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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妮·馬克思:動蕩生活簡記(舊文)

燕妮·馬克思 · 2011-02-01 · 來源:烏有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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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3年6月19日我們舉行了婚禮。我們從克羅茨納赫經過埃伯恩堡到達萊茵普法爾茨,然后經過巴登巴登又回到克羅茨納赫,在那里一直住到9月底。我親愛的母親和弟弟埃德加爾回特利爾去了。卡爾和我于10月到達巴黎,在那里有海爾維格和他的夫人迎接我們。

  在巴黎,卡爾和盧格出版了《德法年鑒》。出版者是尤利烏斯·弗呂貝爾。該雜志只出了一期就停刊了。當時我們住在圣熱爾曼郊區田鳧路,和盧格,海涅、海爾維格、莫伊勒,托爾斯泰,巴枯寧、安年柯夫,貝爾奈斯以及其他許多人都有往來。曾經由于一些小事而產生了許多流言蜚語和爭吵。

  1844年5月1日小燕妮誕生了。在安葬拉菲特的那天我第一次出家門,后來大約過了六個星期,我和病得快要死去的孩子搭乘郵政馬車到特利爾去。我在親愛的媽媽身邊住了三個月。我在那里見到了索菲婭·施馬爾豪森和她一歲的女兒小耶特。我也趕上了小罕麗達-馬克思的婚禮。夏天,那里盛行穿戴圣衣的宗教活動。

  9月,德國保姆陪伴我同小燕妮回到巴黎。那時,小燕妮已經長了四顆牙齒。當我不在家時,弗里德里希·恩格斯來訪問過卡爾。整個秋天和冬天卡爾寫《對批判的批判所做的批判》一書,該書在法蘭克福出版。赫斯和他的妻子,艾韋貝克和李賓特羅普、尤其是海涅和海爾維格都是我們這一伙的。1845年初警官突然到我們家里,拿出普魯士政府慫恿基佐發出的驅逐令。命令寫道:“卡爾·馬克思必須在二十四小時內離開巴黎。”給我的時間比較長,我利用這個時間賣掉家具和部分衣物,因為搬家需要錢,所以不得不廉價出售。海爾維格一家人讓我在他們家寄住了兩天。2月初,我帶病冒著嚴寒的天氣,在卡爾之后到達布魯塞爾。我們在那里住在野林旅館,我第一次見到了海因岑和弗萊里格拉特。5月,我們搬到圣盧萬門外同盟路的一所小房子里,房子是布羅伊爾博士租給我們的。

  我們在那里剛安排好,恩格斯隨后也來了。亨利希·畢爾格爾斯當時也在這里,他和他的朋友羅蘭特·丹尼爾斯醫生還在巴黎的時候就在打聽我們。此后不久,赫斯同他的夫人也來了;一個叫塞巴斯提安·載勒爾的人也參加到這一小群德國人中間。他組織了一個通訊社,德國流亡者在這里過得相當好。參加到我們這里來的還有一些比利時人(其中有日果)和波蘭人。就在此地,在我們每晚都要去光顧的一個清潔的咖啡店里,我認識了那位身穿藍色工作服的老列列韋爾。

  夏天,恩格斯和卡爾一道寫文章批判德意志哲學,促使他們這樣做的外部動力是《唯一者及其所有物》一書的出現。結果寫成了一部淵博的著作,這一著作本該在威斯特伐里亞出版的。春天,約瑟夫-魏德邁初次拜訪我們。他在我們家里住了一些時候。4月我親愛的母親把自己忠實昀女仆派到布魯塞爾來幫助我。我同她帶著十四個月的小燕妮又到我親愛的母親那里去了。我在那里住了六個星期,在生勞拉的前兩個星期我又回到我們的流亡者小圈子里來了。9月26日勞拉出世了。我的弟弟埃德加爾同我們一起過冬,指望在布魯塞爾找到一個工作。他進了載勒爾的通訊社;后來,1846年春我們親愛的威廉·沃爾弗也參加了這個通訊社,沃爾弗以“被囚的狼”聞名,從西里西亞監獄逃了出來,他因為違反出版法曾在那里被監禁四年。他一到我們這里,就同我們產生了親密無間的友誼,直到1864年5月我們親愛的魯普斯[1]逝世為止。冬天格奧爾格·榮克和施萊謝爾博士來拜訪我們。1846年2月,突然從特利爾寄來一封信,說我的母親病已垂危……

  當時,革命的烏云愈來愈濃密。比利時的地平線也是一片昏暗。當局首先害怕工人以及人民群眾的社會性的自發行動。警察、軍隊,自衛軍全都動員起來了,各方面都處于戰斗準備狀態。當時德國工人決定,他們必須武裝起來。他們得到了短劍、手槍等等。卡爾愿意出錢,因為當時他剛得到一份遺產。政府認為這一切都是陰謀、犯罪的打算,因為馬克思有錢買武器,所以必須把他弄走。一天深夜,有兩個人闖進我們的家。他們說要見卡爾,當他走出來時,他們象警士一樣,拿著逮捕和傳訊卡爾的命令,當晚就把他抓去了。我驚慌地隨著跑出去,找有勢力的人打聽這是怎么一回事。黑夜里我從這一家跑到那一家。突然,一個巡警抓住我,把我逮捕起來,關進黑暗的監獄。這個地方是專門拘留那些無家可歸的窮人.孤苦伶仃的流浪漢和那些陷入不幸深淵的女人的。我被推進黑暗的牢房。我一邊啜泣,一邊走進去,那里,一個不幸的難友把自己的床讓給我。這是很硬的木板床。我就倒在這張床板上。早晨天剛亮,我看到對面窗戶的鐵柵欄后面有一張蒼白的愁苦的臉。我靠近窗戶一看,原來是我們親愛的老朋友日果。他看見我就做手勢,指著下面的房子。我隨手看去,發現了正在被武裝押送著的卡爾。大約過了一小時,我被帶到審判官那里。經過兩小時的審問(審問時,他們從我這里什么都沒有問出來),憲兵把我帶上馬車,傍晚我回到我的三個可憐的小孩身邊。這件事引起了巨大的強烈的反應。所有的報紙都在談論。卡爾本人被釋放得較晚一點,并且帶著立即離開布魯塞爾的驅逐令。卡爾早就打算回巴黎,也曾要求法國臨時政府取消路易-菲力浦的驅逐他的命令。他馬上收到了弗洛孔的簽名信,說臨時政府以非常客氣的口吻通知命令已經取消。這樣巴黎又對我們開放了;那時候有什么地方能比在新的革命的陽光照耀之下更使我們感到自在呢!我們決心到那里去,立刻就去!我匆忙處理自己的東西,把能賣的都賣了,把裝了全部銀器和比較好的衣物的箱子留給布魯塞爾的書商福格勒照管,他在我離開的時候顯得特別殷勤,并愿意幫助我。我們就這樣離開住了三年的布魯塞爾。那是一個非常陰暗寒冷的日子,我們盡一切辦法不讓小孩子們凍著,其中最小的一個才剛滿一周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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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底[2]卡爾用紅色油墨刊印了最后一號《新萊菌報》。這是形式和內容都充滿了熊熊火光的著名的“紅色的一號”。恩格斯立刻參加了巴登起義,在起義中他當了維利希的副官。卡爾決定再到巴黎去一些時候,因為德國這塊土地已經不能再留他了[3]。紅色沃爾弗跟他去巴黎。我自己帶著三個小孩取道賓根,回我親愛的故鄉,投入我親愛的母親的懷抱。為了把剛從布魯塞爾當鋪贖回來的銀器換成硬幣,我從賓根又到美茵河畔法蘭克福去了幾天。魏德邁和他的夫人非常熱誠地招待我,并且在這次典兌交易中給了我很大的幫助。這樣一來我又有了路費。卡爾在紅色沃爾弗的陪伴下先到萊茵普法爾茨,再從那里去巴黎,不久賴德律-洛蘭組織的6月13日游行示威在這里結束了短暫的革命美夢。反動勢力到處猖獗。

