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的故事經(jīng)由美國記者斯諾《紅星照耀中國》一書享譽全世界,該書也普遍被認為最早對長征實況的梳理與記錄。其實,早在1936年,毛澤東同志組織編寫的長征回憶錄匯編《紅軍長征記》就已全面刻畫了一幅氣勢恢弘的革命歷史畫卷,是追尋長征蹤跡的第一手資料。本文作者還原歷史語境,對其出版始末、文獻價值及重新整理再版的過程進行了詳盡的說明,“為我們呈現(xiàn)了一部英雄的史詩”。
紅軍長征作為中國革命的英雄史詩,在中國家喻戶曉。但是紅軍長征的歷史是怎樣形成的,并非人所共知。當年開始長征的時候,誰都沒想到會走兩萬五千里。陳云被中共中央派往共產(chǎn)國際報告時,講的是“西征”。給長征命名的是毛澤東,他在1935年12月的報告中說:“講到長征,請問有什么意義呢?我們說,長征是歷史紀錄上的第一次,長征是宣言書,長征是宣傳隊,長征是播種機。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于今,歷史上曾經(jīng)有過我們這樣的長征嗎?十二個月光陰中間,天上每日幾十架飛機偵察轟炸,地下幾十萬大軍圍追堵截,路上遇著了說不盡的艱難險阻,我們卻開動了每人的兩只腳,長驅(qū)二萬余里,縱橫十一個省。請問歷史上曾有過我們這樣的長征嗎?沒有,從來沒有的。長征又是宣言書。它向全世界宣告,紅軍是英雄好漢,帝國主義者和他們的走狗蔣介石等輩則是完全無用的。”從此,“長征”一詞被載入史冊。
長征的故事是怎樣流傳的?過去一直認為美國作家斯諾1937年寫的《紅星照耀中國》(亦稱《西行漫記》),是向全世界介紹紅軍長征的第一本著作。斯諾依據(jù)的資料來源于何處?就是我們要向讀者介紹的《紅軍長征記》。
1
《紅軍長征記》,又名《二萬五千里》,是毛澤東1936年組織編寫的一部長征回憶錄匯編。1935年10月,紅一方面軍到達陜北后,物資匱乏,困難重重,面對國民黨軍的經(jīng)濟和軍事封鎖,紅軍的生存極為艱難。毛澤東當時希望通過向國內(nèi)外各界募捐,緩解陜北的困難。1936年8月,美國記者斯諾在宋慶齡和中共地下黨組織安排下秘密進入陜北紅區(qū)采訪,毛澤東認為這是向全世界宣傳紅軍的好機會。8月5日,毛澤東與楊尚昆聯(lián)名給參加過長征的同志發(fā)出為《長征記》征稿事的信:“現(xiàn)因進行國際宣傳,及在國內(nèi)國外進行大規(guī)模的募捐運動,需要出版《長征記》,所以特發(fā)起集體創(chuàng)作。各人就自己所經(jīng)歷的戰(zhàn)斗、行軍、地方及部隊工作,擇其精彩有趣的寫上若干片斷。文字只求清通達意,不求鉆研深奧。寫上一段即是為紅軍作了募捐宣傳,為紅軍擴大了國際影響。”
同時,毛澤東又給各部隊首長發(fā)電報說:“現(xiàn)有極好機會,在全國和外國舉行擴大紅軍影響的宣傳,募捐抗日經(jīng)費,必須出版關(guān)于長征的記載。為此,特發(fā)起編制一部集體作品。望各首長并動員與組織師團干部,就自己在長征中所經(jīng)歷的戰(zhàn)斗、民情風俗、奇聞軼事,寫成許多片斷,于9 月5 日以前匯交總政治部。事關(guān)重要,切莫忽視。”
在毛澤東的號召下,大家紛紛開始撰寫回憶錄。童小鵬在8月6日的日記中寫道:“楊(尚昆)主任、陸(定一)部長又來要我們寫長征的記載,據(jù)說是寫一本《長征記》。用集體創(chuàng)作的辦法來征集大家——長征英雄們的稿件,編成后由那洋人帶出去印售。并云利用去募捐,購買飛機送我們,這真使我們高興極了。”大家創(chuàng)作的積極性很高,張愛萍寫了18篇,童小鵬寫了7篇。李一氓在巡視部隊的旅途中,抓緊空余時間一路走一路寫,完成了3萬字的《從金沙江到大渡河》。
紅軍總政治部成立了編輯委員會,由總政治部宣傳部部長徐夢秋主編,丁玲、徐特立、成仿吾等人分頭編輯。徐夢秋寫的“關(guān)于編輯的經(jīng)過”說:“到了月中旬,有望的氛圍傳來了,開始接到來稿。這之后稿子便是從各方面涌來,這使我們驕傲,我們有無數(shù)的文藝戰(zhàn)線上的‘無名英雄’!到了10月底收到的稿子有200篇以上,以字數(shù)計,約50萬言,寫稿者有三分之一是素來從事文化工作的,其余是‘桓桓武夫’和從紅角星墻報上學會寫字作文的戰(zhàn)士。”
