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對于《覺醒年代》,我評價很低。
先感受一下那個著名的老段子。毛主席在北大圖書館當助理管理員,一個月八塊錢,這個時候的北大正是新文化運動的中心,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每天見到的,都是將來會在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大人物。
十多年后,毛主席對斯諾回憶說,他想和那些文化運動的名人們交談,但沒人愿意理他,只把他視為一個湖南鄉下來的鄉巴佬,看不起他。這個采訪發生在長征剛結束不久的陜北,毛主席和紅軍的處境依然非常困難,他的心情應該也不會太好,談到早年的這些經歷,多少會有些“孤軍苦斗”的意思。
新文化運動近四十年后,胡博士在臺灣也談起了他在北大見到毛主席時的情景,仍然是一如既往的胡博士風格的輕浮。他和他的得意門生傅斯年、蔣廷黻等等,都跟著常公一起敗退到臺灣了,對自己的失敗仍然毫無反思,談到早年和毛主席僅有的這點交集,還是一副居高臨下的不屑。
這時候的新中國已經打贏了朝鮮戰爭,正在進行恢復和建設,各方面都在蒸蒸日上,胡博士依然沒有學會尊重他眼里的那個湖南鄉巴佬。這不叫知識分子的風骨,也不叫文人傲骨,這叫無知的傲慢。常公從三十年代就開始反思國民黨和共產黨的差異,大家感受一下這個差異。
失敗并不可怕,學會從失敗中吸取教訓,總結經驗,失敗才不會白白付出代價。常公雖然一直在反思,也并沒有從失敗中得到什么教訓,但起碼還知道反思,胡博士比常公差了一萬個蔡元培。
但這并沒有妨礙這些年來,各種關于新文化運動的研究中,都把焦點對準北京的精英群體們。十年前的《中國1921》,尚且有北洋政府的腐朽無能這條線索,這次的《覺醒年代》,就剩下北大教授們的慷慨激昂,揮斥方遒了。
雖然這次陳獨秀、李大釗變成了主角,比前三十年把焦點放在胡博士、蔡元培以及一幫北大學生身上,算是略有進步,但也仍然是精英的視角。
新文化運動的中心在北京,而且就是在北大,這是不是事實?確實是。但另一個事實是,參加了一大的北大的人總共有四個,全部背叛了革命,其中最著名的是張國燾。走到最后的是當初北大師生都看不起的那個湖南來的鄉巴佬。
但這些年來對新文化運動,無論是學界的研究,還是官方的宣傳,都始終盯著北京,盯著北大,就在那個文化精英圈子里打轉轉。學術界連作為新文化運動的另一面的保守派都已經挖得底朝天了,還是沒有說清楚,新文化運動這件事,和北大的精英圈子、和北大之外的那些中國的鄉下的地方,到底有什么關系?
當然,學術界本身是很分裂的。他們一方面其實是想著胡博士、蔡元培、傅斯年這些人的,心眼里并不認為陳獨秀、李大釗和圖書管理員有多重要,但為了過審,又不得不把他們并列在一起,所以,就把這些人都打扮成了胡博士、蔡校長這種精英人士。甚至連毛主席被看不起的事實,都變成了這些人折節下士,熱情接待了。
但這種敘事始終回避了的是,到20年代之后,他們就各自分道揚鑣了,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胡博士繼續留在北京吹牛扯淡,跟著北洋政府混,鼓吹什么好人政府,甚至連北伐都表示反對,后來到抗戰初期參加低調俱樂部,銜命出使美國,更是怕自己祖國在苦難中掙扎的同胞的慘叫聲打攪了美國的清夢,連常公都看不下去。
至于蔡校長就更不用說了,著名的反G老手,直接參與了四一二的策劃,而且終生反G,從未改變。
無論是轟轟烈烈的新文化運動,還是五四運動本身,身在北京的湖南鄉下人始終沒有參與,只是冷眼旁觀。他不想參與嗎?也不完全是,畢竟他也才二十五六歲,正是熱血的年紀,但他沒有。因為在胡博士、傅斯年這些人看來,我們在談論救國救民的大事,你一個鄉下人,湊什么熱鬧?
在南下去上海的途中,途徑曲阜,他特意下火車,參觀了孔府。到南京浦口下火車的時候遭竊,身上的錢全部丟完,只能給人打短工,掙了一點錢,又買了火車票,到了上海。
即便是參加了五四運動的北大學生,火燒趙家樓的風云人物,除了張國燾參加了革命,其他人也都是五花八門,但到1949年開國大典的時候,一個都沒有了。站在他身邊的那些百戰余生的開國將帥們,雖然在思想上都或多或少受過新文化運動的影響,但他們大多數和他一樣,來自遙遠的鄉下地方,都是新文化運動的后排觀眾。
所以,新文化運動的啟蒙重要嗎?確實重要,但已經研究了一百年了,眼光還是盯著北京,盯著那個文人小圈子,連文化名人們在風俗場所爭風吃醋打架都研究透了,能不能換個角度,研究研究北京這場小圈子里的高談闊論,是如何影響了那些偏遠山區的年輕人的?
畢竟,無論是北伐,還是國共兩黨的軍事政治斗爭,還是抗日戰爭,主體人群是這些偏遠山區的青年。因為交通不便,信息閉塞,他們無法直接接受新文化運動的啟蒙,等到北京的文化思想風暴傳到他們那里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了蝴蝶扇動翅膀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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