  匈牙利的革命,巴登的起義,意大利的革命運動都失敗了,在匈牙利和巴登,設立了許多戰地軍事法庭,為了占領意大利,在1848年底以絕大多數票當選為共和國總統的路易·拿破侖任職時,曾有五萬法國人進入了這個“七峰城”[4]。“華沙秩序井然”,“戰敗者遭殃”,這就是自以為勝利的反革命的口號。資產階級松了一口氣,小資產階級又重新做買賣,自由主義的庸碌之輩敢怒而不敢言,工人被放逐,被鎮壓,那些曾用筆桿和寶劍爭取窮人和被壓迫者當家做主的人,如果能在異鄉勉強糊口就算是幸運的了。卡爾在巴黎的時候,和許多俱樂部領導人以及秘密工人組織的領導人都有聯系。1849年7月我隨他到巴黎,我們在那里住了一個月。然而,就是在這里我們也得不到安寧。有一天,天氣很好,一個面孔熟悉的警官帶著命令又來到我們這里:“卡爾和他的妻子必須在二十四小時內離開巴黎。”他們還好意地建議他到莫爾比昂的瓦訥去避難。我們當然不同意這樣的驅逐,我又收拾起自己簡單的行李,想在倫敦找一個可靠的安靜住所。卡爾比我先到倫敦。在那里他和布林德往來甚密。后來格奧爾格·維爾特也到了那里。我到達倫敦時,是他去接我的,當時我又病又累,還帶著三個疲憊不堪的孩子,他把我安置在萊斯特廣場一個裁縫家的供膳宿的小房子里。我們很快又在切爾西找到一所比較寬敞的房子,因為我迫切需要找個安靜的住處。11月5日,當街上響起了“蓋伊-福克斯萬歲”[5]的呼聲,孩子們戴著奇形怪狀的假面具,騎著做得很精巧的假驢子滿街亂跑時,我的可憐的小亨利在這一片喧囂聲中出世了。為了紀念偉大的暗殺者,我們把剛出世的小孩叫作小福克斯。在他出生后不久,恩格斯從巴登經熱那亞逃到我們這里。在他來到以前維利希就已經來了,并且就住在我們這里,和我們稱兄道弟,彼此不分。一清早他就到我們臥房來,活象一個唐·吉訶德,穿一件灰羊毛背心,用一條紅布圍在腰上代替腰帶,象一個真正的普魯士人那樣呵呵大笑,還打算對“自然”共產主義作冗長的理論上的討論。卡爾立即打消他的念頭。我也不理睬他,他還想從我們這里套出人家婚姻方面的隱私。在切爾西初次到我們這里來的還有威·皮佩爾和威·李卜克內西。紅色沃爾弗是和卡爾一同到倫敦來的。

  每天都有成千的流亡者到倫敦來。所有這些人都或多或少地在生話上有些困難,只有少數人的生活才有保證。他們無依無靠,需要援助,也在尋求援助。這是我們流亡生活中最不愉快的一個時期。為了援助流亡者,組織了流亡者委員會,舉行了集會,印發了呼吁書,制訂了綱領,并準備了大規模的游行示威。在所有流亡者小組中開始出現分歧。不同的黨派逐漸完全分離。德國民主主義者和社會主義者也正式分裂,甚至在工人共產主義者中也發生了明顯的裂痕。派別組織的領袖們彼此非常敵視,一幫游手好閑的歹徒亟欲建立“功勛”和有所“行動”,他們向前猛沖,并惡毒地攻擊那些洞察時勢,認為革命時期早已結束的部分工人及其領袖。其中卡爾被攻擊得最厲害,遭到無端的誹謗和誣蔑。就在這個時候,康拉德·施拉姆和奧古斯特·維利希進行了決斗。

  1849年秋,卡爾在德國已經談妥了關于在倫敦編輯、在漢堡出版一份評論性刊物的問題。克服了無數困難,該刊物用《新萊茵報。政治經濟評論》的名字出了六期。這份刊物的成績非常大,但是,被德國政府收買的書商在經營方面疏忽大意,很不負責,以至不能再繼續辦下去了。

  1850年春,我們不得不離開切爾西的住宅。我的可憐的小福克斯經常生病;日常生活上的憂慮也損害了我的健康。由于受到各方面的迫害和債主的追逼,我們搬到萊斯特廣場的一個德國旅館里住了一星期。我們在那里沒有久留。有一天早晨殷勤的老板拒絕給我們開早飯,于是我們只好另找住所。我母親給的微薄的幫助常常能使我們解脫痛苦的困境。后來我們在一個猶太花邊商的家里找到兩間小房,在這里,整個夏天我們和四個孩子受盡了折磨。

  同年秋,卡爾以及他最親近的朋友們,同這一幫流亡者徹底決裂了,再沒有參加過他們的游行活動。他和他的朋友們退出了工人教育協會,各走各的路了。恩格斯在倫敦找不到能維持生活的寫作工作,就動身到曼徹斯特去了,迫不得已只好在他父親的工廠當了一名辦事員。所有其他的朋友都打算靠教書等等來維持生活。這兩三年對于我們說來,是生活上的煩惱最多的幾年,經常不斷的驚恐,形形色色的困難,甚至連最必需的東西都沒有。

  1850年8月,雖然我的身體很不好,我還是決心丟下我的生病的孩子到荷蘭去找卡爾的姨父,希望在那里能得到安慰和援助。我等待著第五個孩子的誕生,懷著悲觀失望的心情展望著未來。由于革命給姨父和他兒子的事業造成了不利影響,他對革命和革命者十分抱怨,情緒也很壞。他拒絕給我任何幫助,但在我離開時,卻把送給我最小的孩子的禮物塞到我手里,我看到他由于不能再多給我些東西而顯得很難過。這位老人想不到我是帶著怎樣的心情離開他的。我灰心失望地回到家里。我那可憐的小埃德加爾喜笑顏開地跳出來迎接我,我的小福克斯向我伸出了自己的小手。但是我再也不能欣賞他那天真的嬌態了。11月,嬌弱的孩子由于肺炎引起的抽筋死去了。我是多么傷心啊!這是我失掉的第一個孩子呀!唉,那時我真沒有想到后來我還會遭到什么樣的痛苦,我只覺得這次的痛苦是超過一切的了!埋葬了親愛的孩子不久,我們離開了這所小房子,租了同一條街上的另一處住所。

