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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大傳》(第五卷 誰主沉浮)第214-215章

東方直心 · 2013-12-17 · 來源:烏有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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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4章

  “過去的階段,從你發表了聲明,等于過了年三十,今后還應當從

  年初一做起。你們協商的綏遠和平條款,我看了,就按那執行吧。”

  話說1949年5月初,毛澤東根據美國的態度,指示南京軍管會外事處長黃花,同司徒雷登進行接觸。

  5月上旬,黃華根據毛澤東的指示,會見了司徒雷登的私人秘書和顧問傅涇波,他說:

  “待時機成熟,應該由美國首先采取行動,與人民民主政府建立關系。”

  司徒雷登也通過傅涇波,向黃華表示說:期待有機會訪問北平。

  5月13日,黃華同司徒雷登首次會晤。黃華向司徒雷登轉達了中共中央的意見,他說:

  “希望外國政府尤其是美國政府拋棄已經喪失人心的國民黨政府。人民民主政府希望同美國及其他國家建立外交、商業和其它關系。”

  司徒雷登說:

  “建立全國政府問題是中國的內部事務,共產黨自己目前尚未建立。國際慣例是承認任何明白無誤地得到本國人民支持并有能力和愿意履行其國際義務的政府。所以,美國和其他國家除了等待中國局勢發展以外,什么事也做不了。”

  5月14日,4野在武漢以東團風至武穴間100余公里的地段上渡過長江。

  5月15日,國民黨華中軍政長官公署副長官、河南省主席、第19兵團司令官張軫在賀勝橋、金口一帶率部20000余人起義。

  5月16、17日,4野解放華中重鎮武昌、漢口和漢陽3鎮。

  5月,中共中央決定:以中共中原局為基礎組成華中局。中原軍區與第4野戰軍領導機關合并,改稱第4野戰軍兼華中軍區,林彪為華中局第一書記、華中軍區司令員,羅榮桓為華中局第二書記、華中軍區政委,鄧子恢為華中局第三書記、華中軍區第二政委。

  5月16日夜晚,毛澤東的16名警衛戰士圍坐在香山的小餐廳里,為班長兼黨小組長張瑞岐送行。李銀橋主持歡送會,他告訴大家說:

  “主席因有要事不能到場了。”

  說罷,他將毛澤東送給張瑞岐的禮物1條五臺山牌香煙、1斤北平水果糖,轉交給張瑞岐。這時,毛岸英也來了,他遞給李銀橋一個紅皮塑料本。這也是毛澤東送給張瑞岐的禮物,只見扉頁上寫著:

  “張瑞岐同志:回到陜北繼續工作,永遠忠實于人民事業。毛澤東。”

  5月17日,毛澤東親自帶著張瑞岐,將他交給賀龍,讓他乘坐賀龍的飛機經山西回陜北。毛澤東握著張瑞岐的手說:

  “回去后,代我問陜北老鄉好!”

  5月18日晚,原中共發起人之一、湖南大學法律系教授李達應毛澤東之邀,在下榻的北京飯店上了轎車,朝著香山方急馳。

  早在4月份,李達接到了毛澤東、周恩來通過華南局地下交通送給他的一封信,信中邀請他來北平。因為李達曾受湖南工委委托做過程潛走和平道路的工作,所以程潛通過中共地下黨員的關系,知道了李達將要到北平去,于是他就托省政府顧問方叔章到湘雅醫院去看望住院的李達,送給李達500元做路費,委托李達將程潛反對蔣介石反對桂系、爭取湖南局部和平的情況面陳毛澤東。經中共華南分局安排,李達在湖南大學法律系助教陳力新和湖南大學外文系學生、地下黨員李梅彬護送下,于4月16日夜秘密離開長沙,4月20日抵達香港,又乘船到了天津,在5月14日抵達北平。毛澤東派人到車站迎接李達,并安排他下榻于北京飯店。林伯渠、謝覺哉、徐特立、李維漢都到北京飯店看望了李達。周恩來和中央統戰部還分別舉行晚會和茶話會歡迎李達一行。

  且說李達來到香山雙清別墅,見到了分別22年的老戰友毛澤東。

  李達,字永錫,號鶴鳴,1890年出生于湖南零陵縣,比毛澤東年長3歲,過去見了毛澤東,就叫潤之,而毛澤東則稱他為鶴鳴兄。如今老友重逢,李達無比激動,他本來是想改口叫“毛主席”,可他一來是由于過分激動,二來也不太習慣,所以張嘴一連叫了幾個“毛主”、“毛主”,“席”字卻仍未喊出來。毛澤東見他如此,就笑著說:

  “你‘主’、‘主’‘主’什么?我從前叫過你李主任(指中國共產黨第一屆中央局宣傳主任——筆者注)嗎?你過去不是叫我潤之,我叫你鶴鳴兄嗎?”

  李達見毛澤東如此說,便只好改口仍叫“潤之”。他向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朱德匯報了程潛準備在湖南起義的情況。匯報結束后,毛澤東又與李達單獨進行了談話。李達說,他曾經幫助程潛解除了對戰犯問題的疑慮。毛澤東笑著說:

  “那張戰犯名單還真起了作用哩!如果我們不列上程潛的名字,蔣介石豈不把他列入通共名單了?他在湖南搞局部和平,也就不是戰犯了嘛!”

  李達向毛澤東檢討了他早年離開黨組織的錯誤。毛澤東說:

  “你早年離開了黨,這在政治上摔了一跤,是個很大的損失。往者不可咎,來者猶可追。你早期傳播馬列主義,還是起了積極作用的。大革命失敗后到今天的20多年里,你在國民黨統治區教書,還是一直堅持了馬列主義理論陣地,寫過些書,這是有益的事嘛。只要做了些好事,人民是不會輕易忘記的!”

  毛澤東還同意讓李達重新入黨,不要候補期,并愿意做他的歷史證明人。

  這天晚上,毛澤東同李達談的問題涉及面很廣,不知不覺已是夜深時分,毛澤東留李達在他自己的床上休息。李達問道:

  “主席,你自己不睡嗎?”

  毛澤東說:

  “我還剛上班呢!”

  李達因為太疲勞了,也顧不上更多的禮節,便在毛澤東的床上睡了幾個小時。一覺醒來,已是清晨,見毛澤東還在批閱著文件。

  幾天后,毛澤東派人給李達帶去一封信,勸李達說:

  “身體欠佳,先安下心來休養一些日子,工作問題待體質增強一些再議。”

  5月20日,毛澤東鑒于3野粟裕、張震在5月18日提出的從四面八方攻擊上海的建議,致電粟裕、張震并總前委說:

  “據鄧、饒、陳電告,接收上海的準備工作已大體就緒。似此,只要軍事條件許可,你們即可總攻上海。攻擊步驟以先解決上海后解決吳淞為宜。如吳淞陣地不利攻擊,亦可采取攻其可殲之一部分,放棄一部不攻,讓其從海上逃去。”

  5月20日,第1野戰軍攻占西安及渭河流域廣大地區,殲滅國民黨軍第57軍等部27300余人。

  5月21日,毛澤東在給柳亞子的信中說:

  “各信并大作均收敬悉,甚謝!惠我瓊瑤,豈有討厭之理。江青攜小女去東北治病去了……”

  毛澤東所說的江青攜李訥去東北治病,實則是經東北去了蘇聯。

  江青的病癥是持續發燒,體重只有42公斤。她在6月初飛抵莫斯科時,因身體十分虛弱,被人用擔架抬下了飛機。江青的蘇方翻譯是只有25歲的卡爾圖諾娃,擔任中方翻譯的是林伯渠的女兒林利。卡爾圖諾娃在她1992年所寫的《我給江青當翻譯》一文中,是這樣描述的:

  “蘇共中央國際部部長B.R.格里戈良對我說,江青此行是秘密的(她在蘇聯用尤蘇波娃這個姓),并強調,領導對我高度信任,而我則不得把此事告訴任何人,除非是那些必須知道此事并將與我共同工作的人。他講了我的職責的大致范圍,再次強調說,我應該盡一切努力,使客人覺得在莫斯科如在自己家里一樣,使她對在我國進行的治療、休養和日常生活氛圍都感到滿意。”

