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奶奶轉念 赴省城乞討為生
夜深人靜 遇搶劫魂飛魄散
一
在那所破舊房子里。
在搖曳的淡黃色的燭光下，秋菊她們幾個圍坐在奶奶的身邊，靜靜地傾聽著奶奶給她們講述著自己的個人經歷。
“就這樣，雖然我們家里遇到了那么大的災難，我還是拼著老命，使出自己的最大力氣去給人家洗衣、做飯、看孩子。掙錢來供應我那可愛的孫女兒上大學。我不能再讓她在和我們一樣一輩子只會出力氣，也要讓她象城市里的有文化人的人過上那樣生活。”
春香說：“對，我們都應該想老姐姐學習，不管吃多大的苦，受多大的罪，要盡一切努力讓我們的子孫后代上大學。在現在這個社會上，只有上學才會有學問有本事，有了本事才會掙大錢，才能過上好日子。”
秋菊：“對！不過咱們說歸說，也別扯的太遠了。咱們給老姐姐出出主意吧！到了暑假開學，她的孫女還需要幾千塊錢的學費呢？”
春香；“我倒是很想幫老姐姐的忙，可是我們在這里又不認識什么人，去哪里給她找事做呢？”
另一個說：“要是找不到合適的工作，老姐姐，我看你就跟著我們去收廢品吧！一天也能鬧騰個十塊八塊的。”
秋菊搖頭：“不行，老姐姐這么大歲數了，怎么能干這種體力活呢？整天風刮太陽曬、東跑西顛的不說，還要跟別人討價還價耍心眼兒玩稱頭兒，她根本干不了這個活兒的。”
奶奶笑著她們擺擺手說：“你們誰也不用給我出主意了，我自己這幾天已經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春香：“什么好辦法？說給我們聽聽。”
奶奶說：“去討錢。”
秋菊：“去討錢？那怎么能行？在咱們的這個小縣城里頭，你要是討吃沒有問題，但討錢可不行，你就是起早貪晚的討，也討不了幾個錢的。因為縣城的人太少了。”
奶奶說：“你說的對，。我也考慮過，我不打算在這里討，但這只是第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在這里我已經認識了許多人。要是他們看見我在這里乞討告訴了我孫女時，我孫女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所以，我已經想好了：我準備到省城去。”
春香伸了一下舌頭：“媽呀！老姐姐，你還真夠膽大的？這么大歲數了？一個人還敢到省城里去。能行嗎？”
奶奶；“怎么不行？我現在這個年齡，去給人家當保姆人家都嫌老。而去討錢卻是年齡越老越好。省城里高樓多，汽車多，有錢的人更多。我這滿頭的白發，穿上我的那件破衣服，再拿上一根討飯棍，肯定能行。我過去在她們那些人的家里做保姆時，在電視里就曾經看到過，那時候我就有了這個打算：干不動了也去做乞討。”
秋菊擔心地說：“恐怕不行，你這么大年紀了！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另外，城市里的有錢的人多是不錯，可那里乞討的人也很多呀！大城市里的情況更亂更復雜呀！”
奶奶仍然信心十足地：“沒事兒，我這么大年齡的一個孤老婆子，還怕什么亂不亂的？再說了，在我們的這個社會上，好人還是大多數。世界上的好人多著呢！只要別的討錢的人能在那里生存的下去，我也絕對不會比他們差。不是有這句話嗎？叫做‘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活人能讓尿憋死。”
