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萬歲——人民戰爭與游擊藝術
Yangguo
很早就想寫一篇關于人民戰爭的文章了。只是我收集了許多資料,卻一直無法下筆。僅僅是開頭,就想不出來。現在,我終于找到了合適的切入點,來嘗試著論述這個問題。
第一部分:“舊社會”人民的“功能”
這里所說的“舊社會”,并不是僅僅指“公元1949年以前”。只要不是實行社會主義制度、不是人民當家作主的社會,都可以被稱作“舊社會”。
關于在舊社會中人民的地位問題,我認為《范進中舉》(選自《儒林外史》)中胡屠戶對范進說的一段話,十分經典:
“你如今既中了相公,凡事要立起個體統來。比如我這行事里,都是些正經有臉面的人,又是你的長親,你怎敢在我們跟前裝大?若是家門口這些做田的、扒糞的,不過是平頭百姓,你若同他拱手作揖,平起平坐,這就是壞了學校規矩,連我臉上都無光了。你是個爛忠厚沒用的人,所以這些話我不得不教導你,免得惹人笑話。”
在舊社會,人民群眾只能用“做田的、扒糞的”來概括,他們的“功能”(這個詞通常被用來描述無生命的物體)就是“做田”和“扒糞”。
在魯迅先生的《燈下漫筆》中,也有一段精彩的描寫:
“時日曷喪,予及汝偕亡!”憤言而已,決心實行的不多見。實際上大概是群盜如麻,紛亂至極之后,就有一個較強,或較聰明,或較狡滑,或是外族的人物出來,較有秩序地收拾了天下。厘定規則:怎樣服役,怎樣納糧,怎樣磕頭,怎樣頌圣。而且這規則是不像現在那樣朝三暮四的。于是便“萬姓臚歡”了;用成語來說,就叫作“天下太平”。
“服役、納糧、磕頭、頌圣”,這是魯迅先生概括的舊社會用來約束底層人民群眾的四大規則。其實,這何嘗不是統治階級所定義的人民的“功能”(這個詞通常被用來描述無生命的物體)呢?
在上述文字中,我反復提到的一個詞語就是“功能”,而且還特別注明——這個詞通常被用來描述無生命的物體。
在“舊社會”的體制中,人民群眾通常被定義為——
1.“沒有智慧的”,因此有句話叫做“上智下愚”);
2.“會說話的工具”,因此古代有奴隸制;
3.“牲畜”,因此古代有一種官職叫做“牧”(地位相當于“刺史”),例如三國時期的劉備就曾經做過“豫州牧”。“牧”的意思就是“管理人民”。但是“牧”通常出現在“放牧”、“牧羊”之類與牲畜有關的詞匯中,可見朝廷任命“牧”來管理人民,隱含有把老百姓當做牲畜的意思。
因此,舊社會體制中給人民群眾規定的職業基本上就是“做田的、扒糞的”,給人民群眾規定可以從事的活動只有“服役、納糧、磕頭、頌圣”。
因此,在舊社會中,是不會產生“人民戰爭”這個詞匯的。
當統治者需要有人來當兵的時候,就是“征兵”、“抓壯丁”;
當需要有人沖鋒陷陣的時候,就是“士卒如蟻”、“人海戰術”,總之就是“炮灰”;
當形容征戰艱難的時候,就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
所有的這一切,圍繞的中心都是統治階級,是權力金字塔頂端的少數幾個人。
第二部分:“人民戰爭”的政治概念與軍事概念
“人民戰爭”的政治概念的新穎之處
“人民戰爭”,是偉大領袖毛主席首先提出的,是一種前無古人的創新。
“人民戰爭”這個概念,可以被從三個方面來進行解讀:
1. 為人民的尊嚴和福祉而進行戰爭。戰爭的目的不再是為統治者攻城掠地或者報私仇,而是為了維護國家的主權和人民的尊嚴、為了人民群眾的千秋萬代的福祉。
2. 戰爭的中流砥柱不是“名將”,而是人民。人民群眾不再是“炮灰”角色,人民群眾可以總結出符合本地實際情況的戰爭策略和戰斗方法,人民群眾也可以參與到戰爭的決策中去(八路軍很注意團結駐地人民群眾,人民群眾就主動提供尋常手段得不到的信息)。人民群眾的發明創造與“名將”們的計謀之間,沒有尊卑之分,只有高明與否的區別。
3. 為了所有的人民。毛主席領導的共產黨武裝不是地方軍閥,從來沒有用“籍貫”、“民族”來將人群分成三六九等,進行區別對待。
“人民戰爭”對軍事決策體系的創新
在軍事領域,“人民戰爭”最大的亮點不在于運用了多少種新式武器,也不在于排兵布陣方面有何種創新,而在于,它充分調動了人民群眾的積極性,把舊戰爭思路中將軍和謀士們坐在營帳中苦思冥想的決策手段,變成了軍民廣泛參與、每個人都動腦動手的新氣象。
“人民戰爭”并不是要否定將領和謀士在戰爭決策中的作用。
相反,“人民戰爭”承認,在實際的戰爭經驗方面,受過專業訓練的將軍和謀士們具有更加精辟的見解;但是,“人民戰爭”也同時承認,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普通老百姓,也能夠對戰爭決策起到獨特的作用。
假定將軍和謀士的智謀可以被定義為1000,普通士兵(只受過簡單的訓練)只有2,普通老百姓只有1。
從單獨的個體來看,普通士兵和老百姓的謀略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將軍和謀士的。但是,一支軍隊有多少士兵?這支軍隊的駐地有多少老百姓?如果把所有人的想法(不論合理不合理)都集中起來,這個數值必定是大于1000的。
把一個大于1000的數字,與將軍和謀士們原本就具備的1000累加起來,去面對敵人的1000(水平與己方將領相當)或者2000(水平比己方將領高),獲勝的幾率是相當大的。
“人民戰爭”與“持久戰”
毛主席一生中寫作了許多軍事著作,《論持久戰》正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
在《論持久戰》中,毛主席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提出了“持久戰”的概念。
文中主要闡述了,在我方弱于敵人時或環境不利于我方時應采取“持久戰”的策略,批駁了“投降論”和“速勝論”。
這部著作:
1、 揭示了抗日戰爭發展的基本規律(敵強我弱、敵退步、我進步、敵小我大、敵寡助、我多助);
2、 論述了只有實行“人民戰爭”,才能贏得勝利的思想;
3、 闡明了抗日戰爭作戰的形式上,主要是“運動戰”,其次是“游擊戰”。
可以說,“人民戰爭”就是“持久戰”的基礎。如果沒有全國范圍內的“人民戰爭”,中國就無法進行“持久戰”,恐怕也難以取得抗日戰爭的勝利(至少不可能在八年內結束抗日戰爭)。
《論持久戰》是如此地經典,以至于世界各國(至少是蘇聯、美國、日本三大強國)的軍事家們都認真閱讀過它。而這些軍事家們受過多年專業訓練,又擁有實戰經驗,絕對不可能看不懂這本著作的內容。
然而,《論持久戰》這本著作在全世界流傳這么多年,哪個國家運用得最好?還是中國,而且是毛主席領導下的共產黨和中國人民!
