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聲當(dāng)懷
張澄澄
站在瞿氏祠堂門前,突然覺得,總有這樣一些人,肉體雖殞,可后來者依然會不斷想起他們,心甘情愿地拿出自己的一部分生命時光,來尋覓這些人所遺留的些許痕跡,以期體會他們的精神。瞿秋白就是這樣一個人。
在這個靜謐的祠堂里,少年秋白經(jīng)歷、體悟了人生的諸多苦痛。正如他在《餓鄉(xiāng)紀程》中所寫下的那樣:“于是痛,苦,愁,慘,與我與生俱來。”家道衰落,在族人的白眼下,12歲的瞿秋白被生活所迫,與家人搬入祠堂,過早地品味到了人情的冷漠。因為債臺高筑,無力撫養(yǎng)六子一女,為讓債主停止討賬,母親絕望服毒自盡,身為長子的瞿秋白含淚寫下感人肺腑的《哭母》:“親到貧時不算親,藍衫添得淚痕新。饑寒此日無人問,落上靈前愛子身。”
這不大的祠堂,見證昔日悲苦。但從這祠堂悲苦中,卻走出了為民族、為共產(chǎn)主義獻身的瞿家一門三烈士,瞿秋白和他的弟弟景白、堅白。
瞿秋白是我最有興趣去了解的前人之一,也許是因為他的豐富和“多面”吧!
他有似火般的熱情,對未來社會進步的熱盼。他會在得知清王朝被推翻后,興奮得自己動手剪辮;會在因為參與“五四”運動,遭逮捕被釋放之后因肺病發(fā)作而吐血時,豪邁地說:“干了這平生痛快事,區(qū)區(qū)吐血,算什么一回事!”甚至,他愿自己化為雷電去劈開黑暗,迎接彩虹。
瞿秋白又是積極進取的,像千百年來儒家教導(dǎo)的那樣要入世,承擔(dān)社會責(zé)任。他自己曾說:“我自是小卒,我卻編入世界的文化運動先鋒隊里,他將開全人類文化的新道路,亦即此足以光復(fù)四千余年文物燦爛的中國文化。”秋白確實做到了他寫下的“經(jīng)營我‘世間的’責(zé)任”的諾言。
瞿秋白也是沉重的。經(jīng)歷悲苦、軀體病弱時時阻礙著他去履行沉甸甸的民族責(zé)任。他自己曾說:“病體支離,要做的,應(yīng)當(dāng)做的,也都不能做。況心理的病狀,情感易動,感慨低回,拋一滴無意的熱淚;家園,故鄉(xiāng),人生的意趣,將來的責(zé)任都拼在淚花里,映著燈光,陸離萬象,化作一‘宇宙外的宇宙’了”;他卻在這由病體而帶來的消沉中磨礪著自己——“可是我一天不讀,一天不想,就心上不舒泰,——不能不工作,要工作”。
我在瞿秋白紀念館里看見他那清秀的字跡——兩首在獄中寫的詩詞:
廿載浮沉萬事空,年華似水水流東,枉拋心力作英雄。湖海棲遲芳草夢,江城辜負落花風(fēng),黃昏已近夕陽紅。
寂寞此人間,且喜身無主。眼底云煙過盡時,正我逍遙處。花落知春殘,一任風(fēng)和雨。信是明年春再來,應(yīng)有香如故。
可見當(dāng)時他已定了舍生取義的決心,最終高唱《國際歌》,含笑就義。
我見到魯迅贈聯(lián)瞿秋白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dāng)以同懷視之”。歷史曾讓秋白和魯迅相遇,留下這足以傳唱千古的精神述說,讓我們至今可以懷想,那深情又壯闊的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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