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的教育是免費的，山村和小島都設有分校。
這里講了一個小分校的故事。
（朝鮮）董義喜
小島方圓不過5里，離陸地相當遠?！ ?/p>
那里有守燈塔人和氣象觀測員的住房和軍人哨所，但因為實在是個小島，沒有定期輪渡。
鳥類研究員英杰的心情開始焦急起來?！ ?/p>
因為他最關心的珍禽白鷺在那里過冬。一般來說，白鷺只在暖和的季節在我國生活，一到冬天就飛向遙遠的南方。但是，也有一部分白鷺就在位于西海盡頭的那個小島過冬。英杰準備到那里去，是想在這寒冷消退的時期觀察和確認過冬白鷺的生活?！ ?/p>
怎樣才能快點上島呢？直到抵達旅館時，他還抹不去心中的擔心?！ ?/p>
“您要住幾天？”一個女人從收發室門縫里往外瞅著問。
“怎么說呢，我來，是想上島，不知道啥時能有船，唉……”英杰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
“啊，聽說明天可能有船?！薄 ?/p>
“??？！”英杰不禁支楞起耳朵。
“聽說碼頭上來了什么船?！薄 ?/p>
英杰來不及聽下文，就火急火燎地沖向碼頭。
映照夕陽的碼頭邊真的有一只不大的船，被繩子系著。剛好走出來一個穿著救生背心的、相當老的男人。
“請問一下。聽說，明天有船上島……”
“是，有一位老師要明天早晨去參加那邊小島分校的開學典禮?！薄 ?/p>
（開學典禮？啊哈，孩子們的寒假結束了嘛。）
一松勁，渾身的緊張消失了，英杰坐到碼頭邊的臺階上。天氣像春天一樣和暖，達到了嫌套在外面的棉衣沉重的地步。
一只海鷗在頭頂上悠然盤旋一番，飛向那遠方的海。從容欣賞海鷗的英杰忽然記起小學時期開學典禮那天發生的事情，那跨越時空的回憶敲打他的心胸?！ ?/p>
他剛上小學那年冬天，愉快地度過第一個假期后，離開學只有一天的時候，他住的山溝村莊里下了一整天罕見的暴雪。天地萬物被大雪蓋住，通往山崗那邊分校的道路給封住了。
英杰熱淚盈眶?！ ?/p>
可是，那天傍晚，班主任老師扒開那么深的雪來找他?！ ?/p>
那時候的老師形象和拉著老師的手、扒開齊腰深的雪、為了參加開學典禮走向學校時的那份喜悅，雖然很長歲月流逝了，但他不能忘懷。
聽到本地小島分校要搞開學典禮，打心底冒出當年的童心，眼前清晰地浮現明天小島分校上將會出現的輕松愉快的情景，他不覺咧嘴笑起來?！ ?/p>
英杰回到旅館，放寬心進入甜蜜的夢鄉?！ ?/p>
不知過了多久？……
英杰聽到什么聲音，大吃一驚，睜開了眼睛。外面狂風呼嘯，聲音尖利刺耳?！ ?/p>
英杰的眼睛睜大了?！ ?/p>
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p>
白天的天氣暖和得好像春天已經來臨，居然一夜之間如此變化無常?！ ?/p>
在那一瞬間，英杰精神一振，記起了島上的白鷺。在這樣的異常氣候狀態下觀察白鷺的資料將會奇特而有新意。
《多變氣候條件下的白鷺的生存》，心底一瞬間冒出興奮之情。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呀，那樣的話就得快點上島去?！ ?/p>
英杰馬上看表。距離開船的6點還足足有兩個多小時。
他急忙穿上衣服，下到收發室?！ ?/p>
“怎么，這么早……”收發室里的女人糊里糊涂地抬眼望英杰。
“我是怕再躺下的話，錯過船，所以想干脆上船等……”
“不過，不知道船能不能走。方才進來的一個客人說，海凍住了……”
“什么？海凍住了？！”在那一瞬間，英杰好像心靈和嘴巴一起凍住。“那么，這種時候，有沒有什么方法……”
“沒有啊。只有等到冰化開為止……”
（等到冰化開為止？）
他為之氣結。渾身的力氣一下子消失了?！ ?/p>
（啊，失去絕好的機會呀。）
失望得在那里呆住的他忽然想起了分校?！ ?/p>
分校開學典禮、要參加典禮的教員，那位老師會怎么做呢？見到他，會不會找到什么方法？
英杰急忙拿起收發室里的電話，打到學校去，然后詢問定于今天早晨舉行的開學典禮的情況?！ ?/p>
雖然聽聲音似乎睡意未消，但學校的門衛回答得一絲不茍?！ ?/p>
“您不知道分校怎么做嗎？我是說白鷺島分校啊?！庇⒔芴岣呱らT，一字一字說清小島名字。
“分校難道不是學校嗎？那里也是今天早晨搞開學典禮。聽說，分校的老師已經出發了。”
“怎么，航道凍住了，還能怎樣出發？”
“反正，我聽說那位老師上碼頭去了?！薄 ?/p>
