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和小黑是鄰居,但兩家大人來往卻很少。
小白出身于農民世家,父母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其近親家族也多是面朝黃土北朝天的地球修理工,就三舅一個吃公家飯的,在鄉政府干了十幾年的科員,現在仍然是科員,已經算是鳳毛麟角了。小黑則生長于官宦之家,父母身份顯赫,近親家族在重要單位多有任職,其叔父更是本縣最大的官,在小白大學畢業時已經官至市委副書記了。兩家雖然僅一墻之隔,但卻有天地差別,平時小黑家總是迎來送往門庭若市,縣內大小名流,達官顯貴經常來串門,一年四季沒有清閑。而小白家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幾個窮親一年難有幾次來,顯得門前冷落鞍馬稀,只是偶爾也會遇到有走錯門的打擾。兩個特色家庭比鄰而居,見面打個招呼,再沒有過多的接觸,日子過得很平靜也很和諧。
大人們的“君子之交”并沒有給小白和小黑的心靈投下什么陰影,相反兩個人的緣分似乎是前生注定的,從兒時穿開擋褲時的兩小無猜,到小學、中學時的心靈溝通,再到大學時代對世界的理性認知,學業都非常優秀的兩個年輕人,從開始上小學直到大家畢業一直都在一個班,經受了無數生活、學習和困難的考驗,總能感受到心靈共鳴,純潔的友情伴隨著雙方的年齡不斷地增長。小黑和小白同齡,小黑月份大一個月,但兩個人從不以弟兄稱呼,總是稱小白和小黑,他們還經常開玩笑說,我們的友誼由“黑白分明”達到了“黑白不分”。大學畢業時,小黑用司馬遷《陳涉世家》中的一句話對小白說:“‘茍富貴,勿相忘’,你我兄弟要永遠患難與共。”小白用瞿秋白的名言作答:“‘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你我弟兄要一生永作知音。”
大家畢業參加工作,在小黑的努力下,兩個人又同時分到一個令人羨慕的行政單位,朝夕相處更多,友誼與快樂同行,兩人出色的工作讓雙方的溝通和交流更加有成就感,兩人經常互相鼓勵,要用所學回報社會來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兩年后,小黑提升為副局長,有了自己專門的辦公室。小白發自內心為朋友高興,專門備了瓶好酒前去道賀:“祝賀小黑榮升副局長,今日你我弟兄要一醉方休。”
“什么副局長,你我永遠是兄弟。”小黑顯然有點不太習慣:“以后無論在什么時候,你還叫我小黑,我還叫你小白,你我永遠黑白不分嘛!不要搞那些沒用的花哨東西,我們永遠是最真誠的兄弟!”
下班后兩個人找了一個小飯店,在愉快的暢談中將一瓶白酒二一添作五裝進了肚里猶感余興未盡,大有古人“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豪情。
兩個人仍然和從前一樣,只是小黑多了些應酬,接觸的人也越來越高檔些,小白漸漸地感覺和小黑不如過去那樣說話信口開河了,似乎有了一種感覺不到的拘束。
又過了兩年,單位老局長另有委任,小黑接任老局長位置,成了單位名副其實的一把手。小白發自內心為朋友高興,又備了瓶好酒前去道賀:“祝賀小黑榮升局長,今日你我弟兄要一醉方休。”
“小白太客氣了,你我是從小到大一起過來的知己。”小黑很禮貌的笑著說:“以后私下你還是要叫我小黑,但在公開場合要注意,不然別人會笑話我們沒修養的。”
下班后,由于祝賀的人多,小黑有應酬就對小白說“你我兄弟無所謂,今日就先不聚了,改天我們再喝吧。”小白說:“好,以后再喝吧,你先應酬別人吧。”小白回家自己尋出那瓶酒喝了,結果他醉了。
兩個人稱呼變了,再沒有以前的隨意了,兄弟之情讓上下級關系占據了主導,小黑接觸的人物更是多是有身份的名流和顯貴,一般人進他辦公室都難,小白漸漸地感覺到一種無法明言的不自在,只能用加倍工作來排泄,只是在外人看來表面上兩人仍然是親密無間的兄弟。
又過了兩年,小黑當了副縣長,小白仍是科員,但小白仍然發自內心地高興,這次他沒有準備好酒,只是到小黑的辦公室說了幾句祝賀的客套話。臨走時小黑囑咐小白以后互相要稱官位,這是當今社會流行的時尚,我們的友誼只要內心清楚就行了。兩人從此不在一個單位了,接觸愈發的有些少了,只是偶爾說幾句客氣話,再沒有以往的心靈式的交流了。
又過了兩年,小黑易地當了縣長,小白仍在老單位是科員,小白猶豫了半天,是去祝賀好還是不去好,許久拿不定主意。最后還是去了,人很多,小白這樣的身份,大概是唯一的,小白的話不知小黑聽到沒有,只是小白說完后見小黑屋子里人多就走了。
此后兩人幾乎就不來往了,兩個人的友誼轉了一個圈,由“黑白不分”又轉回到了“黑白分明”。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