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戈壁之上,天地一片蒼茫。晴空萬里,無遮無攔的陽光炙烤著大地,蒸騰起陣陣熱流,扭曲著眼前的世界。湛藍天空的盡頭,云氣綿綿,悠閑安詳,漸行漸遠。
偶有雜色的灰黃大地遠方,一條長線隱約可見,似光影與行人的美麗誤會。我一時心懷激蕩,趕忙搜尋四下,以印證心中的猜想。果然,零星的土墩給了我佐證,那是長城,大漢屹立兩千年的城墻。
記得長城遺址保存最多的是寧夏銀川到山西固原一帶,由戰(zhàn)國至大明,應有盡有,堪稱長城之博物館。甘肅所著名的,則是筑于磧西戈壁東緣的漢長城與明長城之西極嘉峪關。在八達嶺或其他什么地兒看慣那高大雄偉,華麗堂皇,甚至顯得有些娘氣的明長城遺址的現(xiàn)代人肯定會不適應眼前的場景:就地取土為材,與灰黃戈壁一色,不過一人來高的殘垣斷壁,竟是漢武大帝的長城。
我默默在殘垣一角坐下,小心地撫摩那粗糙的曲線,那千年的蒼涼,那古樸而又狂野的大漢王朝。截出一段長眠其中的蘆葦,層層剝開,一管黑土落入手心。恍惚間竟產(chǎn)生汩汩濕氣入體的錯覺,穿越千載的冰涼復活于手心。那一刻,風云變色,灰暗的長城似又成為黃與綠的分界線。極目處沙塵暴起,異族的騎兵正滾滾涌向這低矮的土垣。
武帝列四郡置二關,為斷匈奴臂膀張中國之掖,多少漢家兒郎從這里出發(fā),打通西域揚我天漢雄威。也幾乎耗盡天下才力。關于那些戰(zhàn)爭,史書的記載是很簡略的,似乎只是一道道數(shù)學題。但透過那冰冷的數(shù)字,我們依然可以想見在秦漢大地上,先輩曾如何雄健,如何豪情,與異族的爭斗又是如何慘烈。正是兩漢四百年的努力經(jīng)營,我們才可聲稱新疆是我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太宗世民雄姿英發(fā),天可汗放飛豢養(yǎng)的海冬青,翦滅高昌,置安西四鎮(zhèn),越此向中亞河內(nèi)挺進。大唐之雄心早不限于西域,更不消說玉門之內(nèi),武帝的城墻終于再度成為自家院中的藩籬。及至明皇,安西武威軍以區(qū)區(qū)二萬四千之眾懾服蔥嶺內(nèi)外萬里邊疆,非止以文化人,亦且戰(zhàn)無不勝。至趨軍遠赴怛羅斯客戰(zhàn),以寡擊眾,又遭葛邏祿倒戈,始嘗一敗。誰曾想這一尋常的失敗竟成了華夏向西的絕唱。安史之亂,大唐轟然倒下,安西精銳萬里勤王,終泯滅于中原風塵。但大唐的子民仍在遙遠的西方堅守數(shù)十載,百年之后,宣宗大中二年,猶有沙洲張議潮之歸義軍光復漢統(tǒng)。當權者放棄了,天下人忘記了,漢家兒郎卻一直在那朔風大漠中堅守,直到與飛揚的軍旗一道被黃沙掩埋。此后西域遂被棄置八個世紀,待其作為滿清嫁衣,以“新疆”之名回歸中華懷抱,已是物是人非,令人欲語淚流。
遙望西方茫茫六百里賀延磧,“天山雪后海風寒,橫笛遍吹行路難”,那些塵封的歲月里,不知有多少行人曾在此回眸故鄉(xiāng)的明月。沿著他們的身影,目光投向曾經(jīng)的安西與北庭。那里不是什么“新疆”,不是什么外省,更不是什么蠻荒之地。那里,千年之前就有我們的先輩辛勤地開墾,那是一塊塊用血與淚澆灌出的肥沃土地。
可笑熱比婭之流,什么畏兀爾,我大漢先民扎根于此的時候你們的祖輩還在中東放羊吧。還泛突厥,直接說圖蘭主義不就行了,把鐵木真那家也拉進去。試看華夏充分尊重宗教自由的羈縻之策,再看看綠教那高舉的安拉之劍。刀劍與鋤犁,土地屬于何者不言自明。
想起前日曾徘徊良久的嘉峪關,關內(nèi)有種種奇妙的傳說,心上卻只覺秋月下長城的凄愴。徜徉其間,仰望關樓浮云,我不知道威孚四海的明人望著遠處漢代的蕭瑟會作何感想。國家的戰(zhàn)略重心放在北疆,社會的經(jīng)濟中心移向東南,獨此西北又回到千百年前武帝的出發(fā)點,是上蒼給華夏開的小小玩笑么。
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nèi)兮歸故鄉(xiāng)。云飛揚,博望定遠的身影如今何處尋訪?歸故鄉(xiāng),生入玉門、馬革裹尸,故鄉(xiāng)的眷戀一直深深羈絆著遠行的好兒郎。他們懷著滿腔豪情來到祖國的西陲,有的走了,有的留下來,共同譜寫了那一篇篇壯麗的詩章。華夏后人,永志不忘。
轉(zhuǎn)身掩泣我不再停留,向遠方去尋那春風不度的玉門,去尋那西無故人的陽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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