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稱孩子在高中所讀的書 

 蓮峰俗子

    高考結束后，如同在監獄里蹲了三年一樣的孩子們，懷著不同的心情，在各自的家人幫助下，扛著大包小包，像潮水一樣涌出學校大門。

    在這人潮中，有我親戚的一個小女孩。她叫小賽，一個男孩子的名字。早起她往學校走的時候對我說：東西太多，她一個人帶不回來，需要倆人幫忙，回來還得打的。我聽了以后很不以為然，心想，一個高中小女孩能有多少東西？何況又在夏季，棉被棉衣早就送回家了。

    等她們乘車回來的時候，我一看傻了眼：只見她和她的兩個表姐吃力地從車上抬下一個裝得滿滿當當的大塑料編織袋，搖搖晃晃地走進門來。

    卸完物品，她們姐仨擦著汗說笑著。我走過去看了看，編織袋里裝的全是書。掂了掂，很費力。家有臺秤，我讓她們幫我把袋子抬到臺秤上稱了稱，哈，三十多公斤，快趕上小賽的體重了！小賽說，這不是全部，高一高二一些不看的書，已經帶回去了。打開編織袋，我仔細看了看，里邊全是A4版面的書籍，如果折合成以前的32開書本，摞起來肯定還要比小賽的身體還要高一大截子。正式課本倒沒有多少，大部分是高考輔導材料和各種模擬考試卷紙的合訂本。我又拿起課本翻了翻，發現課本基本上都還很新，上邊也沒有寫什么東西，不像我小時候的課本那樣，到處都是花的圈圈點點，在一些重點下面畫著一條條的黑紅線。

    我問小賽，課本這么新，是不是在學校沒有認真看？小賽說，三年的全部課程不到兩年就講完了，老師講得很快，幾乎是照本宣讀。剩下來的時間就是天天做試卷，研究歷年的出題方式，答題方式。總之就是研究如何考出高分數，研究如何考上大學。

    我接著問小賽，現在教育部不是早就通知不讓買輔導資料了么？我看過教育部這方面的通知，通知的措辭很嚴厲，說如果發現那個學校再讓學生們買課外輔導資料，一經發現就立即嚴肅處理什么的。小賽說，學校也沒有強迫你買，但是不買不行啊，老師從第二年下學期就是按照輔導材料講課，沒有輔導材料怎么聽課？我想也是，現在學生的升學靠考試，考核老師的標準主要看升學率。選拔大學生的方法不改變，應試教育怎么能改變呢？教育部考試的科目是如何把籃球準確地投進籃筐里，你縱然長了兩只像馬拉多納、貝利那樣的金腳又有什么用呢？再說，老師也是人，老師也需要舒舒服服地生活。升學率可都和評定職稱、獎金待遇掛著鉤的。火燒眉毛，總得先顧眼前，等你那個素質教育教育出來的學生素質發揮出來后，老師的骨灰還不知道撒到那里去了呢！

    應試教育陷入了一個可怕的怪圈，就像一個毒癮很大的癮君子，明知道吸毒殘害身體但是還必須接著吸。

    小賽說，在高中學習的三年時間里，自己就是一個做題的機器，從早上起床，一直到熄燈時間才能回到宿舍。早飯時間短，沒有功夫回宿舍，中午還要在教室做題，完作業。枯燥得很，基本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苦讀‘考試’書，有時候我恨不得把這些書一把火燒掉。小賽說這話我相信，我家里也有幾個大學生，他們對生活中的一些常識都不知道。比如，家里的電器和電路壞了，不知道相線和零線，不知道串聯和并聯的特點，不會使用萬能表。和面蒸饅頭不知道酸堿中和的道理，不是堿大就是堿小。不會利用三角函數計算高程，分不清什么是直流電交流電，不懂得物體熱脹冷縮的原理弄壞物品，不知道照相什么是焦距焦點，野外活動不知道如何判別方向。還有，在機關時的一些文科大學生連個通順的句子都寫不出。我問他們，這些原理你們不是在初中小學就學過嗎？他們回答說，現在學校不學這個。

    應試教育像一座大山，壓得學生們喘不過氣來；應試教育像手銬腳鐐緊箍咒，把學生們的手腳和大腦都捆得死死地，沒有半點活動余地；應試教育讓學生們變成了書本的奴隸，變成了一群十足的書呆子。我懷疑，這種教育方法究竟能比前十年強多少。毛澤東說：“我們的教育方針是，應該使學生在德育、智育、體育方面都得到發展，成為有社會主義、有文化的勞動者。”體育我是是不敢恭維了，我看見現在的孩子們戴眼鏡的比以前多，便宜了賣眼鏡的。至于德育，現在媒體上的教育專家老是批評80后、90后這個那個的，大概是教育專家們自己的教育成果也不太滿意。教育是國家的根本，孩子們是國家的未來，這個玩笑真開不得。  

    小賽說，她最怕的是英語，英語耗費了她從小學到高中的大部分時間，早起背單詞、晚上背單詞，都快成神經病了。就這，還不知道將來有用沒有用呢！

    我不反對學英語，但是我反對全國幾億學生把生命最美好的時刻都用來學英語，國家需要的英語專業人才并不多，不可能人人都當外交家，不可能人人都出國留學，不可能人人都當科學家。百分之百的學生用百分之五十的時間學英語，百分之百的學生學了英語有百分之九十的學生沒有用，這就是我們的外語教育。一位偉人說：“浪費時間等于浪費生命”，那么，有多少學生一生最美好的時光沒我們的教育家人為地浪費掉了呢？更可怕的是，目前的教育，外國話沒有學好，就連中國話也不會說了。今后學生們回到家里，還需要帶個漢語翻譯。 

    有些知識，需要記熟記牢；有些知識，則需要大致了解。把‘馬尾巴的功能’記得再熟，也不見得能當好獸醫。給學生的肩膀加點壓力是好事，問題是不要往孩子們的肩膀上放垃圾。

    我對小賽說，以后高校招生方法要改革，實行學校自主招生，當地也可以推薦，但對你來說沒有用了。小賽說，別，現在的考試的辦法雖然不好，但是對我們這些沒有門路的農村孩子來說，還有點希望。要是推薦，我們就一點指望也沒有了。嘿！小小年紀，腦袋還挺復雜。

   看著那一麻袋書，小賽說：我要把它燒掉。我說，別，污染環境，賣給收破爛的還能來幾個錢。

    考試完了，小賽不想回去，想好好在外邊‘瘋’幾天，和同學們在一起徹底放松放松。下午，家里打來了電話，她母親讓她回家忙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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