這是為什么呢?
這是因為,“持久戰”的基礎是“人民戰爭”,而“人民戰爭”的基礎則是“民心向背”。
有了人民群眾的支持,軍隊(不管這支軍隊的建制和武器裝備有多么爛)就有了數不勝數的兵源、源源不斷的物資、二十四小時不間斷供應的后勤,以及人民群眾無窮無盡的智力支持(幫助出謀劃策)。
有了這樣強大的“后臺老板”,哪支軍隊能夠被輕易打敗?即使暫時在戰爭中失利,有“后臺老板”的支持,又怎能不迅速卷土重來?
中國共產黨、中國紅軍、八路軍、新四軍以及各式各樣的游擊隊,無不是在人民群眾這個最強大的“后臺老板”的支持下發展壯大起來的。
面對中國的“人民子弟兵”的這種優勢,外國侵略者們只能望洋興嘆。
帝國主義國家從來只想侵犯別國。適合動武的時候,就直接大兵壓境;不適合動武的時候,就滲透顛覆。他們的利益,與受害國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是水火不容的;受害國的人民群眾根本不可能支持這些外來的侵略者。
這些帝國主義國家當然擁有強大的武器和豐富的物資(否則他們怎么敢主動挑起戰爭)。但是,他們的武器再先進,也是有數量限制的(越是先進的武器,造價就越昂貴,他們不可能無限制地使用它們);他們的物資再豐富,也不可能比全中國的物資總和還要多。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戰爭目的只不過是為了獲取政治、經濟、軍事利益。如果能夠得到,自然是皆大歡喜;如果得不到,也沒有什么損失。
在這樣的心態下,他們是不可能以命相搏,搞魚死網破的。
既沒有民眾的支持,又沒有必死的決心,這樣的仗還怎么打?
所以,盡管各大帝國主義國家的將軍們也在研究《論持久戰》,也研究“人民戰爭”,也研究“游擊戰術”,總結報告寫了一堆又一堆,卻始終無法徹底學會這一套深奧的戰法。
雖然在有些時候,他們可以披上偽裝,讓受害國的人民群眾暫時難以認清他們的邪惡本質,贏得受害國一部分人民群眾的支持;但是,一旦他們不小心露出馬腳,他們的如意算盤就要徹底落空。
總之一句話:“人民戰爭”是屬于人民的戰爭藝術;是毛主席交給全世界所有無產階級人民的最強有力的武器;而且,這件武器,誰也無法從人民的手中奪走它!
第三部分:“人民戰爭”的光輝歷史
“人民戰爭”指導下的戰法創新
在毛主席的“人民戰爭”思想的指導下,人民群眾發明創造了許多新式的作戰方法,比如“地道戰”、“地雷戰”等等,這些新式戰法在解放后被拍成了軍事教學片,同時也是不錯的革命戰爭題材電影。
“地道戰”確實是一種新型的戰斗方法。因為在這之前,軍人們挖“地道”通常都是作為“防空洞”、“避難所”來使用的;在《地道戰》影片的開頭,冉莊人民各家各戶挖“地道”也是為了躲避敵人,而不是為了向敵人發起進攻。
“地雷戰”,從表面看來,沒有什么新奇之處,在二戰的時代,地雷已經是一種常規武器了。但是,山東海陽人民使用的大多并不是軍用的制式地雷,而是自己做的“土地雷”。通常來說,“土地雷”的威力不會高于軍用地雷,但是,山東海陽人民居然能把“土地雷”做得出神入化,而且發明許多當時的軍事教科書上從來沒有記載過的新式埋雷方法,無疑是人民群眾智慧的一次華麗展現。要知道,這些人可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啊,大字都未必認識幾個的!
說起“土地雷”,我聯想到薩蘇先生在他的著作《國破山河在》中講過的一個故事(引自《土八路的神秘武器》):
孫廣瑞是和我老家一個村子的人,晉夢奇司令的戰友,也是當地抗戰的領導人之一,解放后在河北司法系統工作,最高職務為河北高檢院長。他在七十年代來北京開會還到過我家,當時對晉夢奇的死依然很痛惜,說晉若不死,會比他的職務還高,因為晉的“文化水平高,政策水平高”。
河北當地八路軍組織抗戰,也碰到和馬甲提到的同樣問題——地雷威力不夠,炸不死日軍。
怎么辦呢?唯一的辦法就是改進裝藥,這活兒上面就交給了孫廣瑞。誰叫他原來是學紡織的呢,說起來這一行多少和化學有關系。這種趕鴨子上架的活計不由你推托,誰叫八路里面文化人太少呢?可是效果如何,那實在不好說。
孫廣瑞是個武書生,殺敵放火、夜黑風高是他的本色,要他回到書本上搞學問那可費勁了,更要命的是威力不夠指的是民兵玩的黑火藥地雷,當地的鞭炮手藝人的工夫。就算想出新的配方他們學起來也難啊——有幾個民兵能分得清硝和苯是什么玩藝兒?