“我們怎樣來采錄整理和編次這些稿子呢?我們決定以下幾個方針:一、同一內(nèi)容的稿子,則依其簡單或豐富以及文字技術(shù)的工拙,來決定取舍。二、雖是同樣的內(nèi)容,散在兩篇以上稿子里,但因其還有不同的內(nèi)容,也不因其有些雷同而割愛。三、有些來稿,只是獨有的內(nèi)容,不管文字通與不通也不得不采用。四、有些來稿雖然是獨有的內(nèi)容,但寥寥百數(shù)十字,而內(nèi)容又過于簡單平常,那也只好割愛了。五、來稿中除一些筆誤和特別不妥的句子給予改正外,其余絕不濫加修改,以存其真。六、編次的方法,是按著時間和空間。此外關(guān)于統(tǒng)計等等,是依著命令報告各種日記和報紙匯集的。”
剛到紅區(qū)不久的女作家丁玲全身心地投入《長征記》的編輯工作,被稿件的內(nèi)容深深感動。她寫道:“新的奇跡似的事態(tài),跟我又發(fā)生了,這便是記長征的《二萬五千里》。從東南西北幾百里、一千里之外,甚至從遠到沙漠的三邊,一些用蠟光洋紙寫的,紅紅綠綠的稿子,坐在驢子背上瀏覽塞北風光、飽嘗灰土,翻過無數(shù)大溝,皺了的、模糊了字的,都伸開四肢,躺到編輯者的桌上。”
經(jīng)過加工修訂,編委會選定110篇,30多萬字,裝訂成上、下兩冊,并謄寫了幾部。《紅軍長征記》的征稿是在陜北的瓦窯堡,編輯工作在保安縣,1937年2月底在延安編完,這是由長征親歷者寫成的原始記錄。斯諾在陜北采訪過程中,除了與毛澤東等中共領(lǐng)導人進行長時間的談話,還獲得了中共提供給他的許多資料。斯諾說,他1936年10 月離開陜北時,“帶著一打日記和筆記本,30卷照片,還有好幾磅重的紅軍雜志、報紙和文件”。這里就有《紅軍長征記》的部分原稿。
《紅星照耀中國》英文本1937年在英國出版,中譯本《西行漫記》于1938年在上海出版。然而在此之前,紅軍長征的故事就已經(jīng)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流傳開來。1937年7月,上海出版的《逸經(jīng)》雜志第33、34期合刊上,發(fā)表了一篇署名“幽谷”的文章《紅軍二萬五千里西引記》,全面介紹了紅一方面軍長征的情況。其中許多生動的情節(jié)直接引用了《紅軍長征記》。如講述紅軍經(jīng)過貴州茅臺品嘗茅臺酒的一段,引自熊伯濤的《茅臺酒》;講述紅軍在草地斷糧的情形,引自舒同的《蘆花運糧》。文后附錄了《紅軍第一軍團西引中經(jīng)過地點及里程一覽表》,與《紅軍長征記》后面的附表完全一致。多年之后我們才知道,“幽谷”是化名“王牧師”安排斯諾進入陜北紅區(qū)的中共地下黨員董健吾。他在紅區(qū)活動時也得到了部分《紅軍長征記》的原稿,據(jù)此改編成文章,交《逸經(jīng)》雜志社社長簡又文(別號“大華烈士”)發(fā)表的。《西引記》在上海引起了轟動,半個月后,葉圣陶主編的大型綜合性刊物《月報》轉(zhuǎn)載了這篇文章。11月,上海光明書局出版了黃峰編《第八路軍行軍記》;1 月,上海大眾出版社出版了趙文華編《二萬五千里長征記》;同月,復興出版社出版了大華著《二萬五千里長征記》,都是在《西引記》的基礎(chǔ)上加工改編的。隨著斯諾的著作譯本出版,紅軍長征的故事廣為流傳,深入人心。
然而,《紅軍長征記》卻遲遲未能出版,經(jīng)歷了一個曲折的過程。編輯工作完成之后,因國共合作局面的形成、抗日形勢的發(fā)展和編輯人員離開等原因,《紅軍長征記》延遲到1942年11月才在延安排版印刷。八路軍總政治部宣傳部在“出版的話”中指出:“《紅軍長征記》一書(原名《二萬五千里》),從1937年2月22日編好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年半以上了,期間因編輯的同志離開延安,而偉大的抗日戰(zhàn)爭又使我們忙于其他的工作,無暇校正,以致久未付印,這是始終使我們放不下心的一件憾事。現(xiàn)在趁印刷廠工作較空的機會,把它印出來,為的是供給一些同志作研究我軍歷史的參考,以及保存這珍貴的歷史資料(近來借閱的同志很多,原稿只有一本,深恐損毀或遺失)。本書的寫作,系1936年,編成于1937年2月,當許多作者在回憶這些歷史事實時,仍處于國內(nèi)戰(zhàn)爭的前線,因此,在寫作時所用的語句,在今天看來自然有些不妥。這次付印,目的在供作參考及保存史料,故仍依本來面目,一字未改。希接到本書的同志,須妥為保存,不得轉(zhuǎn)讓他人,不準再行翻印。”這個延安的內(nèi)部版包括文章100篇,詩歌10首,戰(zhàn)斗英雄名錄2份,附表3份。由于當年印數(shù)很少,加上戰(zhàn)爭年代的動蕩等原因,國內(nèi)現(xiàn)在已極為罕見。美國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2002年發(fā)現(xiàn)了一部朱德簽名贈給美國作家埃德加·斯諾的延安1942年版《紅軍長征記》,彌足珍貴。