  “她身材優美,穿著得體(她穿長褲和連衣裙都同樣惹人注目,不過連衣裙只有天氣熱并且是接待客人或者外出時才穿),舉止文雅。她有一雙生動活潑的杏仁似的黑眼睛,五官端正,但牙齒略微向前突出了些。一頭漂亮的黑發向后梳,挽成一個緊緊的發髻。十指纖細,身高一米六四。心情好的時候,她也會露出富有魅力的愉快的微笑。以我看,江青的記性很好。那年夏天和她見面的人,誰都叫什么名字,她一直都記得。她熟悉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情況,知道差不多所有的共產黨和工人黨的領導人,對東歐各國人民民主運動的形勢也有相當的了解,更不用說在中國發生的事情的動態了。總之,江青作為毛澤東的私人秘書,常年‘泡’在大量的信息當中(這些信息源源不斷地送到她的辦公桌上),已經修煉得能夠毫不費勁地記住它們了。再談談她待人接物的方式。我不得不驚嘆她在同來探望她的大大小小的人物交談時駕馭對方的能力。我看她怎樣變換談話的調子和話題,從來都沒有出過差錯。對什么人應把握什么樣的分寸,她總是測度得很準確。我想,昔日在上海當電影演員的經歷對于她大有裨益。”

  這是后事,閑言打住。

  再說5月22日,人民解放軍占領南昌。

  5月下旬,賀子珍已經調到了沈陽工作,毛澤覃的遺孀、嬌嬌的姨媽賀怡,也正在沈陽姐姐家里。

  蘇聯駐沈陽的代表尤金受毛澤東之托,準備把在沈陽的毛岸青和嬌嬌護送回北平。這一天,賀子珍和妹妹正在為毛岸青和嬌嬌收拾東西,嬌嬌奇怪地問:

  “干嘛要把我的東西收拾起來呀?”

  賀子珍頭也不抬地說:

  “收好東西,嬌嬌帶上到北平去見爸爸呀!”

  “媽媽,您也跟我們一起去北平見爸爸嗎?”

  賀子珍笑了。嬌嬌覺得媽媽笑得不是很自然。只聽她說:

  “不,媽媽不去。你和岸青哥哥兩個去見爸爸。”

  站在一旁的賀怡也說:

  “你媽媽現在不去,她要過些日子才去。”

  說罷,又轉過臉對她姐姐賀子珍說:

  “我和兩個孩子一塊去。我要見主席。我會為你把一切事情辦好的。”

  賀子珍沒有說話,只是忙碌著。

  毛岸青和嬌嬌走的那天,與尤金、賀怡同行,他們從沈陽火車站乘車到了北平。尤金、賀怡帶著毛岸青和嬌嬌去見毛澤東,他們坐在一輛小汽車里,一直被送到香山的雙清別墅。

  尤金把毛岸青、嬌嬌送到毛澤東身邊,他說:

  “主席先生,我將您的公子和千金都給您送來了。”

  賀怡見嬌嬌一直呆呆地審視著毛澤東,就說:

  “過來,他就是你們的爸爸,給你發電報的毛主席。快叫爸爸,快叫呀!”

  嬌嬌畢竟是在國外長大的小孩子,聽姨媽一說,就情不自禁地撲上前去,叫著:“爸爸!”投入了毛澤東那寬大溫暖的懷抱。毛澤東也興奮地抱起嬌嬌,喃喃地說:

  “嬌娃,我的小嬌娃!”

  說著,就用臉緊貼著嬌嬌的臉蛋親了起來,“嬌娃,我的小嬌娃……”一直說個不停。

  晚上,毛澤東為了慶賀父女重逢,請了幾位中央領導人來做客。他樂滋滋地說:

  “我給你們帶來了個洋寶貝。”

  客人們正猜測著毛澤東的洋寶貝是個什么洋玩意兒,賀怡領著嬌嬌進來了。嬌嬌穿著深色薄呢裙子,梳著兩條剛到肩的辮子,腳上穿著一雙大皮鞋,充滿著稚氣,也確實充滿著洋味。毛澤東指著嬌嬌對大家說:

  “洋寶貝來了,我有個外國女兒。喏,就是她!”

  毛澤東看著12歲的女兒,長得跟八九歲的孩子個頭差不多,身體又特別瘦小,心疼地說:

  “嬌娃是吃面包吃得不長個了。改吃中國飯,中國飯好吃,養人,能促進發育長大個。”

  后來,毛澤東每次看著嬌嬌吃飯,總是說:

  “多吃點,再吃點。”

  他有時候還笑瞇瞇地站在嬌嬌的旁邊,說:

  “嬌娃莫急,慢慢吃,細嚼慢咽好。”

  嬌嬌和二哥毛岸青不僅能經常見到爸爸,而且每天還能和爸爸一起吃晚飯,跟爸爸一起漫步在香山的小道上。爸爸總是拉著她的小手,毛岸青跟在身邊,3個人高高興興地聊天散步。

  在一次散步時,嬌嬌時不時地用腳踢著路邊的小石子,看它們一個個骨骨碌碌地往前跑,覺得特別好玩。她看見路邊的小花小草,一會兒問爸爸這是什么花?一會兒問爸爸這是什么草?走著走著,她又看見一個老頭梳著一條小辮子,就問:

  “爸爸,男人為什么也留辮子呢?”

  毛澤東就走上前去問那位老人:

  “您為什么要留辮子?”

  嬌嬌緊走兩步站在爸爸身邊,也想聽聽老人怎么回答。可是那位老人只是沖他們笑笑就走開了。毛澤東沒有得到答案,就向嬌嬌和毛岸青解釋道:

  “你們知道他為什么要留辮子?他這是封建,滿清皇帝統治時期,人們都得留辮子,誰要是敢不留辮子,就是對皇上的反抗,皇上就要殺頭的。這個人他的思想還不開化,害怕皇帝一旦再出來要殺他的頭,所以他還要留辮子,等皇帝出來,表示忠于皇上,是皇上的好平民,皇上就不殺他了。”

  毛澤東說著,回頭看著毛岸青,笑著指指他的頭說:

  “你頭上沒有留辮子,你不是封建,你是不怕殺頭的革命者。爸爸也沒有辮子,也不是封建,也是革命者。”

  說著又用手扯了扯嬌嬌的兩個小辮子,笑著說:

  “嬌娃留了兩個辮子,你是個封建!”

  毛岸青和嬌嬌都被爸爸的一句玩笑話逗樂了。出了雙清別墅北門不遠,有一個特別大的院子,那是朱德、劉少奇、周恩來和任弼時幾家的住處。毛澤東告訴毛岸青和嬌嬌說,不得允許,不能隨便到北邊的大院去,不能影響大人們的工作和休息。后來,毛岸青和嬌嬌就沒敢到那個院子里去過,他們時常是出東邊的門到外邊去玩。

  北平的5月天,氣溫并不算高,很多人還穿著毛衣、絨衣,有的人甚至還穿著棉衣棉褲。可是早已習慣了蘇聯寒冷氣候的嬌嬌,卻感覺像是到了夏季一樣,她穿著媽媽做的小短裙、小背心,光著腳丫曬太陽。曬過了,就在院外的小道上樹林間,跑著玩著,累了又跑回家,繼續曬太陽。毛澤東看女兒如此打扮,就說:

  “你這身打扮,太不成體統。要改改哩!”

  嬌嬌不明白什么叫體統,只好抬頭不解地望著父親。毛澤東走到嬌嬌跟前,關切地說:

  “嬌娃,現在的天氣還太涼,不可穿得那么少。會著涼生病的,這兒的風很硬哩!這里不興光腳丫,這地方地又不平,莫把嬌娃的腳扎破了,快把鞋子穿上。”

  毛澤東叫來葉子龍,對他吩咐了一番。沒過兩天,嬌嬌就穿上了爸爸給她做的白底蘭花的連衣裙和一雙皮涼鞋。這種衣服,在蘇聯常見,在北平卻是很少見到有人穿。嬌嬌看看自己這身打扮,心里想:這大概就是爸爸說的“成體統”了吧。

  嬌嬌剛回來的時候,老想媽媽,后來功課一緊,就顧不上了。有一次,毛澤東突然對女兒說:

  “嬌娃,是不是該給媽媽寫封信。”

  嬌嬌就給媽媽寫了一封信,她是這樣寫的:

  親愛的媽媽:

  您好!我在爸爸這里很好。您想我嗎?我很想您……

  嬌嬌寫到這兒,心想,再寫點什么呢?是不是也該替爸爸代個好?于是,她接著寫道:

  “爸爸問您好,希望你保重身體。”

  有一天,嬌嬌跟在爸爸的身后,隨毛澤東在雙清別墅外的林間小道上散步游玩。毛澤東在前邊背著手漫步向前走,嬌嬌學爸爸的樣子,也背著手,漫步向前走。沒走上三五步,嬌嬌就被拉下了一大截路,她趕緊甩開小手小跑跟上去。等嬌嬌張著小嘴喘氣的時候,毛澤東已經站在老遠的高坡上了。毛澤東見嬌嬌氣喘吁吁地跟上來,就高興地拉著她的手,找個曲折小徑往回走,父女倆邊走邊聊天。嬌嬌突然停住腳仰著臉問道:

  “爸爸,江青會不會打我?”