秋菊見奶奶決心已定，便只好對她說：“你要是真想去那就去吧！我們也攔不住你。再過幾天，我們也該回家種地了，別的我們也給你幫不上什么忙。你打算什么時候走？給我們說一聲，我們給你湊點盤纏。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奶奶：“不用不用，我還有錢。你們也都是挺不容易的。在這里住了一二十天，給你們添了不少的麻煩，也不知道該怎樣來報答你們。我在那里要是找到了好營生，一定會想辦法告訴你們的。”
秋菊：“謝謝你的好意！只要你能管好自己就行了。我們可不想讓你再替我們操心。”
奶奶笑笑：“那可不一定，‘樹挪死，人挪活’嘛！”
春香：“對，我把我的地址寫給你，如果有機會，我們也去大城市里逛逛。在我們農村這個破地方生活一輩子，什么風光也沒有見過，死了多冤枉啊！”
大家都笑了。
二
縣城火車站的候車室里。
秋菊她們幾個都來送別奶奶。在候車室的椅子上他們其嘴八舌地和奶奶說著一些告別的話語。
奶奶說：“你們回去吧！在這里白費你們的時間，影響你們掙錢。”
秋菊說：“耽誤就耽誤吧！多掙幾塊少掙幾塊還不是一樣過。你這一去，說不定一輩子都見不著了。再多陪你坐一會兒，多跟你說幾句話，我們這心里才會好受一些。”
車站的喇叭響了：“旅客同志們請注意！362 次列車就要進站了，請買好本次列車車票的旅客拿好自己的車票和行李，到檢票口準備上車。”
春香一聽就慌忙地站了起來嚷嚷道：“快點快點！不然火車就要跑了。”
秋菊笑她說：“看你慌張的那個樣子，火車還沒有進站呢！這只是讓旅客提前做好準備。真是沒坐過火車。”
春香笑笑：“誰象你，當年還沒結婚就一個人去部隊看人家了。”
秋菊笑笑沒說話。
上車的也就十幾個人，很快就在檢票口排成了一隊。奶奶排在最后邊。秋菊提著她的包袱跟在她的后面。
又過了一會兒，檢票員打開了門開始檢票。排隊的旅客們陸續進入了車站。
當秋菊來到進站口時，被檢票員伸手攔住了：“你的車票呢？”
秋菊指著奶奶說：“她年紀大了，又是第一次坐火車，我把她送上車就回來。”
那個檢票員用粗暴的語氣呵斥她：“去！去！去！不行！你把包袱給她讓她自己走。知道你想干什么，別給我來這一套。”
秋菊也急了：“我給你來哪一套啊！你以為我是什么人呢？你沒有看到她多大年紀了？”
檢票員理都不理她，將包袱一把從她手里扯過來。“砰！”的一聲就關上了門。
秋菊對著門大喊：“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穿了一身制服嗎？你們不是整天總說為旅客服務嗎？就你這種態度啊！”
春香過來拉住她的手說：“走吧，咱們才犯不上跟他這種人生氣呢！這些心眼兒不好的人早晚會倒霉的。”
秋菊趕快來到一個能看到火車的窗戶面前，她看見奶奶提著包袱很吃力地向前走著。后來，有一個年輕人轉身看見了她，趕忙去幫她提包袱，并攙扶著奶奶上了火車。
春香說：“好了，有人幫她了。”
秋菊：“現在的許多事情都是這樣：該幫忙的他不幫忙，不該幫忙的卻總是給別人幫忙。 有的人的良心早就讓狗吃了。”
三
家明的院門口。
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門口。家明拿著一些東西從車上下來。他把手里的東西放到地上要去攙扶素云時，素云朝他揚揚手說：“別管我了，快去開門吧！”
家明付過車費，出租車走了。他拿出鑰匙打開院門、屋門，兩個人進了房子里。素云一進屋就坐在了沙發上一邊四處打量著一邊說：“還是回到家里好啊！”
家明：“你的病還沒有徹底好，你還是到床上躺著吧！我去給你下點面條去。從昨天起你就沒有吃過什么東西了，”
素云：“你還讓我躺啊？我在醫院一直躺了二十多天，整天跟挺尸似的難受死了。我要好好在這里坐一會兒，好好地看看這個家。”
家明：“咱們這個破家有什么好看的。這都快十年了，一點也沒有變。我給你打開電視機你看電視吧！你已經好久沒有看電視了，開開眼界吧！你看著，里邊的水可能已經開了，我給你下面去。”
