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北大副教授“哭窮”事件的一點看法----反映了海龜和本土老師的嚴重不公平


by rucyhy

最近上網，發現網上在熱炒北大副教授阿憶公布自己的工資單“哭窮”的事件。阿憶在博客中稱每月能從北大得到的工資太少，“如果不想辦法增加收入自救，僅憑學校發的那點工資不能活下去”。隨后他在博客中將自己在北大做副教授所得收入逐項列出，共計4786元。除公布北大每月給自己的工資，阿憶還像記流水賬似的將每月支出逐項列出，最后居然為入不敷出。而北大另一位明星副教授孔慶東這時候也跳了出來，寫了篇《我為北大教師的“貧窮”作證》的文章，洋洋灑灑地力證阿憶副教授的工資單屬實。從我瀏覽論壇的情況來看，大多數網友對這兩位北大老師持質疑的態度，甚至大罵這兩位老師“哭窮”。
我上了這么多年學，對高校老師的收入多少也有些了解。事實上，大部分名牌高校的老師，收入并不多，阿憶和孔慶東所列舉的收入是屬實的。我是非常贊賞這兩位老師說真話的勇氣的。但為什么人們會普遍認為重點高校的老師，尤其是認為清華北大的老師屬于社會高收入階層，對北大老師阿憶以及孔慶東持嚴重質疑的態度呢？
在我看來，這個事件的根本原因，是人們沒有看到，在重點高校中，本土培養的“土鱉”老師和“海龜”老師們的待遇的不平等，他們之間是天壤之別！人們只看到北大某些“海龜”老師富得流油，便以偏概全認為所有的北大老師都很富。顯然“土鱉”老師覺得很委屈，我們哪點富??？！只好跳出來發牢騷。事實上，不管你是從國外哪所學校畢業的，也不管你是否取得科研業績，只要是“海龜”，你就變成了學校的寶貝，就能評什么“長江學者”，就能拿“留學歸國基金”，就能獲得科研經費，收入就是“土鱉”老師們的十倍甚至是數十倍。而“土鱉”老師，不論你水平多高，你就是比“海龜”老師低一等，收入、職稱、課題經費，樣樣被“海龜”壓住。我們不妨看看阿憶和孔慶東的簡歷便知，他們都不是“海龜”，而孔慶東文章中舉例的那些清貧的北大老師也都不是“海龜”?？纯窗浐啔v，北大中文系文學學士、北大法學院法律碩士；再看看孔慶東的簡歷，1983年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本科畢業后師從于北大中文系的兩位名師：是錢理群先生的開山碩士、嚴家炎先生的博士。二人的才華眾所周知，都是非常優秀的本土學者，卻收入不高，他們怎么能不郁悶？
我是很贊賞阿憶和孔慶東老師的勇氣的。因為阿憶和孔慶東老師所說的收入確實是事實，真實反映了名牌院校中大多數“土鱉”老師的現狀。網友以偏概全，所以阿憶和孔慶東老師的帖子被民眾誤解了。所以我認為輿論的矛頭不應該指向這些這些只拿幾千元工資的“土鱉”老師，而應該劍指那些國家和人民用血汗錢從國外請回來的所謂的“海龜”。
“土鱉”老師的收入確實很可憐，與此同時，“海龜”老師富得流油。列舉一個證據并不難。下面是一則上海財經大學招聘“海龜”的公告（我就不翻譯了，出自上財網頁）。
The School of Economics at Shangha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has authorization to fill 20 faculty members next two years at all levels (Assistant, Associate, and Full Professor) in any field of economics. We successfully filled 10 positions in 2005. The School is stepping up its effort to catch up with the world standards through reform and innovation aiming to building itself into a first-class school characterized by modernization and international orientation. Appointees are expected to engage in good research and teaching. Applicants should possess or be completing a Ph.D. before July 2006. Both those with great potential and