但是,孫廣瑞還真是有辦法,他的學問如何不知道,腦子是絕對的聰明。
于是,老孫就帶著幾個手下進邯鄲城了,出來的時候讓弟兄們先走,自己還玩了一把個人英雄主義的亮相——放倒哨兵,匹馬出城。偽《華北日報》稱孫廣瑞為“匪徒”,說“匪徒鳴槍過市,一城皆驚。”
不過孫廣瑞進城可不是為了亮相,出來以后他就把這次進城所獲分成大小口袋,交給了各村的民兵,讓他們摻到地雷的火藥里面去。
從此,邯鄲的鬼子苦日子就來了。
出城掃蕩踩上地雷,威力依然是“鬼子突然變成個黑不溜丘渾身冒青煙的灶王爺,怪叫著又蹦又跳。”
但是,這之后事情可就不一樣了,傷是不重,但受傷的地方很快不是大面積潰爛,就是奇癢難熬,發黑壞死紅線穿心不一而足,不但軍醫束手無策,而且傷員極為痛苦,竟有日軍用刺刀給自己截肢的事情發生。
日本方面百般研究,始終弄不清八路的地雷里放了什么,敵偽方面紛紛傳言八路的地雷現在是“神秘武器”,偽軍稱為“一粘死”。
放的什么?其實一點兒也不神秘。
俺們河北有個傳統,最富的商家,不是騾馬行,不是織機場,而是大生藥鋪子,西門慶、盧俊義,就都是俺們老鄉。孫廣瑞好端端的不琢磨科學,就琢磨上了這生藥鋪子。
原來,此人年少的時候好讀雜書,知道宋史里面有一段,說唐家(是不是西川唐家待考)給皇帝獻過“毒火球”,就是古代的火藥武器里面摻雜毒藥的武器,于是靈機一動,這東西現在不也一樣能用么?玩起了抗日版的“霹靂堂主”。他進城,就是奔了幾個大生藥鋪,一番工作之后,自愿不自愿的“西門慶”們都乖乖地把鋪子打開了任八爺挑選。反正又不是紅傷藥,“太君”對什么狼毒巴豆的也不管制。
于是,八路的地雷里就加了這些“佐料”,而且,這些藥一旦發現有效,也不一定需要從城里買,發動群眾去采,鄉下的草郎中分辨幾味藥材可不是難事。
問題是,日本軍醫上哪兒知道狼毒巴豆砒霜和火藥會產生怎樣的化學反應,該用什么對癥藥呢?
……
敢情民兵被孫廣瑞的創舉調動了積極性,也開闊了思路,有民兵在地雷里加入了曬干的人畜糞便,結果發現效果奇好。從八月十五以后,這種東西就成了當地地雷的標準裝藥。要是原來的“中藥地雷”,孫廣瑞還可以說出個子午卯酉,中醫還有辦法,加上這個東西,就是八路自己,也愛莫能助了。
……
忽然想到,土八路這種“神秘武器”,要在今天,該算是“化學武器”加“生物武器”了吧?
敵占區人民群眾自發進行的“人民戰爭”
在房偉的著作《屠刀下的花季——南京1937》中的一章,名為《勝利曙光:待從頭,收拾舊山河》,里面提到過這樣的事例:
消極怠工,積極破壞日偽生產
鐵路運輸對日軍有重要的軍事意義和經濟意義。南京地區的鐵路主要是滬寧鐵路、津浦鐵路與寧蕪鐵路。浦鎮機廠則是附屬于鐵路系統的大型工廠。三路一廠的工人是南京產業工人最為集中的地區與行業。日軍占領期間,日本當局不僅以重兵護路,且以日本人直接控制的“華中鐵路股份有限公司”對其嚴密管轄。
但中國的工人們自發開展抗日戰爭。三條線路的工人們提出口號:“磨洋工,混飯吃,不給日本人賣命。”
浦鎮機廠當時有中國工人一萬多人。但他們普遍消極怠工,每月只能修理兩臺機車和十節貨車,且修理質量差,跑不了多久就得重新送回廠修理。該廠的工人編了個順口溜,在全廠廣泛流傳:“一個放哨,車底下睡覺;小便半小時,大便半個工;東摸摸,西混混,糊住鬼子磨洋工。”
下關發電所也是要害單位,日軍不僅在廠里駐兵,且調來日籍管理人員任廠長、工頭,對中國員工進行監督。中國員工們牢記45個工友被日軍槍殺的血淚深仇,在日軍的刺刀與皮鞭下,展開了多種形式的抗爭。一是消極怠工,即在上班時,以一人看管設備,其他人或睡覺,或溜上街打零工,做小生意。他們掌握了日籍人員的管理規律,等到日籍人員來巡視時,就裝得一片繁忙。二是不動聲色地制造人為事故,如降負荷、鍋爐熄火、停機、拉閘等。三是有意多燒煤炭,不等爐膛里的煤炭燃盡,就換加新煤,消耗緊張的戰略物資。
1943年7月,下關發電所全體中國員工以物價高漲為由,向日籍廠長岡本一誠提出增加工資、改善工人待遇的要求,并推舉章升、曹阿榮等四人為代表與日方談判。由于工人堅持條件,不肯讓步,日方惱羞成怒調來憲兵逮捕四名代表,對他們酷刑至死;又以“煽動罷工”罪,拘捕了工程師徐士英與翻譯張鳳苞,還在徐士英的家里搜出了重慶揚子電氣公司發給45位遇難工人的撫恤金的匯款收據,并繼續抓捕多名員工。發電所的員工沒有停止斗爭,而是采取更加隱蔽、更加巧妙的方式,使發電所的各種設備事故不斷發生。日方毫無辦法,只得在1943年年底又增派二百多名日軍到發電所,對員工監視、迫害。下關發電所中國員工的斗爭一直堅持到抗戰勝利。
“人民戰爭”中的“制式武器”
許多人對“人民戰爭”有一種誤解,以為所謂的“人民戰爭”就是一群破衣爛衫的游擊隊員拿著紅纓槍、土地雷,去面對敵人的飛機加大炮……
由于雙方武器裝備的差距實在是天大,以至于有人認為所謂的“人民戰爭”就是“神話故事”、“科幻小說”……
至于“制式裝備”,許多人認為這些“高科技產品”是與“土八路”絕緣的。即使八路軍、游擊隊擁有一些制式裝備(并不是每一支部隊的裝備都很差),許多人也把它們想象成“七拼八湊”、“殘次品”……
這些人的懷疑是有一定道理的。八路軍和游擊隊的生存條件一直都十分艱苦,常常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以這樣的客觀條件,不可能擁有現代化的兵工廠。而沒有現代化的兵工廠,又怎么可能生產出合格的制式裝備?
