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
——謹以此詩獻給五一國際勞動節
也許我們只會伐檀
也許我們只會養蠶
也許我們只會陶土
也許我們只會賣炭
也許我們是牛羊
只會吃草
也許我們是騾馬
只會駕轅
也許我們是豬玀
只會被屠夫們宰割
也許我們是娼妓
只會讓嫖客們淫奸
也許我們只會
在渾濁的池堂中沐浴
也許我們只會
在擠脹的車廂里涌汗
也許我們只會
在腥臊的病房中呻吟
也許我們只會
在造蛆的茅廁里方便
也許我們只會
在填塞三代的斗室中蜷曲
也許我們只會
在捶裂耳膜的噪音里安眠
也許我們只會
在甲醇勾兌的美酒中陶醉
也許我們只會
在名貴商品的櫥窗外嗟嘆
也許我們只會
在細雨凄凄的小巷里叫賣
也許我們只會
在烈日炎炎的馬路邊練攤
也許我們只會
在寒風凜凜的樓群中揀拾垃圾
也許我們只會
在大雪瀌瀌的屋檐下收購破爛
也許我們只會
在三條石的作坊里翻砂
也許我們只會
在包身工的車間中紡線
也許我們只會
在黃世仁的莊園里品嘗蹂躪
也許我們只會
在魯四爺的宅門中享受熬煎
也許我們的鋼鐵
永遠抵不上掮客們的一筆交易
也許我們的稻菽
永遠抵不上倒爺們的一份訂單
也許我們的匹帛
永遠抵不上長官們的一張紙條
也許我們的月薪
永遠抵不上老板們的一件襯衫
也許我們的血汗
永遠喂不飽外商們的胃口
也許我們的脂膏
永遠打不滿內商們的算盤
也許我們終年的勞作
永遠換不來歌星們的一支小曲
也許我們四季的收獲
永遠擺不齊公仆們的一席豪宴
也許我們驅走了黑暗
卻永遠得不到光明
也許我們戰勝了嚴冬
卻永遠得不到春天
也許我們蕩滌了死水
卻永遠得不到活土
也許我們火浴了自己
卻永遠得不到涅槃
也許我們的呼喚
永遠沒有回聲
也許我們的太陽
永遠不再歸還
也許我們的惡魔
永遠囂張在神州上空
也許我們的勇氣
永遠顫抖在宇宙外面
也許我們溫存得久了
再也不會憤怒
也許我們沉默得久了
再也不會吶喊
也許我們當久了奴隸
再也不會不當奴隸
也許我們戴久了鎖鏈
再也不會不戴鎖鏈
也許我們光榮的名字
依然叫阿Q
也許我們不死的靈魂
依然叫老栓
也許我們澎湃的激情
已經被埋葬
也許我們沸騰的血液
已經被風干
也許
也許這一切
我——不——相——信！
也許
也許柔順的晴空也會
爆——出——雷——電！！
寫于1988年4月—2002年8月
選自作者博客：窮人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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