朱德簽名的1942年版的《紅軍長征記》
解放戰(zhàn)爭時期,各解放區(qū)零星出版了一些選本。如1947年9月冀中新華書店出版的陸定一等著《長征的回憶》、山東新華書店出版的《紅軍長征故事》、1948年10月東北書店出版的蕭華等著《長征故事》,都選錄了《紅軍長征記》中的文章,但篇幅很少,只是作為傳統(tǒng)教育的讀本,遠沒有體現(xiàn)《紅軍長征記》的全貌。
1954年,中共中央宣傳部編的內(nèi)部刊物《黨史資料》第1—3期重新發(fā)表了《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一方面軍長征記》。“重印序言”說:“本書原名《紅軍長征記》,是工農(nóng)紅軍第一方面軍的同志們經(jīng)過長征到達陜北后集體寫成的。1936年春由第一方面軍政治部發(fā)起征稿,1937年編成,1942年由總政治部在延安出版,作為黨內(nèi)參考資料。因為當時條件困難,印書用的是草做的紙,不易閱讀,也不易保存;印數(shù)也很少,現(xiàn)在所存無幾。為了保存史料,決定作為黨內(nèi)參考資料,重新印行。重印之前,將錯字校正,盡可能加了些補注和附注,文字上略作修改,并刪去了很少幾篇。但凡是有些史料價值的,統(tǒng)統(tǒng)謹慎地保存下來了。”重新發(fā)表的《紅軍長征記》,內(nèi)容包括文章95篇,詩歌10首,戰(zhàn)斗英雄名錄2份,附表4份。因為《黨史資料》是內(nèi)部刊物,所以讀者很有限。
1955年,人民出版社編輯出版了《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一方面軍長征記》。這是一個選本,包含《紅軍長征記》的回憶錄51篇,詩1首,附表3份和4篇綜述文章。編者有感于《紅軍長征記》反映的是紅一方面軍的情況,沒有包含二、四方面軍的長征,在書中又附加了繆楚黃的《中國工農(nóng)紅軍長征概述》,將長征經(jīng)過做了一個全面的描述。
2
我們?yōu)槭裁匆匦抡沓霭孢@部《紅軍長征記》?它的價值何在?
第一,它是長征最原始的記錄。研究歷史的人都有這樣的感受:最原始的記錄往往最接近歷史事實。《長征記》的寫作時間是在紅一方面軍長征剛結(jié)束不久,作者都是親歷者,又大多是年輕人,對剛過去的事記憶猶新。而且他們在寫作時,思想上沒有受到條條框框的限制,都是內(nèi)心真實的反映,真實性是《長征記》最寶貴的特征。以后的記載往往走向兩個方向:一是必須反映為政治服務(wù)的意識形態(tài),例如,長征的過程是以毛澤東為首的正確路線與“左”傾機會主義、逃跑主義進行錯綜復雜斗爭的過程,這個主線就使長征內(nèi)容受到很多限制;二是為尊者諱,只宣揚勝利而掩蓋曲折困難,使歷史偏離了本來面目。
《長征記》中保留了許多真實的情節(jié)。當初撤離江西蘇區(qū)時,是沒有明確方向的。董必武在《出發(fā)前》中說:“我們向陜甘前進,還是到川西后才決定的,假使在出發(fā)前就知道要走二萬五千里的程途,要經(jīng)過十三個月的時間,要通過無人跡無糧食的地區(qū),如此等類,當時不知將作何感想。”長征前期的戰(zhàn)斗場面,被親歷者描繪得栩栩如生。紅軍在通過敵人封鎖線時,遭到前后夾擊和圍追堵截,形勢十分危急。張愛萍的《從兩河口到馬蹄街》描述紅三軍團4師行軍中邊走邊精簡行李,“宣傳隊的小鬼看到把他們演戲的道具——土豪穿的緞子長衫、小姐穿的旗袍都丟了,痛心得要哭出來。其實上級命令連多余的文件、書籍都燒了,怎么可能留下這些東西呢!”夜晚休息時,部隊又遭到敵人襲擊,費了很大力氣才奪回陣地,掩護大隊突圍。李雪三的《緊急渡湘水》,描寫了紅軍突破敵人第三道封鎖線的壯烈場面:“天色蒼茫,黑幕籠罩著大地,高高低低的大路,13師緊急向著湘水前進了。‘不掉隊!’‘不落伍!’一口氣跑了90余里,天還未亮,已經(jīng)到達湘水河邊。湘水悠悠流著,秋風涼氣襲人,但是階級的戰(zhàn)友們,不管水涼流急,大家毫不猶豫,把鞋襪脫去,‘撲通’跳到水里。河水冰涼刺骨,太陽東升了,映著湘水通紅,隔江的敵人哪里能追得上呢!”莫文驊的《在重圍中》記述了渡湘江那段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頭上有飛機轟炸,后面有追兵,紅軍隊伍被打亂,自己的馬也險些丟失。然而紅軍憑著頑強的精神,強渡湘江,擺脫了敵人。