然而,我下面所引用的歷史文獻,卻是真實發生過的“神話故事”、“科幻小說”。
在我看到的一篇歷史資料《八路軍制造武器之謎》(《文史月刊》2005年第9期,作者:吳東才)中,有這樣的一段描寫:
八路軍的將領大部分是中華民族優秀的知識分子,整個隊伍中,有學識的青年乃是八路軍的骨干。僅就戰斗在太行山區的八路軍流動工作團而言,便是一支人才濟濟、科技精英集聚、研制成果累累、功勛卓著的科技大軍。
八路軍流動工作團,是隨著以山西為中心的抗日根據地的建設而組建的軍工企業,它為八路軍開展敵后游擊戰提供武器裝備。為適應游擊戰的需要,隊伍跟隨主力部隊流動,故稱流動工作團,也譽為“馱在驢背上的兵工廠”。全團有一千多人,成員來自五湖四海,有從歐洲回國的留學生,有從南洋歸來的華僑,有國內高等學府的教授和學生,有大城市工業產業的技術人員,也有根據地土生土長的能工巧匠。其中著名人士有100多位,如:日本東京工業大學內燃機研究室的研究生郭棟材,留學英國的冶金博士張華清、日本早稻田大學電機系的畢業生程明升,德國柏林工業大學鋼鐵系的陸達,燕京大學物理系的研究生張芳,北平大學工學院的畢業生鄭漢濤、牛治華,清華大學工學院的學生高源、李守文,天津北洋大學畢業的陳志堅、孫艷清、張培江、劉致中、牛寶印、齊明,上海同濟大學畢業的唐英之,天津河北工學院畢業的張浩、張溫如、王錫嘏、耿震、李非平,云南大學采冶系畢業的李樹人,西北大學化學系畢業的宋宗景,山西大學工學院畢業的席永先、宋宗恕,東北大學畢業的趙云鵬,天津女師學院畢業的柴毅,山東大學畢業的高廣平,武漢大學畢業的林溪,河南大學畢業的張志青,上海雷氏德工學院動力工程系畢業的唐成儀等高級知識分子,
……
流動工作團領導人的八路軍軍工部部長劉鼎急戰士所急,他以曾在德國、蘇聯學到的軍械制造知識,從根據地的客觀條件出發,很快設計出我軍步槍的結構圖,召集黃崖洞兵工廠廠長程明升、梁溝兵工廠廠長陳志堅、工程處工程師郭棟材、唐成儀等一批科技人員研究在兵工廠制造步槍的問題,并責成黃崖洞兵工廠副廠長劉貴福具體組織實施。
劉貴福原為太原兵工廠造槍分廠鉗工,有13年的制槍經驗,1937年11月太原淪陷時,他帶領15位技術骨干投奔到根據地兵工廠,先后任技師、副廠長。他接受任務后,在劉鼎部長的指導下,吸收了捷克式、漢陽式、三八式等國內外步槍的優點,從黃崖洞兵工廠的技術、設備、物資條件出發,立足于適應我軍游擊作戰的特點,經過反復試驗,于1940年8月1日研制出一種重量輕、體積小、射擊精度高、便于戰士攜帶、使用靈巧的新型七九步槍。這種步槍比普通型步槍短10厘米,形似馬槍,故取名“八一式步馬槍”。造槍用的鋼材,取之白晉鐵路,民兵于夜間破路拆卸的鐵軌,運往兵工廠。全槍僅3.36公斤,采用三棱刺刀,機動靈活,實戰效果優于日本造的三八式步槍。從此,流動工作團的各兵工廠開始批量生產,源源裝備部隊,在抗戰期間共制造出這種槍一萬多支。
……
1940年百團大戰,我軍繳獲了一批日軍在山地作戰中具有較強殺傷力的擲彈筒(五O小炮,即口徑為50毫米的追擊炮),彭總指示流動工作團要抓緊研制。在技術人員的努力下,擲彈筒很快仿制成功,但五O炮彈難以制造,主要是缺少鑄造彈體的灰生鐵。外購在敵人嚴密封鎖下根本不可能,只能依靠自力更生解決,時為流動工作團工程處副處長的陸達挑起了這一重擔。當時陸達年僅26歲,從小生長在上海,曾就讀上海圣約翰大學,1934年留學德國柏林工業大學,攻讀鋼鐵冶金專業,1937年抗戰爆發后,他毅然放棄了即將屆滿的學業,在旅德華人抗日聯合會的幫助下,年底隨楊虎城將軍考察團乘船回國,投奔延安,參加了抗日大軍。1939年,陸達被調往戰爭前線,參與太行山區的軍事工業建設。為解決生產炮彈的原料,達到批量生產的能力,他深入武鄉縣柳溝鐵廠進行試驗。柳溝鐵廠原是一座采用當地礦石冶煉生鐵,鑄造鐵鍋、鐵壺、犁鏵等農民生活用品和農業工具的工廠,抗戰開始后逐漸增加了手榴彈、地雷等軍用品的生產,成為流動工作團的一個重要兵工廠,高源在此任廠長,六旬煉鐵專家張華清任技術顧問,故炮彈批量生產的試驗定在這里進行。炮彈結構比手榴彈復雜,它由引信、彈體、彈尾、尾翅等部件組裝而成,這些部件的連接主要靠螺紋絲扣,需要進行切削加工,而柳溝鐵廠冶煉的生鐵是白口生鐵(碳化鐵),硬度高,質地脆,不能切削加工,如何軟化白口生鐵,使其能切削加工,成為能否制造炮彈的關鍵。為攻克這個難題,陸達日夜守候在煉鐵現場,與工人同吃同住同試驗,他運用從國外學到的德國式白心韌化技術原理和美國式黑心韌化技術原理,同武鄉地區傳統的生鐵燜火技術相結合,在技術工人孫兆喜等人的配合下,改造了土方爐,創造了火焰反射加熱爐。將生鐵鑄造的炮彈毛胚置入爐內燜火,使彈體表面軟化,以達到切削加工的要求,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試驗,終于取得成功。
哈哈,從軍工人才,到原材料,到加工設備,一直到成品,全都是一條龍!
看到這里,難道大家還對“人民戰爭”不放心嗎?難道大家還會認為人民群眾只會制造“土槍土炮土地雷、大刀長矛金錢鏢”嗎?
“人民戰爭”不僅僅是指“地雷戰”、“地道戰”,更是反映了中國民族團結進取的精神。有了這種精神,就能夠從無到有,從弱到強。
第四部分:各國對“人民戰爭”的解讀
“人民戰爭”難以被總結和講授的原因何在?