  這年冬天,我聽說我可憐的媽咪的右臂壞了。這樣一來,這雙可愛的勤勞的手再也不能操作,甚至連唯一能使她驅散寂寞的寫信的樂趣也永遠沒有了。埃德加爾又一次離開了親愛的母親,到得克薩斯去碰運氣了。

  1851年3月28日,我們的小女兒弗蘭契斯卡出世了。我們把這個可憐的小東西交給奶媽,因為我們不能把她同其他人一起關在這三間狹窄的小房子里。這是舉行全世界最大展覽會[6]的一年,許多人涌進倫敦,春天,弗萊里格拉特從科倫來倫敦找工作。其后魯普斯從瑞士來到這里,還有德朗克、伊曼特和席利。更早到倫敦來的有載勒爾,而格茨也參加到以卡爾為中心的流亡者小圈子里來了。1851年和1882年對我們說來是各種大小困難最多和最艱苦的兩年。

  1851年春末夏初又發生了一件事,我不想詳細談,雖然這件事增加了我們對自己和別人的擔憂。春天,普魯士政府控告卡爾在萊茵省的所有的朋友們進行危險的革命活動,并把他們關進牢獄,慘無人道地對付他們。1858年底法庭才公開審理眾所周知的共產黨人案件,所有被告,除了丹尼爾斯和雅科比,都被判三年至五年的徒刑。

  卡爾的秘書最初是威·皮佩爾,后來由我來擔任;我坐在他的小房間里轉抄他那潦草不清的文章的那些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1851年底路易·拿破侖實行政變,翌年春,卡爾寫了《霧月十八日》,該書在紐約出版。他是在第恩街一間小房里,在孩子們的吵鬧聲和家庭瑣事攪擾下寫完這本書的。我于3月轉抄好手稿,并把它進出去,但書很遲才出版,我們幾乎沒有拿到什么報酬。

  1852年復活節,我們可憐的小弗蘭契斯卡得了嚴重的支氣管炎。可憐的孩子與死亡搏斗了三天,受了許多痛苦。失去生命的小軀體停放在后面的小房間里。我們都搬到前面房間,晚上我們睡在地板上,三個活著的孩子同我們睡在一起,我們都為停放在鄰室的冰冷而蒼白的小天使痛哭。這個可愛的孩子在我們生活上最窮困的時期死去了。我們的德國朋友們這時候無力幫助我們。當時經常來我們家的厄內斯特·瓊斯曾答應幫助我們,但連他也沒有辦法。那時躲在我家里、讓卡爾修改瑟美列的文稿的匈牙利上校班迪亞,答應暫時給予幫助,但他也是無能為力。當時我迷惘地跑剄一個住在附近,常來拜訪我們的法國流亡者那里,求他接濟我們。他立刻極友善而同情地給了我兩英鎊,這樣才把我的可憐孩子現在安然躺睡的小棺材的錢付清。小女孩出世時沒有搖籃,死后也好久得不到最后安息的一席之地。當我們看到她被送進墳墓時,我們是多么傷心啊!

  1852年秋,著名的共產黨人審判案終于結束了。為了揭露普魯士政府的卑鄙無恥,卡爾寫了一本小冊子。這本小冊子是在瑞士由沙貝利茨刊印的,但在邊界被普魯士政府沒收并銷毀了。克路斯在美國又重新刊印了這本小冊子,后來這個新版本在大陸上傳播很廣。

  1853年,卡爾定期給《紐約每日論壇報》寫兩篇文章,這些文章在美國引起了強烈的反應。這份固定的收入,使我們可以償還一些舊債,并安靜地生活了。雖然我們仍住在狹窄的小房子里,但孩子們長得很可愛,精神飽滿,身體健壯。卡爾在倫敦居住期間,和憲章主義者保持經常的聯系,并給厄內斯特·瓊斯的《人民報》寫文章,這年夏天卡爾在該報發表了幾篇早先在《論壇報》上登載過的文章。

  他特別指出帕麥斯頓在對波蘭的問題上同俄國妥協。戴維·烏爾卡爾特讓《人民報》轉載了這篇發表在格拉斯哥一家報紙上的文章。因此,卡爾這才認識了烏爾卡爾特及其朋友。烏爾卡爾特的報紙的承印人塔克爾把卡爾的文章單獨印成傳單,散發了數千份。《地球報》和其他一些官方報紙開始注意這些文章,并含沙射影地攻擊卡爾本人。約翰·布菜特在下院也多次提到卡爾在《論壇報》上發表的文章。

  這年夏天,卡爾的妹妹路易莎和尤塔結婚了。這對年輕人要到開普敦經營一家書店,途中來看望了我們,我們在一起度過了愉快的幾天。我們的小屋子經常接待客人,秋天從盧卑克來的彼得·邁耶爾加入了這個親密無間的朋友們的圈子。邁耶爾唱歌唱得很出色,食量比誰都大,是我們家的知心朋友。

  為了答復維利希從美國發出的極其惡毒的攻擊,卡爾寫了《高尚意識的騎士》。這本小冊子也在美國出版,它迫使這個騎士和他兇惡的狐群狗黨永遠沉默下去。

  這一年的圣誕節是我們在倫敦度過的第一個快活的節日。每天殘酷地折磨著我們的煩惱由于卡爾和《紐約論壇報》建立了聯系而終止了。孩子們幾乎整個夏天都在戶外,在公園里蹦蹦跳跳;這一年我們有櫻桃、草莓甚至葡萄。朋友們給我們三個親愛的孩子帶來了許多可愛的禮物,有玩具娃娃,手槍、食具、鼓和喇叭,德朗克很晚還到我們家里來裝飾圣誕樹。那是一個非常幸福的夜晚。過了一星期,在我們親愛的埃德加爾的身上,顯出不治之癥的初期跡象,一年后病魔就把他帶走了。如果我們當時能夠離開那窄小的、有礙健康的住所,把孩子送到海邊去,也許他會得救。但事已如此,不能挽回了。1854年夏,三個孩子都得了麻疹……

  1855年9月,我們又回到我們在第恩街的老司令部,只要英國小小的遺產使我們擺脫面包房、肉店、牛奶鋪、煤鋪.賣菜的以及諸如此類的“敵對力量”加在我們身上的鎖鏈和枷鎖,我們就堅決離開這個地方。1856年春我們終于得到了一小筆能夠救急的款子。所有的債務都還清了,銀器、衣物等也從當鋪贖回來了。我穿上嶄新的漂亮的衣服,最后一次同剩下的三個孩子回到了我們心愛的故鄉。我們回家不久,我可憐的媽媽就病得很厲害。她還和心愛的外孫女們一起慶賀了她的八十一歲生日。當天她就病倒了,以后就再也沒有起床……

