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風:《我的團長我的團》是一部非常好的電視劇,推薦你看!
陸八:哎呀,奇怪,這部戲不是歌頌國民黨軍隊的么?你歷來看不起國民黨,怎么也會說好?
烈風:啊哈哈哈,《團長》不是《血戰臺兒莊》,而是《水滸傳》!這部電視劇恰好不是在歌頌國民黨,而是在歌頌國民黨的對立面——毛澤東思想和人民戰爭!
陸八:呃,跳躍幅度也太大了吧……
烈風:不是我思維跳躍,而是康洪雷團隊夠種,敢用辯證法拍戲。他們把電視劇當成工具,用來探討自己的戰爭思想。然而他們得出的結論卻是對毛澤東軍事思想、人民戰爭思想的佐證。不知劇組是否本意如此。
陸八:不明白。劇組的戰爭思想是什么?毛澤東軍事思想具體又如何?
烈風:首先,《團長》這部戲是在探討中華民族歷史上的一個非常重大的難題——為什么保家衛國的正義戰爭,我們卻屢戰屢敗?這個問題從宋朝到1949年,一直都在困擾中華民族。為什么宋朝反抗遼、金、元侵略的戰爭都失敗?為什么明朝被兇殘的八旗軍滅亡?為什么兩次鴉片戰爭中國都戰敗?為什么義和團運動被鎮壓?為什么八國聯軍能夠攻占北京?為什么甲午戰爭會敗給日本?……
陸八:這個……歷史上的且不論,近代的反侵略戰爭失敗,不是早就總結過原因——“落后就會挨打”么?
烈風:對的。“落后就會挨打”的觀點,無非是說客觀實力的強弱將決定戰爭的勝負。它在戰爭的領域里,又可以拆成“素質決定論”、“技術決定論”、“裝備決定論”。而《團長》這部戲,就是特地要否定這三個謬論。
陸八:你有論據么?
烈風:有的。你想一想。《團長》的劇本不是歷史寫就的,而是導演、編劇設計的。試問,為什么主角群是“人渣”組成的“炮灰團”?為什么主角龍文章怎么看都像兵痞、他的“團長”身份都是冒牌的?導演、編劇為何要這樣設計?
烈風:換個角度來看。許多人剛看《團長》,以為它要歌頌國民黨軍隊在抗日正面戰場上的功績。那么為什么《團長》不去描寫一個港片飛虎隊一般,“精英中的精英”式的精銳部隊?為什么《團長》不把主角塑造成士官學院畢業的“高素質職業軍人”形象?
陸八:你要說明什么?
烈風:這種人物設定是有意為之。如果由“人渣”組成的“炮灰團”能打仗,能打硬仗,能打勝仗,說明中國絕不缺戰斗力。如果兵痞出身,沒經歷任何專業訓練,從實踐中學會打仗的人能當團長,能服眾,能帶領部下打硬仗、打勝仗,那說明中國絕不缺人才。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中國擁有最可愛的人民,最優秀的士兵。
陸八:既不缺戰斗力,又不缺人才,那為什么屢戰屢敗?
烈風:《團長》整部戲就是在講這個問題。它給出了一系列回答
——中國軍隊絕不是敗在基層,而是敗在“上峰”;
——中國軍隊絕不是敗在士兵手中,而是敗在將領手中;
——中國的戰爭絕不是敗在“基層”手中,而是敗在“精英”手中;
——中國的戰爭,不是因為缺乏物資裝備而戰敗,而是因為戰士沒有拿到食物和武器,因為食物和武器被高官們拿去當政治博弈的籌碼了。
——中國的戰爭要勝利,恰恰不是要“上峰”、“鈞座”、“精英們”勵精圖治、精忠報國,只要你們不拖后腿,不成為基層的阻礙就足夠了!高貴者最愚蠢,卑賤者最聰明。
陸八:呃,這樣的觀點,似乎牽涉到復雜的哲學問題
烈風:對啊,本來它最初是個哲學問題。從孔子、老子、莊子的年代就開始爭論了——在實踐中鍛煉成長起來的人,反而不知道好壞是非嗎?反而要那些養尊處優、從不實踐的人發號施令嗎?兩千年前就有的哲學問題,兩千年后尚不能解決,可見哲學不能解決問題。到了毛主席的時代,干脆讓歷史來決定。是走群眾路線的共產黨勝利,還是精英路線的國民黨勝利?是走群眾路線的毛澤東思想能治國,還是走精英路線的修正主義能治國?歷史都給出了答案。
陸八:你說的這些,和《團長》有什么關系……
烈風:是扯遠了點。《團長》這部戲的優點,就在于回避了那些脫離群眾的理論之爭。大家都看了這部戲,觀眾心中有答案。影視文學作品講道理的能力遠遠勝過哲學理論。從一個龍文章到整個川軍團,多少人的心血乃至生命都拋灑在南天門一仗上了。按計劃只要防守兩天,而且可以攻克南天門。可是“上峰”們為了各自的政治利益,掐架去了,人為阻止了虞師的攻擊計劃。一個團的孤軍困守圍城38天,必勝之仗打到彈盡糧絕、犧牲殆盡。打勝仗需要“上峰”、“唐副師座”、“虞師座”們沖鋒陷陣,與戰士們同生共死么?完全沒必要。只要這幫龜兒子不要為了私利阻礙基層,就足夠了。從這個角度來看,《團長》不但不是為了歌頌國民黨軍隊,反而是在替國民黨軍隊反思他們的失敗。
陸八:反思一說怎么講?