  毛澤東愣神看著嬌嬌,那眼神是驚奇,是疑惑。這時,嬌嬌還沒見過江青的面呢!毛澤東一時也沒說什么,他們繼續往回走。走了幾步,毛澤東停下來,看著嬌嬌問道:

  “嬌娃,是哪個說江青要打你?”

  嬌嬌如實告訴爸爸說:

  “姨媽說江青愛打人。我看小說里寫的后媽,都愛打孩子。”

  毛澤東聞言,沒再說什么,領著嬌嬌回到了家里。

  有一天,秦怡來到了毛澤東的家里。嬌嬌見姨媽來了,心里很高興,早就把說江青愛打人的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可是,沒想到毛澤東還記著呢,他把毛岸青和嬌嬌叫到跟前,很認真地對賀怡說:

  “你要向孩子道歉。”

  毛澤東認為,賀怡不該那樣說,他怕在孩子幼小的心靈中產生不好的影響。再說,江青也還沒有回來,還沒有見過面,怎么能那樣說呢?其實,賀怡也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是當時為姐姐抱不平,才隨口說的一句氣話而已。

  嬌嬌沒有想到自己無意中將姨媽的話告訴了爸爸,爸爸會如此認真,竟然把它當成一件事來處理。她就用俄語和二哥毛岸青交談起來。毛岸青在和妹妹談話中,一會攤開雙手,一會又聳聳肩。他們的表情似乎讓毛澤東感覺到了什么,毛澤東就問:

  “你們在說什么?”

  “莫名其妙。我們感到莫名其妙。姨媽的話對我沒影響,道什么歉?如果對哥哥有影響,就對哥哥道歉。我沒事了,我玩去了。”

  嬌嬌說罷,正要抬腿走,就聽賀怡對毛澤東說:

  “我姐姐在岸青、嬌嬌離開她以后,感到特別孤獨寂寞,想讓他們回沈陽去。”

  “我不同意他們去。讓他們留在我身邊。我會照顧好他們的。你也可以問問兩個孩子,看他們自己的意見怎樣。”

  賀怡就征求毛岸青和嬌嬌的意見。嬌嬌畢竟是個小孩子,她并不了解媽媽的處境和心情,只知道爸爸這里環境美,又好玩,就和毛岸青同時表示:不想回去。

  賀怡在毛澤東家里和毛岸青、嬌嬌一起待了幾天就走了。至于她和毛澤東還談了寫什么,嬌嬌并不知道。

  再說5月27日,3野以第9、第10兵團及第8兵團一部共8個軍的兵力,用輕武器僅僅經過3天3夜激戰,一舉攻占了國民黨軍25萬人固守的中國第一大城市上海。

  此前,蔣介石曾給湯恩伯下了一道命令說:“死守6個月到1年,挽救局勢,反守為攻”。怎奈飛將軍湯恩伯一貫是保命要緊,他僅率國民黨軍一部由海上逃跑,余眾15.3萬人被全殲。停泊在長江口外準備為國民黨撐腰的美國等國的軍艦,聽到國民黨軍被殲滅的消息,扯起他們的旗幟,悄悄地向茫茫大海溜去。從此,結束了帝國主義在上海在中國大陸橫行霸道的日子。

  3野在攻占上海市區之夜,毛岸英立即帶著掃雷專家入城排險,攻城部隊就露宿在街頭上,秋毫無犯。戰士們戲曰:“想上海,進上海,進了上海得到2條破麻袋。又有鋪,又有蓋,晚上睡覺真涼快。”

  外電報道說:人民解放軍“紀律嚴明,態度和藹”,“為世界陸軍第一”。

  毛澤東非常敬重宋慶齡,他得知宋慶齡在上海很安全,十分高興,

  委托陳毅和其他領導人前往其公館慰問宋慶齡,并派出警衛部隊保證她的安全。陳毅和潘漢年親自拜訪了宋慶齡,宋慶齡高興地說:

  “解放就好了。國民黨的失敗,是我意料之中的,因為它敵視人民、反對人民,壓迫人民。共產黨取得勝利,是必然的,因為它代表人民,為人民謀利益。”

  身為2野第4兵團司令兼政委的陳賡來到上海后,也去拜訪了宋慶齡。陳賡素來敬重宋慶齡,尊稱宋慶齡為師母。宋慶齡看重帶兵的人,她也很看重陳賡,就問道:

  “你帶多少兵?”

  陳賡說:

  “20萬吧。”

  宋慶齡說:

  “你們黃埔1期的胡宗南帶兵30萬,4期的林彪帶兵100萬,你怎么才有20萬兵?”

  陳賡聞言挺不好意思,只好說:

  “他們進步很快。”

  5月29日,中國民主同盟主席張瀾從上海致電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和董必武,他在電文上寫道:

  毛主席潤之、朱總司令玉階、周恩來先生、董必武先生勛鑒:

  人民解放軍渡江以來,時僅一月,南京及蘇浙鄂贛陜5省會相繼解放,近則上海亦全部解放。蔣軍到處崩潰,人民咸慶來蘇。人民解放軍得到如此光榮勝利,謹為諸公慶賀。上海為東亞著名大都市,國內及國際人才多集于此。今后工商業之新發展,尤為新民主國家所利賴。值此戰后,困難較多,如何安定,如何建設,想早在諸公運籌策劃中。瀾不久將與羅努生兄等來平聆教。

  張瀾 叩艷

  張瀾電文中所說的羅努生,即羅隆基。

  1949年6月1日,毛澤東以他和朱德、周恩來、董必武4人的名義復電張瀾,他在電文中寫道:

  表方先生:

  艷電敬悉。革命戰爭迅速發展,殘敵就殲為期不遠。今后工作重心在于建設,亟盼各方友好共同致力。先生及羅先生(指羅隆基——筆者注)準備來平,極表歡迎。

  毛澤東 朱德 周恩來 董必武

  6月1日這一天,毛澤東為中共中央起草了一封致斯大林的電報稿,他寫道:

  “據說,在蘇聯已將東北局出版的《毛澤東選集》譯成俄文,擬在最近出版。但是該選集在論文的選擇方面和分類及次序排列方面均有缺點,并且在論文中也有許多錯字錯句。現在中央正在重新選訂《毛澤東選集》,并經毛澤東同志親自校正,此校正本可于本年6月底出版。那時我們可將新版迅速送達蘇聯。所以希望暫不要將東北局出版的《毛澤東選集》俄文譯本付印,待我們的新版(《毛澤東選集》訂正本)送到時,根據此新版與原來的東北版對照作了增減和修訂后,再行出版。至盼。”

  此后,毛澤東因指揮戰爭、建國事宜,只好將《毛澤東選集》的編輯工作往后推遲了。

  6月2日,人民解放軍山東部隊攻占青島。

  6月2日,毛澤東收到喬冠華來自香港的一份報告。

  原來白崇禧在5月率領桂系部隊20多萬人撤退到了湖南以后,說是要湘桂聯合與共軍決戰。他為了鎮壓湖南的和平運動,開會時當著程潛的面指桑罵槐,還要改組湖南省政府,建議國民黨廣州政府調程潛去廣州任考試院院長。程潛感到了很大的壓力,他就派支持他和平起義的國民黨政府監察委員唐鴻烈去香港,找關系與中共中央和毛澤東直接聯系。唐鴻烈到了香港,會見了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喬冠華,向喬冠華講述了程潛與蔣介石、桂系李宗仁、白崇禧的矛盾,以及程潛和國民黨長沙綏靖公署副主任李默庵等人,對避免戰火、實現湖南局部和平的愿望,請喬冠華轉告中共中央和毛澤東。

  毛澤東看了喬冠華的報告,想到了湖南省工委向華中局和中央報告的關于爭取程潛、陳明仁的情況,與周恩來等人進行了商談。毛澤東還說:

  “單做程潛、陳明仁的工作還不夠,要發動湖南人民,爭取地方勢力,這樣和平解決湖南問題才有希望。”

  毛澤東決定讓周恩來起草復電喬冠華,同時指示湖南省工委進一步做好爭取程潛、陳明仁起義的工作。周恩來在給喬冠華的復電中寫道:

