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麻雀——從最折騰縣政府看精英政治的實質

　　河北省唐海縣，又稱曹妃甸新區，面積780多平方公里、人口13萬。位于渤海北岸，唐山市東南沿海，為海退淤積平原。1956年建立國營柏各莊農場，1983年建縣，主產水稻、河蟹、對蝦、河鲀等，有“北方水鄉”、“塞北江南”之美譽；現因曹妃甸的開發和首鋼的遷入而聲譽大振，是國內外有名的深水大港，“唐山灣”之腹地。

　　因城中村改造拆遷中集體訴訟的緣故，記者有幸受到當地居民和律師朋友的邀請，在唐海縣小住數日，所見所得，讓人胸中氣涌。唯嘆精英政治之路線，實為政府只為少數人謀福利的根源，也是政府失去群眾監督、社會失去基本行為準則、各種矛盾激化、千奇百怪的事情層出不窮的根源。

　　采訪中，我們直接拍攝和網上搜集照片數百張，探訪了眾多的工人、農民，搜集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經過精選，形成此文，是為圖文相對，解剖麻雀，從這個最折騰縣政府看精英政治的本質和對國家的危害。

最折騰之一：渠填了修路，路挖了做渠，“N年一遇”為遮羞。

　　我們先看一組圖片，這是2007、2008連續兩年的“50年一遇”的大雨造成的縣城洪水，真的是“街上劃船、屋里游泳、床上摸魚”，“北方水鄉”的美譽是名符其實了，甚至有兩位縣城居民在自家院內抗洪排水中因急、累、憤而死。

　　既為“50年一遇”，“折騰”二字從何而來？況且，水利專家、氣象專家都說了，縣城水利設施完善，只是暴雨成災。呵呵，先不說唐海原本是一片荒灘，幾無人煙，建場才50多年，最早也沒有氣象記錄，“50年一遇”本就是胡說。根本的原因，是從2003年開始，為“改善縣城面貌”，把縣城最南端的一條寬十幾米、深五六米的排水干渠填上做了路，其中近1/2的渠段僅預埋了兩根直徑1米的水泥管，用做城區排水通道。2006年底填渠工程全段竣工，“50年一遇”也就埋下了伏筆。下面圖片中，藍色欄桿右側，就是原來的排水渠位置，渠北岸的柳樹還殘存了幾棵，岸邊石砌的堤岸仍依稀可 辯。

　　下面這張圖片是縣城西段，填渠修路工程已經全部竣工了，柏油路中間的井蓋，就是排水渠填埋后暗渠管道的位置了。

　　這十幾米寬的水渠變成了兩根水泥管子，自然就有了“50年一遇”。縣城小雨小澇，大雨大澇，連續兩年逢雨必澇，群眾怨聲載道。但是，氣象局是我家辦的，這兩年間，每次下雨都是暴雨，而且都是準確地下在了東西寬6公里、南北長2公里、人口不到3萬的小縣城里，縣外無雨、城外無雨，信與不信，不由你！

　　連續兩年縣城洪水，再不治理說不過去了，況且官員們也都在縣城居住，出行自然也有不便。但是，如何治理呢？他們是不把渠挖開重修，而是把渠南側原本剛剛修了不到兩年的路挖了，修成了總長6公里的高標準的污水溝。呵呵，自然，政府也是有著非常漂亮的理由的，“要修一條高標準的帶狀公園，為居民提供良好的休閑活動場所”，這是為了百姓利益，這理由你敢反駁？！

　　但百姓心中是清楚的，這“渠填了做路、路挖了做渠”的折騰和“50年一遇”的氣象，就是“新官不理舊事”，為了圓前任政府的面子，以前填渠是正確的，現在挖路還是正確的，只有“N年一遇”才是老天爺的錯！

　　其實，百姓心中更清楚的，是“填渠——修路，破路——修渠”的折騰中，四個工程項目，填滿的，是一大批官員和承包商的口袋。

　　下面的圖片，是縣城最東端未填埋的排水渠，這樣規模的水渠是50多年前蘇聯老大哥幫忙設計的（柏各莊農場是國家“一五”計劃重點工程），居然以兩根水泥管就代替了，真是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啊。水利專家、學界精英、政府要員們只是水平太低？

　　注意看一下原本在排水渠南側的公路，路面寬度大約與現在新渠北側新修的路的寬度相同，這條路才修了不到兩年的時間，但破碎錘開挖路面的痕跡 清晰可見。

　　注意路正中黃色的房子（這是新建的強排站，在新渠的末端），再對比下面的圖片，黃色的房子、藍色的欄桿、高大整齊的高壓電線，原來哪是路哪是渠，現在哪是渠哪是路， 能分得清吧？

