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友情
我當了19年兵,于1986年營職干部轉業,被分配到一個小型國有企業工作,當時分給我兩間平房,不足40平方。我看到還有不少職工沒有分到房,我來到地方就有個“窩”已經很感激了。空且經濟發展這么快,以后會改善的。當我淘醉在改革開放、經濟迅猛發展的激情之中的時候,全國經濟很快就滑坡了,我們單位破產了,我和妻子都下崗了。開始還沒有最低生活保障的政策,多年沒有一分錢。為了一家老小糊口生存,我打過工,擺過地攤。2004年辦理了退休,退休金開始700多元,后來連調了6次,中間還 傾斜過50元,現在比當初翻了一番。兒子中專畢業,四處打工,收入了了。由于經濟拮據、心情不佳,多年來很少與親友聯系。一天晚上,戰友打來一個長途:“老齊,我是老李,分別這么多年很想你,本想去看你,前幾天崴了腳,等好了一定去看你。”我連忙說:“我去你那里。”他立即答應,“太好了,歡迎你來!”
我這個戰友是冀中農村的,我們同年當兵,曾在一個連隊工作多年,我當指導員,他當連長,我們同心協力,連續創建了三年“先進連隊”。后來我調到政治處當干事,他調到司令部當參謀,都是營職干部。我們同年轉業,我被安排到市區里一個小型國有企業,他被安排到工商部門。一晃20年過去了,接到他的電話,我還真有些激動。
我帶了點家鄉特產,蹬上了北去的列車。下了火車,在出口處就看到了正在張望的弟妹。以前在部隊她多次探親,我們很熟悉,雖然多年沒見,還認得出。我老遠喊了聲:“玉梅!”她跑上前來,端詳了一會,寒喧了幾句,把我帶到了一輛小車旁,車子里下來一位魁梧英俊的小伙子。弟妹說,“這是你侄子小山。”侄子慌忙叫了聲“齊叔!”我高興地說,“分別時才剛上小學,現在成了大小伙子啦!”
車子拐進了一個花園小區,到了樓下,小山說,“齊叔,我還有事,不陪你了,明天我請你客!”我跟著弟妹到了她家,老李崴著腳疾步向前,攥著我的手,“老齊,我們都老了,仔細看你還是那個熊樣!”我問:“腳傷怎么樣?”老李說,“晨練崴的,過幾天就好了。”
落坐后,喝著茶,老李就介紹了家里的情況:“來到地方,我不會拉關系,不愿送禮,在副科的位置上一直未動。不過生活還可以,分過三次房子,現在住的是四室兩廳,140平方,那兩套,租出去一套,賣了一套,掙了30多萬。你弟妹原來的單位破產,我又把她調到煙草部門,你侄子也干工商,他們單位都分了房子。退休后我每月4000多,你弟妹不到3000,不過福利還照給。”弟妹過來說:“邊吃邊聊吧”。
走進餐廳一看,寬大的圓桌中間是透明的旋轉小桌,高檔的餐具,滿滿一桌菜,色香具佳,邊上放著一瓶“五糧液”。我說:“這么豐盛能吃得完嗎?”老李說,“聽說你要來,玉梅就開始準備,今天沒讓孩子們來,說話方便。”
酒過三巡,該輪到我介紹家里情況了,可我怎么也打不開話匣子,只是敷衍作答。他們見我作難,轉了話題,敘了敘舊,說了說其他戰友轉業后的情況。
吃完飯,喝足茶,他們把我安排到單間臥室休息。床體寬大,被褥一新,可我怎么也睡不著,不知他們是否也跟我一樣。
第二天吃完早點,我說要回去。他們說,“不行,不行,小山中午在飯店還有安排。”我說回去有事。他們見我執意要走,老李摸出兩瓶“茅臺”,又拿出一萬塊錢,說讓我帶著。我說:“酒我帶著,錢說什么也不帶。”老李說:“就算我給侄子補的囍禮。”我接過來,趁他們不注意,放在茶幾下面,拉過來一張報紙蓋上。
在返程的火車上,斜對面坐著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男乘客。看模樣,既不像鄉下農民,也不像機關干部,表情黯然。我內心里隱約有同類之感。我主動上前搭訕:“你也當過兵?”他沒有好氣地說:“不僅當過兵,還開過飛機!”我問他:“轉業分到哪個單位?”他沮喪地說:“別提了,下崗了!”我說,“我也是下崗的轉業干部。”他眼睛一亮,立刻倒換了位置,坐在我對面。簡單的幾句對話,就像李玉和與磨刀師傅對暗號一樣,立刻把我們拉近了!
在車上,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我就要下車了,他還有兩個小時的路程。我們話猶未盡,依依不舍。我冒昧地問他,“到我家坐坐?”他欣然應允。
晚上拌了一盤花生米,拍了一碟黃瓜,外加一葷一素,一瓶白酒喝到天亮。我拿出一份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關于軍轉干部待遇規定的文件送給他,擔心折損,又用一張彩色廣告紙包上,他小心地放進包里。
送他的時候,臨上車,他轉過頭,擺擺手,語言有些哽咽,我的眼里也溢出了淚花。
分別后,我們常聯系,我又多了一個戰友!
齊軍
2010-6-6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