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建議:應防止中國過快崛起,防止西方過快衰落
——解讀《中國要防止過快崛起》一文
Zhang88
隨著美國全球戰略重心的轉移,中國的國際環境有漸趨惡化的態勢,用“專家”、“學者”的話說就是“與美國的戰略沖撞加速逼近”。面對愈加嚴峻的形勢,中國怎么辦?這是每一個中國人都不能不關心的問題。在這個關鍵時刻,我們的“專家”、“學者”又出來說話了,2011年6月2日,《環球時報》發表的《中國要防止過快崛起》一文就提出了令人耳目一新的辦法。
《中國要防止過快崛起》一文(以下簡稱該文)歸納了中國崛起帶來的矛盾和沖突,認為原因都在于中國發展太快,而同時又沒有采取正確的理念與路線。為此,該文提出了“包容性崛起”這一新的重大主張,認為中國不但要防止自身過快崛起,而且還要防止西方過快衰落,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化解中國面臨的挑戰和危機,才是積極而不消極地貫徹“韜光養晦”的戰略。
這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以筆者之孤陋,之寡聞,以為這是迄今為止最為驚世駭俗的理論建言,比之此前流行“中美國”理論,比之于“同舟共濟”、“攻克時艱”等觀點高出許多層次,甚至就是比之于以前的“救美國就是救中國”論,也各擅勝場、不遑多讓,所以很有必要“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了。
究竟怎樣才能做到使中國的發展止快成慢、讓西方的衰落止跌回升呢?
該文提出了四個方面的具體辦法:
一是中國要讓利。用該文的話說就是“利益共贏。重點在發展中國家讓利、周邊國家互惠、新興國家共贏、發達國家盈利”。
二是中國要放權。用該文的話說就是“權力共生。重點在為發展中國家爭權、給周邊國家放權、與新興國家讓權、和發達國家共權”。
三是中國要擔責。用該文的話說就是“責任共擔。重點在為發展中國家承擔責任、與周邊國家共謀責任、與新興國家分擔責任、與西方共擔國際責任”。
四是要價值共享。用該文的話說就是“重點反映發展中國家意志,挖掘與周邊國家共同歷史傳統,凝聚新興國家共識,與西方尋求價值共享面”。
四條建議,明明白白,難道不是非常值得我們認真學習、進一步深刻加以領會嗎?
首先說“讓利”。
中國發展確實獲得了一些看得見、摸得著的“利”,其中最明顯、最具標志性的,就是中國已持有3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當然,中國城鄉的高樓大廈、快速交通等,廣義上說也都是發展之“利”,可這些怎么才能“讓”呢?“讓”起來是要很麻煩的。筆者以為,既然要讓,那么最容易讓的還是外匯儲備。按照該文的邏輯,中國目前持有的美國國債肯定是遠遠不夠的,應該更多更多才是,甚至可以說,按照“讓”的原則,干脆就應該把外匯送給美國,讓美國幫著花。試想一下,如果中國每年能把從美國得到的貿易順差如數奉還,哪里還會有中國人為操縱人民幣問題、哪里還會出現中美之間的貿易糾紛呢?
這是一個多么高明的辦法啊!
其次再說說放權。
該文認為,中國應“重點在為發展中國家爭權、給周邊國家放權、與新興國家讓權、和發達國家共權”。“為發展中國家爭權”可以理解,比如氣候減排呀、貿易不平等呀,這一點比較好理解,但是“給周邊國家放權”,是不是要把中國專屬經濟區以及有爭議的島嶼、海區都放給別國嗎?不然,周邊國家各自有各自的主權,中國從來沒有、也不可能限制別國的權利(美國倒是例外),何來有放權一說呢?“與新興國家讓權”,新興國家典型的是金磚四國,除中國外還有俄羅斯、印度、巴西,中國又什么權力可以出讓呢?最關鍵的是“和發達國家共權”。發達國家在世界上的權利的確很大,比如轟炸利比亞、占領阿富汗等,但筆者以為,這些權力他們大概是不想與中國“共”上一回的,可能“共”的大概只有中國自己的權利。
結合以上對“放權”的理解,筆者以為,《中國要防止過快崛起》一文所說的“放權”“讓權”,其核心在于,中國不要動輒就拿“主權”說事,不要動輒就以“內政”為借口拒絕西方的干涉介入,而應該把自己的主權讓出相當一部分,不僅讓給周邊和新興國家,而且更多地要與發達國家“共享”,這樣一來,中國威脅論、傲慢論自然而然也就能煙消云散了。
筆者揣摩,這大概才是“放權”此議的要害之所在。這又是一個多么高明的辦法啊!
