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中國信心調查”的幾點分析

粵進

前段時間看到《中國青年報》刊登了一份調查結果及對民意的分析，小生看了問卷的幾個問題和結果，頗感有趣，現在僅從學理角度對該次調查及公開報道作幾點分析。

該調查名為“中國信心”調查，由中國青年報和中青在線、和訊網、中國經濟網聯合舉辦，問卷涉及到房市、股市、金融危機、醫改、就業、稅收等熱門話題。受調查的群體有四個，一是國家發改委經濟研究所經濟形勢研究室主任王小廣等31名經濟學家，二是中青在線、和訊網、中國經濟網的36258名網民，三是“委托專業調查機構”（疑惑的是為何主辦方不公布哪個“專業調查機構”）電話調查北京、上海、廣州的1020名市民，四是60名兩會的代表、委員。

“大多數受訪者認同中國的發展方向，但認為必須改革依賴出口的發展模式”是該篇報道的第一個小標題。在小生看來，這個標題起得并不合適，須知發展方向涵括政治、經濟、文化各方面，而“但”字只適于同等情況下的轉折，把“必須改革依賴出口的發展模式”這一經濟問題的反彈民意作為對“中國的發展方向”的不足之處的并列表述，顯然是不當的。“大多數”，也有夸大其詞之嫌，我們知道50%以上就是多數，但假如連六成五都達不到就稱其為“大多數”，就稍顯夸大了。要是拋開威權下潛規律的影響等因素考慮，題目改為“多數受訪者認同中國的發展方向，但也有近四成受訪者不認同”是較為恰當的。

數據顯示，受訪市民、網民、經濟學家、代表委員，認同“中國30多年來的發展方向”的分別為80%、63.9%、96.8%、96.7%。市民調查是較具普遍性的，但我們不能忽視調查的范圍僅是北京、上海、廣州這三個生活水平較高的城市的一千多名市民，而且還是使用電話調查。看來全國所有農民、絕大多數市民和以上三個城市中沒有電話的貧困戶、居無定所的流浪者、多數是使用手機的農民工是無緣這次調查的。忽然想起一則歷史趣聞，羅斯福競選美國總統時，美國的《文學文摘》周刊曾做過民意調查，該刊物依據調查數據早早就公布了羅斯福的對手蘭登將大勝的預測，可結果卻完全相反，失誤的原因在于該刊是通過電話調查的，而當時美國擁有電話的多數是富人，致使調查喪失了科學性，該周刊隨后也破產了。小生插入這段趣聞只想強調做調查還是要考慮得周全些，盡量避免片面的結果，要是像臺灣藍綠選舉那樣，有目的地選擇性調查，以圖作出利于己方的“民調”，則另當別論。

可能是調查機構認為京、滬、穗發達一些，市民“素質”更高，所以只選這三地吧（也可能是經費不足，但既然調查冠以“中國”字眼，又有數大網站參與，想來不大可能），可惜的是，我猜測這個民意似乎也不能讓調查者高興起來，因為即使是名列全國生活水平前茅的三地市民中認同發展方向的也才勉強爬上80%。要是吸取經驗，小生建議下次該在京滬穗三市的中心城區或新城區做調查，這就能使結果更加合理了。

更使小生為調查者捏一把汗的是，只有63.9%的網民認同發展方向，報道者也很會處理語句“相對來說，網民對改革開放的發展方向認同率不是很高，從調查數據來看，還有20%左右的網民選擇‘不好說’。反對改革開放的受訪網民是極少數。”對調查者和報道者的同情歸同情、理解歸理解，小生還是要指出一些有失偏頗的地方。網民中選擇“贊成”或“不好說”的有63.9%和“20%左右”，究竟是“左”還是“右”？從不能明說的原因考慮，估計是低于20%的，我也滿打滿算，當作總計有83.9%吧，也就是“反對”的有16.1%，按報道者的意思，這16.1%屬于“極少數”，但一般來說占10%以下才算“極少數”，所以這個“極”字的使用是有違常理的。

還有一對數據為“主流經濟學家是利益既得者”的社會觀點提供了證據。按常人的推測，作為體制內享有地位者的代表和委員應當是對發展方向認同度最高的群體，出人意料的是經濟學家中認同30年方向的比率96.8%比代表委員還略高一點，看來應該增多忠心耿耿地為人民服務的經濟學家在代表委員中的人數了。

對比四個群體的民意可知，網民中不認同30年來發展方向的比例最高，“不好說”和“反對”加起來有36.1%（一萬三千零八十九人）。本來，市民應當是最能反映普通民意的群體，但由于調查范圍的狹隘性（僅限于3個發達城市），所以網民的意見成了最能反映普通民意的指標。集中起來分析，參與調查的網民有36258人，占了包括市民、經濟學家、代表委員在內的所有參與調查者（合計37639人）的百分之96.3，也就是說把各群體的意見合計起來，還是有35.3%的民意沒有認同這30年的方向的。小生發現了一個情況，問卷第一個問題“越是困難，越要堅持改革開放”的調查結果并沒有在報上公布，小生很想了解一下這個問題的民調結果，不知是不是因為結果不大符合主流看法所以被忽略了，當然，更有可能的是小生的多疑，小生也期望自己的多疑不要言中。

值得留意的是參與這次調查的網民的結構，首先，全世界的網民都是青年或中年人居多。這次作為三大調查網站的中青在線由《中國青年報》主辦，毫無疑問，參與調查者中的青年人比例自然更高。由此推理，是有相當大部分的青年人不認同這30年的方向的。再看主持調查的另一個網站中國經濟網，經濟界是產生新自由主義分子的大溫床，但這次網上調查的綜合結果仍有那么多的網友不認同30年的方向（經濟領域的方向主要是市場化和促進非公企業發展），說明了許多金融關注者、經濟愛好者和民間經濟學者是與經濟學界的“主流”不一致的。

重申的是，小生僅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對這次調查的數據和報告結果的科學性作出分析，為保證公正客觀，小生從未在本文表達過對該調查問卷中的任何問題的個人看法。正如調查網頁所言：“本調查選項無正錯之分”，但愿小生的這篇簡淺的分析也不會被一些權威者認為是“錯誤”或被持資產階級改革觀的打著“改革”旗號反對社會主義改革的右派扣上“反對改革開放”的帽子。

主體98（2009）年3月28日
于智106陋室

附上幾個調查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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