  “爭取程潛、李默庵、陳明仁站在我們方面反美反蔣反桂,極為必要,請你們認真進行此項工作。如有可能,應與程潛或李默庵建立電臺聯系。”

  不久,中共中央和華中局分別在長沙建立了秘密電臺,華中局秘密電臺與湖南省工委取得了聯系。

  6月4日,75歲高齡的陳嘉庚到達北平,受到董必武、林伯渠、葉劍英、李維漢等人的熱烈歡迎。

  6月4日,司徒雷登的私人顧問傅涇波自作主張,向黃華暗示司徒雷登希望去北平燕京大學過生日。

  6月6日,黃華馬上與司徒雷登進行第二次會晤。司徒雷登卻傲慢地對黃華說:

  “你們應該意識到,外國大使館繼續留駐南京是一種意味深長的發展。”

  6月7日,周恩來親自接陳嘉庚到西山和毛澤東晤談。會見時,朱德、劉少奇也在座。

  延安一別,轉眼就是9年,勝利時刻,故人重逢,分外親切。陳嘉庚對解放大軍勝利過江,迅速占領南京、上海,表示祝賀;并向毛澤東介紹了南洋華僑的情況,還談到了歸國北上途中的所見所聞,請求毛澤東派得力的文才武將去管理好福建。毛澤東告訴陳嘉庚說,已經決定派張鼎丞、葉飛前往接管福建。陳嘉庚表示滿意,認為中央考慮得很周到。

  在毛澤東的熱情邀請下,在各民主黨派代表人士的一再要求下,陳嘉庚答應參加新政治協商會議。

  6月8日,中共華北局和傅作義代表經過多次商談,雙方正式簽訂了《綏遠和平協議》。

  毛澤東在中南海接見了傅作義、鄧寶珊、周北峰、閻友文。在座的還有周恩來、朱德和華北軍區司令員聶榮臻、政委薄一波。毛澤東對傅作義說:

  “過去的階段,從你發表了聲明,等于過了年三十,今后還應當從年初一做起。

  你們協商的綏遠和平條款,我看了,就按那執行吧。不過,不要登報,因為你們沒有寫明有了北平解放,才有留待綏遠的起義。不然,別處都要求綏遠方式,我們就不好辦了。”

  欲知中美關系如何發展?毛澤東如何籌備成立新中國?請看下一章內容。

 

 

 

 

  第215章

  “中國人民將會看見,中國的命運一經操在人民自己的手里,中

  國就將如太陽升起在東方那樣,以自己的輝煌的光焰普照大地,

  迅速地蕩滌反動政府留下來的污泥濁水,治好戰爭的創傷,建設

  起一個嶄新的強盛的名副其實的人民民主共和國。”

  話說隨著人民解放軍不斷地向前推進,在一些新占領區域出現了市場不穩物價飛漲的嚴峻形勢,嚴重地影響著社會秩序和人民政權的鞏固。從1949年4月起,一直到1950年2月,在不足1年的時間里,就出現了4次大規模的漲價高潮。僅上海一地,就有二三十萬人從事商業投機活動:專門從事投機倒把活動的紗號有360家,棉布號2371家,糖行644家,還有數以百計的地上地下錢莊。在“工不如商,商不如投機”的情況下,許多商店也卷入投機的行列,以大部分的資金進行投機生活。

  毛澤東為了制止由于投機資本操縱而加劇的市場混亂,穩定物價,領導黨和人民政府,依靠國營經濟力量和老區人民的支持,果斷采取了有力的經濟措施和必要的行政手段,相繼組織了同投機資本作斗爭的兩次大“戰役”。這第一次大戰役史稱“銀元之戰”。

  在毛澤東的領導下,各大城市軍管部門和人民政府,明令嚴禁金條、銀元、外幣在市場上自由流通,一律由人民銀行掛牌收兌,規定人民幣為唯一合法貨幣。投機商對此置若罔聞,繼續擾亂金融市場。在上海甚至有人揚言說:“解放軍進得了上海,人民幣進不了上海。”

  1949年6月5日,上海市政府財委向市場拋售10萬銀元,立即使物價回落。同時,各種報刊電臺開展了宣傳攻勢。

  6月10日,上海市人民政府指示上海警備司令宋時輪,指揮華東警衛旅1個營的指戰員及200名公安人員,分乘10輛大卡車,包圍查封了金銀投機大本營“證券交易所大樓”,逮捕了25名金銀外幣的投機操縱者,嚴辦了為首的238名大投機倒把犯,沉重打擊了破壞金融的非法活動,鞏固了人民幣的地位,對穩定市場起到了重要作用。大米等物價穩定并回落,批發物價指數回落了10個百分點。

  6月11日晚,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在雙清別墅邀請李濟深、黃炎培、沈鈞儒、沈雁冰,共商新政協籌備問題。

  6月的一個下午,毛澤東在雙清別墅接見一個蘇聯代表團,侯波、徐肖冰和新華社記者陳正清負責攝影、電影拍攝。

  毛澤東在會見結束后,送走了蘇聯客人,回過身來,對正在收拾攝影器材的侯波等人說:

  “你們辛苦了。每次來我這里都是行色匆匆,我想跟你們說句話都沒有機會。來,今天不忙走,大家坐下來認識一下。”

  毛澤東說著就在院子里一座小亭子里坐下來。侯波、徐肖冰、陳正清非常高興,馬上圍著毛澤東坐下了。毛澤東指著徐肖冰說:

  “你,我當然認識。你是延安培養出來的攝影師,給我們拍過不少照片,這位女同志我是初次見面。”

  徐肖冰介紹說:

  “她叫侯波,是我愛人,也是從延安出來的。”

  “好,延安出來的是喝過延河水吃過小米飯的。你家是哪里的?”

  侯波說:

  “山西夏縣的。”

  “啊,你是關云長的老鄉呵!關云長就是夏縣人,武藝高強,人又忠厚。”

  毛澤東的話把大家逗樂了。此時,衛士長李銀橋送來一盤削好的水果,毛澤東請侯波他們吃。

  “我不愛吃水果。”毛澤東解釋說。侯波不好意思拿水果,毛澤東就拿起一個桃子遞給她,說:“拿著,拿著么。”

  侯波他們3個人不再推辭,就吃起了水果。毛澤東吸著煙,又接著說:

  “山西是個好地方,在抗日戰爭中起了不小的作用。可是當初不是我們的天下,被閻錫山占著,他又不抗日,我們在統戰工作中費了好大的勁也沒把他拉過來。他與蔣介石也有矛盾,想不理蔣介石的茬,搞一個獨立王國,可惜蔣介石容不下他。

  陳賡也在山西打過幾個漂亮仗,把個日本人打得不輕。后來國民黨那個朱懷冰還想占據這里,不抗日,反而與我們八路軍磨擦,陳賡火了,一生氣把他給收拾了。”

  毛澤東說罷,哈哈大笑起來。他吸了一口煙,問侯波:

  “你什么時候到延安的?在延安住過哪個學校?”

  侯波說:

  “我1938年到延安,先是在邊區中學,以后又在延安女子大學和延安大學讀書。”

  毛澤東點點頭,說:

  “你是吃我們陜北小米長大的。”

  此時,毛澤東的大女兒嬌嬌也在身邊,侯波拿出相機為毛澤東拍了幾張,也為嬌嬌拍了幾張。

  此時天色已晚,侯波3人不敢多耽擱毛澤東的時間,就起身告辭。毛澤東也站起來,揮揮手說:

  “來,咱們一起合個影吧。”

  這3個人本來就想和毛澤東合個影,可是他們不敢說出來。沒想到毛澤東自己倒提出來了,于是就趕快行動。陳正清拿著照相機,讓侯波夫婦一左一右在毛澤東身邊站好。毛澤東說:

  “不行,不能這樣站,女同志是半邊天,要站在中間。”

  侯波夫婦見毛澤東如此認真,不敢違拗,就這樣留下了一張由侯波站在中間的和毛澤東合影的珍貴照片。

  6月間,毛澤東接見了賀誠,對全國全軍衛生工作作了指示,他特別提到要注意團結傅連暲,還批評了有些人對傅連暲保健工作的過分指責。

  此時,毛澤東為了讓“九三學社”參加新政協,指示周恩來說,讓許德珩代表“九三學社”向新政協籌備會寫一報告,說明“九三學社”做了哪些工作。許德珩和黎錦熙等人,遵照毛澤東的指示,立即寫出了一份工作報告,印刷了數百份,送交新政協籌備會成員人手一份。從此,“九三學社”參與了新中國的籌建工作,成為中國的8個民主黨派之一。