童小鵬的《殘酷的轟炸》記述紅軍在四渡赤水行軍中遭受敵機轟炸的悲慘場面:“走到被轟炸的地方,真是使人目不忍看,耳不忍聞,炸傷的同志是在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叫痛,是在可憐的哭啼,是在要求同志們對他的幫助。他們手足斷裂了,頭臉破爛了,身體炸傷了,他們的鮮血仍在不斷地流,然而在同志們安慰時,仍表現(xiàn)他們?yōu)楦锩臎Q心,不因其負傷而稍減其堅決的志氣,相反地更加痛恨我們的階級敵人。”劉亞樓的《渡烏江》,敘述渡烏江時勇敢機智的英雄事跡,極為細膩感人。八勇士躍入江中,泅水強渡。兩次強渡失敗后,機智的毛連長帶著戰(zhàn)士在江邊潛伏一夜。第二天紅軍在炮火掩護下強渡,這次三個筏子飛速到對岸,奇兵突降,飛撲守敵,嚇得敵人驚慌逃竄。接著又寫敵人援兵趕到,雙方在烏江邊上激戰(zhàn)以及最后勝利的一幕。作品結(jié)構(gòu)緊湊,情景交融。不是親臨現(xiàn)場的指揮員,絕對寫不出如此激動人心的場面。彭加倫的《飛奪瀘定橋》,描繪紅軍攀著鐵索向?qū)Π豆簦吆?ldquo;要橋不要槍”,對岸敵軍從未見過這樣不怕死的對手,心理崩潰,縱火逃命。這些真實的記錄說明,長征絕不是輕松的漫游,而是生與死的搏斗,是用鮮血和淚水、汗水交織的戰(zhàn)斗歷程。感受這些敘述,才會使后人對長征有一個真實的認識。
瀘定橋(黃鎮(zhèn)畫)
第二,歷史是人創(chuàng)造的,長征是中國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下的紅軍創(chuàng)造的英雄史詩。《紅軍長征記》的每一篇回憶都體現(xiàn)出紅軍的革命英雄主義氣概和與艱苦的自然環(huán)境做斗爭的豪邁精神。在艱苦的歲月里,正是互相關(guān)心、互相幫助的優(yōu)良作風,使這支隊伍完成了二萬五千里長征的壯舉。我們注意到:紅軍經(jīng)過的雪山草地,今天是風景如畫的旅游勝地。如松潘、米亞羅、若爾蓋。但是在《長征記》中,我們沒有看到風光秀麗的描述,都是紅軍在饑餓、寒冷中求生的記述。舒同的《蘆花運糧》描述紅一軍團2師直屬隊克服種種困難,運送糧食救濟凍餓交加、危在旦夕的6團指戰(zhàn)員。當他們及時將糧食運到時,6團的同志們激動萬分。周士第的《吃冰琪林》講述紅軍干部們在海拔5000米的打鼓雪山頂上,用冰雪加糖精自制“冰琪林”,談笑作樂,表現(xiàn)紅軍不畏艱難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莫休的《松潘的西北》記述紅軍過草地時,大家相繼絕糧。羅榮桓、賈拓夫把自己最后的麥粉貢獻出來,煮面湯讓大家分享。而莫休寧肯在泥濘的草地中步行,也要在馬背上馱一捆柴,宿營時依靠點燃的小火堆,與大家一起度過那潮濕寒冷的黑夜。這些回憶錄中沒有什么豪言壯語,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那么平常,在苦難中顯示出靈魂的純潔和升華。將偉大融入平凡,無疑是紅軍精神最突出的體現(xiàn)。
第三,《紅軍長征記》的價值體現(xiàn)在各個方面。紅軍經(jīng)過的許多地方是人跡罕至的荒涼地帶。沿途的地理、氣候、民俗、生活、交通、村鎮(zhèn)等多種情況,是紅軍首次記錄的。這使我們大開眼界,不僅了解紅軍長征中的戰(zhàn)斗行軍,而且了解到許多過去沒有文字記載,鮮為人知的情況。童小鵬《禁忌的一天》講述紅軍在廣西邊界地區(qū)翻越高山時體驗“瘴氣”的經(jīng)歷,破除了千年來的迷信。馮文彬的《從西昌壩子到安順場》生動記錄了涼山彝族生活的情況,以及劉伯承總參謀長與小葉丹結(jié)拜兄弟的民族團結(jié)場面。李一氓的《從金沙江到大渡河》在記錄巧渡金沙江和會理戰(zhàn)斗的同時,忙里偷閑,考察川西的縣城、民風、文化,還根據(jù)清人筆記將石達開史事做了一番實地對照和考證,文筆流暢而富有學者風范,既有革命意義,也有學術(shù)研究價值。謝覺哉的《卓克基土司宮》,生動描述了藏族宮寨的建筑特色,驚奇在荒涼地區(qū)能建起這樣堅實壯觀的碉樓。藏族土司的佛堂里虔誠地供奉著金碧輝煌的菩薩,在書房中卻擺著漢文的《三國演義》,既有藏族傳統(tǒng)宗教信仰,也反映出漢族文化傳播的情況。由于紅軍的經(jīng)過和謝覺哉的記述,土司宮現(xiàn)在作為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吸引著來自各地的旅游者。尤其值得重視的是紅軍長征的《里程表》,其中多數(shù)地名都是首次記錄,當年的地圖上并無記載。今天經(jīng)過考證才知道,有些地名并不準確,是行軍時向當?shù)厝嗽儐枺牽谝粲涗浀摹H绶搅P山時經(jīng)過一個叫“布置要峴”的地方,準確的地名是“堡子崾崄”。一些藏區(qū)地名如“打鼓”“蘆花”等,都是藏語音轉(zhuǎn),與漢文的字意無關(guān)。如同地理發(fā)現(xiàn)一樣,正是因為紅軍走過,這些偏遠地區(qū)才被記載下來,為后人的研究提供了佐證。