第三再說說“擔責”。
做“負責任大國”始終是美國及西方國家隊中國的要害性要求。與他們一樣,該文認為中國在這方面也是做得很不夠的,所以才鄭重地提出,中國應該“與西方共擔國際責任”。西方國家現在都忙著哪些國際事務、盡力完成著哪些國際責任呢?打擊塔利班是其中之一,解除朝鮮的核武裝是其中之一,限制伊朗的核能力也是其中之一,讓卡扎菲下臺也是其中之一。是不是中國也應為他們執鞭垂鐙、甘效犬馬之勞呢?這大概就是該文的本意吧。
當然,在這一點之前,該文也說中國要“為發展中國家承擔責任、與周邊國家共謀責任、與新興國家分擔責任”,筆者以為,其實虛多實少,并不是該文著意的重點。
按照該文的建議,只要中國能緊附發達國家之驥尾,在他們的指揮下,拿出一幅猙獰的面孔為虎作倀地向中小國家大打出手,中國怎會能不獲得西方的贊賞呢?只要這樣,西方哪里還會對中國有什么疑慮呢?所以說,這也真的是一個高明的辦法。
最后來說說“價值共享”。
該文認為,“中國崛起必須是創新崛起,絕對不能躺在孔子的被窩里高喊文化崛起”,不能“沉迷于‘中國模式’”,更不能“忽視中國模式只是適應全球化,而非創新全球化模式”,“要少講中國特色,少講和而不同,多講包容、共識,殊途同歸”。這些話都是什么意思呢?不用筆者作過多解釋,任何人都能一目了然,該文所謂“價值共享”,就是要中國把西方的“普世價值”擺在至高無上的位置,而要把什么“中華文化的偉大復興”忘個一干二凈。
這又是一個高明的辦法。試想,如果中國的崛起帶來的是普世價值的昌大,是西方模式、西方道路的榮興,用該文的話,就是不搞“一枝獨秀、我行我素”,那么中國又怎會“脫離世界,面臨來自世界越來越大的阻力”呢?
四項高明的辦法,四個偉大的舉措,這就是該文提出的“包容性崛起”戰略全部內涵。任何人都不能不承認,果真能采用上述辦法,“防止中國過快崛起,防止西方過快衰落”的目標將毫無疑問、百分之百地很快就實現,就一定能夠避免與“美國的戰略沖撞”。
但問題是,筆者以為,這樣一來,“與美國的戰略沖撞”是避免了,但是,中國的崛起事實上不也泡湯了嗎?“利”讓了,“權”放了,“責”擔了,還被西方給“普世”,如此下去,哪里還能有什么“崛起”呢?只怕十幾億中國人民都要去做牛馬、喝西北風過日子了吧?
但是,我們的專家學者可以不必為此擔心,以他們的“貢獻”,即或全中國人民都做牛做馬喝西北風了,他們也能在西方世界照享榮華富貴,因為那時他們可能早已被西方“包容”了。
附:
中國要防止過快崛起
成世界第二后的困境
中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以后,日益處于世界事務的風口浪尖,面臨的發展阻力有提升之勢,體現在:第一,與發達國家關系,從“互利共贏”邁向“權力轉移”,片面強調共同利益出了問題。中國已成為國際體系的利益攸關方,西方對中國的擔心從“體制外的挑戰者”,向“體制內的不負責任者”演變,從支持改革開放,向抱怨改革開放的方向轉變。中國發展速度超越西方預期,與日歐在經濟總量和國際影響力的權力轉移已到來,與美國的戰略沖撞加速逼近。
第二,與新興國家關系,從“協作性為主”到“競爭性一面”突出,未能追求共同權力出了問題。隨著中國發展道路態勢與其他新興國家不斷拉開距離,發達經濟體與新興國家間的矛盾日益集中于發達國家與中國矛盾上,不僅破壞了中國與新興國家戰略合作的基礎,而且侵蝕了新興國家作為中國發展道路的戰略保護帶作用。在改革國際體系、擔負全球責任等方面,中國與新興國家間的競爭性一面突出,并表現在聯合國安理會改革、人民幣匯率、資源與話語權競爭等方面。
第三,與周邊國家關系,從“分享發展機遇”到“對沖發展風險”演變,根本問題出在未能實現共同安全。中國發展道路在給周邊國家帶來巨大發展機遇同時,也帶來巨大壓力。美國利用中國周邊國家對中國發展道路的擔憂,借助領土爭端和國際事件,制造中國與周邊國家隔閡,以抵消亞洲一體化和中國睦鄰政策的積極影響。周邊國家借助域外大國平衡中國亞太影響力趨勢明顯。