從上述文字和實例來看,“人民戰爭”確實是一樣好東西,如果能夠大加推廣的話,就會如同毛主席曾經說過的那樣——軍面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
但是,在建國后的軍事教育方面,卻產生了“教授正規戰法”和“教授游擊戰法”的爭執。
有人認為產生這種紛爭,是因為一些同志對“游擊戰法”不屑一顧,所以極力排斥;而另外一些人則認為日本鬼子和國民黨軍隊都采用“正規戰法”,結果全都在中國人民的“游擊戰法”面前一敗涂地,因此“正規戰法”應該被踢出軍事教科書。
這種爭執,我認為可以算作是“對歷史經驗的看法不同”。
然而,除此之外,我認為,“人民戰爭”(包括“游擊戰術”)的難以被總結和講授也是產生這種紛爭的原因之一。
“人民戰爭”注重的是人民群眾的智慧,而人民群眾的智慧是“分散的”、“難以被分門別類的”,是“跨學科的”。它們并不像“正規戰法”那樣,可以被分為“步兵”、“空軍”、“炮科”之類明確的專業。
何況,具體的“人民戰爭”的戰術,很難在課堂上講授,也很難變成軍用的制式武器。
比如“地道戰”,如果要向學員們展示“地道戰”的戰爭思路,那還好辦,影片《地道戰》就是做這個用途的。但是,如果有人想要親自實踐一下,親手挖地道,親身體驗一下“地道戰”的威力,那就麻煩了,這堂課恐怕要上半年了。
再說“地雷戰”,布雷和排雷本來就是軍人應該學習的科目,這個還不成問題。但是,影片《地雷戰》中的許多地雷都是因地制宜的作品,很難變成流水線生產的“制式武器”。而如果要學習一下前文孫廣瑞同志發明的“中藥地雷”、以及當地民兵改進的“糞便加中藥地雷”,那就更加困難了,難道要在軍校的課堂上現場制作么?難道要在兵工廠的流水線的原料單上寫上“人畜糞便XX公斤、巴豆XX公斤、砒霜XX公斤……”
至于“八路軍流動工作團”的制式武器生產經驗,似乎并沒有被大加推廣。這也許是因為新中國已經接收了日偽和國民黨政府留下來的現代化的兵工廠,不再需要那些簡陋的生產工藝了。
而許多“人民戰爭”的具體經驗,是無法在軍事學院里教授的,因為產生這些經驗的人,幾乎與軍隊和民兵毫無關系。
比如前文提到過的南京浦鎮機廠和下關發電所的工人們用巧妙的方式展開對敵斗爭。這些斗爭經驗當然值得學習,但是軍事學院里面的學員們如何進行實踐呢,如何總結經驗、進一步提高呢?難道要用新中國自己的設備實踐一番嗎?
況且,軍事學院里如何教授這樣的斗爭技巧呢?難道應該開一門課——《如何指導工人消極怠工與罷工》?
“人民戰爭”是一門實踐性非常強的學問,而想要上升到理論,弄出個“公式定理”來,卻十分困難。
所以,許多人偏好“正規戰法”,是情有可原的。
“正規戰法”是有“公式定理”的,只要努力學習,就能說出個子丑寅卯;而“人民戰爭”的概念太廣博、太瑣碎,以至于除了當事人和前去采訪的記者之外,誰也摸不清楚其中的彎彎繞。
“正規戰法”很容易變成數學課、物理課和化學課,因為彈道計算、炸藥工程之類的課程需要扎實的數學、物理和化學基礎;“人民戰爭”卻很容易變成政治課,因為除了政治理論之外,其余的東西都是瑣碎的,是很難總結出普遍規律的。
美國軍人眼中的“人民戰爭”
以下材料引用自《游擊戰 毛澤東思想 恐怖主義——美國陸軍特種部隊》(刊于《裝備與生存》第三期)。我個人認為,文中美軍對毛主席的“人民戰爭”思想的總結還是很到位的。
……于是美軍特種部隊轉而開始研究反對共產主義的作戰形態。
這場斗爭從一開始就是不平衡的,共產主義與過去所有的剝削制度和殖民主義都劃清了界限,而所有標榜著民主自由的國家都有著聲名狼藉的歷史,而且隨著研究的深入,美軍中的特戰精英慢慢的發現,對他們最有幫助的思想竟然來自于紅色中國的締造者——毛澤東。
美國人發現,共產黨部隊在一開始是極其弱小的,但在長征的一路退卻中,共產黨軍隊對老百姓非常慷慨,非常熱愛,也非常尊重,老百姓不是躲避軍隊,而是歡迎他們,紅軍甚至編寫了“三大紀律六項注意”的歌謠來規范部隊的舉止。軍隊愛百姓,百姓自然也支持軍隊,正是這種“魚和水”的關系,共產黨軍隊才能慢慢發展壯大,取得最終的勝利。從某種角度來說,游擊戰,其實就是爭取民心的斗爭,這種斗爭通常不會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它需要一個較長的過程。
美軍還從毛澤東的經典著作中提取了一些對自己特別有指導作用的條文,比如:
1.要有打持久戰的耐心。
2.各級指戰員的政治覺悟。
3.努力把所有“小人物”都吸引過來。
4.通過不斷的宣傳和恐怖襲擊削弱敵人的斗志。
5.在戰術上有利的時候不斷的對敵軍和敏感點實施攻擊。
6.避免與勢均力敵甚至占優勢的敵軍展開陣地戰。
7.只有在生死存亡或者掩護他人撤退的時候才打防御戰。
8.把敵人的后勤系統當成自己的,讓敵人運送存儲軍需物資,然后奪取之。
9.不斷努力把秘密武裝變成正規武裝,在有把握的情況下把仗打到敵人的地盤上。
毛澤東思想開始慢慢的滲進了美軍特種部隊理論先驅者的心靈深處,當然,其目的正好相反,不是傳播共產主義,而是要扼殺它。
很快,在越南,美國版本的“毛澤東思想”開始經綠色貝雷帽發揚光大,而且美國軍人憑借著較好的個人素質和軍事技術貫徹得相當不錯,開始贏得駐地土著居民的仰慕和友誼。美國大兵也與老百姓打成一片,幫村民打井,下地勞動,搭建木橋,挖渠灌溉,提供新品種農作物的種子,給村民看病,打疫苗,作產前檢查,等等。他們不但能偵察、引導、破壞,還能與當地人交朋友,宣傳美國政策,爭取同情和支持的勢力。
在越南的嘗試得到了肯尼迪總統的賞識,肯尼迪當時正在為共產主義的迅速擴散而發愁,美軍看上去極其強大的傳統軍事力量在對付那種“緩慢燃燒的戰爭”時顯得無能為力,而新型特種部隊的能力給了美國政府一個靈活的選擇。
……
1961年美軍特種部隊開始大張旗鼓的進入老撾,成為美國駐老撾軍事援助顧問團的一部分。
在這里,美軍開始把很多理論和道聽途說的東西與實際情況結合起來,形成了一些經驗之談,比如:
1.游擊隊靠的是人民的同情,那么與游擊隊作戰就是要贏得人民的合作,使敵人失去人民的同情和支持。
