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羨慕二百年前的中國熱
詹奕嘉
近年來,“中國熱”正逐漸成為熱門話題。11月20日《環球時報》發表的《看看二百年前的中國熱》一文說,二百多年前,歐洲的“中國熱”充滿對中國文化的贊美和敬佩,中國文化對歐洲知識界乃至整個歐洲社會都產生了巨大影響。今天,包括歐洲在內的其他國家更看重中國在市場和商業方面的價值,中國文化對外國的影響不大。這一對比確實有助于我們更好地認識今天世界對中國的看法,認識到中國對世界的文化影響力還比較小。不過,我們無須因為二百多年前的幾位歐洲思想家盛贊中華文明,就羨慕當時歐洲的“中國熱”。
首先,兩百年前的“中國熱”更多是對中國的一種想像,并不是對中國真正了解。伏爾泰和萊布尼茨等歐洲思想大師的確曾經盛贊中國的哲學思想和政治文明,但他們之所以推崇中國文化,推崇儒教,將東方君主視為開明的象征,并非是出于衷心喜好中華文化使然,而是把中國作為一個正面教材和理想國度來推動西方的進步,可稱之為“借華諷歐”、“托華改制”,這和后來的康有為托古改制、借孔子之名行維新之實并無區別。所以,伏爾泰等人對中國的溢美之詞更多的是對中國的一種幻想,說中國文化推動了歐洲的啟蒙運動更是無稽之談。當時的中國正處康乾盛世,多少文人士子在文字獄的腥風血雨中噤若寒蟬,哪有一點啟蒙和開明的色彩?又怎么可能去推動歐洲的進步?
其次,二百多年前歐洲“中國熱”還有另一面,即有不少思想家對中華文化持嚴厲的批評態度。與伏爾泰齊名的思想家孟德斯鳩,就在其巨著《論法的精神》中對中華帝國的痼疾進行了辛辣和入木三分的批評,比如“中國的法律規定,任何人對皇帝的不敬就要處于死刑。因為法律沒有規定什么叫不敬,所以任何事情都可以拿來作借口去剝奪任何人的生命,去滅絕任何家族”。比他稍晚一些的德國思想家赫爾德則說:“這個帝國是一具木乃伊,對一切外來事物都采取隔絕、窺測、阻撓的態度。它對外部世界既不了解,更不喜愛,終日沉浸在自我比較的自負之中?!边@些批評者的意見,今天看來似乎比萊布尼茨、伏爾泰式的頌揚要真實得多。
再次,今天的“中國熱”,雖然西方各國不太看重中國文化而更多的是中國帶給他們的經濟利益和商業機會,但與伏爾泰等人對中國的認識相比,現在對中國的認識肯定更接近實際,也是中國文化當前對西方吸引力的真實寫照。二百多年前,中西的相互交流和接觸的機會和渠道少之又少,雙方在相互認識的過程中,免不了產生大量誤解。隨著時間的推移,中國和西方的交流逐漸增加,這一過程雖伴隨著不少矛盾乃至沖突,但總體上看,雙方的相互了解是正確的內容越來越多,錯誤的內容越來越少。目前西方發達世界注重的是中國為跨國公司提供貿易機會、消費市場和廉價勞動力(而不是悠久燦爛的中國文化),這雖充滿功利主義,但比起二百多年前歐洲對中國的幻想和誤讀,顯然是進步了許多。
誠然,當前西方乃至整個世界的“中國熱”依然存在膚淺的一面,筆者更認為,當前整個世界的“中國熱”是世界對中國的了解從“幻想”到“功利”再到“平等”進程中的一個階段,相比二百多年前,今日世界的“中國熱”更接近真實情況,也更趨向理性和客觀?!芭c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羨慕二百年前的歐洲人對中國文化的溢美之詞,不如實事求是尋找中國文化對世界吸引力的源泉?!ㄗ髡呤乔迦A大學國際問題研究所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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