　　為了縣城“面貌”，可以不顧科學常識，而為所欲為；為了縣城“面貌”，可以不顧還有很多村莊農戶還沒有下水道、排水渠、衛生廁所，而大量投資于面子工程；為了縣城“面貌”，可以不顧還有大量下崗職工生活無著，而投巨資修建一個人跡罕至的“帶狀公園”；為了前任尊嚴，可以決定毀路修渠瞎折騰。而所有這些，都是經過水利、氣象、市政工程等學界精英的“嚴密”論證，正確無比的！

　　政界精英與學界精英兩相勾結，沆瀣一氣，成了百姓的禍害。

最折騰之二：好房子要拆，破房子要留，“改善民生”只為錢！

　　我們還是先看圖片吧。滿墻的“拆”字，寫在漂亮的如同別墅一樣的房子上，看了就讓人心疼。

　　先別心疼了，看看下面的圖片，你就知道為什么要拆了。這片平房位于城市最中心位置，身后是林立的高樓和商場，真是寸土寸金啊。開發商看上了，政府當然也看上了，權貴精英們可以在城中建別墅，你平頭百姓也想住別墅？沒門！拆！

　　在沒有任何拆遷許可的前提下，政府直接出面，斷水斷電、拆除路燈、切斷網絡和電話、雇傭地痞流氓偷盜打砸，無所不用其極，國務院的《緊急通知》算個什么？你還聘請了北京律師？那更不算個屁了，要告你就去告吧！

　　還賴著不走？那對不起了，雖然還有70多戶沒簽字（占總戶數1/4），我們也強拆 了，不服？拘留你！

　　下面是高樓中間的別墅區，與那片要拆的平房只有百米之遙，但待遇卻是完全地不同，因為其主人一個 是權貴，一個是百姓。

　　百姓們在政府的大大的“拆”字前重重地寫上一個“不”字，但在這拆與不拆之間，百姓與政府的對立是顯而易見的。其實百姓反對的也并非平改，而 是與民爭利的強盜政策。

　　再看看這里，這是78年唐山地震以后不久就建的老房子，雖與縣委、縣政府大院僅一路之隔（遠處的黃色尖頂樓房是位于縣委、縣政府大院北墻外的縣總工會辦公樓），但地塊小、人口密，油水不多，這“拆”字暫時是無法光顧了。盼，你就盼著吧。其實在唐海縣，真正的棚戶區多而散亂，百姓苦盼改造久矣，只因無錢可撈，政府并未納入改造計劃，反而是居于縣城中心區域的上世紀未到本世紀初才興建的新居民區——慶豐里、小康西里、科元 里，成為政府關注的焦點。

　　其實，唐海這樣的小縣，縣城人口不到3萬，能住幾間房子呢？

　　下面圖片是唐海縣2005年建成的住宅小區“四季華庭”，小區規劃、物業管理在當地都是最好的。但 每到晚上，能見幾點燈光？

　　下面是唐海縣最高的兩棟塔式住宅樓，2006年建成入住，但鬼火一樣的幾點燈光，顯露 了空置率極高的唐海房市現狀。

　　一方面是住房大量空置，一方面是建設的狂熱和激情。但這種矛盾不是政府和開發商腦子發昏所至，更不是百姓嚴重缺房而大量購房，他們都清醒的很！政府和開發商是建房炒房為暴利所趨，百姓是30年長期通貨膨脹形勢下為血汗錢保值增值所迫。

　　原來主要由平房組成的縣城大量地建起樓房了，而且都是18層左右的高層住宅。今年又規劃占用12平方公里的基本農田搞城南新區建設，這么多的房子恐怕要裝下十幾個唐海縣城了，全縣人口都集中到縣城也能裝得下了。但這樣的建設速度在拉動GDP的同時，也向另一座“鬼城”邁進了一步。

最折騰之三：村要全拆，鎮要大拆，18億畝紅線這樣也算“保”？

　　城區平房改造是塊肥肉，但與拆村并鎮相比，也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今年5月20日，唐海縣委、縣政府召開全縣生產隊長以上的干部大會，下發《關于加快村隊拆遷整合，推進新型社區建設工作方案》，規定，到6月底，完全拆遷41個村隊，搬遷人口3674戶、9311人，涉拆土地5457畝，全縣 1/5的農村人口被一次性搬遷。

　　根據規劃，三年中，唐海縣要將全部167個自然村、11個鎮（農場場部）撤并為17個村、5個鎮（下圖為“唐海縣城鄉空間布局規劃圖”）。拆掉的村鎮 土地全部復墾，并轉化為基本農田。