烈風:《團長》對國民黨軍隊的反思應該說相當地全面。他從士兵素質、將官素質、武器裝備一直反思到戰爭的本質規律
陸八:呃……
烈風:首先說士兵嘛。解放后官方一直宣傳國民黨軍紀渙散、士氣低落、貪生怕死等等,所以屢戰屢敗,一潰千里。國民黨將領不服氣、老兵不服氣、國軍的80后90后粉絲們也不服氣。于是《團長》這部戲就專門講了,國軍有精銳!以張立憲的特務營為例,國軍精銳部隊有素質,有士氣,有軍紀,有愛國熱情,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陸八:“但是”呢?
烈風:但是,這幫精銳們卻被訓練得無限忠于長官。虞師的師座有精忠報國的心愿,這幫精銳就有沙場效死的機會;若是別師的師座決心退避三舍。保存實力,那個師的精銳們又該怎么辦?
烈風:導演編劇為了討論這個話題,特地設計了前線謠傳“虞師座在第一輪空襲中被炸死”的一幕。這時虞師的精銳,全部潰不成軍,放棄陣地。可是被他們當成“人渣”的炮灰川軍團卻突然堵住了逃路,團長龍文章舉槍大罵“虞嘯卿指揮不利,死有余辜,我軍立刻組織反撲,川軍團帶頭上,你們哪個敢逃跑就地槍斃”。失去了效忠對象,這幫有素質、有士氣、有軍紀、有裝備精銳也如秋風落葉一般,為什么“人渣”組成的川軍團不退反進?
烈風:答案在前面的劇集里已經給出了無數次——川軍團效忠的不是“師座”,而是國家、是百姓。
烈風:導演、編劇用心良苦,不愿留下一個辯證的疑點,特地早早就安排了一場軍事法庭審判龍文章冒充團長的戲。龍文章的辯護詞冗長荒誕,只是為了一個意思:我要保家衛國,為我們中國人沙場雪恥。可是他就是不愿如國軍精英們那樣慷慨陳詞,而是冒著得罪法庭被判死刑的風險,像繞口令一般把中國數十個戰區上百場戰敗和淪陷城市一個個數出來——為什么他不喊口號?因為口號是精英們的專利;對這些僥幸從戰場上活下來、卻總想著怎么死在戰場上的人而言,口號早就爛了、臭了、臟了,喊口號不但是對自己的侮辱,也是對別人的侮辱。
陸八:你的這些觀點我似乎能理解,又不太明白。為什么你不覺得川軍團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精英”呢?