第四,從文學角度看,《紅軍長征記》無疑是一部優(yōu)秀的軍事文學作品集。讀過《史記》的人都喜歡司馬遷筆下的人物,《項羽本紀》中“破釜沉舟”“鴻門宴”“霸王別姬”等生動情節(jié),成為千古傳頌的故事。《紅軍長征記》的作者以樸實的文筆,如實反映了紅軍戰(zhàn)斗、行軍、生活的各個方面。如果作家要編寫長征題材的文學或影視作品,這些回憶錄無疑是最有價值、最真實的素材。
3
《紅軍長征記》有上述的優(yōu)點和價值,也不可避免地帶有歷史的局限性。主要表現(xiàn)在:
第一,作者們多數(shù)是基層指揮員和干部,他們的文章是記錄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而對高層的政治斗爭很少涉及。現(xiàn)在的長征著作,無不圍繞兩大事件——遵義會議和與張國燾的斗爭而展開,在書中占據(jù)大量篇幅。而《紅軍長征記》中基本沒有反映這兩件事。如陸定一的《榜羅鎮(zhèn)》講述毛澤東給整編后的紅軍陜甘支隊干部做報告,講述北上的意義,也沒有提到張國燾分裂紅軍的事情。這是不是一個缺陷呢?我們應當歷史唯物主義地看待這些問題。為了保證部隊的正常行動,高層的意見分歧和路線斗爭都是絕對保密的。例如遵義會議,毛澤東就提出先解決軍事問題,以后再解決政治路線問題的綱領(lǐng)性意見,目的是為了保持紅軍的團結(jié)和戰(zhàn)斗力。俄界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通過了與張國燾路線做斗爭的決議,但只傳達到中央委員。這說明廣大紅軍指戰(zhàn)員當時是不了解中央路線斗爭的,即使知道一點,為了維護紅軍的團結(jié),也不會寫到對外宣傳的《紅軍長征記》中。這正是紅軍中黨性的表現(xiàn),也是當時的實際情況。所以,1954年《黨史資料》中加了很多補注,例如在譚政的《向赤水前進》中加了一大段遵義會議情況的補注;在謝覺哉的《抱桐崗的一夜》中加了一段黨中央與張國燾分裂活動斗爭的補注。并在《序言》中說:“加補注的原因是,長征中有不少重要事件,沒有文章記述,成為空白,用補注來盡可能加以補足,以便讀者知道這些重要事件。”今天這些重要事件已經(jīng)眾所周知,沒有必要再重復了。
第二,《紅軍長征記》的征稿截止到1936年10月。當時二、四方面軍正在北上與一方面軍會師的途中。所以《紅軍長征記》反映的只是一方面軍的內(nèi)容,不足以涵蓋長征的全過程。所以1954年《黨史資料》再版時,將書名改為《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一方面軍長征記》,做了一個界定。但是,紅一方面軍走的路程最長,經(jīng)過的地區(qū)最多,他們的行動成為長征的主體,也是大家公認的事實。關(guān)于二、四方面軍的長征,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大量史料和回憶錄出版,足以彌補原來的缺憾。但是后來的回憶文章和綜述文章,雖然在全局的宏觀把握和論點上都有優(yōu)長,但是從記載的原始性和細節(jié)的生動性來看,都沒有超過《紅軍長征記》。這就是我們今天還如此重視《紅軍長征記》的原因。
第三,《紅軍長征記》既然是30年代的作品,也就不可避免地帶有那個時代的痕跡。例如,封建的大漢族主義對少數(shù)民族是充滿敵意和蔑視的。紅軍在通過涼山彝族區(qū)時,因為對其缺乏了解,也沿用了當?shù)貪h人對他們的稱呼——“倮倮”。事實證明,紅軍是歷史上第一個以平等、友好態(tài)度對待少數(shù)民族的隊伍,在順利通過彝族區(qū)時不僅與當?shù)匾妥迦罕娊Y(jié)下了深厚友誼,還招募了一批彝族青年當紅軍。這體現(xiàn)了長征是“宣傳隊”“播種機”的作用。為了尊重歷史,我們對文章沒有刪改,相信讀者完全能夠理解,不會產(chǎn)生歧義。
長征路線圖
4
這次重新整理出版《紅軍長征記》,比2006年版的《親歷長征》又有哪些補充呢?
