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說路遙
范嘉
老早就想說說對路遙的感受，遲遲沒有動筆是因為，我的感覺和大家不是太相同，說出來怕遭人誤解，加上自己的表達能力有限，更怕是越說越糊涂。
我最熟悉路遙的書要算《平凡的世界》，另外還有他的不多幾個中短篇。無論《人生》還是《平凡的世界》，主人公都是優秀的農家子弟和官員姑娘上演戀情，雖然這么寫并不見得錯，我還是多少感到《紅樓夢》里借賈母之口說的那段話，一班無聊文人總是在幻想窮人考上狀元娶宰相女兒的事，賈母認為有些“魔幻現實主義”，一點都不可靠。
有了這樣的認識，《平凡的世界》就出現歧義，我知道中國幾乎所有的寒門子弟都有金榜題名、入贅相府的夢或夢的后遺癥，路遙的這一筆是最賺人眼淚和掌聲的，惟其深得人心，我覺得有必要把它指出來，免得這個做了幾千年的夢總是困擾可憐的讀書人。
大家都說《平凡的世界》很現實主義，的確，路遙寫農村生活比起他同時代的作家來，根扎得深，讓人能感受到部分的真實；雖然真實不是衡量一部文學作品的全部，但對于真實稀缺的當代文壇，要求作品真實已經夠奢侈的了。我要說的是，路遙的真實是站在他的視角，有意無意技術處理后的真實。
中國農村波瀾壯闊的社會主義實踐，到了路遙這里，田福堂成了老朽，“玉亭同志”成了馬戲團的小丑，一兩代人的信念和付出，被漫畫化，變成了滑稽劇。主導路遙的已經不是現實主義，倒是成王敗寇的傳統幽靈盤踞在心頭。試想，如果沒有1949年建立新政權，李大釗、夏明翰們不都要成為勢利文人筆下的“玉亭同志”嗎？理想主義要不是取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功，有誰能逃脫被丑化譏笑的命運？
我在考量一個人的時候，對方是不是勢利非常重要；我看一個作家也是如此，如果一個作家的身上讓人感覺到勢利的味道，那么他的亮點就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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