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讀了一篇文章,說隨著反腐力度的加大,官商勾結層出不窮,有人提出清算民營企業家的“第一桶金”。對此,中央前總書記胡耀邦之子、中央統戰部副部長兼工商聯第一副主席胡德平氣憤地說:“這是否定改革”。
關于應該不應該清算一些民營企業家的“第一桶金”,清算“第一桶金”是不是否定改革,這里不想費口舌。我只在想:為什么有人提出要解決當前存在的一些問題時,有人就拿“否定改革”的大帽子壓人呢?改革怎么就成了這么壓人的鐵帽子呢?我們常講實事求是,實事求是成了毛澤東以后的黨的領導者最常講的詞匯。為什么對過去實事求是,對別人實事求是,而對自己、對現在就不敢實事求是呢?歷史告訴我們,沒有一個人、一個政黨一貫正確,也沒有一個人、一個政黨所做的一切,包括改革的一切就完全正確。我們黨曾經糾正了陳獨秀的右傾主義、王明的左傾路線,也全盤否定了“文化大革命”,怎么給改革挑一點毛病就這么反動了呢?況且能在一定語言平臺提出一些問題的人必定不是平民百姓,他們講話都被打棍子、扣帽子,那么,做為我們黨的執政基礎的最廣大的人民群眾便只有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了。
長期以來,一提改革,就是針對計劃經濟時期的舊體制,似乎過去一切都是錯的,一切都要打倒重來。在一個時期里,一談到問題,便聯系到舊體制,今天的問題都是舊體制帶來的,似乎改革中沒有任何問題,即使有問題也是“新舊體制轉換的必然結果”,結果帽子還是給過去扣上、給別人扣上,這明顯有點欺負人的意思,因為死人不會說話。隨著改革的進行,我們的政治、經濟、社會以及文化思想方面的問題越來越多,黨內的腐敗問題、收入分配差距問題、城鄉二元化問題、環境惡化問題、社會秩序混亂問題、人們的道德水準下降問題,這些哪些和舊體制貼邊,哪些不是改革改出來的呢?
改革是我們的思想,是我們的事業,是推動社會進步的動力,但不是所有的改革都正確,不是所有的改革都取得了偉大成就。有些改革在運行中偏離了正確方向,有些改革措施不正確,而有些改革一開始就是錯的。如企業改制、教育改革、醫療改革、礦產資源開采權改革等。錯了就要承認、就該否定、就要改正。如果我們的改革讓多數人一夜之間失去勞動權力,而少數人搖身一變成為資本家;讓多數人看不起病,而少數人連活人都吃;讓多數孩子上不起大學,而少數人子弟去上貴族學校;讓多數人買不起房,少數人住著上億元的豪宅;讓多數人失去土地,而少數人一平米房子就賣幾萬元,這樣的改革還不該否定嗎?就當前來說,許多問題已經不是舊體制問題,而是改革后出現的問題。所以,我們的工作重點已不是解決舊體制問題,而是解決當前改革中存在的問題,改革“改革”也是一種改革。這才是一種實事求是的態度,是一種對人民、對歷史負責任的態度。在這里,我要說的是人民決不是“哪一部分”,也不只是當代人民,人民是最廣大的、全體的,包括我們的子孫萬代。所以,我們不能站在當代人、當代“一部分人”的角度看問題,更不能成為一部分人的代言人。
我們常說,我們黨之所以偉大,就是總能夠站在歷史的前頭,勇于承認錯誤,善于改正錯誤。我們黨也正是這樣走過來的,也正是在不斷地修正錯誤中成熟起來的。可以說,我們黨的歷史就是不斷修正錯誤,從而不斷從勝利走向勝利的歷史。正視問題、承認錯誤是我們的勇氣和責任,而這種勇氣和責任不僅是針對前人和別人的,更應針對自己。毛澤東同志曾在“七千人”大會上公開承認過自己的錯誤,為冒進承擔自己的責任。然而今天,改革中出現這么多問題,怎么就沒人敢說改革的失誤,怎么就沒有人站出來說一句“自己有責任”呢?怎么有人指出改革中的不足,提出要糾正這些錯誤時就被扣上“否定改革”的大帽子呢?怎么在大力倡導實事求是,推進民主政治的今天,竟連承認錯誤的勇氣都沒有,承擔責任的胸懷都沒有,就一點民主也不講了呢?
捍衛改革中的錯誤,不允許人們說改革的“壞話”,無非有兩種心態,一怕承擔歷史責任,二怕動搖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我想,如果我們持有這種思想,不去正視改革中的問題,不去修正改革中的錯誤,不讓最廣大人民共享改革成果,反受改革之害的話,我們的改革就不可能贏得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與擁護,我們賴以生存和發展的基礎就會發生動搖,那時,不要說捍衛既得利益,我們的腦袋在哪里就可能不得而知了。
毛澤東說過“讓人說話,天蹋不下來”。如果讓老百姓有吃有穿,上學看病不發愁,他們不會閑得沒事去動搖誰的根基的。其實最值得我們警惕的,不是那些改革的質疑者,更不是深受某些所謂改革之害、對改革有些意見的人民群眾。因為他們的質疑、他們之所以有意見是想讓改革真正改變自己的命運,使改革不偏離正確方向。最該警惕的是那些所謂的堅定的忠于改革者,因為他們可能是既得利益者,因而,也是最怕糾正改革錯誤的人。要知道,那些高唱贊歌者,可能是為我們唱挽歌的人。因為贊歌會麻木我們的頭腦,而牢騷可以讓我們更加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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