素云：“少下一點，我一點都不餓。哎！遙控器在哪里？這電視節目怎么還是這個德行啊！孤芳自賞，越來越俗。還加那么多的廣告？討厭死了。”
家明找到遙控器遞給她：“你以為你是誰呀？因為你住了幾天醫院回來，人家就把廣告給撤了啊？人家全靠這個發獎金呢？湊合著看吧！等到晚上八點鐘的時候，有個好片子，你絕對喜歡看。名字叫什么來著？叫——”
家明見素云一直不做聲，上前一看：“這家伙，在醫院總是睡不著，一回來坐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他輕輕給她蓋上了一條毛毯。
四
阿美騎著一輛漂亮的自行車回到家里。她看到院門開著，覺得有點奇怪，自語道：“怎么回事？興偉怎么回來這么早？“
她推著自行車到院里，一看屋門也開著。她趕快走到屋里邊一看，屋里所有的抽屜、柜門都敞開著，她立刻跑到臥室里的衣柜里翻看了一下，立刻裂著嘴哭了起來。
她一邊哭一邊給興偉撥電話，撥通了之后，她帶著哭腔說：“興偉，你快回來吧！咱們家被盜了。我的戒指和那條項鏈都不見了。你快回來吧！我以后再也不和你生氣了。”
五
家明和素云正在吃飯，已經接近尾聲了。
素云說：“在醫院里住這么一段時間回來，感覺可真好。怪不得潘美辰唱那首《我想有個家》的歌時那么投入呢！聽說她在愛情上也是受過不小的挫折呢？”
家明把最后一口飯扒進嘴里說：“我可不認識她。你慢慢在家里感覺吧，我現在得趕快去看表嬸了。這些日子里，她肯定來過我們家好幾次了，肯定一直在納悶著呢？你等會兒吃完飯別收拾啊！讓我回來再搞。”
素云：“好，那你就快去吧！替我向表嬸問個好。還有，你把那些奶粉、麥乳精那些有營養的東西給她帶一些，讓它把身子補補。”
家明：“行，把那幾個黃香蕉蘋果也給她帶過去吧！都是軟的，她咬得動。”
家明推著自行車，帶著一大兜東西。從院子了走出來。然后就騎了上去，他一邊行嘴里還一邊哼著小曲：“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充滿陽光——。”
六
家明來到了蘭珍家的大門口支好車子以后，他便上前敲門。
但是，敲了半天，卻不見有人來開門。他覺得有些奇怪了，自言自語地：“怎么回事？睡著了？”
便又繼續敲，過了一會兒，門才打開了。走出來的卻是一個老態龍鐘的老頭，他有些不耐煩地：“喂！你一直敲什么敲？你找誰呀？”
家明有些疑惑了：“你，你是誰呀？我找我表嬸，一個老太太，一個七十多歲的太太。她在這里幫你們看家。”
老頭搖搖頭：“幫我們看家？我們家沒有什么老太太呀！我老伴兒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家明一聽老頭兒這話有些著急起來，他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他后退了兩步抬頭看看：“是這兒呀！沒錯的。”
倒是那個老頭先醒悟過來了：“噢！你是說原來在這里住的那家人的老太太吧？我們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這個院子是我兒子前幾天剛剛從別人的手里買下來的。”
家明聽了他的話大吃一驚：“什么？那個理發店的老板娘不在這里住了？”
老頭：“對，她把這個房子賣給我們就走了。”
家明：“她到哪里去了？”
老頭：“聽說是到一個很遠的大山的寺廟里去當女和尚了。”
家明緊追著問：“哪個老太太呢？”
老頭：“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們是外地人，搬來沒幾天，我也是剛從老家來的。”