烈風:“精英”這個詞很容易誤導人的思維。于是有人以精英為榮,有人以精英為恥——“大白若辱,盛德若不足”。“精英”與否,在任何一個歷史時期,都不是由人的內在屬性決定的,而是由外在屬性定義的。因為“精英”一詞就是相對于“大眾”而言,本來就是把人與人的外在屬性拿來比較,得出的“觀點”。
烈風:遇到“大直若詘、大巧若拙”的人,他們會被定義為“精英”嗎?“曲突徙薪無人問,焦頭爛額為上賓”,曲突徙薪的人會被定義為精英嗎?遇到孫子兵法中說的,“無智名,無勇功”的善戰之將會被定義為精英嗎?“精英”就是一個人的外在屬性把其他人的外在屬性都比下去的結果。“現代化”讓人類只注意人的外在屬性,老忘記人的內在屬性。無數的人都在修飾自己的外在屬性,而鑒賞這些外在屬性的,卻是各種各樣的“考核標準”、“財富排行榜”、“選美大賽”、“時尚雜志”……
烈風:對那些思維以“外在屬性”為主的人類而言,譬如過分愛美的女性,如果發生毀容(甚至只是暴食變胖)這樣破壞“外在屬性”的事情,便可能摧毀她的人格,甚至引發自殺。對那些思維以“內在屬性”為主的人類而言,譬如講義氣血性的志士,如果發生國破家亡、妻離子散這樣破壞“內在屬性”的事情,便也可能摧毀他的人格,甚至引發自殺。為了“外在屬性”不被破壞,“精英”們永遠都在改變、升級自己的外在屬性,美容、升官、健身、住房、汽車、名譽……為了保護“內在屬性”不被破壞,另一類人每時每刻都在“養氣”、“養志”、“文明其精神”、“野蠻其體魄”……
烈風:在“太平盛世”里,肯定是“精英”們容光煥發,舉世矚目。可是真正到要國恥未血、民恨難滅時,誰才能拋頭顱、灑熱血?誰能收拾舊山河,朝天闕?這個問題仍然是困擾了中國數千年的難題。打從漢朝開始,就有馮唐易老、李廣難封。東晉更有“精英”坐肩輿、揮羽扇,對百戰歸來的將領們笑道“你們幾個都是會打仗的丘八啊”。
烈風:《團長》為了用影視手段討論這個話題,特地讓主角群“川軍團”們徹底遠離“外在屬性”,把他們塑造成“精英”的極端對立面。衣衫襤褸、油腔滑調,被當成“人渣”、“炮灰”來對待。主角們的“外在屬性”被編劇、導演徹底拆散了,他們的“內在屬性”呢?論仁、信、智、勇,哪一點輸給那些精銳呢?吃得苦、霸得蠻、舍得死、耐得煩不是好兵,一定要油頭粉面、衣著光鮮、端正筆直才是好兵嗎?
陸八:打住,你說得太多太雜了。不過大概意思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川軍團雖然外表差,卻會打仗。但是你怎么看待主要角色的孟煩了的貪生怕死呢?這也是《團長》對草根的表揚嗎?
烈風:啊,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點。《團長》這部戲,體現了它導演編劇們對戰爭的幾項思考。除了前面兩個問題之外,也談論到了軍人面對生與死的猶豫。其實《團長》用了兩個主要角色的故事來反思這個問題,孟煩了只是其中一個。另一個,則是師長虞嘯卿。
陸八:孟煩了和虞嘯卿對比?怎么說?
烈風:注意看!從整部戲來看,孟煩了其人一直是戀生懼死;直到到軍事會議,成功勸阻師部放棄攻打計劃;再到與父母愛人訣別,第一批攻入南天門樹堡,隨川軍團堅守38天,最終差點以死殉國。孟煩了從最初的一無所有,到收到父母來信,到與小醉相愛,到父母來前線,他應該越來越怕死才對,可最終能以死報國。
烈風:再看虞嘯卿。虞嘯卿其人一直是慷慨激昂,不惜以死報國;直到軍事回憶,師部攻打計劃被徹底駁倒,心灰意冷,差一點成功舉槍自殺;可是他最后卻在必勝的把握之下,阻于上峰軍令,作壁上觀,38天不去增援被他親自送上戰場、對他崇拜得像神一樣的虞師子弟。虞嘯卿從最初毫無勝算,到后面勝券在握,他應該越來越想勝利才對,可他最后卻背叛了整個川軍團。