  此一時期,毛澤東在香山雙清別墅不斷接待各民主黨派負責人和各界代表、知名人士。他在見張瀾前,吩咐李銀橋說:

  “張瀾先生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做了不少貢獻,在民主人士當中享有很高威望,我們要尊重老先生,你幫我找件好些的衣服換換。”

  李銀橋在毛澤東所有的“存貨”里翻了又翻,選了又選,竟挑不出一件不破或者沒有補丁的衣服。這就是毛澤東進城時的全部家當。歷史為毛澤東留下很多很多帶了一身補丁的形象。其實,他身上的補丁主要集中在外人看不到的內衣、內褲以及粗線襪子上。而且這些補丁“千姿百態”,“不成方圓”。藍布頭、黃布頭、灰布頭。有什么碎布就補什么補丁。有時找不到布頭還拿用過的醫藥紗布做補丁。李銀橋說:

  “主席,一件好衣服都沒有。”

  毛澤東說:

  “穿在里邊別人看不見,我不嫌就行。我的標準,不露肉、不透風就行。張老先生是賢達之士,不會怪罪我們的。我節約一件衣服,前方戰士就能多一發子彈。現在國家還窮,不能開浪費的頭。沒條件講究的時侯不講究,這一條好做到。經濟發展了,有條件講究仍然約束自己不講究,這一條難做到。共產黨人就是要做難做到的事。”

  其實,毛澤東對外衣的補丁還是講究的。補丁盡量選用同衣服本色相同或相近似的布,補丁的形狀也要盡量整齊規矩。他曾經對韓桂馨說過:

  “找塊好布,幫我配合適了。外衣要給外人看,太刺眼了對人不禮貌。”

  李銀橋找不出一件像樣的衣服,心里難受,他說:

  “主席,咱們真是窮秀才進京趕考了,連一件好衣服都沒有。”

  毛澤東說:

  “歷來紈绔子弟考不出好成績。安貧者能成事,嚼得菜根百事可做。我們會考出好成績。”

  李銀橋說:

  “現做衣服也來不及了,要不,我去借一件?”

  “不要借了,補丁不要緊,整齊干凈就行。”

  李銀橋心里總有些難過。他想:

  “我們共產黨打下了天下,可是,共產黨的主席,竟然連一件沒有補丁的衣服都沒有。”

  就這樣,毛澤東只好穿補丁衣服會見張瀾。后來,毛澤東準備上天安門了,這才讓李銀橋到王府井請王子清師傅為他作了一身新衣服。

  此時的張瀾已經是77歲的老人了,他留著長長的胡須,臉上有很多老年斑。毛澤東對李銀橋說:

  “張瀾先生要來見我,你派人下山接,一定把車開慢一點,穩一點,那是一件國寶,千萬不能把珍貴‘文物’碰壞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自己先笑了,衛士們也都笑了起來。

  張瀾乘車來到雙清別墅,毛澤東早已在門前等候。張瀾下車后,毛澤東迎上前扶著他往院里走,說:

  “表老啊,我說不讓您上山,有事我可進城。您老應多保重身體,我們還要共同建設新中國。”

  張瀾說:

  “這是我幾十年的愿望,雖然我年齡大了,但很高興能看到這樣偉大的勝利,看到了今天的勝利,我也能多活10年,為建設新中國盡力。”

  毛澤東扶著張瀾來到會客室坐定,說:

  “表老是我們國家的活字典,你來看我,我非常高興。”

  張瀾說:

  “毛先生不要客氣,我非常佩服您。我是清末過來的人,這次來前差點去了黃泉。”

  毛澤東說:

  “老先生的一生我是了解的,我們個人之間的友誼也是珍貴的。1945年我到重慶,表老冒著酷暑親自到重慶九龍坡機場接我。到重慶的第4天我到特園拜見表老,受到表老和鮮英一家熱情款待。我們在‘民主之家’共飲棗子酒,共謀民主。那年10月11日,我回延安時,表老又親自到機場送我,臨別贈言猶在耳旁。近年表老為民主奔波,被國民黨特務打壞頭部,國人對國民黨無不斥責,對表老無不佩服。表老到北平蔣介石豈能容您,令特務進行暗害。倒是毛人風有點遠見,怕殺害表老這樣的名人影響太大,才暫時未在您身上動手。”

  毛澤東吸了一口煙,又開玩笑地說:

  “看來,您到北平還得感謝毛人風先生啊!”

  張瀾說:

  “我這個人一生好鬧事。在北京考了秀才,要到日本留學,正好趕上慈禧過生日做壽,我反對,惹了麻煩。駐日使館把我趕回國。以后我贊成社會主義,蔣介石說我與共產黨有聯系,把我視為眼中釘。”

  這次會見,不知不覺過去了1個多小時。

  時隔不久,毛澤東又會見了司徒美堂。前面已經說過,司徒美堂是著名的愛國華僑領袖。毛澤東接待他比張瀾還難辦,因為這位特殊客人一來年紀大,而來身體不適,到雙清別墅上山坡時,連換坐吉普車都不能坐,坐吉普車都怕碰壞了。這可難住了毛澤東和工作人員。毛澤東說:

  “必須把他抬上來。”

  用什么抬呢?一個戰士說:

  “用擔架抬最好。”

  可是這里沒有現成的擔架。一個戰士說:

  “干脆讓老先生坐主席的藤躺椅,多去幾個人把他抬上來。”

  毛澤東一聽,笑笑說:

  “好主意。”

  工作人員們立即找來兩根扁擔似的木棒子,綁在藤躺椅的兩邊,一副人工轎子很快就做成了。毛澤東又交代說:

  “你們4個人,大個的要走在后邊,小個在前邊,這樣上山走路方便。抬的時候一定要輕輕地一塊兒起,抬上肩后步子要走穩走齊,不要讓‘轎子’晃動,落地時也要輕輕地落。”

  半個小時后,司徒美堂坐著藤躺椅上來了,毛澤東連忙大步迎上去,上前扶著司徒美堂問好,將他攙扶下藤椅,迎入會客室。落座后,毛澤東又說:

  “老先生這么大歲數還要上山,我心里不安。原準備進城拜訪您老,沒想到您這么兩天就來我這里。”

  司徒美堂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說:

  “這是我早已盼望的事,幾次想回國都未能回來,這次要不是毛先生安排,可能還回不來。沒有共產黨,我早就到黃泉了。有的人不是已經被蔣介石殺害了。”

  毛澤東說:

  “這是蔣介石對革命人民和愛國人士的一貫態度。所以對老先生回國,我們作了周密安排。你過去對中國人民革命事業幫過忙出過力,對人民有貢獻,現在人民革命勝利了,我們決不會忘記自己的朋友。”

  司徒美堂說:

  “感謝毛主席,感謝毛主席對我無微不至關懷,我是一個熱愛祖國的人,談到對中國人民革命的貢獻,是微不足道的,中國人民革命的勝利,主要是靠共產黨和毛主席的英明領導得來的。我認為,沒有共產黨,就沒有中國。”

  毛澤東搖搖頭說:

  “話不能這么講,中國有5000年的歷史了,我們共產黨只有28年的歷史,先有的中國,后有的共產黨,不是有了共產黨,才有的中國。最近我們正籌備新的政治協商會議,共謀建國大業,這方面我們共產黨也沒有經驗,必須和全國各方面人士協商。司徒先生在海外多年,經驗多,見識廣,所以千方百計請您回來參加會議。”

  司徒美堂說:

  “毛主席太謙虛了,與我平起平坐,沒有一點架子,使我深受感動,不得不把內心深處的話掏出來說給你聽,我響應共產黨的號召到北平來,心里有種想法,主要還是對共產黨的政策理解不深,認為共產黨勝利了,現在上臺了,我們這些人來是給共產黨抬轎子,捧共產黨上臺的。這是我的想法,沒有想到毛主席平易近人,民主協商的精神對我教育很深。”

  毛澤東說:

  “我們以后要長期一塊兒共事,我們大家既是坐轎者,又都是抬轎者,每一個愛國的志士仁人,都可以自己的特長,參加人民政府的工作,不但要做到盡職盡責,還要做到有職有權。”

  司徒美堂告別時,毛澤東關心地說:

  “您老來北平住的吃的是否習慣?老先生以后有事有困難就直接打電話給我。”

  兩人握別后,司徒美堂依然由戰士們抬著下山。毛澤東站在門口目送客人,他對身邊的人說:

  “這是我們國家的寶貴財富,他經驗豐富,我們應當多向這種人請教。”

  已經看不見人了,毛澤東兀自雙手叉腰站在那里,自言自語地說:

  “打天下難,守天下更難,今后的路還長著呢!”

