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領對于職業精神的真情告白

曹久強

上大學時，就經常看到報紙上提倡職業精神，那個時候對于職業精神還是比較模糊的，只是知道這個抽象的概念而已。大學畢業后，在北京工作了四五年，才親身體驗到了職業精神的真實狀況。總的來說，工作四五年，換了不少工作，每個工作都不是令人滿意。老板不滿意我的表現，我也不滿意自己的崗位與待遇。更多的時候，雙方似乎成了一種恐怖平衡。老板不愿主動解聘我，不愿多出點補償金，而我也懶得動，邊上班邊做我自己的業余愛好。那個時候加班很少，工作比起現在來相對清閑，當然收入也少。每當同事發現我沒有多少工作激情的時候，總是要我有點“職業精神”。確實，要有點“職業精神”，要是沒有“職業精神”似乎是丟臉的，不好的。盡管很多時候，我不以為然。但是，經常聽到同事要我像他們那樣有點“職業精神”，我就在想是我錯了，還是這個“職業精神”錯了？如果我沒有錯，那些同事要我有點職業精神卻這么理直氣壯；如果我錯了，那么“職業精神”就真的對了嗎？至少我是懷疑的，我一直沒有覺得“職業精神”就天經地義是對的。

我很多時候陷入了沉思，我在反思我，我時常問自己錯了嗎？我也在尋找這個職業精神的錯誤。直到一年前我才明白了我們時代的職業精神下黑暗的一面，我才對于我內心一直激烈碰撞的迷惑感到恍然大悟。

是的，要有職業精神。職業精神是什么呢？首先，我所了解的職業精神就是愛崗敬業。如果不考慮時代背景，愛崗敬業從抽象的單純概念上看是沒有錯的。就是要干一行愛一行嘛，似乎沒有什么不好與不正確。但是，馬克思早就說過，不管是法律還是道德都不是抽象的，而是有著時代背景作為條件的。我們當然不能不考慮時代背景來抽象對待職業精神，畢竟我們現在是活生生的活著并體驗、實踐著職業精神。我們這個時代背景是什么呢？就是眾多的私人企業以及少數公有制企業的混合市場經濟。對于我來說，我沒有能夠進入公有制企業，四五年來都是在私人企業中度過的，自然我的時代背景就只能專指私人企業了。

對于我來說，我從西安交大大學畢業后，千里迢迢來到北京，開始了擺脫依賴父母走向自我獨立的歷程。記得當時，我也就從父母那里拿了兩個月的生活開支來到了北京。到了北京，我就希望以后可以自己掙錢養活自己，如果能夠有所回報父母那就更加好了。毫無疑問，兜里只有一兩月生活費用一來到北京就急于找個工作，急于進入私人企業去接受剝削。盡管我當時早就知道這是去接受剝削，但是我還是想總比啃老或者餓死街頭好吧。當時這樣很簡單的厲害權衡我想大多數人都是會的，而且現在很多人與我也是會有同感的，特別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我當然沒有選擇一根經抱著餓死或者啃老去自由地“慷慨就義”。毫無疑問，生存問題驅使我進入私人企業去接受剝削，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難道我就懷著這一個目的嗎？當然不會，我也希望即使被剝削，我能發揮自己的才能贏得尊重與金錢來實現未來的獨立與發展，這也是目的之一。可以說，對于我來說，雖然知道被剝削，還是義無反顧去接受剝削，這不僅是生存問題而且參雜著未來的一些打算。但是，毫無疑問，生存問題是首要的。要不是無法保證生存，為了自我未來發展，我完全可以選擇其他道路，沒有必要必須進入私人企業去接受剝削。

而且，我只懷著兩個月生活費用，也沒有資本去做小生意。畢竟社會一定歷史條件下容納自由的小生意者是有限的。大資本總是吞噬小資本，資本主義所有制下也不會允許太多的自由小生意者。對于我這個大學生，學了五年，還去與那些沒有上過大學的青年去爭奪那么容量有限的小生意，確實自己有點不忍，自己也難以說得過去。毫無疑問，進入私人企業，作為一個白領去接受剝削反而成為沒有選擇的相對好選擇。

從這里我就知道，我進入私人企業去工作并不是出于內心完全的自愿，而是生活所逼。這種逼迫當然是軟性的，我還是有人身自由的。在無奈的情況下，我還是夾雜著自己未來發展的一些愿望，也希望在私人企業中可以學點對于我未來有用的東西。

