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白手套的“革命家”
載于1905年6月13日(26日)《無產者報》第5號
譯自《列寧全集》俄文第5版第10卷第298—303頁
出自中文版《列寧全集》第10卷,人民出版社第一版
6月23日(10日),星期五
國外報紙已經對沙皇接見地方自治人士代表團作出某種評價。資產階級報刊照例是一付奴才相,它們被沙皇的謙讓和地方自治人士的明智感動了,雖然它們對這些不肯定的諾言的份量不免流露出某種懷疑。社會主義報刊直截了當地明確表示,這次接見是一出滑稽劇。
贏得時間和牽著自由派資產階級的鼻子走,對專制制度是有好處的。一方面給特列波夫以獨斷專行的大權,另一方面向自由派許下空空洞洞和一文不值的諾言,使他們本來就已動搖的隊伍更加動搖。專制政府的策略并不愚蠢。自由派卻表現出一副又忠順又溫和又謙虛的樣子。真的,政府為什么不利用他們的愚蠢和他們的怯懦呢?“既然是交戰,就按交戰辦事”。交戰沒有不用軍事計謀的。當“敵人”(自由派資產階級)既不象敵人,又不象老實朋友的時候,——為什么不牽著他的鼻子走呢?
我們在社論中已經提到過的加斯東·勒魯先生,就接見代表團一事作了如下的詳細報道,雖然不大可靠,但至少是頗有特色和值得注意的。“宮廷事務大臣弗雷德里克斯男爵對代表們說,盡管他很愿意,但是他很難安排彼特龍凱維奇先生進見皇帝,因為據說他有革命聯系。代表們回答大臣說:奧地利皇帝的大臣當中,就有一個叫安德拉西的,雖然曾經判過刑。這個論據排除了最后障礙,于是全體代表都被接見了。”
一個好論據。西歐資產階級起初畢竟是真正進行過戰斗的,甚至曾經一度是共和派,它的領袖們曾被“判過刑”——曾因為國事罪被判過刑,也就是說,不僅僅是因為革命聯系,而是因為真正的革命行動。后來,過了許多年,有時經過幾十年,這些資產者,同不僅不要共和制,而且不要普選權、不要真正的政治自由的最貧乏和最殘缺不全的憲法,就完全妥協了。自由派資產者徹底同“王位”和警察妥協了,他們自己拿了權,就一貫殘酷鎮壓工人追求自由和追求社會改革的一舉一動。
俄國自由派資產階級又想開心又想得利,被當作有“革命聯系”的人是開心的,能夠在血腥的尼古拉皇帝統治下撈到一個大臣寶座是得利的。俄國自由派資產者根本不想冒“被判處”國事罪的風險。他們寧愿直接跳到象安德拉西那樣的前革命家們當秩序黨部長的時代!1848年安德拉西伯爵曾經積極參加革命運動,以致在革命被鎮壓以后被判處死刑并且絞死模擬像(in effigie)。后來他流亡法國和英國,只是在1857年大赦后才回到匈牙利。那時,他才開始了他的“大臣”生涯。俄國的自由派不要革命,他們害怕革命,他們想不干革命一下子就享有前革命家的聲望!他們想一下子就從1848年跳到1857年!他們想一下子就和沙皇炮制出象1848年革命失敗后反動勢力瘋狂囂張時期歐洲曾經有過的憲法一樣的憲法。
不錯,安德拉西這個例子選得妙。象一滴水珠反映出整個太陽一樣,通過安德拉西和彼特龍凱維奇之間的這一比較,反映出曾經一度主張共和制的革命的歐洲資產階級民主派與俄國君主立憲的(甚至在1905年1月9日以后)資產階級“民主派”之間的對照。歐洲資產者最初曾為共和制在街壘中進行過戰斗,后來流亡異鄉,最后背叛了自由,出賣了革命并為立憲君主效勞。俄國資產者想“學習歷史”并“縮短發展階段”:他們想一下子就出賣革命,一下子就成為自由的背叛者。他們竊竊私語,相互重復著耶穌對猶大說的一句話:你所做的快做吧![153]
加斯東·勒魯先生繼續寫道:“當代表們被引進皇宮中沙皇接見大廳時,突然發現革命家彼特龍凱維奇沒有戴白手套。近衛軍上校普佳京馬上脫下自己的手套,急忙遞給革命家彼特龍凱維奇。”
接見開始了。特魯別茨科伊公爵作了發言。據加斯東·勒魯先生透露,他首先向沙皇表示感謝,感謝沙皇“開恩接見他們,這是表示對他們的信任”。特魯別茨科伊公爵擔保(不是以整個“立憲民主派”或“解放派”的名義嗎?),“我們是秩序和和平的信徒”,“沙皇被”他的謀士們“欺騙了”。在他的發言中,最“大膽的”地方是談到布里根設計的等級代表會議“不能容許”……這一番話。你們想到這是什么原因嗎?……這是因為“陛下您,不是貴族、商人和農民的沙皇,而是全俄國的沙皇”。“代表機關必須包括全體人民,無一例外。”關于我們刊登在社論中[注:見本后第278—279頁。——編者注]的地方自治會議的決議,果然不出所料,只字未提。