家明向老頭辭別以后，飛快地趕快向前騎去。
七
家明又來到了蘭珍的理發店前，已經換了一個嶄新的招牌，名字是“新潮流美容室。”
家明走了進去，房子里邊正在搞裝修，幾個工人正在里邊忙活著。
家明問：“喂！麻煩問一下，你們的老板在不在？”
一個工人打量了他幾眼，便向里面喊道：“老板！有人找你。”
老板是一個穿著西裝革履的人，很有派頭的樣子。他叼著煙卷走了過來：“你找我有什么事？”
家明：“老板！請問一下？你知不知道，原來這個店的老板娘到哪里去了？”
那人：“我就是從她手里接的房子，怎么會不知道？她因為跟一個男人亂搞，被那人的老婆在那天的深更半夜帶了幾個娘家兄弟把她狠狠地揍了一頓。沒有臉在這里混，就到四川的一個什么廟里當尼姑去了。”
家明：“那你知道她家里的那個老太太到哪里去了嗎？”
那人：“不知道，光聽說那個老太太也挨了打。”
家明一驚：“什么？她怎么也會挨打呢？”
那人有些不耐煩地把煙頭一扔：“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該去問誰問誰去？”
八
街道上，家明神情沮喪地推著自行車往家里走去。
九
家明家中。
家明：“我到大娘鄰居家去問的時候，那個女的說表嬸自從去年離開家里以后就再也沒有回去過。提供不出半點兒線索。而且她也很著急，說我們要是找到了表嬸一定要告訴她一聲。”
素云十分著急地：“這她又沒有回老家，你說說，表嬸還會到哪里去呢？”
家明：“我也不知道，今天我又在縣城里轉了一圈，該去的地方都去了，該打聽的地方都打聽了，沒有她的半點消息。”
素云：“這可怎么辦呢？真是急死人了。”
家明：“所有的辦法都用完了，只有慢慢再等幾天吧！說不定什么時候她會和上兩次一樣突然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素云：“這次不可能，有再一再二 ，沒有再三再四。她這次又挨了打，說不定已經——”
家明：“你不要已經了，根本不可能。這么大個縣城，如果是她出了事，早就嚷嚷開了。咱們就再等三天吧，等三天仍然不見人。我們就在電視臺登個尋人啟事。”
素云：“也只能這樣了。唉呀！這個表嬸，你到底去哪里了呢？去哪里也應該給我們說一聲啊！”
十
在那個年輕人的幫助下，奶奶上了火車。車廂里的顧客很多，有不少的人還在中間的過道里站著。
年輕人領著奶奶來到了車廂的中部。他看到行李架上有個空擋，便把自己的提包放了上去，然后他問奶奶：“你的東西放不放到上面？”
奶奶緊緊地把包袱抱在懷里，連連搖頭說：“不用了，我這里邊也沒什么東西，拿上拿下怪麻煩的。”
年輕人會意地一笑，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看見沒有多余的空位。便對旁邊一位戴著眼鏡正在看書的姑娘說：“這位小妹，麻煩你往里面讓一讓好嗎？讓這位老人家坐一下，她年紀大了，站久了會受不了的。”
那姑娘抬頭看了他和奶奶一眼說：“行。”
她便把身體往里面靠了靠，讓奶奶坐下了。
奶奶對姑娘說：“閨女，謝謝你了！”
那姑娘笑笑：“不用，沒關系的。”
便又繼續低頭去看書了。
奶奶仰臉又對小伙子：“那你就這么一直站著？”
小伙子笑著說：“我沒事，這趟火車的人總是這么多，我坐這趟火車時總是遇到這樣的情況，已經習慣了。”
一個推著賣飯車的男列車服務員過來了，在擁擠的旅客中穿行著，他一邊走一邊吆喝著：“盒飯啦！盒飯啦！誰吃趕快買了！十塊錢一份兒了。不買就沒有了。這可是最后一次了。”
然而買盒飯的人寥寥無幾。
過了一會兒，一個推著售貨車的女列車員也過來了：“哎！香煙、啤酒、火腿腸了！大家都快來買了！不買就沒有了，這是最后一趟了。”
