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年前，中共高層圍繞“兩個凡是”展開了激烈爭論。所謂“兩個凡是”，即“凡是毛主席做出的決策，我們都堅決維護；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們都始終不渝地遵循。”誰最先說了“兩個凡是”？不是華國鋒的，更不是毛澤東的，林彪說了與“凡是”意思很接近的話：“毛主席的話句句是真理，一句頂一萬句”，對此，毛澤東深不以為然。最先提出“兩個凡是”的是1977年2月7日二報一刊的社論：《學好文件抓住綱》寫社論的是一個寫作組。社論是汪東興提議寫的，也是經政治局同意的。“兩個凡是”有特定的指向，目的是“強調高舉毛主席的旗幟，穩(wěn)定局勢”，絕非針對鄧小平復出。后來鄧小平認為“兩個凡是”不行。按照“兩個凡是”，就說不通為我平反的問題，也說不通1976年天安門廣場事件的合理意義。毛澤東的晚年“左傾”了，堅持“兩個凡是”，就是堅持“左傾”。鄧小平提出了一個新的概念：“準確的完整的毛澤東思想”，新概念指出不能把毛澤東的某一句話、某一條批示都算成毛澤東思想。對于毛澤東思想要“準確”而“完整”地理解。等于說不能把毛澤東錯誤的言論、批示歸入毛澤東思想，也等于說毛澤東晚年的錯誤思想都不是毛澤東思想。
后來借真理問題的討論，批判“兩個凡是”進入了高潮。“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強調了任何人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理，必須通過實踐的檢驗才能確定是否是真理。這里的“任何人”，如果不是專指毛澤東，那絕對是一條誰也推翻不了的真理，任何人，都不可以以真理的化身自居。“兩個凡是”是個人迷信，當然應該批判，當時可以說被批得體無完膚了。然而，批判的實際效果究竟如何？是否也需要實踐的檢驗？二、三年內難以檢驗，二、三十年后的檢驗是否更為客觀一些？
文革后，毛澤東的許多老戰(zhàn)友都認為毛澤東的晚年犯了“左傾”錯誤，許多老戰(zhàn)友受過這樣那樣的委屈，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再如，文革中常說的“走資派就在黨內”、“走資派還在走”、“有一個資產階級司令部”、“修正主義掌權，必然復辟資本主義”等等，當時只是那么講講而無一實例，也許有可能產生而尚無影蹤，“念念不忘階級斗爭”，的確讓許多人覺得小題大做、捕風捉影、子虛烏有！造反派、紅衛(wèi)兵們慷慨激昂的“戰(zhàn)斗”有點像塞萬迪斯筆下的唐.吉科德，很滑稽。三十多年后回頭再去看看、想想，非常有趣，也非常有意思，也許會讓人驚奇，驚奇毛主席的神機妙算，算到了幾十年之后，看來他當初的擔心并非小題大做、捕風捉影、子虛烏有。毛主席身邊的老戰(zhàn)友王震開始也以為毛主席“左傾”了，堅決反對“兩個凡是”，十多年后才覺得批“左傾”沒那么簡單，“毛主席比旁人早看了五十年”，旁人理解不了，也是情理之中，實踐的檢驗，的確必不可少。
文革失敗了，是中國共產黨理論上的失敗，也是實踐上的失敗。理論上，憲法、黨章都不夠嚴密，社會主義并非固若金湯；實踐上，公有制在“搖籃”中夭折，“毛孩子”的命運讓許多人糾結，實在接受不了。
鄧小平說的“準確的完整的毛澤東思想”究竟是什么？不說爭議不多的建國前，建國后，排除了晚年的“左傾”，還能剩下什么？也許只有“毛氏紅燒肉”在各地的毛氏飯店大放異彩。
《師大奇遇》附文 2012年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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