2.到達村莊之后,先禮節性拜訪當地首領,第一次見面不談工作,只交朋友。
3.與首領本人直接聯系,不要通過其下屬。
4.對瀆職要直言不諱,讓首領知道美國人不容忍瀆職,一旦被發現,援助即告終止。
5.不要讓村民感覺可以依賴美國人做這做那,一切都靠自己奮斗,美國人只是幫忙。比如村民如果能為建造學校準備材料和人工,特種部隊可以捐助一個鐵皮屋頂。
6.向首領提建議要委婉,使他感覺這個主意是他自己想出來的,工作完成要歸功于他,不要對其發號施令或要求立即做決定。
7.不要做蠢事,比如酗酒、和當地女子產生瓜葛、傲慢無禮和缺乏耐心。
8.發放物品的時候務必讓百姓知道這些物資來自美國,讓他們產生對美國好感。等等。
隨后美軍特種部隊開始在越南進行“實習”,正式參與中情局制定的“民眾自衛隊計劃”。該計劃目的在于斷絕越共在越南中部高原獲得食品、兵源和情報,阻礙北越軍隊通過胡志明小道進入南越。
在越南的中部高原居住著許多少數民族和原始部落,被稱為山民,他們被越南主體民族趕出了平原地帶移居到深山,而在當時就成為戰爭雙方爭取的對象。
這個“民眾自衛隊計劃”是由中情局出資并計劃,由美軍特種部隊來實施的,其過程是:一個A級小分隊到達一地首先要爭取當地人民的信任,然后修建簡單的防御工事,從村莊里招募一些年輕人組成小型部隊,能保衛村莊,援助受攻擊的村莊,甚至能進行伏擊。此后開始著手提高村民生活水平,建立診所,修建房屋。到1962年4月,已經有40多個村莊自愿加入這個計劃,5月,又有8支小分隊從沖繩基地抵達越南,到8月,已經有200個村子“入伙”。這個計劃在很大程度上割斷了越共與當地村民的聯系,使其無法獲得各種資源。
這個計劃的成功之處在于,與臭名卓著的“戰略村”計劃相比,它能提供有效的軍事力量,但一切建立在自愿基礎上,不涉及強制性的搬遷。但隨著“民眾自衛隊計劃”的不斷擴大,開始有人懷疑中情局是否還能掌控,于是美國政府把這個項目交給了駐越軍援司令部。
可悲的是,這個司令部根本不了解特種作戰的性質,也不知道“反叛亂”作戰的特殊性。司令部一紙命令把特種部隊全部調離各村莊,轉而命令他們執行更直接的偵察、搜索和伏擊任務。隨后南越政府又命令“民眾自衛隊計劃”中各村莊的武裝力量整編入南越軍隊,開赴陌生地域執行任務。如此一來,這些自衛隊變成了僅僅受過簡單訓練的初級步兵,脫離了自己熟悉的環境,一切都背離了初衷。
《超限戰》與“人民戰爭”
我正在寫一部軍事小說,這部小說我已經寫了三年。
為了寫好這部小說,為了不在軍事問題上鬧出笑話,我曾經讀過《六韜》、《三略》、《百戰奇略》、《鬼谷子》,以及喬良和王湘穗合著的《超限戰》。
在讀《超限戰》的時候,我深深感到這種戰術與“人民戰爭”具有相似性。
這種“相似性”,表現在戰略戰術的靈活多變,不受傳統“正規戰法”的條條框框的約束。用戰術手段(比如暗殺敵國高官)可以實現戰略目標(引發敵國內亂),用戰略手段(派出航母威脅別國)達到戰術目標(逼迫別國接受某項談判條件)
因此,我感到,《超限戰》可以作為“人民戰爭”理論的一本系統的軍事教科書(從軍事的角度來論述“人民戰爭”)。
只可惜,它晚誕生了七十年。如果當年這本書能夠與毛主席的“人民戰爭”理論一起橫空出世、橫掃歐亞……那可真是如同“小魚兒”和“花無缺”一樣,是“絕代雙驕”了……
但是,《超限戰》與毛主席的“人民戰爭”理論仍然是有區別的。
《超限戰》中的各種戰法,都是在“英明主帥”的決策之下進行的。
而毛主席的“人民戰爭”強調的卻是人民群眾的主觀能動性,不強調主帥的“英明”。
我們可以舉這樣的例子:
《超限戰》是告訴將軍們,你們可以采用地雷戰、地道戰、損壞敵人變電站的方式來打仗。但是,前提條件是,世界上已經存在了這些戰術,而將軍們必須懂得合理運用它們。
毛主席的“人民戰爭”理論,卻是號召人民群眾自力更生、解放思想,不唯書、不唯上、不信邪,自己去發明創造新的戰爭方法。所以,我們說“地雷戰”、“地道戰”是“人民戰爭”理論的絕好佐證,卻不能說這些戰術是毛主席發明的;而南京工人消極怠工對抗日本人,更不是由于接受了毛主席的命令。
于是,《超限戰》與“人民戰爭”之間的區別也就更加明顯起來:
《超限戰》強調的是——主帥頭腦靈活、博學多才,懂得把現有的戰術手段合理地綜合運用。
“人民戰爭”強調的是——人民發明新的戰術,突破現有軍事體系的條條框框,讓將軍們始料不及、驚喜萬分。
《超限戰》強調的是——主帥要動腦子!
“人民戰爭”強調的是——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
在現代戰爭中是否仍然可以進行“人民戰爭”?
有一些人對“人民戰爭”有一些誤解。
有人認為,“人民戰爭”就是“人海戰術”,我認為這些人大概沒有認真閱讀過歷史資料;
還有人認為,“人民戰爭”只能在敵人的武器裝備不夠先進的情況下使用。
對于上述的第二種情況,我決定寫一點東西。
在中國的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有關“人民戰爭”與“游擊戰術”的歷史資料里,確實到處都能看到破衣爛衫、土槍土炮。
最近幾十年,世界上先進的制式裝備層出不窮,其先進性能更加不是“土槍土炮”能夠比擬,如果仍然還用這些東西與正規軍(攜帶制式裝備)進行正面對抗,無疑是難以取勝。
所以,有人提出疑問,認為“人民戰爭”和“游擊戰術”已經不適用于現代作戰,是有其一定的道理的。
但是,提出這些疑問的人,似乎是低估了人民群眾的智慧。
現在的人民群眾,已經不是二戰時期隨處可見的大字不識幾個的文盲了。
新中國成立以后,毛主席大力推廣全面教育,號召全國人民學習科學文化知識。況且,隨著這幾十年來科學技術的發展,人民群眾的見識也遠遠超過幾十年前。
所以,如果一定要逼迫出中國人民聰明才智方面的潛力,我相信當今的中國人民不可能比不過幾十年前的人。
我相信,當今的人民群眾,絕對不會僅僅滿足于制造“土槍土炮”。即使民間的工藝水平只能夠做出“土槍土炮”,我也敢肯定,新時代人民群眾制作出來的“土槍土炮”,絕對會先進于幾十年前的作品!
