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能活上三千年甚至三萬年,你也應該記住:人所失去的,只是他此刻擁有的生活;人所擁有的,也只是他此刻正在失去的生活。因此,生命的長短沒有什么不同。
——馬可·奧勒留《沉思錄》
什么是思想?
在我看來,思想并不是一種簡單的關于個人生活命運的想法,而是關注人類本身存續,人與人之間 、人與自然之間如何相處的一切理性認識。
思想的存在,使得作為具有思維能力的人類與其它生物區別開來。可是這種人類特有的智慧從來就沒有主宰人類的命運,反而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控制,并持續沉入黑暗。
當公元前399年,蘇格拉底悲壯地飲下毒酒,作為一個標志性事件,謬誤瘋狂地屠殺了理性的良知,思想的火花在無知的巨大力量面前悄然熄滅。
歷史上,人類對思想的摧殘一刻也沒有停止過。
稍早前的中國“圣人”孔子——不管他的思想是否正確,然而他關于政治秩序與社會秩序以及人與人之間相處的探索,無不是為了全體人們更美好的生活,卻一直在顛沛流離中度過。即使到死的那一天,也無法看到其理想抱負的實現 。
以《神曲》流傳于世的但丁,悲天憫人,痛恨所有的不公平與黑暗并強烈呼喚光明,因此一生被流放并被判“只要一朝重踏國土,即予燒死”。可笑的是,佛羅倫薩當初“不要他這個活人”,多年后卻強烈要求“他的尸體”葬在那空蕩的但丁墓。
再遲的啟蒙思想家盧梭、伏爾泰遭受了同樣的命運。盧梭不得不逃亡國外,伏爾泰兩度入獄。他們那些為所有人尋求幸福的思想如同草芥被踩入泥土。
同樣尋求人類大同社會的馬克思亦得不到應有的尊重,一生窮困潦倒。
即使是生前榮譽等身的列夫·托爾斯泰,當他嘗試為平民階層爭取權利、嘗試設立新式學堂改革教育時,由于觸怒了統治階層而不得不毫無抵抗地退卻。
……
所有的這些人類思想的精華是不是在今天就得到了尊重與實踐?
沒有。俯瞰當今世界,秩序腐爛,災難遍布人間。
人們只是把這些大智慧當成可看不中用的鮮花,供養在花瓶里,并不去讓它們在地球的每一個角落綻放。
是什么使得我們的思想如此卑微?是什么使得我們的智慧如此屈辱?
當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思想者羅伯特·歐文,被冠之以空想家稱號的時候,我想我們確實是沒有思想的人類,我們確實是在自掘墳墓!
是誰,讓這個人類的拯救者孤身奮戰、徒留空恨?又是誰,武斷而又愚蠢地對他下如此不公正的稱號?
對他無知下結論的人們,你們親身去實踐過并且確實無法實現嗎?你們的心中果真懷有天下生靈嗎?!
……
所有的人類優秀思想被玷污、踐踏的過程中,無不留下了統治階層與特權階層的罪惡烙印。它們妄自尊大、目中無人,視炫耀武力、剝奪他人的自由與生命為歡樂和享受。
可是,作為古羅馬皇帝,為什么留下了《沉思錄》這部千古不朽思想巨著的奧勒留也無法實現他的愿望呢?
是的,強大的統治力量下面,還有同樣強大而且自甘墮落的蕓蕓眾生。他們在祖先傳統遺留和統治階層強制播種的流毒里沉迷,無法明辨是非,這種傳統的力量已經枝繁葉茂,同樣愚昧而恐怖,使得人類的智慧無法茁壯生長,永無出頭之日。
……
年邁的胚胎學家卡爾·恩斯特·馮·拜爾曾經不無諷刺地指出:每一個勝利的理論都要經歷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被當成不正確的理論拋棄掉;第二個階段是當做與宗教對立的理論被否定掉;第三個階段是被當成教條接受,并且每一個科學家(科學家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都聲稱早就認識到這個理論的正確性。
——這句話,無比犀利地刺中了人類那空洞的、頑固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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