well-established faculty will be considered. The School offers undergraduate, Masters and Ph.D. programs. The compensation is between RMB 220,000-500,000 dependent upon qualifications. Research funds and housing allowance will also be offered in addition to standard fringe benefits. Please forward a cover letter, curriculum vita, a sample of written work, three letters of reference, and evidence of teaching effectiveness to: [email protected]. CONTACT: Professor Guoqiang Tian, Dean, School of Economics, Shangha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Shanghai, 200433, P. R. China, 86 21 6590-3861; 86 21 6950-4909 (fax)
招聘公告上寫得很清楚，上海財大招聘一個“海龜”回來當講師至少年薪22萬。大家覺得挺多了吧？其實上海財大招海龜給錢是最少的！看看上海財大的招聘總結“由于大部分院校提供比我們更優越的待遇，如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對助教授開出了32萬元的年薪，上海交大也有25萬（我們22萬），這給我們招聘工作帶來了一定的困難。但田國強教授（注：上財經院院長）采取了積極靈活的措施，通過各種方式增加雙方的溝通與了解，并以減少第一學期工作量等手段轉變不利市場競爭狀況?！笨纯矗F在的名牌大學都在干什么？大部分的辦學經費都花在了互相攀比招聘“海龜”上面了，而且市場競爭很激烈啊，“海龜”需求大于供給，“海龜”的工資漲價在所難免。由于這些名牌院校公開在“海龜”和“土鱉”之間搞雙軌制。大部分很有才華的“土鱉”老師們卻只能在艱苦的環境下進行研究！孔慶東提到的北大前一段時間去世的孟二冬教授（事跡感動了胡錦濤主席）就是這種這群令人欽佩的“土鱉”老師中的典型！其治學的物質條件太差了！怪不得積勞成疾得了癌癥！
既然中國的名牌院校花了這么多錢去聘請所謂的“海龜”老師，給“海龜”創造了如此之好的物質條件，也把他們捧上天了。那他們應該干出點名堂來報效國家和人民吧！可“海龜”老師們在干什么呢？ 看看轟動全國令中央震怒的陳進漢芯造假案吧。事件的主角是上海交通大學“海龜”（1998年美國德州大學博士）“長江學者”陳進教授，他用砂紙打磨出了“世界先進水平”！
“陳進在負責研制“漢芯”系列芯片過程中存在嚴重的造假和欺騙行為，以虛假科研成果欺騙了鑒定專家、上海交大、研究團隊、地方政府和中央有關部委，欺騙了媒體和公眾?！?根據上述專家調查結論，我校認為，陳進等人的行為完全背離了科技工作者、教育工作者基本的誠信操守和行為準則，嚴重違反了我校的校紀校規，違反了國家的有關規章制度，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為嚴肅學術規范、維護學術聲譽，按照學校有關規定和程序，經研究決定：撤銷陳進上海交通大學微電子學院院長職務；撤銷陳進的教授職務任職資格，解除其教授聘用合同?！?----引自上海交通大學主頁公告。
還有諸如清華大學“海龜”（ 日本應慶大學醫學博士）教授劉輝謊報工作經歷并將別人成果記在自己名下被除名事情；復旦大學“海龜”（英國SUSSEX大學經濟學博士）“長江學者”姜波克教授涉嫌抄襲事件等。其他的，諸如丘成桐教授怒斥北大“海龜”教授拿每年幾十萬的長江學者基金，卻不回國工作的事件…凡此種種，不勝列舉。