  此后,毛澤東又會見了李濟深、郭沫若、陳叔通等人。

  毛澤東讓工作人員把陳叔通接來,他像見了親人一樣,親切地說:

  “叔老,您好!請你坐這兒。”

  邊說邊攙扶陳叔通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陳叔通見毛澤東如此高看他,誠惶誠恐地說:

  “不敢當,不敢當。”

  毛澤東笑著說:

  “長者為尊,受之無愧呀。叔老,你是清朝翰林,經歷了幾個時代,經多見廣,經驗豐富。你的經驗是寶貴的。為了建設我們和平、民主的國家,希望您要直抒己見,切莫保留。”

  陳叔通謙虛地說:

  “言重了。”

  毛澤東在會見李書城、章士釗、張難先時(此事一說1964在首都機場。待考——筆者注),他首先握著李書城的手說:

  “李老先生,您好!您的公館里誕生了偉大的黨,您的私宅就是中共的產床,我代表幾千萬黨員,向您這位革命的‘保姆’問好!衷心祝您龜鶴遐年,永遠年輕不老。”

  毛澤東肝膽相照的話語,使李書城老先生熱淚盈眶,不知說什么好了。章士釗趕緊插話說:

  “主席還是沒有忘記曉園先生,先生的公館確實是黨的搖籃,李老為革命功不可沒,勞苦功高。”

  毛澤東握著章士釗的手說:

  “行嚴先生對革命的貢獻也不小,您一生同情支持革命,慷慨解囊誰不知曉。我至今還欠您一大筆債,要是算利息,該不知道多少了。”

  年逾九旬的張難先接過話頭說:

  “主席記性真好,日理萬機,還沒有忘記我們這幾個行將就木的老朽。”

  毛澤東馬上握著他的手說:

  “義癡老說得不對。諸位不是老朽,而是百年之后要永垂不朽。”

  毛澤東一句話說得3個老人開懷大笑。待眾人落座后,毛澤東又說:

  “吃了木耳不能忘樹蔸,這是我們湖南老家的一句話。義癡老和曉園先生都是辛亥元勛,民國政要。行嚴先生學貫中西,學界巨擘,三老都對中共支持不少。中共能有今天,實賴以諸老為代表的愛國民主人士鼎力相助。我代表全國人民祝三老健康長壽,寶刀不老。”

  6月14日,毛澤東電示粟裕、張震說:

  “請開始注意研究奪取臺灣問題。臺灣是否有可能在較快時間內奪取?用什么方法去奪取?有何辦法分化臺灣蔣軍?請著手研究,并以初步意見電告。”

  這是毛澤東第一次提出攻臺作戰問題。

  在新政協籌備會召開前夕,毛澤東在南海散步時,走到勤政殿門口,他對隨身衛士們說:

  “就要在勤政殿里開會了,咱們進去看看吧。”

  衛士長李銀橋說:

  “這個古建筑非常雄偉壯觀,聽說這里是袁世凱當皇帝的地方。”

  毛澤東糾正說:

  “袁世凱當皇帝是在中南海的居仁堂,不是在這里。”

  毛澤東正往前走,迎面碰上了民主人士余心清先生,余心清問道:

  “主席是來檢查會場嗎?請進去看看吧。”

  毛澤東說:

  “我是出來散步的,順便到這里看看會場。”

  “會場的一切工作都準備好了。”

  余心清說著,跟著毛澤東向前走,還不斷地介紹著勤政殿和會場的情況。

  勤政殿規模很大,進了大門,過一個院子,才到過廳。過廳約有50米長,10米來寬,木地板,中間鋪地毯,兩邊擺放著許多名貴的鮮花、古文物和工藝美術品。勤政殿的正廳,有兩三層樓高,原是中南海院內最高的建筑物。大廳里擺著一排一排的條桌和軟椅。四周還有好多中小型會議室、宴會廳、衛生間,配套設施很齊全。余心清說:

  “過去皇帝只圖享樂,不會做事,在故宮里有那么多的宮殿,為了到這里來休息,也要建這么一套。”

  毛澤東說:

  “那好啊,他給我們今天開會準備了地方呀。”

  余心清介紹說:

  “在這里一二百人的中型會議最為合適。大會完了,開小會討論或休息,中小型會議室很多,也很方便。東邊還有餐廳,吃飯也方便。籌備會在這里開很合適。政治協商會議在懷仁堂開也很好。懷仁堂也開始維修和清理了。過去,國民黨把這里搞得亂七八糟,要徹底清理才能使用。勤政殿和懷仁堂的維修,都注意了少花錢多辦事。”

  毛澤東說:

  “就照你說的精神辦,開好會,少花錢,這也算是支援前線呀!”

  6月15日,中共通過燕京大學校長陸志韋寫信給司徒雷登,邀請他到燕京大學過生日。

  6月15日,經過各方的共同努力,以毛澤東為主任的新政治協商會議籌委會,在北平中南勤政殿舉行第一次全體會議。

  參加會議有中國共產黨和8個民主黨派、人民團體、無黨派民主人士等23個單位共134名代表。

  毛澤東穿著一身新做的藍布衣服,坐在共產黨代表團的席位上。大會通過了主席團人選以后,毛澤東和其他領導人走上主席臺就座。邵力子也參加了會議,成為主席團成員之一。

  毛澤東主持會議。會議秘書長林伯渠宣布請毛澤東講話。毛澤東在講話中說:

  籌備會的任務是:“完成各項必要的準備工作,迅速召開新的政治協商會議,成立民主聯合政府,以便領導全國人民,以最快的速度,肅清國民黨反動派的殘余力量,統一全中國。有系統地、有步驟地在全國范圍內進行政治的、經濟的、文化的和國防的建設工作。”

  毛澤東明確宣布,只有召開政治協商會議,“宣告中華人民民主共和國的成立,并選舉代表這個共和國的民主聯合政府,才能使我們的偉大的祖國,脫離半殖民地和半封建的命運,走上獨立、自由、和平、統一和強盛的道路。”

  他滿懷信心地說:

  “中國人民將會看見,中國的命運一經操在人民自己的手里,中國就將如太陽升起在東方那樣,以自己的輝煌的光焰普照大地,迅速地蕩滌反動政府留下來的污泥濁水,治好戰爭的創傷,建設起一個嶄新的強盛的名副其實的人民民主共和國。”

  關于未來的對外政策,毛澤東說:

  “如何外國政府,只要它愿意斷絕對于中國反動派的關系,不再勾結或援助中國反動派,并向人民的中國采取真正的而不是虛偽的友好態度,我們就愿意同它在平等、互利和互相尊重領土主權的原則的基礎之上,談判建立外交關系的問題。中國人民愿意同世界各國人民實行友好合作,恢復和發展國際間的通商事業,以利發展生產和繁榮經濟。”

  毛澤東在講話的最后連呼3個口號:……,……,中華人民民主共和國萬歲!

  陳嘉庚在會議上致詞祝賀。

  6月17日,毛澤東在臥室的辦公桌上見到一封來自北平師范大學的信,打開一看,原來是幼年時期在湘鄉東山高等小學堂的老同學、當今的數學家、現任北平師范大學代理校長湯璪真教授的來信,他十分高興,便對工作人員說:

  “要總機,我要打個電話。”

  工作人員撥通總機后,毛澤東接過電話說:

  “請給我接通北平師范大學湯璪真校長。”

  稍傾,話筒里傳來了對方的聲音:

  “喂,您找誰呀?”

  毛澤東說:

  “我找湯校長。”

  “我就是啊。您是誰呀?”

  “我是你20多年前的老同學毛潤之。”

  “噢!您就是潤公啊!我們非常想念您呀!”

  “我也很想念你的啊!你寫給我的信收到了,很是高興呀!”

  “一想到您現在的地位,只能先給您寫信。”

  “不敢上門找來,先投石問路,寫封信試試,看看我忘記沒有忘記你這位小同學。”

  “不是這個意思,您日理萬機,太忙……”

  “再忙也不能怠慢老同學。請告訴我,北平還有哪些老相識?”

  “有北師大文學院長黎錦熙,地理系主任黃國璋,數學系主任傅種蓀,還有國畫家齊白石老先生和同鄉勞君展、許德珩夫婦等人。”

  “太好了!太好了!今天下午我來看你們。”

  “我讓他們去看你吧!”