這就像一句話說的那樣:與時俱進。
更何況,幾十年前人民群眾制造的“土槍土炮”、“土地雷”,在某些方面已經具備了制式武器所不具備的優點——《地雷戰》中的各式各樣的“土地雷”,我看現在的軍隊也不一定能夠做得更好。
那么,我們有什么理由認為,現在的人民群眾,只會重復制造幾十年前的“古董文物”,而毫無創新呢?我們有什么理由懷疑,現在的人民群眾的發明創造,就一定比不上當今各國的制式裝備呢?
也許,當某一天戰爭爆發的時候,某地區的民間游擊隊員們會扛著“土制電磁炮”、“土制電磁干擾機”上戰場呢……
生產制式裝備,需要考慮的因素很多。有時候,為了大批量流水線生產的需要,許多優秀的創意都被擱置起來了。
而民間自己制造武器,就如同一些人贊美“民營經濟”一樣,正是“小批量生產”、“船小好調頭”、“根據市場反饋(戰爭實踐)及時調整產品結構”。
毛主席說過,要“在戰爭中學習戰爭”,正有這方面的含義啊!
至于“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我們可以不說幾十年前如何如何,僅僅是參考一下最近的事情,比如美國大兵在阿富汗的遭遇……
我想,假如有一天,外敵侵略中國:
如果僅僅是相隔幾千公里扔巡航導彈,中國的普通民眾也許沒有辦法進行報復;
但是,如果他們膽敢踏上中國的領土,我敢保證,他們將會體會到比阿富汗更加可怕的遭遇!
第五部分:永遠不朽的“人民戰爭”
“人民戰爭”理論對全世界的貢獻和影響力
“人民戰爭”是一個軍事理論。但是,這個理論對全世界的貢獻和影響力,絕不僅僅在于軍事方面。
在“人民戰爭”的理論指導下,產生了許多新的戰術,比如“地雷戰”,比如“地道戰”;但是,這個理論的政治影響力要遠遠大于軍事影響力。
第一, 它使勞動人民找回了做人的尊嚴
“舊社會”的勞動人民豬狗不如,被統治階級認為是“沒有智慧”、“會說話的工具”、“牲畜”,是毛主席讓中國人民(以及其他國家被剝削被壓迫的勞動人民)找到做人的尊嚴。
這個過程,并不是簡單地喊一句“勞工萬歲”,或者是在天安門廣場上喊一句“中國人民站起來了”;而是在“人民戰爭”的理論指導下,人民群眾自發地發明創造出新的戰法,把侵略者打得落花流水,用實實在在的成就證明勞動人民是“有智慧”、“有尊嚴”的,是應該被當做人來看待的!
第二, 它使勞動人民認識到了自己的智慧和力量
在舊社會,勞動人民的心理是十分自卑的。這種自卑,一方面來自于統治階級的蔑視,另外一方面來自于沒有認識到自己的智慧和力量。舊社會的老百姓們,每當遇到天災人禍,就是寄希望于朝廷恩典、或者是神仙佛陀,從來沒有認為自己可以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然而,在毛主席領導的中國共產黨的啟發下,人民群眾開始不再幻想朝廷恩典,也不再求助于神仙佛陀。人民群眾發明“地雷戰”、“地道戰”,完全是由于自身的聰明才智,而不是由于接受了官員的命令,或者神仙的指點。
第三, 它使中國社會擺脫了“孤立主義”的思想氛圍
在清朝末年,中日海軍在黃海展開決戰,打得天昏地暗;而中國的老百姓在做什么呢,在圍觀。抗日戰爭時期,國民黨軍隊與日軍交鋒;中國的老百姓在做什么呢,在忙著逃跑。
在舊社會的體系中,“老百姓”只有兩個戰爭角色,一個是“炮灰”,一個是“難民”。于是,整個社會都彌漫著“孤立主義”的思想氛圍。所有人都認為,打仗是軍隊的事情,與老百姓無關。
然而,毛主席領導的工農紅軍卻一刻不停地發動人民群眾,鼓勵他們發揮各自的聰明才智,因地制宜,用自己的方式抵抗外族侵略、反抗壓迫剝削,為國家爭主權,為人民爭尊嚴。
可以說,“發動人民群眾”,打“人民戰爭”,讓抗日戰爭的整個進程大大縮短。如果沒有這方面的努力,中國的抗日戰爭恐怕還是與舊社會的戰爭一樣,“一個人干,N個人看”;如果出現這樣的情形,別說八年打完抗日戰爭,恐怕十八年也未必能有個結果。
第四, 為人民享有勝利成果鋪平道路
臺灣歌手羅大佑唱過一首歌,名叫《侏儒之歌》,這首歌里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在贊頌毛主席的(我認為如此)。這首歌曲里面有一句歌詞:“偉大的勝利結果獻給人民”。我認為能夠配得上這句話的人,只有毛主席。
毛主席把“偉大的勝利結果獻給人民”,那么“人民”憑什么可以接受呢?雖然共產主義理想本來就希望人民得到應有的權利,但是,如果人民從來沒有起來斗爭過,仍然是“一個人干,N個人看”,卻要求瓜分勝利果實,試問誰會答應呢?
而現在,在毛主席的“人民戰爭”思想的指導下,人民群眾既不依賴上級領導的指示,也不依靠神仙佛陀的點撥,而是獨立創新、自主完善,發明了一套又一套新戰法,而且效果十分優秀。
這就向全世界證明了,普通老百姓流的血不比正規軍隊少,普通老百姓做的事情不比正規軍隊差。那么,誰還有理由不把“偉大的勝利結果獻給人民”呢?
這就向全世界證明了,中國人民完全有資格接收勝利果實,并且有能力長期保有它。
第五, 為建國后的大規模生產建設奠定了思想基礎和組織基礎
眾所周知,建國之后,新中國就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大規模生產建設。全國人民都如同發瘋了一般地勞動,恨不得一天有25個小時泡在工地里。更加奇妙的是,所有人都在拼命干活,卻沒有人要求發放額外的獎金。
這樣的工作積極性,可不是什么“拿摩溫”和“蕩管”巡邏監督的結果,更不是被刺刀驅趕的結果。恰恰相反,許多人都回憶說,當時的領導干部,從來不催促工人干活,而是拼命地勸說工人們:“不要再干了,回去休息吧!”