“？！”
英杰忘記放下聽筒，呆呆站立?！ ?/p>
（老師出發了？到底怎么走？看來那位老師有什么方法，得快點見到那位老師。）
英杰再不耽擱，向碼頭跑去，趕路趕得那么急，甚至被迎面吹來的凜冽寒風吹麻了腮幫子?！ ?/p>
氣喘吁吁突破黑暗的他突然“哦？！”了一聲，停住了。
眼前展現的既不是藍黑色的大海，也不是白乎乎的冰面，而是一座不夜城，好似天上的繁星整個兒落下來?！ ?/p>
定下震驚的心情后，他仔細一看，原來那都是火炬。黑暗中一直到那邊盡頭跳舞一般迎過來的一支支火炬如同火花流動。這邊的碼頭上也全是火炬?！ ?/p>
不知從哪里傳來“嗵嗵嗵”……船排氣管的聲音?！ ?/p>
“嘿喲！嘿喲！”
一聲聲給人以力量的號子……
一句話，大海被火光覆蓋，充滿沸騰的人群?！ ?/p>
剛好，在火光中出現一個嬌小的姑娘提著冒熱氣的水桶的身影。
英杰“哧溜”下坡，趕上她，張嘴就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脫掉棉衣棉帽，圓圓的臉上全是汗水，說：“這個呀，為了打通我們分校舉行開學典禮的航道，在這里駐屯的部隊軍人們居然破冰前進，那邊小島哨所的軍人們迎著過來?！薄 ?/p>
“怎么，軍人同志們砸冰？……”英杰倉皇之中突然反問?！ ?/p>
“是，現在已經砸得相當多。從現在起是薄冰，船前進起來也輕松不少……那么，我……”
姑娘話都沒說完，就急急忙忙消失在火光中?？磥硭褪菍W校的老師。
就像證實她的話那樣，黑暗中傳來的聲音進入英杰的耳朵?！ ?/p>
“我呀，突然聽到‘暴風！’，還以為出現了什么了不得的緊急情況呢，卻沒想到是這樣砸冰的活。”【注：暴風，朝鮮人民軍的緊急行動口令】
“咋？島上的學生們能不能8點整舉行開學典禮成了個問題，這難道不是非同小可的緊急情況嗎？”
“是啊。論戰斗，也是非常重要的戰斗嘛?！薄 ?/p>
“那當然了?！薄 ?/p>
處處響起豪爽的笑聲?！ ?/p>
“走，快走吧。這根長棍子最管用了。”
過一會，傳來“嗵嗵嗵”……充滿力量的聲響?！ ?/p>
大約是船只壓破薄冰前行。
火光下，映現出在藍黑色海水上漂浮的一塊塊白花花的冰?！ ?/p>
（啊，人民軍軍人為了我們孩子們的開學典禮，整晚就這樣開辟了航道?。。 ?/p>
英杰眼圈發燙，被眼前的一片火海搞得再次神魂顛倒?！ ?/p>
因為航道凍住了，他以為孩子們的開學典禮泡了湯，觀察白鷺也做不到，就泄氣了，可軍人們毫不猶豫地投入了戰斗。
眼前，火海仍然像跳舞一般流動。
靠那莊嚴的流動，分校的學生們也將和全國各學校一樣，同一時間舉行開學典禮?！ ?/p>
他好像看到了學生們有力地邁出開學日第一步的模樣?！ ?/p>
他不斷地心潮起伏?！ ?/p>
這是只有在先軍時代才會發生的情景。在先軍時代里，我們的軍人就像那火光一樣美麗而輝煌地開創和守護我們祖國的未來。先軍時代，先軍時代，這一單詞迄今為止聽了多次，但今天用整個身心更加熱切地感受到她那崇高的含義?！咀ⅲ合溶?，金正日推行以軍事為先的政治，簡稱“先軍”。一般認為先軍時代正式始于1995年】
在那邊，在小島方向翻騰的火海漸漸向這邊接近。這邊的火炬之海則往那邊迎著流去……
無比崇高而顯得迷人的那副情景，恰似一幅畫?！ ?/p>
終于，從島上流過來、從陸地流過去的火炬合在一起。
東邊天空蒙蒙亮的時候，英杰和老師一起坐上了開往小島的汽船?！ ?/p>
“現在，我們分校也能夠和整個國家的學生們一起，8點舉行開學典禮了！”
教師的臉漲得通紅，雙眼噙滿淚水。她的話在英杰心中引起強烈的共鳴，對我們軍人的感激之情再次像潮水一般涌上來，裝滿心頭?！ ?/p>
他到達觀測站，一放下行李就走向學校?！ ?/p>
他是想看到開學典禮。
操場上十分安靜?！ ?/p>
他看表，快到8點了。
（哎呀，晚了一步。）
英杰加快腳步，走進學校。
教室里已經人擠人?！ ?/p>
一個年輕軍官似乎是島上的哨所長，還有一些軍人，另外有一群頭發花白的大伯和女人……大約是被他們的頭和肩膀遮住了，看不到學生們。
他正踮著腳往前看，教室的門輕輕地開了。那位年輕女教師穿著一身整齊的朝鮮衣裳走了進來。英杰這才見到了站起來的學生?！ ?/p>
學生只有一名?！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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