不過，剛剛畢業的大學生走出學校一開始就對于工作選擇是很迷茫的。盡管我們知道必須進入私人企業去工作。但是，私人企業那么多，工作性質那么多，選擇哪種才能適合自己的專業或者專長呢？有人說，我們的教育制度很失敗。這種失敗就很大程度上體現在大多數大學生學的專業在社會中找不到對口的工作。這當然是有一定道理的。比如我吧，我覺得自己能寫，社會的、經濟、政治的都能寫。可是進入報社就是很困難。我反正試過幾次都沒有成功。于是，在生活面臨危機的情況下被迫匆忙接受了可以接受我的編輯工作。當時覺得編輯工作總要寫點東西吧，至少也可以發揮自己的特長吧。進入公司一看，才知道，不是這么回事。

編輯雖然看起來是與寫密切相關。事實上現在私人企業都是立足于掙錢，為了掙錢就搞快餐出版，到處東復制粘貼，西復制粘貼，根本與寫沒有多大關系。我進入的一家所謂國信經濟研究所就是這樣。一開始看著這么名字還是挺吸引人的，研究所嘛，搞研究嘛，不是正合我胃口嘛。事實上卻是天天復制粘貼的財經編輯。所以，我覺得一開始我是被迫匆忙選擇了一個公司，結果又匆忙被迫接受了一個崗位。于是，一切都是被迫的。按照職業精神來說要愛崗，我難道要愛一個我被迫接受的崗位？這就是職業精神提倡的？

當然，有人說了，你覺得被迫，你可以走。這當然是對的。但是，當你口袋已經空空，一個工作崗位就好比救命稻草，你會很瀟灑的覺得被逼迫就把工作甩了嗎？我覺得稍微有點理智的人都不會這么做。我當然也不會。做還是得做，愛崗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不愛崗，但是還是會接受工作。正如很多走入社會的女孩子，可以不怎么愛一個人，但是，還是要嫁給他。因為她已經覺得愛情更多的是一種需要了。這就是現實，而且很赤裸裸的現實。

因此，我覺得要我愛崗，這個崗位必須首先是我徹底自由的選擇，否則就無從愛起。如果我的崗位是被生活所逼下選擇的崗位，還要我愛崗，那就違背了最基本的自由原則。因為自由不允許任何被逼迫，有逼迫的自由就不是真正的自由，這就是一種奴役。沒有人說我們要愛奴役。

既然不能愛崗，也就不能敬業了。我時常想我為什么要敬業？這個企業是我的嗎？而且什么是敬業呢？敬業拿到現實中來講就是無償加班。因為往往在現實中主動無償加班才會被老板認為是敬業的，其他方面很少能體現出敬業來。如果，這個企業是我的，或者我有一份，我是公司所有者之一，那么我敬業我無償加班是可以的，畢竟年終利潤分紅還是有我的份。但是，這個企業不是我的，我只是一個被人雇傭的工人，我為什么要敬業？為什么要無償加班？勞動就應該有報酬，這種敬業卻是無償加班，這就違背了最基本的勞動應該有報酬的基本原則。難道我們就是要提倡這種違背最基本常識的敬業嗎？如果要是這樣才是職業精神，我覺得這種職業精神是偏向了資本家，是他們給工人的精神枷鎖。我覺得本來工人因為生活所迫進入企業接受剝削已經很慘了，資本家獲得了八小時制下的正常利潤，現在還要提倡這種無償加班的職業精神，真是把工人往死了逼。那么多工人過勞死就是這么來的，就是在所謂的職業精神下驅使的結果。而獲得好處的卻只有資本家。如果說，八小時制還體現在了工人被迫接受剝削，現在所謂的敬業就成了要工人對資本家進行無私奉獻了。從這里看，這是多么荒唐的。原本衣食無著落的工人卻要對那些財大氣粗的資本家進行無私奉獻，這才是有職業精神，否則就成了不對的，丟人現眼的了。可見這是多么可笑啊。

好吧，要我們這些工人愛崗敬業吧。除了愛崗敬業之外還不夠，還有其他職業精神。比如作為網絡編輯的職業精神還有什么呢？還有客觀公正。但是，我們作為工人能夠做到客觀公正，相反資本家卻恰恰違反了這個行業的客觀公正。在我們網站，很多上市公司出現了負面報道，立馬給公司打電話，花錢讓公司給他做廣告。自然，那些對于他的負面報道自然就不能允許在公司網站出現。于是，公司高層就命令我們這些編輯刪除對他負面報道的稿子。這就是我們這個行業的客觀公正嗎？從這里我覺得，所謂的職業精神都是對于我們這些工人說的，在那些資本家那里可沒有這些職業精神，而是金錢至上。只要有錢，還管他客觀與不客觀，客觀的都會因為錢而被視為不客觀的，不客觀的也會因為錢視為客觀的。這就是職業精神在一個行業赤裸裸的雙重標準。