我們的國家并不富裕，我們的人均國民生產總值才剛過1000美元。在農村，還有很多人衣食無著，求學無門的人們。可“海龜”老師，每個人每年從國家那里拿走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納稅人的血汗錢，卻做不出什么大的業績，甚至還干些有違良知的事情。面對著城市里下崗工人的艱辛，面對為了生計而奔波的農民工，面對那些在農村把耕牛賣掉去供孩子上大學的含辛茹苦父母…“海龜”們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孔慶東在文中寫道“丁石孫、陳佳洱當北大校長時，房子都住得很小。我們中文系幾屆主任嚴家炎、孫玉石、費振剛，都住在使用面積只有50多米的房子里，有的馬桶蓋上都堆著十幾本‘走向未來叢書’… 陳景潤、蔣筑英、羅健夫、孟二冬，這樣一代一代下去，我們跟礦井下冤死的工友就越來越近啦?！彪m然有點夸張，但有一點我們可以看出，那就是這些優秀的學者都不是“海龜”，但他們都相當清貧，為國家做出的貢獻卻是極大的！
看看對中國科學作出最大貢獻的人物，“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當代畢升”王選，數學大師吳文俊、陳景潤，哪個是“海龜”？當然，要論科學貢獻，也許陳省身、丘成桐、楊振寧、李政道等作出的貢獻更大，但他們不想當“海龜”，因為他們在國外學術界混的很好，大可不必回國。
也有許多“海龜”是我無比崇敬的，他們為國家做出巨大的貢獻。我們所敬仰的錢學森、錢偉長、鄧稼先先生，當年是毅然放棄了國外優厚的待遇，抱著振興民族的信念回到祖國的。經濟學家高鴻業先生也是這樣的。他們當年回國，拿的是和普通教授一樣的工資，去的是最艱苦的試驗場所。這些從國外回來的前輩學者的學識，他們的品格，都是今天拿著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年薪的“海龜”老師所不能比的。所以，世界著名數學家丘成桐先生會在最近發表激烈批評，“北京大學從海外引進的人才，大部分是假人才?！蔽蚁?，丘先生這樣的大師并非惡意跟北大為難，他只是認為中國名牌高校這樣哄抬“海龜”的制度，本身就是一種極不正常的現象，并沒有引進來真正的學術精英！
孔慶東在解釋為什么北大985工程得了18個億，老師工資卻不高的問題上，簡單地用平攤的辦法解釋，顯然說服力不夠。我們要看到事實是，“海龜”老師的工資非常之高，而廣大“土鱉”老師的工資的確和孔老師差不多。中央撥來的款，除了用在蓋大樓上之外，就是被學校用在重金聘“海龜”上面去了，難怪廣大“土鱉”老師的工資仍然不見漲?？梢韵胍?，這種老師的待遇不按照實際學術水平去衡量，而僅僅用是否是“海龜”進行操作，后果只能是挫傷有水平的老師，實在是舍本逐末。發展下去，會有越來越多的類似阿憶和孔慶東這樣的“土鱉”老師怨聲載道，也會有越來越多的孟二冬這樣的優秀“土鱉”老師因為條件艱苦而得病致死，學校能提高學術水平嗎？按照經濟學的激勵理論，這種“雙軌制”絕對是負面激勵，“海龜”高高在上，沒有動力搞學術；“土鱉”再努力也得不到承認，也沒有了動力。所以就整體而言，這種激勵制度完全無效！從另一個角度分析，由于制度的分割，“海龜市場”由于高校間的攀比競爭，人為地造成了“海龜”成為稀缺商品，他們的價格不斷上漲。而“土鱉市場”卻被看成了勞動力無限供給狀態。簡直是一個典型的阿瑟.劉易斯的“二元經濟模型”的翻版?。?！打破二元分割是關鍵?。?！
不要誤解我的意思，我不是說反對高校招聘“海龜”，高校還是應該招些“海龜”的。我反對的是重金招聘“海龜”，搞工資“雙軌制”。美國給教授每年的年薪也就7,8萬美金，現在中國的名牌高校也給“海龜”教授這么高，甚至更高，這個很沒有道理。中國的物價水平多高？美國的物價水平多高？工資應該折算成實際購買力。要知道，想在國外高校就業是很難的，除非你像丘成桐那么牛！所以該回來的“海龜”遲早是要回來的，不會因為高校降低工資就不回來了，你看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高校老師待遇那么差，還不是大批“海龜”回國？“海龜”工資稍微降一點，“土鱉”老師工資升高一點。這也是貫徹中央倡導的建設“和諧社會”。
我有次遇見韓國的一位大學老師，他對中國的大學對待“海龜”和“土鱉”老師的雙重標準非常不理解。他說在韓國的大學里，“海龜”和“韓國本土制造”都是一視同仁的，老師工資標準完全按學術水平來制定。韓國人甚至更加重視首爾國立大學、高麗大學這些韓國名校的博士。我相信在世界上，應該沒有哪個國家會像中國這般本國人看不起本國培養的學生。
總結下，我很相信北大的阿憶和孔慶東兩位老師所說的。但我覺得他們似乎有點只看到了問題的表面，沒有看到問題的本質。我這篇文章只是想試圖揭示一下問題的本質而已。
我只是談談自己的觀點而以，相信有讀者不同意我的觀點，任君笑罵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