　　讀者說了，這好啊，保護土地，惠及子孫，這是好事，大好事！呵呵，你先別高興的太早了，下面的話，會讓你后背發涼：“復墾土地轉化為建設用地指標，集中調劑使用”。明白了嗎？玄機在“調劑”二字，村拆了復墾成農田，但農田面積并不會增多，兩個關鍵點：一是轉化成建設用地指標，二是這指標都被調劑到縣城周圍黃金地段。國土部門給了優惠政策：耕地可以“先占后補、占補平衡”，在耕地總面積保持不變的前提下，調整地塊，調整位置，把縣城周邊的耕地與拆村后復墾土地“置換”，偏遠地區的村莊就變成了城市周邊的建設用地，一下子寸土寸金了。[size=+0]

　　但是：

　　村莊變成了耕地，幾年之內不會有什么收成；農田變成了城市，再也不會有收成。18億畝紅線就這樣“被”保住了。

　　誰同意拆遷？誰愿意拆遷？是政府的一相情愿，還是百姓的一致 要求？看看這張圖片，你會心知肚明。

　　這是一場真正瘋狂的拆遷“大躍進”，這“大躍進”之風并非從唐海縣刮起，而是借著統籌城鄉發展之名，在唐山、河北，乃至全國迅速展開，不可遏制。

最折騰之雜談：膽子要大，面子要鮮，公檢法司一般黑！

　　本來還列有幾個標題，因限于篇幅，只簡單敘述吧，不作深入分析。比如：

　　(1)投資6000多億元填海造地，面積相當于半個新加坡的曹妃甸，引進的是大量的圈地企業，包括首鋼公司在內，雖個個海量占地、個個“按期”投產， 但幾無真正生產者，招工人數屈指可數；

　　(2)投資20多億元建起的曹妃甸論壇會址，包括了國家明令禁止修建的高爾夫球場，除2009年開了一次會議外，再  無用途，而成為精英們開會和休閑的專享；

　　(3)投資1.3億元修建的“曹妃甸森林公園”，非法占用基本農田3800多畝，雖規模宏大，設計精美，但因與縣城隔了一條最繁忙的高等級公路，幾無人跡，而成為國家  領導人路過此地時偶爾瞥一眼的專用形象工程；

　　(4)縣境內高速公路密布，唐曹高速、唐津高速、唐港高速、沿海高速穿越縣境，京沈高速緊臨縣境，可謂“交通發達”，但縣內所有民用公路都年久失修，接近“蜀道”。這與滬杭磁懸浮有些類似，精英們在乎這節省的10分鐘，那就是必須要修的。運煤運土運普通民工的車輛跑不起高速，那只能怪你自己窮了，先“待富”吧。

　　圖中紅色方框內曹妃甸區域為填海造地形成的人工島，面積相當于半個新加 坡，與高房價、高地價支撐下的迪拜頗有幾分神似。

　　(5)縣法院將1400萬元之大案一拆為七，在既無地域管轄權（案件發生在唐山市豐潤縣）、標的額又遠超級別管轄權之經濟案強行定案、強行執行被告人和第三人之共有財產，造成惡劣影響。目前縣法院副院長、審判庭長被刑拘，院長卻安然無事（被執行人是黑龍江省人大代表，通過全國人大督辦，河北省檢察院才對此枉法案件進行了查處）（被執行人網上舉報文章的網址http://bbs.news.163.com/bbs/shishi/126383503.html）；而將王丹丹誤作王丹，經出警、立案、偵查、批捕、收押、審判、入獄等N道程序仍被判刑關押一年之久的小姐之冤，已然無傷公檢法之大雅了（錯案的揭出，也是因為中央某領導有批示，至于怎么會送到中央領導手上不得而知，最后則由縣政府出資27萬元賠償了事）。

　　(6)八里灘養殖場農民因“曹妃甸國際生態城”征地補償問題而多次集體上訪，理由有三：一是大量的補償款給了“工廠化養殖”、規模化養殖的大老板，普通養殖戶所得無幾；二是與鄰縣同等情況相比，補償數額天上地下；三是這個投資數千億元的“生態城”原本就沒有批準文件，只是領導人的拍腦袋工程。但政府沒有閑情跟你理論，公安則認準了一點：你們推舉出的三名代表，收了群眾自愿出的用于上訪的路費錢，犯了“非法集資罪”，逮捕入獄，判刑三年，出頭露面的17人全部拘留！看還有誰敢上訪？！

　　由5、6得知，在很大程度上，公檢法已經淪為權貴們欺壓良善、為所欲為的工具。

　　等等，等等

　　考慮到這些問題或為上級命令指派，或為全國普遍“潛規則”，容以后慢慢分析吧。

× 烏有之鄉 WYZXWK.COM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

歡迎掃描下方二維碼，訂閱烏有之鄉網刊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