烈風:這個對比太強烈了。能明白為什么兩人有截然不同的趨向否?生,人之所愛;死,人之所懼。為何而愛,為何而懼?孟煩了怕死,本沒有錯。他何嘗不是打了五年仗的老兵?剛入伍時何嘗不是雄心萬丈?可是跟著國軍走,敗仗太多了,無謂的犧牲太多了。的第一批入緬部隊一觸即潰,從深山老林里衣衫襤褸地逃回來,“日軍追都追累了”。軍人不怕犧牲!但軍人害怕白白犧牲。僅僅怕死的話,孟煩了為什么不當逃兵?從這個角度看,虞嘯卿恰好與孟煩了相反。虞嘯卿在湖南吃面,背上被人貼紙條“國難當頭,安能坐視”,于是尊嚴受傷,從來不坐。南天門的攻略被否定之后,他甚至要舉槍自殺。孟煩了因為害怕白死,敢當逃兵;虞嘯卿因為“榮耀”喪失,寧愿自殺。
烈風:再說孟煩了貪生。他貪生又是為了什么呢?眷戀故鄉北平,想念年邁的父母,愛上一個內心淳樸的妓女。這些全部是人類的真情實感,與“外在屬性”無關。到了最后一仗的末尾,唐副師座指著樹堡對猶豫焦躁的虞嘯卿說“你想做岳飛,那里就是風波亭”!“你要想想岳飛26歲就做了都統制,相當于軍長。可你35歲了還是個師長。你要死了,沒有人會記得你喲”。虞嘯卿作何反應?他茫然了……國難當頭,他不敢坐視;川軍團在山上生死未卜時,他倒一屁股坐下了。山頭上千余名戰士彈盡糧絕、垂死掙扎的時候,他卻因為自己35歲還只是名師長,猶豫了!!
烈風:孟煩了是徹頭徹尾的草根,沒有那么多國家大義盤旋在腦子里;他貪生怕死是為了與親人、愛人的情感,他奮不顧身,也是為了親人、愛人們的幸福。天下興亡,苦的不都是百姓嗎?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所以反抗得最劇烈的,不也是百姓嗎?虞嘯卿是徹頭徹尾的精英,沒有那么多七情六欲讓他方寸不安;他不惜自殺明志,是為了榮譽,他用川軍團上千條人命換來軍長之位,不還是為了榮譽么?這種差別的根源是什么,階級性嘛!虞嘯卿在乎的,孟煩了為什么不在乎?孟煩了懼怕的,虞嘯卿怎么不懼怕?軍銜、勛章、英名、史傳,終于戰勝了全身潰爛的張立憲臨終時哀怨的目光嗎?
陸八:你這么說我心情很難接受啊……虞嘯卿這個角色被塑造的很好,我從頭到尾都很欣賞他,可是為什么會安排這樣一個結果呢?而且你也不要都怪他,畢竟還有“上峰”的問題啊
烈風:非常好,我也很你一樣一直很欣賞虞嘯卿。是這些精英們本身太有魅力了,魅力大到足以讓人迷惑。其實導演編劇設計虞嘯卿這個角色,也不是為了探討生死而已。他們在這里還安排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為什么像虞嘯卿這樣的人,最終也能忍心辜負戰友?
陸八:是啊,我覺得不可理喻啊。導演是不是用力過猛了啊?
烈風:確實,這部戲常常用力過猛。特別是最后面堅守樹堡38天,導演已經拍到走火入魔了。虞嘯卿這里,既是導演沒處理好,也是演員演得太出色。但也可能就是符合事實的。任何人被親密的朋友背叛時,也會覺得無法接受的。問題不在于此。虞嘯卿從頭到尾,就不是一個虛偽的人。他雖然過于注重榮譽,卻能身體力行,為人所不能。自己的胞弟臨戰脫逃,他能親手將對方殺死。當攻擊南天門計劃被否定后,甚至一度自殺。沒有人有能力拿生命來作秀。他是精英,而且是精英中有真才實干、品德高尚的優秀分子。這樣濃眉大眼的優秀分子,怎么還是背叛了“袍澤兄弟”,“變成唐基那類人了”呢?
烈風:這是因為,他一開始就是“體制內”成長起來的將領,一開始就承認了體制對自己意志的支配。一個在體制內成長起來的人,一旦面臨個人意志與組織的意志不符合時,就一定會遭遇兩種意志的天人交戰。這是東西方哲學共同的難題。如果矛盾不可調和,要么讓組織的意志徹底打敗個人的意志,要么個人的意志與體制徹底決裂。前一條路將面臨人格毀滅與重建的巨大精神痛苦。后一條路則將與組織的力量對抗,爬得越高,摔得越慘。在《團長》這部戲中,南天門對虞嘯卿而言就是風波亭。
烈風:無論怎么看,虞嘯卿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滿腔激情的愛國主義者。如果這樣的人才都敗給了體制,敗給了“上峰”的政治爭斗;我們就不該追究個人的問題,而應該反問——為什么不把這些該死的“上峰”打倒?怎樣才能把這些將英雄變成猶大的“上峰”打倒?
