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者如何體現“人間情懷”
記者 王家輝
身為“北大十佳教師”之首的孔慶東,一直宣稱他是小地方哈爾濱人,是北大“老工人”,雖年過45,從“青年和尚”升為“中年頭陀”了,但仍傻了吧唧騎著給北大丟臉的破車,每日里在北京城橫沖直撞,見到老胡同他喜歡逛一逛,見到舊書攤他要下車翻一番,在大雪紛飛的夜里,他仍堅持騎著破車晃晃悠悠的回家,并以此體驗活在人間的快感。
以《47樓207》蜚聲文壇,被眾擁躉譽為校園文學之《葵花寶典》,此后《空山瘋語》《正說魯迅》《笑書神俠》使文壇旋起一股“孔旋風”,后又以語文八卦掌,現代文學六合拳等獨門絕技開設博客。開博客六年,點擊率接近六千萬,老孔的“慶東體”博文已成為“中國當代文學的最新現象”。
孔慶東先后師承錢理群、嚴家炎,主要研究領域為現代文學和戲曲,一直對魯迅、老舍和武俠小說情有獨鐘。年輕時的孔慶東繼承了魯迅那種深刻的懷疑批判精神,以“肩起閘門”為己任。后來年紀越大,閱歷更深,領悟到“肩起閘門”是一種姿態;放“孩子”去“光明的地方”才是目的。“放下閘門,立地成佛”,老孔放棄了那種肩起閘門的孤膽英雄姿態,開始混跡于人群中,“在人群里看熱鬧”。
其實孔慶東是抽象的也是具體的,是青年人的精神導師,也是很“生猛”卻又讓我們“很喜歡”的幽默大師。后者可謂是孔慶東的“江湖意象”,這個意象實在太強大,太深入人心,強大到甚至淹沒了他在生活中的“自我”形象。日常生活、教學中的孔慶東是嚴謹嚴肅的人,十分具體的人,曾在課堂上說:“老舍用一雙含淚的眼睛,默默地注視著前臺的觀眾。”然而孔慶東自己也何嘗不是如此。在北大二教剛下課的孔老師臉上略顯疲態,不過兩三年,鬢角已斑白一片,我們走進中文系,開始了訪談。
記者:孔老師,你的“慶東體”文字很受讀者歡迎,在這些看似零散的文字里貫穿你的思考和情懷,可能比寫學術專著更費精神,你為何選擇這種表達方式,你的“慶東體”更像是適應新世紀傳媒特點的一種文體、語詞實驗。
孔:“慶東體”可以說是一種為了應對新世紀的媒介環境而進行的文體實驗,一種漢語邊緣上的探索,我想用輕松活潑的筆調把對時事的看法,和自己的學術思想、思考,舉重若輕地打散,穿插在我的日記,書信禮記中,形成一種大眾喜聞樂見,有思想啟發,又有精神補劑的文字。當下我們文化傳播弱在中層,專家學者新出產的思想觀點,難以到達基層社會,學者們成了坐在高山上的傳呼者,他們相互傳呼相互欣賞,人民分享不到他們的思考。將三山五岳的理論與中國人民的本土生活結合起來,完成一種學者學術生產的自產自銷,是我創造這種文體的原因吧。
記者:這種“慶東體”的性情文章在給你帶來巨大讀者群和聲譽的同時,也隨之而來一些小煩惱,比如大眾一致認定你是“中國的馬克·吐溫”、“繼錢鐘書之后真正的幽默”,雖然你曾多次解釋,甚至直接宣稱“我不幽默。”但是善意的讀者們似乎并未“領情”。
孔:我自己寫的文字,一向以有立場、有個性自負,其實我不是一個幽默的人。我的文章從本質上來說是不幽默的,即使是那些幽默的文章,它的背后也是很沉重的東西,是這些背后的東西,決定了文章的價值。所謂的“幽默”,不過是一種“修辭”手段,有時是為了說得含蓄,有時是為了說得精練。我希望讀者通過我的“幽默”去知味,去看到那幽默所指向的東西,看到我的嚴肅,我的固執,我的憤激總之是看到我的“不幽默”。
記者:與孔慶東這個名字相比,江湖朋友們更喜歡呼你為“北大醉俠”。我知道你曾用過“醉嬰”的筆名。你的讀者們普遍覺得你不僅慷慨悲歌,還是豪飲的東北大漢。
孔:我不善飲酒,但是我很喜歡這個“北大醉俠”的“醉”字,它是一種人生的境界,就是尼采所說的酒神精神與日神精神的結合,人到一種很自由的境界的時候,也就是醉的境界。人到了醉的境界,就是孔子所講的“從心所欲,不逾矩”。
記者:最近不管是文藝界還是新聞界都掀起了“走轉改”、下基層的熱潮,你作為典型的“反映人民心聲,通達社情民意”的公共知識分子,你認為一個學者、知識分子如何更切實的為人民服務呢?