第四,與發展中國家關系,從“戰略基礎”到成為“戰略薄弱環節”,傳統的共同身份和價值觀出了問題。發展中國家普遍對中國發展道路充滿期待,從中國發展道路中得益分化嚴重,加上西方的挑唆和新興國家的競爭,發展中國家對中國抱怨性一面可能增大,中國在對外援助、履行千年發展目標、應對全球性挑戰等國際責任方面,面臨越來越大壓力。
上述問題的產生,是和平崛起路徑依賴問題長期累積的結果,體現在:一是體系依賴。即在西方主導的國際體系中,希望借助后發優勢、比較優勢,實現趕超發達國家的目標,結果陷入了又要負責任、一旦負起責任又被指責“強硬”的尷尬境界。二是文化依賴。歐洲人擔心,中國文化是地域性文化,是鄉土文化,是內陸文明文化,天下體系不過東亞體系而已,而現在影響是全球性的,因此中國崛起存在知識和權力極為不匹配的問題。這就提醒我們,中國崛起必須是創新崛起,絕對不能躺在孔子的被窩里高喊文化崛起。三是全球化依賴:中國崛起,得益于改革開放,積極參與全球分工。然而,當前全球化自身出了問題。
推行“包容性崛起”新戰略
中國發展太快,外界對中國發展的擔心,不止是和平不和平的問題,而是中國發展對他們意味著什么,中國崛起后會提出何種國際理念?中國與世界關系的新變化,需要中國實施不僅包容西方的和平崛起,而且要包容其他新興國家發展道路、有效代表發展中世界發展道路的“包容性崛起”新戰略。
“包容性崛起”是積極的韜光養晦戰略,努力做到發展為了世界、發展依靠世界、發展成果由世界共享的理念,旨在實現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道路,是科學發展觀在中國與世界關系上的具體體現。包容性崛起的具體內涵包括:(一)利益共贏。重點在發展中國家讓利、周邊國家互惠、新興國家共贏、發達國家盈利。(二)權力共生。重點在為發展中國家爭權、給周邊國家放權、與新興國家讓權、和發達國家共權。(三)責任共擔。重點在為發展中國家承擔責任、與周邊國家共謀責任、與新興國家分擔責任、與西方共擔國際責任。(四)價值共享。重點反映發展中國家意志,挖掘與周邊國家共同歷史傳統,凝聚新興國家共識,與西方尋求價值共享面。
和平崛起要趕超左與右
迄今,中國和平崛起在取得巨大成功的同時,也面臨越來越多的“崛起瓶頸”,造成“左”與右的兩種傾向。“左”的傾向表現有二:或回到孔子,回到天下體系,或多或少帶有“中國中心論”、“中國例外論”情結,是對“西方中心論”、“美國例外論”的矯枉過正;或沉迷于“中國模式”,忽視中國模式只是適應全球化,而非創新全球化模式。右的傾向表現是忽略中國外交“改變自己影響世界”的邏輯,遭遇路徑依賴瓶頸,忽視當今國際關系互動建構的新特征,及不確定性時代的本質。
將和平崛起升級為包容性崛起,建議實施兩包容、兩防止:
(一)國內實行包容性增長。實現包容性增長,根本目的是讓經濟全球化和經濟發展成果惠及所有國家和地區、惠及所有人群,在可持續發展中實現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當務之急是超越GDP思維,實現科學發展。
(二)周邊實現包容性發展。對周邊國家,要更多展示中國仁義一面,以推進東亞一體化全面、深入發展,包容中國與周邊權益和意志,夯實中國發展道路的地區基礎。
(三)防止西方過快衰落。避免與西方的斗爭思維與零和博弈觀念,繼續向西方有效表明實施全方位改革、汲取一切人類文明成果、完善自身發展道路的決心,防止取西方而代之的膨脹心理和必勝主義。
(四)防止中國過快崛起。欲速則不達。一枝獨秀、我行我素,只能不斷脫離世界,面臨來自世界越來越大的阻力。在崛起途中,方向比速度更重要,道、理比法、術更高明。為此,要少講中國特色,少講和而不同,多講包容、共識,殊途同歸。避免通脹式發展道路,及時消除發展道路泡沫。(王義桅作者是同濟大學國際與公共事務研究院執行院長。本文是其全長12000余字論文“包容性崛起:中國的戰略選擇”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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