜。
我愛我的外祖母,我對她有深厚的描寫不出的感情。但她也許現(xiàn)在在罵我“不孝”,罵我不照顧楊家,不照顧向家;我得忍受這種罵,我決不能也決不愿違背原則做事。我本人是一部偉大機器的一個極普通平凡的小螺絲釘,同時也沒有“權(quán)力”、沒有“本錢”、更沒有“志向”來做這些扶助親戚高升的事。至于父親,他是這種做法最堅決的反對者。因為這種做法是與共產(chǎn)主義思想、毛澤東思想水火不相容的,是與人民大眾的利益水火不相容的,是極不公平、極不合理的。
無產(chǎn)階級的集體主義——群眾觀點與資產(chǎn)階級的個人主義——個人觀點之間的矛盾正是我們與舅舅他們意見分歧的本質(zhì)所在。這兩種思想即在我們腦子里也還存在尖銳斗爭著,只不過前者占了優(yōu)勢罷了。而在舅舅的腦子里,在許多其他類似舅舅的人的腦子里,則還是后者占著絕對優(yōu)勢,或者全部占據(jù),雖然他本人的本質(zhì)可能不一定是壞的。
關(guān)于撫恤烈士家屬問題,據(jù)悉你的信已經(jīng)收到了。事情已經(jīng)轉(zhuǎn)組織部辦理。但你要有精神準備,一下子很快是辦不了的。干部少事情多,湖南又才解放,恐怕會拖一下。請你記住我父親某次對親戚說的話:“生活問題要整個解決,不可個別解決。”這里所指的生活問題,主要是指經(jīng)濟困難問題,而所謂整個解決是指工業(yè)革命,土地改革,統(tǒng)一的烈士家屬撫恤辦法等,意思是說應與廣大的貧苦大眾一樣地來統(tǒng)一解決生活困難問題,在一定時期應與千百萬貧苦大眾一樣地來容忍一個時期,等待一個時期,不要指望一下子把生活搞好,比別人好。當然,餓死是不至于的。
你父親寫來的要求撫恤的信也收到了。因為此事經(jīng)你信已處理,故不另復,請轉(zhuǎn)告你父親一下并代我問候他。
你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開始工作了罷,望從頭干起,從小干起,不要一下子就想負個什么責任,先要向別人學習,不討厭做小事,做技術(shù)性的事,我過去不懂這個道理,曾經(jīng)碰了許多釘子,現(xiàn)在稍許懂事了——即是說不僅懂得應該為人民好好服務,而且開始稍許懂得應該怎樣好好為人民服務,應該以怎樣的態(tài)度為人民服務了。
為人民服務說起來很好聽,很容易,做起來卻實在不容易,特別對于我們這批有小資產(chǎn)階級個人英雄主義的沒有受過斗爭考驗的知識分子是這樣的。
信口開河,信已寫得這么長,不再寫了。有不周之處望諒。
祝你健康!
岸英 上
10月24日(1949年)
后來,楊開智在毛澤東、毛岸英父子的開導下,放棄了謀取高官的念頭。1949年11月7日,毛岸英收到舅舅楊開智的信后,在給表舅向三立的信中寫道:
“舅舅曾有信來,思想似已有些轉(zhuǎn)變。”
正是:少時已立志,旨在求大同。百戰(zhàn)生死以,何曾謀私營。
欲知毛澤東后來如何與親友相處,請看以后諸多敘述。
東方翁曰: 從1927年到1949年,毛澤東經(jīng)過22年的奮斗,終于成功地訓練出了一支數(shù)百萬人的無堅不摧的為民族生存而戰(zhàn)、為打倒蔣介石建立新中國而戰(zhàn)的鋼鐵隊伍。勝利在握,究竟在新中國建立一個什么樣的新政府?這一課題,已經(jīng)成為在新的歷史時期擺在這支隊伍的每一個人面前的新課題了。后來的實踐證明,在這支隊伍中,不要說在中下層斗士們的觀念中,就是在不少高層領(lǐng)導人的觀念中,也不過是實現(xiàn)夢寐以求的對“舊社會”的改朝換代而已,從而使自己由被統(tǒng)治階級上升為統(tǒng)治階級。他們追求的是“幾畝土地一頭牛,孩子老婆熱炕頭”;追求的是“級別”“官位”“將帥”“衣錦還鄉(xiāng)”,至于數(shù)十年間的為“主義”而戰(zhàn),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理解?并愿意繼續(xù)為之奮斗呢?自此以后,毛澤東在近30年間的為“主義”而孤軍奮戰(zhàn),就遠比打敗日本帝國主義、打倒蔣介石、打敗美帝國主義困難得多。他面對的既是一個千瘡百孔、貧窮落后、人口眾多的爛攤子,而且還要面對一個幾乎是不可戰(zhàn)勝的、既影響了他的戰(zhàn)友、也影響了他的整個隊伍的幾千年的傳統(tǒng)觀念。這就是最后只能以一個他不會愿意看到的結(jié)果來結(jié)束他那個時代的根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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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東方直心聯(lián)系方式:13937776295,QQ242575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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