買貨品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奶奶小聲問那個小伙子：“怎么光聽他們吆喝沒有人買呀？”
小伙子笑笑說：“他們火車上的東西太貴了，人們多數都是在下面買的。”
十一
午夜時分，火車在一個不太大的車站停下，那個姑娘和她臨座的同伴收拾了自己的東西下了車。奶奶往里邊挪了讓哪個年輕人也坐下。
奶奶說：“你到那里下車呀？”
年輕人：“我去省城的工地上干活。老奶奶，你去哪里？”
奶奶：“我，我也是去省城，去看一家親戚。”
年輕人：“你這么大年紀了，怎么一個人出門？你們家應該有個人來送送你。”
奶奶：“家里的人都太忙，走不開。”
年輕人：“你是第一次坐火車吧？”
奶奶點點頭：“是。”
年輕人：“到了火車站，有沒有兒女接你？”
奶奶遲遲疑疑地：“有，有。你去那里干什么活？”
年輕人：“干建筑工，我在一個工地當鋼筋工。”
奶奶：“那就是蓋大樓了，要上那么高？害怕嗎？”
年輕人：“剛開始害怕，后來習慣了，也就不害怕了。”
奶奶：“就是不害怕也得小心，那么高的樓？——”
年輕人憨厚地笑笑：“我知道。”
奶奶：“你今年多大了？”
年輕人：“十八歲了。”
奶奶：“這么小就出來打工，爸媽一定會操心的。”
年輕人：“沒事，我爸爸也在那個工地上呢！”
奶奶：“這樣還好，兩個人有個照應。”
年輕人從自己的行李中拿出兩瓶飲料，遞一瓶給奶奶說：“奶奶，你喝點兒飲料吧？這么半天了，沒看見你喝水，你口渴了吧？”
奶奶說：“你喝吧！我坐火車不喜歡吃東西，也不喜歡喝水。”
年輕人：“為什么？”
奶奶：“因為怕暈車，還有就是吃多了喝多了還要上廁所，麻煩。”
年輕人笑笑，自己喝了起來。
十二
晚上的八點多鐘，列車到達了省城。
列車緩緩地放慢了速度，外面已是漆黑一片。
車廂里響起列車員的聲音：“旅客同志們，漢川火車站就要到了，本次列車在本站停靠的時間為八分鐘，請準備下車的旅客做好準備，帶好自己的行李和物品，到下車門準備下車。”
奶奶一聽馬上就站了起來，年輕人對她說：“奶奶，你別著急，還要等一會兒呢！我和你一起下車，我會把你一直帶出火車站的。”
奶奶一臉感激：“好！好！我聽你的。”
年輕人從火車上將奶奶慢慢地攙扶到站臺上，隨著熙熙攘攘的旅客人流經過了地道之后，檢完票走出了出站口，就來到了火車站出站口外的臺階上。
夜幕下，從來沒有見過大都市的奶奶一下子就被眼前的一切震驚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張大嘴巴用驚駭的目光望著這個光怪陸離的火車站廣場。
火車站偌大的廣場上，那么多川流不息的車流、那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四周高大的建筑物流光溢彩的廣告招牌在閃爍著五光十色的光芒。
這一切使奶奶感覺到眼花繚亂，盡管她有思想準備，但在這突然之間，她的大腦陷入了一片迷茫。
奶奶有些惶然不知所措了，她懷疑自己是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里。
年輕人的問話把她從那個恍恍惚惚的世界里拉了回來：“老奶奶，你好好好找一找，看接你的人來了沒有？”
奶奶一下子回到現實中來，她佯裝著左右尋找了一圈兒說：“還沒有看到。小伙子，你不要管我了。你忙你的去吧！”
年輕人：“我陪你等一會兒吧，只要你的親戚知道你坐的是這趟車，不會等多久他們就會來的，我等你被他們接走了以后我再走，反正我也不著急。”
奶奶急忙說：“不用不用，你先走吧。我的親戚住的地方離這里不遠，如果他要是不來，我自己也會走過去的。你趕快走吧！不要耽誤了你的上班。”
年輕人：“沒事，反正我是明天才上班。”