  冬天我們是在十分僻靜的地方度過的。我們的朋友幾乎都離開了倫敦,留下的少數人住在離我們很遠的地方,而且我們那間可愛的小屋(雖然面積很小,但比起過去的房子卻是我們的皇宮),人們幾乎沒有辦法走近它。屋前沒有一條好路,周圍都在大興土木,必須走過垃圾堆,下雨天,又厚又粘的紅泥牢牢地粘在鞋底上,我們往往是經過疲勞的搏斗,腳上帶著非常沉重的粘土才能回到家里,同時這個荒涼的地方又十分黑暗,晚間人們寧愿坐在暖和的壁爐旁邊,不愿去和黑暗、垃圾、粘土以及石堆搏斗。我一冬都病得很厲害,經常服用各種各樣的藥物。過了很久,我才習慣這種十分孤獨的生栝。我時常懷念在西頭熱鬧街道上的漫步,懷念各次的聚會,懷念我們的俱樂部以及我們喜歡的小酒館,在那里傾心的交談常常能使我把生活上的苦難忘記一會兒。我幸虧每星期還繼續給《論壇報》抄寫兩次文章,因此可以經常了解世界大事。

  1857年年中,美國工人又面臨嚴重的商業危機。《論壇報》表示再不愿意付每周兩篇文章的稿費。這樣一來,我們的錢袋又空了。幸而這時德納要出版《百科全書》,請卡爾寫幾篇關于軍事和經濟問題的文章。由于這不是一件固定的工作,而正在成長的孩子們和寬敞的房子又需要更多的開支,所以這個時期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富裕的時期。當時雖不能說是極端貧困,不過手頭總是不寬裕,要處處操心,精打細算。盡管我們節衣縮食,但錢總不夠用,因此債務就連年逐月加重了。為了“不失身分”,我們單獨住一幢房子。于是債務越來越重。顛沛流離的生活結束了,過去在流放時,我們無時不在同貧困作斗爭,現在卻要維持至少是表面上的尊嚴。我們鼓足風帆,駛進了市民生活的圈子。我們還象以前那樣感到有些壓力和煩惱,暗中去找那“三個救命的球”[7]——這個詞已經沒有任何幽默詼諧的意味了,在我們受人尊重的市民生活的最初階段,我才感覺到流放的真正壓力。可是這種轉變是必要的,必須同過去決裂。即便為孩子們著想,我們也不得不選擇這條正常的,受人尊重的市民生活的平坦大道。我們每個人都盡量使自己象一個市民,盡量去適應環境。當我們每人都成了庸人,就不能再象流浪漢那樣生活了。但是這樣做就象冒險翻空心筋斗一樣,使人感到太困難了。7月6日,我們的第七個孩子出世了,但一生下來就斷了氣,和三個親愛的兄姐葬在一個墓地。我生病時,麗娜·舍勒爾來看過我,從1855年11月13日起她就在英國當家庭教師了,她剛從德國來的時候,曾在我家住過兩個月,后來才在埃爾上校家里找到職業,不過,她在1856年秋天又換到富裕的安格爾施坦先生家里去工作了。

  1857年夏,我們慈祥的老康拉德·施拉姆也從美國回來,但可惜病得非常厲害,一見面我們就知道他沒有希望了。施拉姆在德國醫院里住了六個星期,然后就到澤稷島去了。在那里他遇到了弗里德里希·恩格斯,恩格斯已經患了一年的重病,正在那里設法醫治和療養。同年10月,卡爾到島上拜訪這兩個朋友,回來時帶了很多水果,胡桃和葡萄。1858年初我們從澤稷島的報紙編輯朱利安·哈尼那里得知我們親愛的朋友施拉姆逝世的消息。

  1858年過得既不好又不壞:每天都是一個樣。餓了吃,渴了飲,寫寫文章,讀讀報紙,散散步,這就是生活的全部內容。這年8月,我們單調平靜的生活起了一點小小的變化。我到蘭茲格特去了四個星期,后來,三個孩子和琳蘅也跟著來了。在蘭茲格特我住在拉貝特先生家里,他可愛的女兒給我安排的住處非常舒服。在那里我們還認識了克林厄姆夫人的妹妹安娜·貝拉·卡萊爾小姐。我們早就同克林厄姆夫人有來往,因為我們這兩個姑娘同她的女兒愛琳娜和艾麗絲很要好。卡萊爾小姐在蘭茲格特之行前夕出版了兩本引起相當轟動的小說。克林厄姆夫人也是一位作家,她正在寫幾篇回憶英國和蘇格蘭的文章。1858年9月到11月,麗娜-臺勒爾和我們住在一起。11月,她在帕拉雷特夫人那里找到了一個新的工作。

  這年冬天卡爾寫了《政治經濟學批判》一書,好多年來他一直在為這本書收集材料。從1848年就和卡爾建立友誼的拉薩爾,在柏林給這本書找到了出版商弗蘭獲·敦克爾。1859年春,卡爾把我轉抄的手稿送出去,而校樣是從柏林陸續送來的,因此刊印自然就非常緩慢了。但刊印所以這樣緩慢,還因為拉薩爾非常急于發行他的劇本《弗蘭茨·馮·濟金根》這部“激動人心的作品”,而敦克爾又是他的親近的朋友,他吩咐要先印這個劇本后印卡爾的書。1859年夏所謂神圣之路[8],即法國和奧地利在意大利的戰爭爆發了。恩格斯發表了《波河和萊茵河》的小冊子,拉薩爾看到這本書的成功眼紅了,也出版了一本小冊子《意大利戰爭》。

  埃拉爾德·比斯康普在倫敦出版了一份周報,名為《人民報》。卡爾參加了該報的出版工作,恩格斯也為該報寫了許多文章。卡·福格特利用《人民報》上轉載的后來由李卜克內西轉交給奧格斯堡《總匯報》的卡·布林德寫的傳單,惡毒攻擊卡爾。福格特發表了一本小冊子,給卡爾造了一些無恥的謠言。卡爾在1860年收集了材料,以便粉碎所有鼓吹所謂“新紀元”光輝的德國刊物在城鄉殷勤傳播的讕言。他還必須“一舉全殲”。1859年秋,我同兩個小女孩到沃爾頓海濱療養了十四天,秋末,我們客客氣氣地讓比斯康普在我們家里住了兩個月。

  1880年春,恩格斯的父親逝世了。恩格斯的處境這才大為改善。由于早先簽訂的,到1864年才滿期的不利的合同,他和歐門仍有聯系。從那時起恩格斯作為股東主持營業。

  1860年8月,我和孩子們又到哈斯廷斯過了兩個星期。回來以后,我開始抄寫卡爾寫的那本批駁福格特及其同伙的書。該書在倫敦刊印,經過多方面的奔走于1860年12月底問世了。當時我恰好患天花,病得很厲害,不過已經稍有好轉,所以還能用半瞎的眼睛讀完了《福格特先生》一書。這是最倒霉的時候。三個孩子都避到忠實的李卜克內西的家里并受到殷勤的照顧。