歷史仿佛經(jīng)歷了一個輪回。50年代的版本是一再精簡,而現(xiàn)在的工作是盡可能地恢復歷史原貌。
1942年延安版《紅軍長征記》,曾被我們認為是最完整的版本。1954年,中宣部黨史資料室將此書更名為《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一方面軍長征記》,在內(nèi)部發(fā)行的《黨史資料》上分三期發(fā)表。這一版最重要的變化,是刪除了何滌宙的《遵義日記》、李月波的《我失聯(lián)絡(luò)》、莫休的《一天——再占遵義城》等5篇,并對李一氓、莫休等人的文章進行了較大的修改。
背著干糧過草地(黃鎮(zhèn)畫)
在人們的認知印象中,長征的紅軍戰(zhàn)士每天冒著槍林彈雨,食不果腹,吃草根、啃樹皮。何滌宙的《遵義日記》如實記錄他在遵義的十天小資生活。遵義是紅軍長征占領(lǐng)的第一個城市。干部團(紅軍大學)的幾個紅軍干部進入遵義城后,經(jīng)常去飯店吃飯,店主因生意太好招架不過來,炒辣子雞的質(zhì)量越做越差。作者把打土豪獲得的一件皮袍送去裁縫店改作皮衣,被貪小利的裁縫偷工減料,生了一肚子氣。干部團去學校進行革命宣傳,紅軍干部和遵義學生打籃球比賽,跳舞聯(lián)歡,讓遵義的學生感覺紅軍都是“大知識分子”。對決定紅軍和革命前途命運轉(zhuǎn)折的遵義會議,何滌宙的文章一字沒寫。其實這是符合歷史事實的,作為紅軍的中下層干部,當時并不知道中央上層的分歧和斗爭。
何滌宙(1908—1942),原名何兆昌,浙江臨海人,早年入黃埔四期學習,后任國民黨第52師工兵營長。1933年5月,在中央蘇區(qū)第四次反“圍剿”作戰(zhàn)中被紅軍俘虜,留用在紅軍大學當教員。洋顧問李德稱他為“一個年輕的工兵少校”。長征時,何跟隨干部團行軍,一路上為部隊架橋。紅軍過烏江時,工兵連在何滌宙的指揮下,經(jīng)過一個晝夜的奮戰(zhàn),終于把一座浮橋架了起來,為主力紅軍通過烏江天險立了一大功。在《長征記》中,李一氓、周士第的文章中都提到了何滌宙。到陜北后,1936年成立紅軍大學,何任教務(wù)部主任。但是1937年國共合作后,何滌宙提出要到武漢看病,離開延安一去不返。后來從臨海縣的檔案中得知,何滌宙又加入國民黨軍隊,任暫編第2師參謀長,1942年去世。
何滌宙的經(jīng)歷未免讓人嘆息。本來已經(jīng)到了紅軍中,又在長征中立下功勛,為何又離開革命隊伍呢?再加上何的文章中表現(xiàn)出一種小資情調(diào),與其他工農(nóng)干部寫的文章風格明顯不同。也許是因為這些原因,后來的《長征記》中刪去了他的文章。2006年版恢復他的《遵義日記》,引起了很多人的關(guān)注。有人稱贊他的文章從另一側(cè)面反映了長征中紅軍干部生動活潑的情感,讀來非常真實。
李月波的《我失聯(lián)絡(luò)》原為1942年版收錄,后被刪去。這篇文章反映了掉隊的紅軍戰(zhàn)士以堅強意志,經(jīng)歷了生死考驗,終于追趕上部隊,情節(jié)曲折。在長征中掉隊是難免的事,許多人因此被國民黨和地主武裝殺害。我們不應回避這些事實,應當從作者的文章中感受長征的艱難。
2006年版《親歷長征》根據(jù)1942年版《長征記》,恢復了何滌宙的《遵義日記》和《絕食的一天》,莫休的《一天——再占遵義城》,李月波的《我失聯(lián)絡(luò)》。根據(jù)中央檔案館保存的打印稿恢復了謝扶民的《經(jīng)貴州苗山》《草地行軍六天縮影》,黃克功的《從桐梓到遵義》,共7篇文章。
2006年9月,上海人民出版社影印出版了《二萬五千里》手抄本。這是一個重大發(fā)現(xiàn)。根據(jù)整理出版者的介紹,我們知道了這個版本的來歷。