孔:一個好的學者應當具備“人間情懷”,所謂人間情懷,就是你要看得見生活在你身邊的普通群眾,體會到他們的歡喜和哀樂,然后寫下帶著你生命溫度的文字,給群眾思想。普通群眾不是不需要思想,而是需要有人給他們傳授思想和思考的方式,知識分子必須與民眾相結合,必須深入民眾,團結民眾,既要學習民眾,也要教育民眾。學者們應該把這些東西貢獻出來。學術研究的出發點是什么?讀書、查資料、坐冷板凳,歸根結蒂是一種技術。當這些都做到以后,最后差在哪里呢?我覺得就差在你是不是有生命,你對生活是不是有新鮮的感受。你所寫的文字與你所生活的這個社會有沒有聯系,要是沒有,那你的學術就沒有價值。把人間情懷壓在紙背,方為第一流的學術。
記者:國家高速的現代化轉型,傳統與現代間的糾結和撕裂,日漸紛繁迷亂的流行文化和高速度的生活節奏,容易使人們陷入一種群體性的“現代性焦慮”中,而我們的文化學者、公共知識分子在人民迫切需要精神指導和文化解答的時候,仿佛出現了集體性的失語。你的“慶東體”,是否為加強學者與人民間的對話和交流開創了新途徑?
記者:你說過“于丹是兩千年前的孔子”這句話給你惹來不少非議,我想你是贊同于丹走出學術象牙塔,把孔子思想化為群眾能聽懂的道理,開導觀眾解除生活的迷惘和焦慮吧。
記者:在十七年文學中,“三紅一創,保林青山”這些經典文學作品曾經創造了中國圖書發行奇跡。而發軔于傷痕文學的新時期文學,經歷了知青文學,尋根文學,先鋒派等潮流,可以看出我們的作家越來越關注自我的生命歷程和敘事模式創新,我們很多的現實主義作品,雖然立足于吾土吾民,但是在講述故事的方式上越來越新穎,給普通讀者帶來了一定的閱讀障礙,我們作家的“我是誰”“我為誰”的寫作定位似乎有些模糊。
孔:1950、60年代那些文學作品,它反映的是那個時候人民的生活,人民的心情。這些作品都綜合了多種文學因素,它不是只給少數人看的陽春白雪。給多數人看的作品,不見得是媚俗的,它并不迎合你的低級趣味,它迎合你的高級趣味。通俗易懂,同時又引導你往前走,真正做到了魯迅先生所講的“文藝是引導國民精神前行的燈火”。文藝是燈火,但這個燈火并不是照得你眼花繚亂睜不開眼,你看著燈火很溫暖,你愿意跟著它往前走,你的心里是溫暖的、溫馨的、愉悅的。這是當代文學的一個收獲。作家應該有自己心靈探尋和敘事創新的作品,也應該為基層人民寫作,為有基本閱讀水平的讀者寫作。
孔:現在的藝術作品,經常忽略思想性,忽略文藝的教化功能。30年以前,教化功能太強,后來要糾正,但糾正到另一個極端去了——完全不講思想性。現在的很多大中學生存在著沒有藝術鑒別能力的問題,不知道什么是好藝術,看藝術作品只是為了笑,看不了讓他哭的節目,我覺得這是一種缺陷。我們不一定非要演革命傳統的戲劇,傳統文化的、外國的作品都有感人的,都有浩然正氣的。我們應該多演這些有浩然正氣的戲,特別是到大學里去演。
記者:你曾力挺趙本山、小沈陽、郭德綱,說單就藝術而言不能簡單地分高雅和庸俗,你認為他們的可貴之處是什么?
本期博客思考題:
1.你最喜歡的外國文學作品是什么?
2.三山五岳是指哪些山?
3.假如孔子活著,漢奸報系如何采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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