  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不久在春天爆發的偉大的美國內戰的征兆。美洲對于舊歐洲及其微不足道的過時的小型戰斗已經不感興趣了。《論壇報》通知卡爾,說由于財務情況它不得不取消所有的通訊,因此暫時不需要馬克思撰稿。這個打擊是沉痛的,因為其他一切收入的來源全都枯蝎了,想盡各種辦法也都毫無結果。最難堪的是這種貧困狀況恰好發生在我們幾個大女兒的黃金的青春年代。我們又回到十年前那種痛苦、憂愁和貧困的日子,所不同的是,那時她們是不懂事的五六歲的孩子,而十年后,她們已經是完全懂事、正在發育的十五六歲的姑娘了。事實使我們相信了這句德國諺語:“孩子小操心少,孩子大費神多。”1860年夏,我們把埃卡留斯接來住了兩個月,因為他病得很厲害。

  1861年春,卡爾到德國去了,因為他迫切需要弄到錢。所謂“英明的”普魯士國王在圣誕節逝世了,把王位讓給了“漂亮的威廉”。[9]這位伍長宣布大赦,卡爾便借此機會路過德國,了解那里的新形勢。在柏林他住在拉薩爾家里,常常見到哈茨費爾特伯爵夫人。他又從柏林前往荷蘭去找他的姨父菜昂·菲力浦斯,他確實慷慨.拿出一筆錢來,還不要利息。卡爾和雅克·菲力浦斯從博默耳回來的那天正好是小燕妮十七歲的生日。幸虧有了這筆貸款,我們這艘破船才從擱淺中脫險,雖然我們往往在混水中,在巖石和沙灘之間,在息拉和哈利勃達[10]之間亂轉,但我們到底愉快地向前航行了一個時期。1860年夏天,大女孩們中學畢業,開始選修專科學校為非中學生開設的個別課程。她們跟科爾姆先生和馬卓尼先生繼續學習法文和意大利文;燕妮在1862年以前還同時向奧爾德菲爾德先生學繪畫。麗娜·舍勒爾從1861年4月到9月,整個夏天都在我們家里。秋天,大女孩們開始跟亨利-班納先生學唱歌。

  這年9月,由于安·德納的調解,卡爾又和《論壇報》建立了關系,還象以前那樣,每周寄一篇文章。同時他通過拉薩爾的一個表弟的介紹認識了維也納《新聞報》的編輯,并被約請為這家“自由派的”報紙撰稿。可惜這兩件事都只繼續了一個冬天。1862年春,為《論壇報》所作的一切工作都停止了。卡爾在《新聞報》上的撰稿也逐漸停止。盡管如此,我們還是花了為期三周的時間到蘭茲格特去漫游,在那兒,我們與班納夫婦一起度過了非常愉快的時日,可是這短哲而美好的時光一過,接踵而至的便是長時間的憂慮、拮據、貧困和疾病。為了暫時擺脫這種難以忍受的困境,1862年圣誕節時我去巴黎,試圖向那兒的一個老熟人求援,這人過去一直比較富裕,待人也厚道。我冒著嚴寒,憂心忡忡地到了這位好朋友家里,他由于曾受到意外的打擊,我幾乎認不出他來丁。我去后不幾天他就死了。我失望地返回家里,一進門就聽見一個可怕而痛心的消息。琳蘅的妹妹,我們可親可愛的忠實的瑪麗安娜,在我到家的幾小時之前,由于患心臟病,象一個大孩子一樣安然與世長辭了。這個可愛、忠實,勤勞而善良的姑娘五年來一直在我們身邊。她愛我,我也非常喜歡她。她的逝世使我內心感到深深的悲痛。我失去了她這樣一個忠實可靠的朋友,她使我永遠難以忘懷。圣誕節的第二天,她被送到了最后安息的地方。1861年小燕妮已是處于青春時代的少女了,從這年秋天起,她變得越來越憔悴,幾年來,使我們憂慮萬分。她患了一種非常討厭而頑固的咳嗽癥,并且常常不斷復發,她的身體垮得很厲害。小愛琳娜也失去了朝氣勃勃容光煥發的神采,一天天消瘦下去,終于在1861年秋天,正當她要開始上小學的時候,那種極其危險的、往常只有成年人才患的黃疸病的癥狀卻在她這樣一個小孩子身上顯現出來。

  1863年整個春天,小燕妮病得很厲害,經常要請醫生看病。卡爾也感到非常不舒服。從恩格斯那里回來以后(他從1850年起每年定期去看恩格斯)也不見好轉。我們又在哈斯廷斯海濱過了三個星期,和亨·班納在一起過了十二天,卡爾到那里來接我們,但看起來他非常難受,一直感到不舒服,到這年11月終于出現了可怕的病癥——癰病。11月10日可怕的膿包破了,此后很久卡爾的生命仍處在危險中。沉重的疾病整整鬧了四個星期,引起了最劇烈的肉體痛苦。除了肉體的痛苦,還加上其他一些不痛快的事和各種精神上的痛苦。正當我們瀕臨深淵的時候,突然傳來了我的婆母逝世的消息。醫生建議改換一下氣候條件,認為這對卡爾是特別有效和有益于健康的辦法。根據醫師的建議,卡爾還沒有完全復原,就在冬季最冷的時期動身到德國去,到特利爾去清理他母親的遺產;我們為他很擔心,衷心地希望他順利。他在妹夫康拉第和妹妹埃米莉處住了不久,就到法蘭克福的姑母家。從那里他又到博默耳去看望姨父,受到姨父和小南尼達特別細心的照顧。很可惜,因為這時他又需要醫藥和照顧了。他剛到博默耳,還未痊愈的病就又發作,而且比以前更厲害,因此,從圣誕節直到2月19日他不得不留在荷蘭。這個孤獨、凄涼的冬天多么可怕啊!卡爾帶回來的不大的一份遺產,使我們擺脫了債務和當鋪等等的鎖鏈。很幸運,我們找到了一所十分好而又寬敞的房子,房子布置得十分舒適而雅致。1864年復活節,我們就搬到這座新的.舒適的、向陽的、寬敞而且光線充足的房子里。

  5月2日我們收到恩格斯的一封信,告訴我們忠實慈樣的老朋友魯普斯病重的消息。卡爾急忙趕去,忠實的朋友立刻就認出是他。5月9日魯普斯逝世了。在他的遺囑中除了其他一些人可以得到一小筆錢外,他指定卡爾,我和孩子們為主要繼承人。這時我們才知道,這位儉樸節省度日的人,由于非常勤勉和努力,積存了一千英鎊這筆數目可觀的財產。他并不想在晚年安穩地和無憂無慮地來享受自己勞動的果實。他給了我們幫助,減輕了我們的負擔,使我們過了一年不再操心的日子。卡爾的身體仍舊很虛弱,夏天必須去海濱。他和燕妮先去蘭茲格特,勞拉和杜西隨后也去那里。我去布萊頓住了兩周,那兒我有幾個非常相好的熟人,10月12日,我們在新居舉行了首次小型舞會,此后,幾個小房客也來了。8月,奧古斯特·菲力浦斯來看望我們。圣誕節時,妹夫尤塔從開普敦突然到來,使我們感到非常意外。奧古斯特·菲力浦斯照樣在除夕晚上又來了一次。尤塔是因周游各大洲于2月23日到倫敦的,要在這里住八天,以便乘船再去開普敦。他把卡爾姐姐索菲婭的女兒卡羅琳·施馬爾豪森也帶到了我們這兒,索菲婭的丈夫已于1862年11月去世。卡羅琳在我們這兒待了四個星期,然后卡爾把她帶回荷蘭。在那兒卡爾又見到了他闊別十六年的姐姐。同樣,他還去亞琛看望卡爾·菲力浦斯和在博默耳的姨父。

