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兒》
楓子
逝者的詩,一個善良的中華五千年農業文明衰亡的飲痛者
《二》//世紀是一個高點/人生是一場苦難/母親告訴我 奶奶--走--了-- file://奶奶背著苦難 跨過了整個世紀/白頭發作證 黑頭巾作證/青布衣裳作證//我伏在奶奶的背上長大//我伏在苦難的背上長大//我長大了就開始流浪//夢里還鄉 鞋破衣舊/我跌倒在奶奶的墳頭/一行眼淚詩一行//奶奶躺在黃土里/奶奶的墓碑刻著/告別苦難
《云兒》
楓子
云兒是我的詩友,我與他見過三次面。
那時我還在宏利五金廠打工,有個星期天去《惠州文藝》雜志社拜訪一個老師,就在編輯部里見到了云兒。云兒當時拘束地坐在沙發的一角,見我進去,連忙站起來讓坐。我問他叫什么名字,他緬碘地說他名不經傳。過后還是從老師那里知道他叫云兒。
云兒后來一直在南方來回地流浪,與我有著斷斷續續的聯系,也斷斷續續地在刊物上發表了一些東西。
與云兒的第二次見面,我已跳槽到了《東江》打工。那天他澀澀地敲開了編輯部的門,并帶來了一首詩稿。經我推薦就發表在《東江》上,一首短短的《緣》:傷感的際遇飄忽像浮云/聚聚散散由不了自己決定/緣份的天空飄起細細的小雨/準時的候鳥也已失約//凄美的邂逅短暫如曇花/凋零后的日子/已記不清那溫馨的艷麗/只隱約看見/花謝的聲音。
但云兒說他沒有收到樣書和稿酬。云兒打電話過來向我道謝時說他已過了東莞,發表的那首《緣》是朋友看到后跟他說的,他一直在東莞和惠州間漂蕩。
那年的深秋,云兒再次過惠州時又來到了編輯部。他說他與一個老鄉在馬路邊上賣甘蔗和菠蘿。當時我無意間看到了堆在編輯室一角回收回來的舊雜志,我問他有沒有興趣拿些去擺地攤,他仍有些羞澀地說他沒有抻金。于是我給他擔保,讓云兒拿了八十本書,共六十塊錢。
大約過了一個星期,云兒打電話給我說就在前一天他們因為不懂規矩在西湖邊擺地攤時東西全部被城管沒收了,又準備過東莞,欠我的錢可能要先拖著。
我說幾十塊錢是小事,以后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做什么,只要別走錯路。云兒說他就算有心也無膽。
再后來好久都沒了云兒的消息,也很少在雜志上看到他的名字。
不緊不慢的日子過了半年多后的某天,我意料之外地收到了一封來自勞教所的信——云兒的信。云兒說他那次過了東莞沒到三個月就被抓了進去,勞教的期限有三年,欠我的錢請我多擔待云云。
現實生活里,眼見的也不一定都是真的。云兒也許懂得,也許他知道我也懂得,所以云兒在信中并沒有說他被勞教的理由。
最后一次得到云兒的消息是收到了他父親寄給我的匯款和信件。他父親說云兒在勞教里自殺了,劃破了左手的動脈,欠我的錢望我查收……
云兒父親寄過來的信中還夾寄著云兒在勞教所寫的一首組詩——《高墻內的意緒》:
〈一〉//是與非的顛倒/對與錯的交錯在無花果的有與無間/定義 菩提/是阿彌陀之母/我的還鄉列車/是病床上的父親/最終的守候//披著羊皮的狼 和/搖著微笑旌旗的狐貍/稱兄道弟/花花綠綠的世界/獵人住進大廈第九十八層/躺在真皮沙發里 看著電視劇/如一堆爛泥/而外表賊亮的獵槍/掩飾著銹蝕的心臟/曾經敏捷的獵狗/蜷縮在獵人身旁 戴著老花鏡//誰開始墜落 誰/就是英雄/憤怒 怨恨 壓抑/武裝到牙齒/望不出天際 白發叢生//煉獄是什么/油鍋里的語言/只有恐懼聽得懂/刀山 火海 五馬分尸/鐵門 鐵窗 鐵鎖 鐵鏈/干警 囚犯 牛頭 馬面
《二》//世紀是一個高點/人生是一場苦難/母親告訴我 奶奶--走--了-- file://奶奶背著苦難 跨過了整個世紀/白頭發作證 黑頭巾作證/青布衣裳作證//我伏在奶奶的背上長大//我伏在苦難的背上長大//我長大了就開始流浪//夢里還鄉 鞋破衣舊/我跌倒在奶奶的墳頭/一行眼淚詩一行//奶奶躺在黃土里/奶奶的墓碑刻著/告別苦難
《三》//那個天真的精靈/已折斷了雙翅/在黑漆漆的煉獄中/舉手投降/弓 握在欲望的手里/箭 插在忠實的胸膛//美麗是一種罪惡/思念是一道懸崖/誰 摟著罪惡的腰肢/在懸崖的邊緣起舞//月亮 星星 熒光 鬼火/還有惡狼的幽綠/霓虹閃爍/蟲聲 蛙聲 狼聲 夜貓子聲/和著餓鬼的嚎叫聲/音樂紛呈 《四》//黃鍛子般的肉體/包裝的小說//白鍛子般的靈魂/裱起散文的封面//孤零零的貧窮詩歌/格守著信念的大本營/垂死掙扎 前仆后繼//上吊的顧城 臥軌的海子/漆黑的眼睛仍掛在枝丫閃爍/熱烈的陽光依舊從東邊升起//但帶血的斧頭并沒有入地獄/堅實的芳草地也被銅臭慢慢浸淫//誰 挾上天入地的豪情/沖入太極洪爐/作一次命運的對抗/從此萬里關山 九九八十一難/終證圓滿
《五》//父親來信/掛著昨夜的露珠/除了回家的地址/正文沒有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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