他們又在那里等了一會兒，奶奶說：“孩子，你走吧！我沒事兒的，你回去的太晚了，你爸會著急的。”
年輕人：“那好！老奶奶，那你就站在這里不要動，來接人的一般都要來這里接的。你千萬不要亂跑。”
奶奶：“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了，你走吧。”
那年輕人朝她擺擺手，背起提包，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人流之中。
十三
過了一會兒，出站口的人群漸漸地稀落了。奶奶才側斜著身子，一級一級地捱下了臺階。朝著她已經看好的那個方向走去。
馬路上人來人往，車流如梭。奶奶靠著路邊一邊走一邊張望著。路旁的小吃店里飄出了誘人的香味。
奶奶站住了腳步，深深地吸了兩下，引的她一連打了幾個噴嚏。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繼續往前走。
十四
奶奶又走了一會兒，前面出現了一條風味小吃街。
街道的兩旁全部是各種風味的小吃店和各式各樣的大排擋。差不多所有的地方都坐滿了吃夜宵的人們。
奶奶站在那里看了一會兒，認準了這里肯定是一個討錢的好地方。于是，她來到了一個廣告牌的后面，換上了那件破衣裳，拿出一只破瓷碗，走到了那個人來人往的路口，開始嘗試著向人們討錢。
第一個往她的碗里投幣的是一個清純亮麗的女孩子，看起來跟小敏的年齡差不多。她走到奶奶跟前，認真地從身上掏出一枚硬幣放到了奶奶的碗中。那枚硬幣在破瓷碗里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奶奶的心頭一震，眼中發射出了欣喜的光芒，她一直緊縮著的眉頭舒展開來，在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向那個女孩子說一聲謝謝時，那個女孩子已經走遠了。
接下來，便陸陸續續開始有人往她的碗里投錢了。有紙幣、有硬幣、一元、五角、一角的都有。每當有人往她的碗里頭錢時，她都輕聲說：“謝謝！謝謝！” 奶奶也不管人家聽到了沒有。
有一對年輕的情侶走過奶奶身邊時，為給不給奶奶投錢發生了一場小小的爭執。
女孩子說：“嗨！咱們給這個老太太一塊錢吧？你看她這么大歲數了這么晚還站在這里，多可憐啊！”
男孩子：“走吧走吧！就你事多，這么多的討錢的，我們給的起嗎？”
女孩子：“不嘛！我就要你給嘛！你不愿意幫助窮人，說明你連最起碼的同情心都沒有。”
男孩子笑了：“有那么嚴重嗎？告訴你，我過去曾經是經常給的。幾乎是見一個給一個。后來我看見報紙上說，許多的乞丐都是裝窮的。他們其實都很有錢，甚至比我們還富裕呢？所以我變得聰明起來，不再上他們的當了。”
女孩子：“那些報紙上也是亂說，裝窮的乞丐肯定有。但那只不過是少數，多數的乞丐都還是生活所迫。你看這個老太太，面容是那么的衰老，那么憔悴，肯定是真的。”
男孩子：“那也說不準。”
女孩子：“那你怎么不讓你的爺爺奶奶也到這里來裝呢？”
男孩子：“ 嗨嗨！你怎么說話的？我們家里的人都是有學問的人，怎么可能來干這種事呢？”
女孩子：“這不就得了，人要是有一點辦法，誰會來干這個呀？”
男孩子：“不跟你這個過于單純的小孩子廢話了，我給還不成嘛！”
他從身上拿出錢包，抽出一元錢放到奶奶碗里。女孩子低下頭看著說：“別搞錯了啊！”
男孩子對她揚揚錢包里的錢：“不會，人家剛找的三塊錢的零錢。”
女孩兒迅速地從他手里抽出一元錢也放進奶奶碗里：“我借花獻佛，以后保佑你財運滾滾。”
奶奶忙連聲致謝。
男孩子笑笑：“真拿你沒辦法。”
他們一邊說笑著一邊走了。