  卡爾在這一年內給自己巨大的經濟著作找到了出版者。邁斯納答應在漢堡以比較有利的條件發表這部著作。現在卡爾正盡全力來完成這部著作。5月16日,恩格斯從曼徹斯特突然來了一封電報,說埃德加爾·馮-威斯特華倫要到我們這里來。第二天晚上,我們就見面,我緊緊地擁抱了親愛的弟弟——我孩提時代一起游戲的伙伴,我青年時代的朋友。我有十六年沒有和他見面了。他拖著重病的身子從美國戰爭的戰場上回到了老家。他被迫在南軍打了三年仗,同這支隊伍歷經千辛萬苦,克服了重重困難。六個星期以來他得到很好的休養和照顧,又能夠每天早上頂著熾熱的陽光,邁著大步走遍整個倫敦公園了,這種散步常常喚起他對北美大草原和得克薩斯荒野的回憶。

  1862年7月,斐迪南·拉薩爾來拜訪我們。他吃力地肩負著學者、思想家.詩人及政治活動家所獲得的榮譽。新鮮的桂冠還戴在他的奧林帕斯神的額頭上和芳香的卷發上,或者不如說戴在他那黑人的粗硬的頭發上。他剛剛勝利地結束了意大利的進軍——活動的偉人們準備了新的政變。劇烈的斗爭折磨著他的靈魂。他沒有探索的科學部門還多著呢!埃及學至今還沒有人去研究,“我現在應該作為一個埃及學者而震動世界呢,還是作為一個活動的人物,一個政治家,一個斗士,一個兵士而表現自己多才多藝呢?”真讓人左右為難!他在思想和感情之間猶豫不決,而這種內心的斗爭往往表現得非常激烈。他象旋風一樣在我們的房間里打轉,大喊大叫,指手劃腳,而且往往把音調提得很高,我們的鄰居被這種不尋常的叫喊嚇壞了,跑來打聽發生了什么事情。這是“偉大”人物內心斗爭處于尖銳矛盾的表現。他父親病重的消息使他留在倫敦。他和他的叭兒狗——洛塔爾·布赫爾就此分手。洛塔爾·布赫爾在1862年博覽會[11]期間曾把為他跑腿,打聽消息、傳遞信件、安排娛樂活動的全部事務包了下來。我不能不說在那次我們大家組織的去溫莎和弗吉尼亞海濱旅游時,布赫爾的確非常“聽使喚”,他無愧于他“大總管”的光榮稱號。

  拉薩爾的自大狂在我們這里找不到同情,他急忙離開我們去瑞士。在那里,在“偉人”群里,他找到了他的靈魂所渴望的東西:對自己更多的同情和崇拜,他同那些諂媚者和食客混在一起,彼此氣味相投。他回到柏林,不再說他要作一個埃及學者、兵士.政治活動家、詩人或者思想家,他選擇了還沒有走過的道路——工人救世主的道路。舒爾采-德里奇領導工人儲錢箱的運動已經很多年了。他受到攻擊,于是就開始了一個“工人解放的新紀元——歐洲人沒有見過的.只有通過直接選舉和普遍平等才能解放被壓迫階級的偉大運動”。拉薩爾作為救世主和傳教士周游德國,小冊子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工人運動產生了,并得到政府的默認,這樣也就得到了間接的支持,因為政府在對付它十分惱火的進步黨的政治斗爭中,這一運動對它是求之不得的。

  至于“拉薩爾學說”,這是對卡爾二十年來所制訂的學說的無恥的剽竊,再加上他自己的一些完全反動的東西,結果,就把真理和臆造駭人聽聞地混為一談。然而這仍舊受到工人階級的歡迎。優秀的工人正確地了解事情的本質,而其余那些還滲透著行會習氣的庸人市儈,卻狂熱地醉心于新學說,被新學說的虛偽的光輝照花了眼睛。他們迷戀于新的救世主,對救世主產生了歷史上無與倫比的崇拜。這些人所焚燒的圣香使半個德國如醉如癡。現在,拉薩爾已經躺在布雷斯勞的猶太人墓地(他在日內瓦決斗時被一個瓦拉基亞的青年打死),還有不少人對他崇拜、奉承和歌頌。拉薩爾留下遺囑,指定哈茨費爾特伯爵夫人為他的主要繼承人,并把巨額財產留給其他“瑞士的新朋友們”。他的母親和姐姐聲明不同意這個遺囑,關于這件事的訴訟還沒有結束。同時他指定伯恩哈特·貝克爾繼續替他領導工人運動。圣誕節,由施韋澤和霍夫施泰滕發行的《社會民主黨人報》,即“拉薩爾派的報紙”出版了。卡爾和恩格斯答應為它撰稿。但他們很快就發現必須同這些完全出賣給政府的反動報紙斷絕關系。這一聲明的結果就是對卡爾的又一次迫害;就是今天,小資產階級集團仍然咬牙切齒,在他們的各種刊物和小冊子上聲嘶力竭地狂吠怒嚎。威廉·李卜克內西于1862年9月住在柏林時和這幫人來往甚密,曾被這幫人以及和他們狼狽為奸的哈茨費爾特伯爵夫人所愚弄,因而現在不得不為自己的輕信付出很高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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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德文“Wolf”意思是狼,發音為“沃爾弗”,而在拉丁文中“狼”是“lupus”,發音為“魯普斯”。——編者注

[2] 1849年。——編者注

[3] 政府利用馬克思于 1845年放棄普魯士國籍,于1849年5月把他當作違反“外人待遇法”的“外國人”驅逐出普魯士。——編者注

[4] 指羅馬,因羅馬城內有七座小山峰。1849年法國軍隊武裝干涉羅馬共和國,目的在于恢復教皇的世俗權力。——編者注

[5] 11月5日——英國歷年紀念的“火藥陰謀”日;在這一天暗殺者(蓋·福克斯是其中之一)打算轟炸議會大廈,炸死兩院議員和國王。——編者注

[6] 指1851年5月1日在倫敦開幕的第一屆世界工商業展覽會——編者注

[7] 指當鋪,當時英國當鋪門前常掛三個球。——編者注

[8] 神圣之路(via…)是指古羅馬獲勝而歸的軍隊凱歌行進的道路,后來“神圣之路”變成了一個普通名詞,泛指一般勝利的戰局或勝利的進軍。——編者注

[9] 弗里德里-威廉四世于1861年逝世,他的繼承者是威廉一世。——編者注

[10] 希臘神中的兩個怪物,他們盤踞在窄長的海峽的峭壁上,危害所有路過的航海人。這里的意思是指處在兩面夾攻的危險中。——編者注

[11] 指1862年5月倫敦舉行的第二屆世界工業博覽會——編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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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妮·馬克思


