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馭好資本是建設和諧社會的關鍵
陳學明
2006年11月23日09:44
我們不可能為了實施和諧社會這一理想，而拋棄當前作為促進經濟發展、創造物質財富的有效途徑的市場經濟體制和資本原則。與此同時，我們又不能不正視資本原則的負面效應。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唯一的選擇是在實施資本原則與創建和諧社會之間保持一種合理的張力。
構建和諧社會最重要的是要明確我們是在什么處境下進行這種構建的。只有對此有了清醒的認識，我們才能進一步明了我們當今對構建和諧社會究竟能夠做些什么，以及究竟如何著手去做。
我們認為，對我們目前構建和諧社會的處境可以做出許多的分析，但最不能忘掉的是我們是在實施市場經濟機制的條件下進行和諧社會建設的。
人們普遍認識到，無數的事實也告訴人們，我們今天發展經濟必須引進市場經濟機制。而市場經濟機制的核心是貫徹資本原則。資本的運行原則是現代社會歷史的構成原則，亦是現代市場經濟機制的核心。市場經濟機制與資本原則是緊緊地聯系在一起的。我們不可能做到只要市場經濟機制而排斥資本原則。
那么，貫徹資本原則意味著什么呢？這只要分析一下資本的兩大基本原則就一清二楚了。資本的原則有許多，最主要的是競爭原則和增殖原則。只要是實施市場經濟，只要貫徹資本原則，總是充滿著競爭，總要追求利益的最大化。資本的競爭原則使資本的持有者和追逐者進入一個充滿著爭斗的境遇之中，在這里不擇手段、爾虞我詐，都是不可避免的。而資本的增殖原則又使資本的持有者和追逐者竭盡全力地去實現自身的利益的最大化，在這里獲取最大的利潤是至高無上的。在當今社會中需求的強制、生產的強制、對自然的破壞、技術的拜物教、虛假的消費、兩極分化、人的單面性、精神缺失、道德淪喪等，都是資本的這兩大原則的當然結果。馬克思為人類所作出的一個最大的理論貢獻就是對資本所進行的深刻的分析，他一方面論證了資本作為時代的基本原則無疑是歷史地生成的，另一方面揭露了資本自己展開的過程是一個血腥的過程。如果說社會和諧是人類共同的社會理想，那么顯然資本的原則是與這一理想相違背的。
既然如此，那么當今我們是否可以為了實現社會的和諧干脆廢除資本原則呢？當然不能這樣做。這不僅僅在于實現社會的和諧需要深厚的物質基礎，而在當今要造就這樣的物質基礎，除了實施市場經濟機制，貫徹資本原則之外沒有其他道路可以選擇，更主要的在于從唯物史觀的角度看，當今貫徹資本原則是社會發展所必然。資本成為現時代的基本準則，不僅表現為資本在深度上的滲透，而且表現為在空間上的拓展。當今人類所經常談論的所謂“全球化”就其本質而言，就是資本原則在全球范圍內的貫徹和實現。馬克思曾經明確地揭示了資本的全球化功能和資本推動下人類文明的全球化趨勢。資本必然要按照自己的原則、自己的面貌來改造和創造世界。資本席卷整個世界，這是歷史必由之路，在這一歷史過程尚沒有全部完成之前，資本原則總要頑強地實現自身。
當然，我們還可以從完全相反的角度提出問題：貫徹資本原則既然是當今社會發展所必然，那么我們是否可以完全不顧及它們的反和諧的本性，而俯首帖耳地服從資本邏輯的支配呢？顯然也不能這樣做。在社會主義的中國貫徹資本原則與在資本主義世界貫徹資本原則是有著本質性區別的。資本主義世界的統治者總有著資本的統治是不可能改變的這一幻想，面對由資本原則帶來的種種不和諧現象不可能從根本上重視并從根本上去解決問題；而社會主義的中國，才會如此重視由資本原則所帶來的不和諧現象并竭盡全力地設法減緩和消除這些現象。
這里僅舉一例加以說明。構建和諧社會的一項重要內容就是建立起協調、共生的人與自然之間的新型關系。西方許多有識之士，如一些“生態社會主義者”非常明確地指出，這種關系在資本主義社會中是建立不起來的。他們所陳述的主要理由是，資本主義社會視實現資本的利益的最大化為天經地義，利潤至上是神圣不可改變的，只要整個社會圍繞著利潤這個核心旋轉，那么保護自然環境，解決生態危機就是緣木求魚。美國公然蔑視限制工業廢氣排放，限制溫室效應的“京都協議”，從維護資本的利潤至上原則的立場上想問題，美國這樣做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人類往往是在復雜性中完成自己的歷史使命的。我們當前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復雜性就在于我們一方面必須繼續貫徹資本原則，另一方面我們又必須超越資本原則，限制資本原則的負面效應，努力地為實現社會和諧而努力。
只要從這一現實處境出發去思考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問題，我們就不會使構建社會主義的和諧社會僅僅成為一種道德說教。現在有些人把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號召解釋為是一種“超驗的精神動員”，似乎只要人們在思想意識和價值觀念上作些改變，訴諸于“向內的行動”，就能實現社會的和諧。實際上，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不僅僅是觀念上的一種變革，更是一項實際的行動。這一行動的要旨是解決資本原則所帶來的負面效應的問題。當前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應當著力于如何面對資本原則。如果離開了這一點，為建立和諧社會所做的就很可能是顧此失彼、淺嘗輒止，甚至是膝癢搔背的。
我們不可能為了實施和諧社會這一理想，而拋棄當前作為促進經濟發展、創造物質財富的有效途徑的市場經濟體制和資本原則。與此同時，我們又不能不正視資本原則的負面效應。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唯一的選擇是在實施資本原則與創建和諧社會之間保持一種合理的張力。我們不能讓資本原則自由放任地運行，而是要駕馭它們，支配它們，充分地發揮它們的積極作用，而限制它們的消極效應。在資本原則面前我們不能做隨波逐流者、更不能做宿命論者。
至于如何駕馭好和支配好資本原則，如何在實施資本原則與創建和諧社會之間保持一種合理的張力，這正是當前擺在中國人民面前的一項時代難題。我們一定要利用我們創造性的知識和智慧破解這一難題，如果我們解決了這一難題，那是對人類社會所作出的一項重大貢獻。
（作者為復旦大學哲學系教授）
來源：《解放日報》 （責任編輯：李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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