  “不要,不要,我去看你們。”

  北平和平門內東順城街48號大院,早年曾是梁啟超創建尚志學會的會所,現在是北師大教工宿舍了。

  這天下午,湯璪真偕夫人早早在大門口等候毛澤東。夫人問道:

  “你的老同學不知帶多少保鏢來?”

  湯璪真搖搖頭說:

  “不知道。出于安全考慮,我想會帶不少保安人員的。”

  “這我就放心了。”

  3時許,一輛黑色轎車疾馳而來,穩穩地停在門口。毛澤東健步下車,他看見等候的湯璪真夫婦,便大聲地說:

  “老同學,你好哇!”

  湯璪真大步上前,緊緊地握著毛澤東的手,激動地說:

  “潤公,您好啊!”

  他轉身指著夫人介紹道:

  “這是我的堂客。”

  毛澤東伸手握著湯夫人的手說:

  “嫂夫人好!”

  湯夫人也忙說:

  “毛主席好!您帶的保鏢人員呢?”

  毛澤東指著身后的田家英和一名衛士說:

  “他倆就是。”

  湯璪真夫婦引領著毛澤東來到他們的家,進入書房,分賓主落座。湯夫人連忙拿茶杯泡茶。警衛員捧著毛澤東的專用茶杯遞給毛澤東,毛澤東輕輕一擺手,說:

  “這是我老同學的家,就用主人的吧。”

  說著,接過湯夫人沖的龍井茶喝了一口,對湯夫人說道:

  “嫂夫人,這些年你跟我這位老同學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湯夫人說:

  “是啊,遠的不說,就說這兩年吧,北平是國民黨兵痞、美國大兵橫行的地方,苦了這些窮教書的先生。”

  湯璪真接著說:

  “南京的教育部長朱家驊是我留德的朋友,北平解放前夕,他派專機接我南下,到教育部供職,過所謂上等人的生活,我不愿同流合污,堅拒南下,冒著生命危險,等著潤公的到來。”

  毛澤東說:

  “謝謝老同學。我的老師黎錦熙先生也是出于這樣的原因留下的吧?”

  “是的。”黎錦熙應聲走進書房,他后面還跟隨著一位學者。只聽黎錦熙接著說道:“我曾經對家人說,哪兒也不去,我要在這里等一位唐宗宋祖與其相比還要稍遜風騷的偉人哩!”

  “黎老師,您好哇!”毛澤東一見黎錦熙來了,便起身迎上前去,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又鄭重地說:“黎先生,我不是什么偉人,我還是那位當年給您抄寫文章的學生毛潤之。”

  湯璪真聞言,詫異地問道:

  “黎院長,潤公還曾給你抄過文章?這可是一個珍聞呀?”

  “我黃某可以作證。潤公,您還記得我嗎?”

  “記得,記得。”毛澤東連忙伸手握著那位插話學者的手,說道:“地理學家黃國璋先生的大名豈敢忘懷!我至今還記得黎先生辦《湖南公報》,我幫著先生抄文章,那時的你就對地理有特殊的興趣。”

  眾人落座后,黃國璋向毛澤東說起他和許德珩、潘菽、黎錦熙等人在重慶、蘭州等地知識界發起九三學社的前身“民主科學座談會”的情況,以及成立九三學社、九三學社總部遷到北平的情況,還說湯璪真也參加進來了。毛澤東神情關注,頻頻點頭,連連說:

  “好,好!還是黨外有黨好哇!民主黨派是中國共產黨的朋友。‘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嘛!”

  談話間天色已晚,湯璪真要家人備飯,特別囑咐弄些湖南特產臘肉,招待毛澤東。毛澤東說:

  “不麻煩你們了,今日之聚會,不只是鄉情了,該輪到我掏腰包了。”

  毛澤東要田家英去定兩桌酒席,送到這里來吃。他又對湯璪真說:

  “你們都是九三學社的成員,今天我要宴請九三學社的朋友們。在北師大還有哪些九三學社同仁,都請來。”

  不一會兒,教育學家董渭川、化學家魯寶重等人都來了,連與九三學社聯系密切的朋友也請來了一些。

  田家英從西單菜館叫來兩桌酒席,毛澤東叫黎錦熙坐上座,黎錦熙說什么也不肯,他說:

  “你是主席,我乃一介寒士,當然是主席坐上座。”

  毛澤東扶著黎錦熙的胳膊說:

  “這里您年紀最大,又是我的老師,自古以來,哪有讓學生坐上座,老師坐下座的道理?”

  湯璪真也說:

  “黎院長,既然潤公說了,你就不必再謙讓了。”

  黎錦熙只得坐了上座。其他人依次入席,賓主落座。毛澤東為大家敬酒夾菜,和他們邊吃邊談。親切的話語,濃厚的鄉音,把他們帶回到當年在湘江之濱那“風華正茂,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崢嶸歲月里。

  毛澤東脫去了外衣,白襯衫袖口和領子上明顯地打著補丁。他請求抽煙,名曰‘以煙代酒’。有人說:

  “主席,你的鄉音無大改呀!”

  毛澤東笑著說:

  “鄉音雖無改,鬢毛卻已衰矣!”

  有人提議為毛澤東的健康長壽干杯,毛澤東連連擺手,他說:

  “在座的都是教員,我也是教員,只不過教的科目不同而已,各位就不必客套了。今天我們是難得的相聚,大家有什么心里話,都可以對我毛澤東直言。”

  于是眾人便紛紛議論起來,有談生活困難的,有談教育事業如何發展的。毛澤東聽了眾人的議論,說道:

  “困難只是暫時的,隨著國家經濟的好轉,各位教授的待遇也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我們新中國的教育事業也一定會發展起來的。現在我和各位都是新中國的‘長工’,我們的主人是誰呢?不是地主老財或資本家,而是人民,4萬萬5千萬中國人民,我們要全心全意為他們服務!”

  黎錦熙談到了九三學社的問題,他說:

  “大家認為新中國將要成立了,我們這個以大學教授為主體的團體就沒有再存在的必要了,多數人主張解散,其成員將加入中國科學工作者協會。”

  毛澤東沉思了片刻,說:

  “我認為九三學社不僅不要解散,還應當認真地團結科學、文教界的知名人士,積極參政議政,共同建設新中國。”

  黃國璋說:

  “那我們就把潤公的意見帶回去,再商量商量。”

  湯璪真說:

  “潤公,您對我們還有什么希望?”

  毛澤東真誠地說:

  “我希望大家不僅是我毛澤東個人的朋友,也都應該成為中國共產黨的朋友。”

  黎錦熙端起酒杯說:

  “好!我提議,為我們這些毛澤東的老朋友,成為中國共產黨的新朋友,干杯!”

  “干杯!”“干杯!”

  眾人紛紛舉杯響應。

  已經是晚上9點了,毛澤東起身與眾人一一握手告別,他最后握著湯璪真的手說:

  “孟林,今天到你這里來,是我拜望老師和同學時間最長的一回了。”

  毛澤東回到住處,就給歷盡滄桑的86歲高齡的畫家齊白石寫了一封親筆信,他在字里行間充滿了對老畫家的尊敬謙和之情,并邀請齊白石以無黨派人士的身份參加新政協會議,共商建國大計。

  齊白石,1863年出生于湖南湘潭縣一個貧苦人家,原名純芝,字渭清,號蘭亭。12歲時,他從師學木匠;27歲時,從師學畫。老師給他取名為“璜”,號“瀕生”。老師還說,題畫應該取個別名。因他的家跟白石鋪很近,別號就叫“白山石人”,簡稱“白石”。后來就叫齊白石了。

  齊白石看了毛澤東的來信,高興得一夜沒有合眼。

  這才叫:茍富貴,貧賤勿相忘,攜舊朋游園解說妙計;

  得天下,故地覓桑梓,敬師友小酌自喻長工。

  且說6月18日,董必武領導的第4小組,召開起草中華人民民主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組織法第一次全體會議。會議推舉著名法學家張志讓等7人成立提綱起草委員會

  6月19日,新政治協商會議籌備會閉幕,會議通過了《新政治協商會議籌備會組織條例》和《關于參加新政治協商會議的單位及其代表名額的規定》,選出毛澤東等21人組成新政協籌備會常務委員會。毛澤東為主任;周恩來、李濟深、沈鈞儒、郭沫若、陳叔通為副主任。