(這是燕妮·馬克思在1861年3月11日寫給約魏德邁夫人路易莎·魏德邁的一封信。)



我親愛的魏德邁太太:

  今天早晨收到了你親切的來信。你真不知道我心里是多么高興,我立刻坐下來詳細地把一切寫信告訴你。從你熱情的來信中看出,你很高興知道我們的一些消息,并且還象我們懷念你一樣親切地懷念著我們。

  雖然時間和海洋把我們隔開,但是象我們這些遭遇相同的黨內老同志和老朋友怎么可能互相漠不關心呢?讓我從遠方同你這位剛毅而忠實的、憂患與共的同志握手吧。我親愛的魏德邁太太,我們兩人的心情也經常是悲傷和沉重的,所以我完全想象得到你最近的遭遇!我了解你的全部斗爭,憂慮和困苦,因為這一切我也同樣遭遇過。但痛苦可以使我們受到鍛煉,而愛則給我們以支持!

  我們來到這里的最初幾年,日子過得非常艱苦,但是今天我不想再去追溯所有這些令人心酸的往事和我們所遭受的一切厄運,我也不愿意回憶已經和我們永別了的可愛的孩子們,我們懷著深切的悲痛把他們的形象永遠隱藏在自已的心中。

  今天我要跟你談談我們最近這段時期的生活情況,這一時期雖然有許多暗淡的時刻,但也有些愉快明朗的日子。

  1856年我和三個還活著的女孩子到特利爾去了一次。當我的母親看到我和外孫女的時候,真有說不出的高興。但是好景不常,這位最忠厚、最仁愛的母親病倒了,她經過十一天的痛苦閉上了慈愛的困倦的眼睛,這雙眼睛直到臨終還在愛撫地看著我和孩子們。我的丈夫認識我慈愛的母親,他會比別人更了解我的痛苦。我們安葬了親愛的媽媽,清理了好的一筆不大的遺產,并和弟弟埃德加爾把它分了,然后我就離開了特利爾。

  以前我們在倫敦住了兩間簡陋的帶家具的房間,后來我們用為我們勞瘁終身的媽媽遺留下的幾百塔勒,才在美麗的漢普斯泰特荒阜(你是《白衣女》的譯者,大概記得這個地名)附近租了一所小房子,一直住到現在。這里和我們先前住過的小破房子比起來,真象是公侯的府第,雖然房子里的一切陳設只花了四十英鎊多一點(買的是舊貨也有很大關系),但是最初一段時間我在我們舒適的客廳里總覺得自已真是一個貴人。我們把衣服被褥和其他先前留下的貴重東西從當鋪贖了回來,而我又愉快地重新數著蘇格蘭古老的產品,麻緞小餐巾。但是好景不常,不久這些東西又只得陸續送進了當鋪(孩子們把它稱作掛著三個球的怪房子);不過當時的舒服生活還是使我們高興了一陣。但就在這個時候,美國爆發了第一次危機,我們的收入減少了一半。寒酸的生活和債務又開始了。孩子們的教育剛剛開始,要使教育象以前那樣繼續下去,也只有借債。

  現在談談我們生活中最美好最愉快的一面,談談我們可愛的孩子們。你的丈夫很喜歡我們的小女孩,那時她們都還小,我相信他現在如果看到這些身材苗條、含苞欲放的少女,一定會更高興。我不管你是否把我看做是一個夸耀自已兒女的溺愛的母親,我也要稱贊我可愛的孩子們。她們兩個都心地善良,性情溫和,而又非常安詳,富有處女的羞澀。燕妮5月1日就要滿十七歲了。好是一個非常討人喜歡的姑娘,黑油油的濃發,明亮的溫柔的黑眼睛,皮膚黑得象個克里奧洛,而又具有英國女性特有的爽朗的豐采。她甚至可以說是很漂亮的。看到她圓得象蘋果一樣的孩子似的臉上的可愛而善良的表情,你真會忘掉好那不漂亮的翹鼻子,當她張開迷人的小嘴露出整齊的牙齒的時候,你簡直會心花怒放。

  勞拉去年9月滿十五歲了,比她的姐姐更漂亮,臉孔更端正,和她姐姐完全不同。她也象燕妮一樣,身材苗條,舉止文雅,但是更開朗,更瀟灑,更坦率。她的臉的上半部可以說很漂亮,棕色的蓬松的卷發非常美麗,閃耀著歡樂光芒的可愛的淡綠色的眼睛又很迷人,額部高雅而漂亮。只是臉的下半部不夠端正,不夠勻稱。姐妹倆都長得美如鮮花,但并不輕浮,我暗自驚奇,因為當年穿著輕盈紗裙的她們的母親,也不如她們這樣漂亮。

  她們在學校里時常獲得一等獎。她們的英文能夠運用自如,法文學得非常好,意大利文可以看懂但丁的作品。西班牙文也懂一些。只有德文怎么也學不好,雖然我時刻盡力和她們講德語,她們總是不高興學,在這方面,甚至我的威嚴和她們對我的尊敬也無濟于事。燕妮具有特殊的繪畫天才,好的鉛筆素描就是我們房間最好的裝飾品。勞拉對繪畫很不用心,所以我們罰她,不讓她再學了。然而她對鋼琴卻很專心,和姐姐合唱德文和英文歌曲非常動聽。因為這筆開支是我們力所不及的。況且我們沒有鋼琴,就連我們現在這個租來的鋼琴也真可以算是一堆廢銅爛鐵。

  她們可愛的純樸的性格使我們非常愉快,而她們的小妹妹則是全家的小寶貝和寵兒。

  小孩子正是在我們可憐的親愛的埃德加爾死去的時候生下來的。對于小弟弟的愛,對他的溫存現在都轉移給小妹妹了,大女孩們差不多是用母親般的關懷來照顧她。天下簡直沒有比她更可愛、更象畫一般美麗、更天真爛漫的小孩了。這個女孩子說話特別動聽,也特別會講故事。這些故事片都是她從日夜不離的格林兄弟童話集里學來的。我們全家朗讀童話讀得頭昏腦脹,但是只要在讀《妖怪》或《青蛙王》或《白雪公主》時讀漏一個音節,我們就惹禍了。由于喜歡這些童話故事,小女孩除了聽慣了的英語外,還學會了德語,而且說得非常清楚準確。小女孩簡直是卡爾的寵兒,她的笑聲和嘮叨,為卡爾驅散了許多憂愁。家務事上琳蘅和過去一樣忠實而誠懇地幫助我。問問你的丈夫,他就會告訴你,她對我說來是多么珍貴啊。她和我們同甘共苦已經十六個年頭了。