費多羅夫先生在自己的發言中涉及“戴白手套的革命”的財政方面……戰后國家預算將增加3—4億,要“為進步和文明付出巨大努力”,而要做到這一點,就要有“社會的獨立性”,就要把“人民中間的所有天才人物(是在特列波夫的監督下挑出來的吧?)調動起來”。
沙皇的答詞大家都知道了。加斯東·勒魯先生的電訊稱:“沙皇講完話之后,同代表一一親切交談。他甚至還問大名鼎鼎的革命家〈彼特龍凱維奇〉是不是貴族代表。后者回答說不是。當時沙皇表示希望他會有一天成為貴族代表。然后,又轉向另一位代表。沙皇離開大廳,代表們被引進皇宮后廳,在那里請他們進早餐,據他們說,這餐飯約值75個戈比。不管怎么說,代表們對這番經歷感到心滿意足了。”(如果說不能立即當上大臣,那么總還是答應派個貴族代表當當吧!安德拉西也許就是從貴族代表之類的職位起步的!)“當他們獲悉沙皇的正式復文時,他們已經開始向各地發出了無數封電報。”(主題是沙皇和“人民”之間的信任現在又恢復了嗎?)“當他們在復文中沒有找到看來是一種諾言的唯一重要的話時,不禁大為震驚。‘我皇召開人民代表會議的意志是堅定不移的’這句話竟寫成了‘我皇的意志是堅定不移的’。代表們當即退回這個無法接受的正式復文。今天,他們以多少有點焦急的心情等待著送來寫著他們大家都曾聽到的那些話的復文。一位代表今天晚上〈加斯東·勒魯先生的電訊標明的日期是6月20日(7日)〉對我談起這種奇怪的文字改動時曾說:這已經不是專制,這是一種把戲。”
說得不錯,或者說,想得不錯,如果這一切都是勒魯先生想出來的話。即使召開人民代表會議的諾言寫入答詞的正式文本,這里總還有把戲。白手套,特別是仆從的白手套,是彼特龍凱維奇和羅季切夫這幫先生們的政治行為的真正標志。他們自己開始就玩把戲,他們不僅商量好晉謁的條件,而且還將自己的決議和自己的真正愿望藏在口袋里,說了一些關于沙皇受騙的不體面的事情等等。他們現在無權抱怨別人用把戲來回敬他們的把戲。因為召開人民代表會議的諾言反正沒有什么意義,反正沒有提供什么東西,倒是為布里根和特列波夫的“憲法”和種種拖延留有充分余地。一切照舊,只有自由派象小孩子—樣上了當,他們只因為沙皇答應給一個貴族代表頭銜而丟了臉,他們為專制制度效勞,發關于“信任”的電報,作關于接見的報告,象尼基京先生在彼得堡市杜馬所作的報告一樣。
我們不想扮演卡桑德拉[154]這個角色。我們不想預言俄國革命的結局將是又可笑又可恥。但是,我們有責任直截了當地公開告訴工人,告訴全體人民:事情正在朝這樣的結局發展。所謂的立憲民主黨和所有這些解放派先生們,正在把事情恰恰引向這個結局,而不是別的結局。不要被大吹大擂、廢話連篇的激進解放派演說和地方自治會議決議欺騙了。這些涂滿油彩的舞臺布景是給“人民”看的,而熱鬧的交易卻在幕后進行。自由派資產階級很會分配角色:讓激進的空談家赴宴和開會,讓老奸巨猾的生意人在宮廷奸黨中間“籌建基地”。可是,既然整個政權原封未動地照舊掌握在專制制度手里,這種事態發展的必然結果,與其說“憲法”象解放派“憲法”,不如說一百個象布里根“憲法”。
俄國革命的命運現在取決于無產階級。只有無產階級才能結束這場交易。只有無產階級才能以新的英雄氣概喚起群眾,瓦解動搖的軍隊,把農民吸引到自己方面來,并且手持武器為全體人民奪取自由,無情地鎮壓自由的敵人,把資產階級自私自利和動搖不定的自由饒舌家拋到一邊。
注釋:
[152]這篇文章原先的標題是《革命聯系和白手套》。——284。
[153]這里是借用圣經里的一個故事:耶穌已經知道猶大要出賣他,就蘸了一點餅給他吃。猶大吃了以后,魔鬼撒旦入了猶大的心,耶穌便對他說:你所做的快做吧!(見圣經《新約全書·約翰福音》第13章)——286。
[154]卡桑德拉是傳說中的特洛伊國王普里阿摩斯的女兒。據說她曾得太陽神阿波羅的傳授,能預言吉兇禍福。——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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