陸八:如此看來,《團長》果然不是在歌頌國軍的抗戰功勞了。
烈風:《團長》這部戲不是在歌頌國民黨軍隊,他們恰恰是在咒罵整個國民黨。唐副師座和獸醫稱兄道弟,在獸醫死后抱著他墳頭痛苦,難道唐副師座天生是壞人嗎?可是這樣的人在勸說“賢侄”虞嘯卿放棄增援南天門的川軍團時,卻一丁點慚愧都沒有。令人恨得咬牙切齒。這就是體制改造人的力量。也不是體制改造了人,而是運轉體制的“上峰”們,借用體制的力量改造人。正是因為體制的力量如此強大,所以導演編劇才讓主角龍文章自始自終都竭力游離于體制之外,只對手下弟兄負責,不對任何上級負責。即便是面對虞師座的推心置腹,也終于嬉笑對待。后來的事實證明,他一直都是對的。
烈風:國民黨的軍隊不缺英雄,不缺戰士,不缺訓練,不缺技術,不缺武器裝備,不缺愛國精神,不缺舍身取義……他們什么都不缺,他們是“多”了東西。他們的“上峰”太多了,他們上峰的“有所作為”太多了,他們隊伍中的精英太多了。一個腐朽的權貴集團,如果放手讓百姓們自己去保家衛國,也不必走到喪權辱國的地步。一個不腐朽的權貴集團,若生怕百姓、群眾、基層在斗爭中壯大自己,每事一定要插手干涉,一定要往基層中植入自己的意志,即便是在和平年代也將貽害天下。
烈風:天下是精英之天下么?天下是權貴之天下么?如果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那么興亡盛衰,豈能只讓精英、權貴們做決定。從慈禧,到李鴻章,到蔣介石,到汪精衛,這幫人覺得“無力回天”、“抗戰必亡”時,有問過全國百姓是否還有余力嗎?當他們覺得有必要“曲線救國”時,有問過全體百姓是否都喪失斗志嗎?自己要賣國,不但不組織百姓起來救國,還要打擊勇于救國的百姓,這幫人又豈止是賣國賊而已呢?
烈風:《團長》演到最后,就連瘋瘋癲癲的龍文章也第一次眼中含著淚水。他們也許禁不住在想,“何必要做軍人”?這就不得不讓人聯想起一個故事來。根據地上演《白毛女》,演到喜兒的未婚夫回鄉得知慘狀時,戰士們含淚舉槍大喊“去參軍”、“去參軍”!
陸八:這畢竟是一部演國軍戰史的電視劇。即便唐基、虞嘯卿最后都成了反面人物,龍文章、孟煩了這些人仍然還是國軍編制里的軍人啊。聯想到批判國軍、稱贊毛澤東軍事思想這個地步,多半還是你一廂情愿。
烈風:的確可能是我一廂情愿。導演編劇未必真有這樣的想法。但能懂戰爭,能把軍人戲拍好的導演、演員,不可能不對由毛澤東思想建立起來的那支戰無不勝的人民軍隊肅然起敬。
烈風:電視劇的結局處,帶著大隊人馬來烈士陵園吊唁的那位老人,多半是臺灣回國探親的將領,也許就是功成名就的虞嘯卿。對精英而言,功勛卓著、名垂青史、彪炳千秋才能換來他們人格的不朽。而站在陵園遠處觀望,然后獨自穿過鬧市的老人,本該是故事的敘事者孟煩了。這位年過八十的老人,戰場上的功績已被歷史沖刷湮沒,從他身上看不見一絲功名。他的人格又需要哪種形式的不朽呢?導演在這一段處理得非常好。老者靜靜地走過鬧市,身邊的青年們都在舒暢地享受陽光和自由,從他們的歡笑中仿佛看見了昔日同生共死的戰友們。這才是軍人真正的不朽——憑借自己舍生忘死的戰斗,使那些和自己昔日戰友們一樣的年輕人,終于不必再為國難嘆息痛恨、轉戰他鄉、馬革裹尸,終于可以在陽光下享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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