  去年這一年我們倒霉透了,“四面八方”都卑鄙地攻擊我們,所有德國的、美國的和其他報刊都進行了無恥的活動。你一定想象不到,這件事使我們有多少不眠之夜和憂慮。控訴《國民報》需要很多錢,而卡爾寫完了書,卻找不到出版商,于是只得自已出錢(二十五英鎊)刊印。現在,書已經出版了,但是卑鄙的、膽小的、出賣了靈魂的出版界,對此一言不發。你喜歡這本書,這使我非常高興。你對它的評價幾乎和我們其他朋友的意見一字不差。出版界故意只字不提,自然就使這本書不能象我們有把握地期待著的那樣暢銷。但是這有什么關系呢,對我們說來,書能得到所有知名人士的稱贊已經足夠了。甚至反對者和敵人也承認這本書是非常有意義的。布赫爾稱它為現代歷史的簡明指南,而拉薩爾寫道,讀這本藝術作品對他和他的朋友們說來是難以形容的享受,他們還不停地稱贊該書筆鋒犀利。恩格斯認為這是卡爾最優秀的作品,魯普斯也有同感。祝賀信象雪片飛來,甚至盧格這個老對頭也稱它為諧謔之作。我想知道,在美國對這本書是否同樣不置一詞。如果這樣,那真太令人憤慨了,更可惡的是所有報紙居然費許多篇幅去登那些無聊的謊言和誹謗。也許你的丈夫能想點辦法來推銷這本書。

  當我快要抄完這本書的手稿,這本書正在排印的時候,忽然感到很不舒服,開始發高燒,不得不去請醫生。11月20日醫生來了,他細心地診斷了好久,沉默很長一段時間以后說:親愛的馬克思太太,我很難過但是必須告訴你,你患天花了;孩子們必須立刻離開家里。你可以想象,這幾句話使全家多么恐懼和悲傷!怎么辦呢?李卜克內西慨然提議給孩子們找住處,中午女孩們就帶著自已的小東西走了。

  我的病越來越沉重,出現了可怕的天花的征候。我受了很多很多苦。臉上象火一樣疼痛,整晚都失眠,體貼入微地照料著我的卡爾擔憂萬分,最后,我失去了一切感覺,但神智一直是清楚的。我躺在敞開的窗子的旁邊,讓十一月的寒風一直吹著。房里火爐很熱,他們在我發熱的嘴唇上放了冰,不時喂我幾滴葡萄酒。我幾乎不能吃東西,聽覺越來越遲鈍,后來眼睛閉上了,我不知道是不是長眠的時刻已經來臨!

  由于細心的親切的照料,我的身體終于戰勝了病魔,并且已經完全復原了,但是臉變得很難看,暗紅色的瘡痕象現在正流行的品紅色一樣。可憐的孩子們直到圣誕節才回到了她們深深懷念著的家里。第一次會面的情景是難以描繪的。這些小姑娘看到我非常激動,幾乎忍不住要流下淚來。五個星期以前我和可愛的孩子們在一起還顯得很體面,那時我還沒有白頭發,牙齒和身段還很好,人家都認為我保養得法,如今,這一切都已成為過去!我覺得自已是一只怪獸,寧愿快放到動物園里去,也不愿在高加索人中間,然而,不要害怕,現在我的樣子不那么可怕了,疤痕已經開始痊愈。

  我還沒有離開病床,我親愛的卡爾又病倒了。過度的驚恐,各種憂慮和悲傷使他再也支持不住。他的慢性肝臟病初次轉成了急性。謝天謝地,受了四個星期的折磨,他總算好了。這時《論壇報》寄給我們的稿費又減去了一半,而那本書不但沒有得到任何報酬,反而付出一筆款子。為了醫治這個最可怕的病,又花去了許多錢。總之,我們這個冬天是怎樣過的,你也就可想而知了。

  因為這種種原因,卡爾決定到盛產煙草和奶酪的荷蘭故鄉去襲擊一番。他希望從姨夫那里借些錢。因此,目前我就象一個被遺棄的女人專心等待,不知偉大的荷蘭之行是否成功。星期六收到了第一封信,看來有些希望,信內附來六十盾。當然辦這樣的事不能操之過急,必須轉彎抹角,隨機應變,慎重行事。我總希望卡爾能從那里搜羅到一大筆錢。

  卡爾在荷蘭只要有所收獲,就會到柏林做一次小小的秘密旅行,以便摸清情況,并盡可能籌辦一份月刊和周刊。最近的經驗使我們深信,沒有自已的報紙是不行的。如果卡爾能辦成一份新的黨報,他當然會寫信告訴你的丈夫,并請他從美國寄通訊來。

  卡爾還沒有離開,我們的忠實的琳蘅又生病了,直到現在還躺在床上,雖然已有好轉。因此我要做的事情很多,這封信也只能匆匆結束。但是我不愿意也不能沉默不語。把一切都告訴我最忠實的老朋友,心情就覺得輕松些。因此我也就不請你原諒我這樣詳細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寫信告訴你。信筆寫了這些,但愿這封字跡潦草的信能使你就象我讀你的來信一樣多少感到一些快樂。我已經把債務還清了,一切事情都安排得象我的丈夫在這里一樣。

  我的女孩們讓我親熱地問候你的親愛的孩子們,并親吻他們,我的勞拉吻你的勞拉,而我想吻他們每一個人。我向你,我親愛的朋友致以最衷心的問候。在艱苦的日子里希望你勇敢而堅強。世界屬于勇敢的人。希望你成為你丈夫堅強而忠實的支持者。希望你有堅韌的意志和體魄,成為你親愛的孩子們的忠實而“不是過分尊敬的”伙伴,有時間請常來信。



你忠實的朋友 燕妮·馬克思



  我常常想起在法蘭克福時和你們一起吃的美味的土豆湯。可惜在這兒做不出這種湯來。這兒沒有奶酪,用一點稀稀的牛奶加上一個雞蛋,比起奶酪仍然差遠了。

  寫到這兒我突然想起了德朗克,看來我還得專門寫上一頁紙來報道一下老朋友們的情況。恩格斯仍然在曼徹斯特。他父親去世了,他繼承了遺產。不過他正由律師經手與他的股東打官司,而且經濟上還未完全了結。魯普斯仍然在曼徹斯特當教師,他已完全是一個垂暮的老人了,他這個人非常正直,精明干煉,具有平民的氣質。他在那兒威望很高,可是他成天要對付他的女房東,因為她對這樣一個老單身漢,一會兒克扣他的茶葉,一會克扣他的糖,一會又瞎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來干擾他。

  德朗克可真是交上了好運,他通過加爾涅帕熱斯在委員會找到一份工作,收入差不多有一千英鎊。他已經成了一個真正的市儈了。他對卡爾以及他的老朋友們的態度簡直是出人意料的。

  弗萊里格拉對我們也不友好。出于政治和禮節上的考慮,我們沒有和他公開決裂,還保持著表面上的聯系。我和他家的女眷已經完全斷絕了來往。我感到還是一刀兩斷為好。因此,眼下我任何人都不見。我又羅嗦地講了一通,就此擱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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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于《新時代》雜志1906——1907年第25年卷第2卷

譯自《摩爾和將軍》1970年柏林狄茨出版社版第250—26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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