是的，工人要職業精神，他們不需要。工人要遵守，他們不需要遵守。于是，職業精神就像資產階級法律以及道德一樣成為一個階級約束另一個階級的精神枷鎖。而那些沒有覺悟的人卻被套著，死死被套著。當一個公司被這種職業精神套著成為普遍時，一個不愿被這種職業精神被套著的人就成了異類。他們也會討厭，甚至把他孤立起來。于是，不遵守他們職業精神的人就成了上不受老板歡迎，下難于同事合群的異類，只能形影相吊了。說實話，我四五年就一直這樣形影相吊著。公司中一些奚落我還是淡然處之，我并沒有把他們放在眼中，我還是這樣，絕不會屈服。

同時，我也對于我們的一些同事感到悲哀，他們很多人確實很敬業，一天無償加班很久。在我看來他們跟諸葛亮一樣都是愚忠。諸葛亮知道自己是皇帝的奴仆，卻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他又得到了什么呢？盡管歷代王朝為了他們自己統治的需要一直在把他樹為典型，一直在提倡這種精神。但是，封建王朝已經煙消云散了，后人卻把他視為愚忠。這確實沒有冤枉他。岳飛因為自己的愚忠付出了生命，可見，愚忠能夠害死人。以前這樣，現在也這樣，那些過勞死的就是很好的證明。

由此，我覺得，我們看待一種意識形態或者思想都不能抽象得來看待，要結合時代背景來看待，我們就會發現，那些冠冕堂堂的意識形態與思想之后卻隱含著統治階級的意志。這就是我們為什么反對資產階級法權的一個重要原因。職業精神也好，道德也好，有些東西確實是每個階級社會都會擁有的。比如，社會主義社會難道不會提倡愛崗敬業、客觀公正的職業精神嗎？毫無疑問是會的。

但是，社會主義提倡的職業精神的時代背景是什么呢？社會主義提倡職業精神是在公有制這個前提下的職業精神。在公有制中每個工人都是公司的所有者，地位都是平等的，公司管理是民主選出來的。也就是說，公有制企業下，企業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而且公有制下沒有剝削，任何人在企業中的加班都能以多勞多得形式獲得報酬，根本不存在無償奉獻。在這個背景下，愛崗才是對的，才是應該擁有的職業精神。

在公有制企業中，每個工作不屬于由一個獨裁決定，而是自己選出來的管理層來依據自己興趣、愛好來安排符合自己的工作，這樣的工作才是自己真正喜歡的，才是應該在這個崗位上敬業的。

到了共產主義社會，每個人都解決了生存問題，沒有了生存危險，這樣每個人能夠徹底自由選擇自己的工作與崗位，這個時候職業精神才是真正建立在自由意志基礎上，是我們徹底自由的選擇，才值得我們真心實意去提倡并實現職業精神。

當然，中國尚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現在的公有制經濟尚未成熟，很多沒有實現民主科學管理。不過，現在畢竟已經實現了企業屬于工人自己所有。盡管也有人不同意，認為是官有，但是至少法律層面與意識形態上就是這么規定的即公有制企業是集體或者全民所有的，這總是可以承認的吧。而這些就為后面的公有制民主化打下基礎。而私有制永遠也做不到這一點，他要是做到這點就不是私有制了。

因此，職業精神是可以有的，但是，職業精神應該建立在可以徹底自由選擇下，至少生產單位是有自己一份，否則就沒有義務去擁有職業精神。那種建立在不是處于自己徹底自由選擇下的工作，而且生產單位完全沒有我們勞動者的一份的職業精神，說到底就是讓我們安安穩穩做資產階級順民，做資本家企業一個安分守己的螺絲，并讓我們對財大氣粗的資本家進行無私奉獻的職業精神絕對不是我們應該有的職業精神。這樣的職業精神體現了偏向剝削階級與統治階級的鮮明階級屬性。對于這個剝削的私有制來說，有剝削就有反抗，有剝削就應該有偷懶、怠工。在私有制企業中，工人偷懶、怠工、罷工是天經地義的，是極其合理的。這也符合資本家所說的人性自私本性。正因為人性自私，工人所以為了自己的利益要對資本家自私起來，所以才會偷懶、怠工、罷工等等。那么資本家由又有生命理由反對呢？這不是正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所以，我一直就提倡，跟資本家沒有什么道理可講，沒什么道德可講。他們本身剝削就不對，他們有錯在先，最多是我們工人有錯在后。他們能做得初一，我們為什么做不得十五？何況，資本家有錯，工人本身根本無錯。正因為如此，我一直提倡，在私有制企業中，偷懶有理，造反有理。

讓那些處于剝削所有制下的職業精神，代表著統治階級、剝削階級意志的職業精神見鬼去吧。工人階級要脫到這樣的精神枷鎖，實現自我的徹底解放，在新的時代背景下實踐屬于自己的職業精神。這就是我四五年對于職業精神的告白。

× 烏有之鄉 WYZXWK.COM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

歡迎掃描下方二維碼，訂閱烏有之鄉網刊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