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建筑,是不是只有鋼筋水泥、管線交錯這一個模板?現代化城市,是不是一定要金碧輝煌、流光溢彩?
來自法國羅納—阿爾卑斯大區的案例給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這幢看似搭滿“腳手架”的多層建筑,四周利用數百根、約7厘米直徑的毛竹,圍成了疏密得當的“竹子外墻”,烈日可避暑,暴雨可吸濕。
一幢西方發達國家設計的建筑,卻讓東方人分外眼熟。這種“天人合一、物我融通”的宜居理念,不僅出現在城市最佳實踐區的各案例中,也已為不少東西方城市實際應用———一種“東方智慧”正在回歸。
取自然之材
“東方智慧”是人類千百年實踐凝聚而成的思維方式,它興于東方而播撒世界。
在人類物質文明尚欠發達的古時,大自然是人類最好的老師,它教會人們如何取材借力,又保持自然平衡。英國人李約瑟博士在《中國科技史》等著名論述中,表達了一個觀點:東方自然觀實際上是現代科學技術的重要思想來源。
在物質極大豐富、自然卻加速失衡的今日,傳統的東方智慧還有無價值?
“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這句蘇東坡的名言,中國人耳熟能詳。但今天,人們好像僅僅把竹子當作綠化品種。
竹子果真被建筑淘汰了嗎?羅阿案例的建筑原型,是羅阿大區瓦倫斯市“生態建筑研究與開發中心”。城市最佳實踐區總規劃師唐子來告訴記者,這一原型本無竹子覆體,入選世博會后法國人又作了更新。
案例設計師德尼·德敘透露,每根竹子都是建筑師和藝術家們親赴浙江安吉挑選而來。圍以“竹籬笆”絕非標新立異、玩形式主義,這種自然墻體有著良好的保溫性能,整幢大樓做到了不裝空調,單位面積的電耗非常低。
事實上,取材自然的原生材料有不少可以“古為今用”甚至“中為洋用”。溫哥華案例館的主體建筑為一棟混合結構三層樓,底層為混凝土結構,上面兩層則為全木結構,這樣不僅能減輕建筑的整體重量,還能提升抗震強度和舒適度。這種“混搭”木構建筑在加拿大十分普遍,卻還未進入國內多數建筑規劃者的視野。
借自然之力
自然與技術并非對立,兩者的最佳關系是并行不悖、互為觀照、你中有我。當人工技術突飛猛進、似乎無所不能時,絕不能忘記自然界仍是我們的力量之源,而且可能更為經濟、更為高效。
國內不少城市建設規劃者將鋼筋混凝土構造的水泥森林、玻璃幕墻反射燦燦金光的高層樓群視為發達先進的必備標志。于是,不論寒暑,人們都緊鎖門窗、低垂簾幕,整日用強勁的中央空調制冷制熱,開著成排成行的日光燈組,努力保持不自然的恒溫和照度,釋放高碳的溫室氣體,放棄了本該呵護的生態環境。
其實,自然界本就存在調節溫度的原動力。在上海案例滬上·生態家,濱水而居、自然通風、天然采光等被動式生態手法得到傳承和演繹。譬如,樓梯井形成豎向拔風作用,強化了建筑內部的自然通風效果,而不費人工能源。再如,生態家的綠化策略采用立體配置方案:西墻爬藤綠化,向陽面模塊綠化,屋面輕型綠化……能自然則自然,不事人工雕琢。
巧借自然之力實現功用,而不是一味以人工與自然對抗,才更容易與大自然相處。在人與自然之間找到一個最佳平衡點,這跟中醫藥的調適機理似有異曲同工之妙。
將灰色變綠色2000多年前,都江堰造就天府之國,并使用至今。這座以無壩引水為特征的水利工程,取材自然、借力自然;而如今,某些工程項目炸山填水、只堵不疏,不尊重更不掌握自然規律,其水平遠在都江堰之下。
在當今不少規劃者和管理者眼中,西方與新式似乎容易畫上等號,東方與老式也形成了貌似有理的關聯。于是一味地單向地西化、現代化,給一座座城市帶來諸多城市病。他們,似乎還不懂尋根。
同濟大學建筑系主任常青教授認為,中國傳統的建造智慧,可謂順應自然、因地制宜、因勢利導、因材施用,如巧用魚嘴分流的都江堰水利工程、古代城市建設中的運籌學方法、地方風土建筑中的被動式資源利用等。這種東方傳統智慧,并不是通過提煉符號或元素就可輕易獲得的,因為那不只是外在的形式,而主要是關乎思維和行為的方式。換言之,這是天人和諧理念。對這種東方智慧,不宜進行過度神秘化的解讀,而是要思考它與我們時代所倡導的可持續、可循環、低碳減排等理念的內在聯系,對其進行現代式的消化與吸收。
漫步在城市最佳實踐區,從羅阿、溫哥華到上海,種種宜居案例讓人感悟到,應進一步學會如何與自然相合而非相背,將灰色的現代導向綠色的未來。不論東方還是西方的城市規劃和建筑設計有識之士,都正處于新的時代條件下、歷史維度上,重新審視東方智慧,用它回撥過度物質化、表面化的傾向,并使之與技術創新有機結合,相輔相成,互補互進。
(來源:解放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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