  常委會下設6個小組,分別負責起草共同綱領,擬定政府方案和國旗、國徽、國歌方案等,全面展開籌建新中國政權的工作。

  會議宣布了籌委會的各個工作小組人員名單:其中由周恩來擔任《共同綱領》起草小組組長,許德珩為副組長。

  6月24日,毛澤東寫給胡喬木一封便函:

  喬木:

  寫一篇紀念七一的論文(似不宜用新華社社論形式,而用你的名字),擬一單紀念七七的口號(紀念七七,慶祝勝利,宣傳新政協及聯合政府,要求早日訂立對日和約,消滅反動派殘余力量,鎮壓反動派的破壞和搗亂,發展生產和文教)——此兩件請于6月最近兩天擬好,以便于6月28日發出,6月29日各地見報。寫一篇七七紀念論文(帶總結性),此件須于7月2日寫好,3、4兩日修改好,5日廣播,7日各地見報。起草一個各黨派的紀念七七的聯合聲明——此件須于7月2日寫好,以便交換意見。以上工作很繁重,都堆在你的身上,請好好排列時間,并注意偷空睡足覺。你起草后,我給你幫忙修改,你可節省若干精力。

  《英美的外交——特務外交》一文甚有用,請令全文播發,提起警惕性。

  毛澤東

  6月24日下午6時

  6月25日,毛澤東、周恩來派鄧穎超在廖夢醒的陪同下,由北平赴上海,專程邀請宋慶齡赴北平共商國事。她們到上海后,先由廖夢醒去看望宋慶齡,將鄧穎超此行的目的告訴了宋慶齡。宋慶齡聽后,沉思良久,說道:

  “北平是我最傷心的地方,我怕到那里去。”

  原來,宋慶齡曾兩次到北平,第一次是1925年陪孫中山北上,孫中山于3月12日病逝于那里;第二次是1929年赴北平參加孫中山靈柩南移活動。以至于后來一提起北平她就傷心。廖夢醒說:

  “北平將成為新中國的首都,鄧大姐是毛主席派來的。她代表毛主席、周副主席專程來迎接你的。”

  當晚,鄧穎超來看望宋慶齡,帶來了毛澤東的親筆信和周恩來寫給她的信。毛澤東在信中寫道:

  慶齡先生:

  重慶違教,忽近4年。仰望之誠,與日俱積。茲者全國革命勝利在即,建設大計,亟待商籌,特派鄧穎超同志趨前致候,專誠歡迎先生北上。敬希命駕蒞平,以便就近請教。至祈勿卻為盼!專此。

  敬頌

  大安!

  毛澤東

  1949年6月19日

  毛澤東的這一封信,不僅內容情真意切,而且就其書法藝術而言也堪稱是一件精品。周恩來在信中寫的是:

  慶齡先生:

  滬濱告別,瞬近3年。每當蔣賊肆虐之際,輒以先生安全為念。今幸解放迅速,先生從此永脫險境,誠人民之大喜,私心亦為之大慰。現全國勝利在即,新中國建設有待于先生指教者正多,敢藉穎超專程迎迓之便,謹陳渴望先生北上之情。敬希早日命駕,實為至幸。

  敬頌大安!

  周恩來

  1949年6月21日

  宋慶齡閱罷來信,感覺盛情難卻,就表示同意北上。她說:

  “個人感情事小,建國大計事大。我決定接受毛主席和周恩來先生的邀請,去北平。”

  宋慶齡在臨行前對鄧穎超說:

  “告訴中央領導,不要開歡迎會,也不要到車站迎接。”

  6月26日,張治中在外間謠言蜂起的情況下,以國民黨和談首席代表的身份,慨然發表了《對時局的聲明》,闡述他一貫主張革命、實行民主政治的立場。聲明中敘述了他在北平看到的欣欣向榮的景象,公開宣布與國民黨政府劃清界限,脫離一切關系,決定留居北平。聲明中還說:“甚望我們國民黨中央和各地負責同志能夠善用理智,正視現實,以反省自咎的胸襟,做懸崖勒馬的打算,悲天憫人,忍辱負重,為軍民減少犧牲,為國家多保元氣。現在雖未為最晚,實已到了最后機會,萬不宜輕忽地聽其錯過。”

  6月27日,《人民日報》根據毛澤東的指示,發表新華社評論《評張治中聲明》,評論說:張治中的聲明是值得歡迎的,聲明中對于國民黨內的愛國人士的勸告,是向他們指出唯一的光明出路。

  此后,毛澤東、周恩來立即交代主管部門為張治中安排寓所,張治中一家便住進了北總布胡同14號院,這是一座宮殿式的房舍,曾經是孫連仲的官邸。

  毛澤東對留居北平的張治中關懷備至,常常邀請張治中過去座談、聚會,把他介紹給初會的朋友們,并說:“他是3到延安的好朋友!”毛澤東的話使張治中感到心里暖烘烘的。

  在這期間,新中國政協正在醞釀籌備,中央人民政府即將成立。毛澤東多次當著朱德和其它中共領導人的面,提請張治中參加人民政協和擔任中央人民政府的職務。張治中推辭說:

  “過去這一段的政權是我們負責的,今天已失敗了,成為過去了。我個人也應成為過去了。”

  毛澤東笑著說:

  “過去的階段,從你發表了聲明,就等于過了‘年三十’,今后還應從‘大年初一’做起!”

  周恩來在看望張治中時說:

  “你還是封建道德,你為什么只對某些人存幻想,而不為全中國人民著想?為什么不為革命事業著想?”

  張治中終于振作起來。

  6月28日,毛澤東給復旦大學校務委員會常委、教務長周谷城寫了一封回信,他寫道:

  谷城先生:

  得書甚慰,如見故人。革命高漲,大家都是高興的。前途尚多困難,惟有團結最大多數民眾,方能戰勝帝國主義的反抗。相期共同努力!順頌

  教祺!

  毛澤東

  6月28日,黃華會見司徒雷登,向他轉達了毛澤東和周恩來的口信,他說:

  “如果司徒雷登先生希望回燕京大學看看的話,將歡迎先生到北平作客。”

  前面說過,中共于6月15日已經通過燕京大學校長陸志韋寫信給司徒雷登,邀請他到燕京大學過生日。

  6月29日,司徒雷登向美國國務院請示。后來,艾奇遜國務卿在7月1日向司徒雷登轉達了杜魯門總統的話說:“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訪問北平。”

  至此,美國最終關上了與中共建交的大門。

  6月30日,毛澤東發表了《論人民民主專政》一文,他闡明了即將成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性質,各階級在國家政權中的地位、以及新中國內政外交的基本政策。毛澤東寫道:

  中國民主革命勝利以后,只能建立工人階級(經過共產黨)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的人民共和國,而不是資產階級專政的共和國。這個人民共和國的前途,必將是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

  毛澤東針對反動派的攻擊,還寫道:

  “‘你們專政’。可愛的先生們,你們講對了,我們正是這樣。中國人民在幾十年中積累起來的一切經驗,都叫我們實行人民主專政,或曰人民民主獨裁,總之是一樣,就是剝奪反動派的發言權,只讓人民有發言權。”

  毛澤東的這篇重要文章,構成了新政協制定共同綱領的政治基礎。

  6月30日下午,中共中央為慶祝建黨28周年,在北平先農壇體育場召開群眾大會。毛澤東到會講話,數萬群眾在滂沱大雨中興奮聆聽。

  羅瑞卿為了毛澤東的安全,忙得把他的夫人郝治平都忘在了會場里。散會后,羅瑞卿護送毛澤東回住地,把郝治平丟在會場里獨自淋雨,被其他同事發現后,這才把她送回到家里。

  1949年7月1日,宋慶齡在上海出席了中國共產黨誕生28周年慶祝大會,她在大會上發表了《向中國共產黨致敬》的講話,她說:

  “歡迎我們的領導者——這誕生在上海,生長在江西的叢山里,在二萬五千里長征的艱難困苦中百煉成鋼,在農村的泥土里成熟的領導者。向中國共產黨致敬!”

  毛澤東聞之,非常高興,他說:“宋慶齡先生是一位了不起的杰出人物,是中國婦女的典型代表,在全國全世界都很聞名。她早年就追隨偉大革命先行者孫中山先生。孫中山逝世后,她堅決與背叛孫中山事業的蔣介石反動派決裂,同中國共產黨合作,在抗日戰爭中和解放戰爭中,給予我們黨和軍隊很大物質上的幫助。”

  欲知宋慶齡何時來到北平,毛澤東如何迎接她?請看下一章內容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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