與此同時,在山西省的大寨村,以陳永貴為首的村民們,放著白白到手的救濟糧不要,也不依靠上級領導想辦法,自發組織起來改造當地的窮山惡水。其實,大寨村的自然條件非常差,即使村民們什么也不干,光躺在地上吃救濟糧,也不會有人說閑話;但是,他們偏偏不信邪,就是要跟老天爺開戰,而且還勝利了!
其實,這些現象,應該可以被認為是“人民戰爭”的延續(如果僅僅是“當家作主的喜悅之情”,不會發展到這個程度)。
打跑了日本鬼子,打跑了美帝蔣介石,人民就自發地把“窮山惡水”和“技術難關”當做敵人來進攻了。而且從人民的心理上來考慮,這種想法也是自然而然的:我們能夠不靠天、不靠地,打跑日本鬼子、打敗美帝蔣介石,難道“窮山惡水”和“技術難關”比日本鬼子和美帝蔣介石還要可怕嗎?
改天換地和攻克技術難關需要大規模、跨行業的合作,人民群眾自發就進行了,很少需要等待領導干部們的命令和指示。
這樣的主觀能動性,這樣的組織性和紀律性,更像是一場場作戰行動,即“人民戰爭”,而不僅僅是由于“當家作主的喜悅之情”。
當然,“當家作主的喜悅之情”是絕對的基礎。如果沒有這個基礎,人民可不會有興趣在非戰爭狀態下繼續“戰爭”下去。
“人民戰爭”的功臣總是被遺忘
“人民戰爭”,其實是一個非常廣博的概念,廣博到沒有任何一本教科書能夠容納它的全部內容。即使是我在前面極力贊美的《超限戰》,也僅僅是對“人民戰爭”思想在軍事方面的影響力的一個概括。
同時,“人民戰爭”也是十分瑣碎的。瑣碎到,除了比較有名的“地雷戰”、“地道戰”等少數成規模、有名氣的戰法之外,其余的人和事,全都被掩埋在歷史的塵埃中。
比如孫廣瑞同志的“中藥地雷”,以及當地民兵改進后的“糞便加中藥地雷”,在薩蘇的《國破山河在》中只有短短的兩三頁;
再比如南京工人消極怠工對付日寇,是我在一本極不吸引眼球的小冊子(《屠刀下的花季——南京1937》)里翻出來的。這本小冊子已經快要絕版,網絡上也沒有電子版。也許,許多人根本沒有聽說過這本書,當然也就不會知道這一段故事。
再比如“八路軍流動工作團”的事跡,也并沒有被大肆宣傳過。這也許是出于保密的需要吧(畢竟是軍工技術呢)。
當然,更多的故事,早就已經無人記得。那些故事里面的主角,也許連他們自己也不認為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重要。他們也許就在城市或者農村的某個角落,當一個看門人,或者守著幾只羊,走完他們人生的最后旅程。
“人民戰爭”的英雄們,在吸引眼球方面,注定是比不上“正規戰爭”的英雄們的。
“正規戰爭”中,槍林彈雨、血肉橫飛,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更有悍不畏死的英雄好漢,單槍匹馬殺入敵陣,直殺得“人為血人、馬為血馬”。這樣的波瀾壯闊的情景,這樣的好萊塢式的情節,怎能不吸引眼球,怎能不讓人們熱血沸騰?
然而,“人民戰爭”就顯得平和許多,甚至顯得瑣碎、瑣碎、瑣碎……人們看到的永遠都是云淡風輕,好聽一些的,叫做“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很少有人仔細追究“談笑”的背后是什么——這些人經歷了多少經驗教訓、艱難險阻,才可以在強敵面前“談笑”?有人笑,誰在哭?
比如人人都知道“地道戰”,許多人都對電影《地道戰》中展示的各種各樣的地道和戰術嘆為觀止。但是,有多少人知道發生于1942年5月27日的“北疃慘案”?在此次慘案中共有800余人遇難;村中120余戶中,24戶被滅門。正是由于發生了這件慘案,當地人民群眾才發現了原先的地道系統的不足,并大加改進,才有了被后來的許多人驚為天人的“地道戰”。在影片《地道戰》的開頭,有一段日本鬼子大肆燒殺的鏡頭,大約就是反映“北疃慘案”的。(關于“北疃慘案”,百度百科中有詳細介紹。)
“人民戰爭”的成功經驗,有一些被總結出來,但是大多數卻被遺忘。以至于許多注重“實證”的人,認為“人民戰爭”就是一個花哨的概念,沒有什么內涵。
然而,我認為,“人民戰爭”最大的成就就是喚醒人民,從此以后,人民才自發地組織起來,并且最終擁有了自己的組織與武裝。
人民,曾經被統治階級蔑視,被認為是“微小的存在”。
然而,中國歷史上的“人民戰爭”,卻用無可爭議的事實證明了——
一個“微小的存在”,僅僅是“微小的存在”;無數個“微小的存在”團結起來,就是無窮大!
我認為,這就是“人民戰爭”的精髓,這就是“人民戰爭”的真諦。
附文:觀《六韜》、《三略》等有感 2011-02-01
(此文是我2011年讀完《六韜》、《三略》和《百戰奇略》、《鬼谷子》之后寫的讀后感,不忍拋棄,拿出來獻丑。)
夫戰,韜為第一,其次略,而后計謀;民心第一,選才第二,將領第三,士卒第四,國力第五,計謀第六,武器第七。
韜者,民心向背也,治國之道也;善韜者,戰勝于朝廷。略者,合縱連橫也;善略者,決勝千里之外。
善謀者不戰而屈人之兵,善計者可以以小博大、以弱勝強。古云“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漂櫓。此非天子之道也。
伏尸百萬,流血漂櫓,止言士卒之勇,不可謂將帥多謀。善韜者戰勝于朝廷、善略者決勝千里之外,唯韜略不行,計謀不通者,方多多犧牲人命,名之曰:一將功成萬骨枯。
夫兵書,各國皆有,將帥均閱之。然戰爭之時,同一計策,張三行之而得大功,李四行之乃招奇禍,何也?韜略使然也。民心背,則士氣落;向導不力,則道路險遠。夫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非義戰者,人和已失;人和失,自不知地利;地利失,則天時何助?況山高谷深之處,天時難料,無人和(向導)者,自不知天時,豈能勝哉?
「 支持烏有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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