女孩子：“這也是我對你人性本質的一次檢驗，一個人的善良應該從多個方面才能表現出來。你光對我好并不說明你是一個真正的好人，因為我現在是屬于你的。如果你能夠對那些與你不相干的人、對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們也好才算真正的好。”
男孩子：“行了！你就別給我上道德倫理課了，這個我還能不知道？咱們快走吧！不然一會兒學校的大門就要關上了。”
十五
夜深了，天也有些涼了。小吃街上的顧客越來越少了，有的攤檔的主人還開始準備收攤。
奶奶朝一個賣面條的小吃攤走去，老板娘也是準備打烊。她看到奶奶過來，便熱情地問：“大娘！你想吃點什么？”
奶奶：“我感覺身上有點冷，想喝一點兒熱湯，有燒餅嗎？要發面的。”
老板娘：“有，有，你坐吧！我現在就給你下面條。你要幾個燒餅？”
奶奶：“兩個，面條的湯要多一點兒。”
不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地面條和兩個燒餅就放到了奶奶的面前。
老板娘說：“吃吧！這是一大碗，我收你小碗的錢。這么大歲數了還干這個？不容易啊！”
奶奶笑笑：“是啊！家里有個學生，沒辦法。”
奶奶很快就吃完了，老板娘連忙給她遞過去一條紙巾。奶奶沒吃完，還剩下一個燒餅，她用塑料袋把它包好，放到懷中，然后問：“一共多少錢？”
老板娘說：“兩塊五。面條一塊五，燒餅五毛一個。”
奶奶說：“好，好！不貴，不貴！”
老板娘收了錢對她說：“慢走啊！以后常來。”
奶奶向她道了別，提著包袱，一步步地向著前方走去。
十六
奶奶向前一直走著，走了一會兒，來到一個燈光比較暗的地方，她看到路旁的一個門廊下有一個臺階，便走過去彎腰吹了吹上面的土，坐了下來。
她一邊輕輕地捶著自己的腰和腿，一邊神色焦慮地四處張望著，她想尋找一個晚上休息的地方。
這時，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紅臉莽漢來到了她的跟前，渾身還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酒氣。
那個莽漢瞪著兩個雞蛋大的眼珠子，用一種陰沉可怕的聲音超者奶奶吼道：“老太婆，把你的錢給我拿出來！”
奶奶被眼前的情景給嚇壞了，她本能地抱緊了自己懷里的包袱。往后縮緊了身子，驚慌的眼睛望著對方：“你，你要干什么？”
那個莽漢又上前進了一步，更加惡狠狠地說：“聽見了沒有？我讓你把今天討的錢都給我拿出來。”
奶奶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她聲音顫抖地辯解道：“我自己討來的錢為什么要給你？”
莽漢說：“你他媽的連這個都不懂，還敢出來混？這是我的地盤，你不打招呼就來這里討錢，影響了我的生意。必須給我交保護費。”
奶奶：“我不給你！我自己辛辛苦苦討來的錢，為什么要交給你？”
莽漢：“你這個老家伙，還敢嘴硬？我現在喊一二三，喊到三的時候你要是再不拿出來，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個莽漢把嘴里的煙頭一吐：“我開始喊了，一，—— 二——，”
奶奶看見他馬上就要上來搶包袱，便聲嘶力竭地大聲喊叫起來：“快來人那！這里有人要搶東西啦！快救命啊！”
已是夜里十點多鐘了，本來路上的行人就很稀少，偶然也看到有幾個人聽到，但也是驚恐不已、急忙躲避。沒人肯來解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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