當年中共中央準備將《長征記》送往上海出版。斯諾離開陜北時,《長征記》的征稿尚未完成。1937年2月,征稿完成后,由徐夢秋等人組成的編輯部將稿件修訂謄清,形成定稿,據(jù)說當時謄清了五部。但是1942年《長征記》在延安印刷時,編者說延安只保存了一份原稿。上海這部謄清稿,是由黨內(nèi)交通員從延安帶到上海,交給上海地下黨負責人馮雪峰的。“七七事變”后,中國形勢發(fā)生重大變化,國共實現(xiàn)第二次合作,馮雪峰奉命回延安,臨走時將《長征記》的謄清稿交給黨外朋友謝澹如保管。
謝澹如(1904—1962),上海富家子弟,黨外進步人士。1929年先后在老西門、靜安寺開書店,專售左翼進步書籍,并以書店作為“左聯(lián)”的秘密聯(lián)絡(luò)點。1931年顧順章叛變,上海中央機關(guān)癱瘓,謝澹如受馮雪峰之托,掩護瞿秋白、楊之華夫婦住到他家避難。瞿秋白夫婦以租房的名義在謝家住了大半年,并由謝安排與魯迅會面。謝澹如的義舉,贏得了共產(chǎn)黨的信任。方志敏烈士的手稿輾轉(zhuǎn)送到魯迅手中,魯迅轉(zhuǎn)交給馮雪峰。馮雪峰臨走時,將方志敏手稿和《長征記》謄清本都交給謝澹如保管,謝不辱使命,一直將這些珍貴文稿保存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1962年謝澹如去世,家屬將《長征記》謄清稿交給上海魯迅紀念館保存。這部珍貴的手抄本,終于在2006年影印出版。
謄抄稿中,我們又發(fā)現(xiàn)了幾篇1942年版中未收錄的文章。有陸定一的《珍重》、譚政的《突圍的第一仗》、彭加倫的《出發(fā)的前夜》《勝利后的一幕》、張際春的《鐵屁股》共5篇文章。這些文章的收錄,使《長征記》更為完整和充實。
這部謄抄稿的價值在于,它比1942年的版本更原始、更真實。我們注意到,1942年版對1937年謄清稿,已經(jīng)做了許多修改。尤其是莫休的《大雨滂沱中——兩河口的歡迎會》《松潘的西北》和李一氓的《從金沙江到大渡河》,做了較大幅度的修改。為什么呢?對比后可以看出,1942年版比1937年版的稿子“成熟”了許多,主要是刪去了許多情緒化的文字,還刪去了一些被認為有損紅軍形象的文字。
我們認為,這些刪去的文章和被修改的文字,恰恰是非常寶貴的。因為它生動地反映了紅軍長征中的喜怒哀樂,是非常真實和精彩的。當年的紅軍都是年輕人,充滿了樸實的情感和天真的熱情。例如彭加倫《勝利后的一幕》中,敘述紅軍突破四道封鎖線,攻占了廣東南雄縣的烏逕鎮(zhèn)。那里是廣東和江西的交通要道,商業(yè)發(fā)達。“久在敵人封鎖包圍中奮斗的戰(zhàn)士們,雖然過去一般的物質(zhì)上沒有受到多大的困難,但是許多東西卻難買到。這次初到一個比較大的市鎮(zhèn),誰也不能放過這個機會,要買他一點。街上塞滿了人,店里擠滿了人,菜館坐滿了人。一批一批的來,一批一批的去,好像織布機上的梭子一般穿來穿去,他們臉上堆滿了笑容。”“鞋子、襪子、臉巾、香煙、香皂、牙膏、罐頭、糖果,不斷的隨著我們的買主們回去,又是一批來,又是一批去。店內(nèi)伙計們忙個不了,菜館里堂伙叫個不停,抽著他的嗓子喊出各種各樣的菜名。賣包子的、賣糖糕的、賣水果的攤子上,堆滿了不少的銅板。”
突破封鎖之后,來到一個商品豐富的地方,紅軍戰(zhàn)士多高興啊。因為被封鎖太久,許多東西不認識,以致鬧了笑話。一個新戰(zhàn)士把墨汁錯認為是牛乳,堅決要買。老板數(shù)次告訴他是墨汁,吃不得的。他不懂老板的話,懷疑老板故意不賣,結(jié)果老板只得勉強賣給他。當時他一心想吃牛乳,塞子一拉就大喝起來,弄得滿臉滿嘴都是墨汁,這才發(fā)覺自己是上了當。又氣又恨,面子難為情,拿老板來出氣。情形弄清后,看熱鬧的同志都來批評他,制止他這種脫離群眾的舉動,并向老板進行解釋。那個戰(zhàn)士自己知道錯了,向老板賠了個不是,羞慚地回去了,一幕喜劇也就此閉幕。
彭加倫的描述,生動風趣,顯示出紅軍的天真可愛。這樣的描述在謄清稿中有多處,刪掉實在可惜了。
莫休的《松潘的西北》,寫實很有深度,活生生刻畫出一批書生是如何度過草地的艱苦生活的。草地行軍第一天到臘子塘,隊伍停下了露營。“糟糕的是雨又跟著夜神來襲擊了,因為缺乏經(jīng)驗,油布張得不得法,爛斗笠也不濟事。高處的水又流來了,大家鬧得坐不能站不是,拓夫同志的京調(diào)也哼不出來了。自然我們是想燒火,但火柴是早已不見了,在毛兒蓋又沒有找到火石,此時只有向別個棚子告艱難。人家費了九牛二虎的力量燃起火,自然不能多分給我們。柴雖然有,可是全浸在水中,燒那堆火可夠費勁了。這時我和拓夫、榮桓要各顯神通,互爭雄長了。每人都用盡了一切心機和力量,頭都吹暈了,還不能吹起一堆火。見著別人圍著火,口杯燉的開水,調(diào)著糌粑,悠閑的吃著,我們只有惱怒和嫉妒,夾雜著從中襲來的餓火。一直到了午夜后的一時,我們總算‘有志者事竟成’,把火燒起了。吃著開水和干餅子,倒也忘記了睡覺那回事。”
在寒冷的雨夜中,羅榮桓、賈拓夫這些大知識分子,為生火竟然如此狼狽,表現(xiàn)出書生野外生存能力確實比不上工農(nóng)出身的戰(zhàn)士。在如此艱苦的環(huán)境中,他們還能夠活著走出草地,其意志的堅強又令人肅然起敬。
公允地說,在《長征記》的作者中,寫得最好的是莫休。他的文章無論是記事的真實傳神,還是視野的寬闊、良好的古文功底,加上知識分子特有的抒情,他寫的五篇文章,每篇都是精品。莫休是誰?在2006年版《親歷長征》中,我還沒有考證出他的身份,只好暫付闕如。看到1937年版謄清稿后,我突然有驚喜的發(fā)現(xiàn)。《一天——重占遵義城》的署名“夢秋”被圈掉,改成“莫休”。原來莫休就是徐夢秋。
徐夢秋(1895—1976),安徽壽縣人,1925年入上海大學,同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參加過北伐戰(zhàn)爭。1927年去蘇聯(lián)學習。1930年8月回國后進入江西蘇區(qū),被任命為軍委秘書、軍委秘書長。1934年參加長征,1935年9月改任紅三軍團宣傳部長。過雪山時凍壞雙腿,到延安后截肢導致殘廢。《長征記》的編輯完成后,離開延安赴蘇聯(lián)治療。到達迪化(今烏魯木齊)后被盛世才留用,任教育廳副廳長兼新疆學院院長。1943年初,盛世才倒向重慶國民政府,將毛澤民等共產(chǎn)黨人秘密殺害。徐夢秋叛變革命,在軍統(tǒng)任職。1949年6月,徐夢秋在南京被逮捕歸案,長期關(guān)押,1976年5月病死獄中。
徐夢秋是中共黨史上一個特殊人物,從長征英雄淪為罪犯。但是在編輯《紅軍長征記》的工作上,他是有功績的。他不但完成了編輯任務(wù),并親力親為,寫了幾篇重頭文章,為我們呈現(xiàn)了一部英雄的史詩。所以這次整理,我們將他的文章還原為最初的原始狀態(tài),讓讀者體驗長征經(jīng)歷者的真實感受。
這次整理的新版《紅軍長征記》,在2006年版《親歷長征》的基礎(chǔ)上,又增加了謄清本中的5篇文章。對原有的文章做了部分修訂,恢復了歷史原貌。這樣,共有6篇綜述,109篇文章,12首歌曲,以及英雄名錄、大事記和3份統(tǒng)計表。學無止境,紅色文獻的整理研究也沒有止境。隨著長征文獻的不斷發(fā)掘,我們也將把最新的研究成果奉獻給廣大讀者。
「 支持烏有之鄉(xiāng)!」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wǎng)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wǎng)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