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陷黑磚窯10余年 獲救后無法融入社會
2010-10-19 06:27:00 來源: 人民網(wǎng)(北京) 跟貼 135 條 手機看新聞核心提示:湖南男子周道明27歲時被騙出走,10多年身陷山西黑磚窯,遠(yuǎn)離家庭和社會。周道明被解救回家后整日不出門,守著只能收到一個臺的電視機度日,成了鄉(xiāng)民中口中的“瘋子”,再次融入社會面臨著重重困難。
巨大的磚窯煙囪聳立在周道明的身后,窯奴的命運并沒有因為獲得解救而改變。
湘潭周道明在路邊吃了碗米粉,他說米粉還是比山西的饅頭好吃,雖然在山西被關(guān)了14年,但他還是沒有忘記湖南人最愛的辣椒。
周道明坐在家里摸著自己收留的流浪狗。只有跟狗在一起,這個驚恐的男人才會變得溫柔。
人民網(wǎng)10月19日報道 湘潭岳塘區(qū)順江村,周道明一雙警惕的眼神望著這個陌生的世界,奴役,貧困,疾病,被遺忘,被放棄……周道明只是在黑磚窯里靠啄食泥土生存的眾多窯奴中的一個縮影。
我連著接到兩個陌生來電。當(dāng)我一再追問“請問你是誰”時,對方卻一直只發(fā)出幾個“嗯嗯”“呃呃”的聲音。以為是騷擾電話,便掛斷了。后來,翻看來電記錄,才驚覺是周道明打來的。
10月16日,記者再一次去了周家,用周道明的電話撥電話號碼,教他怎么使用手機。當(dāng)時,他臉上有笑容。但電話再次接通時,他的表達(dá)惶恐而吃力,連我是誰都說不出。
27歲到42歲,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生命中極重要也最精彩的十多年。他們戀愛,成家,生子,立業(yè),莫不在這十幾年間。但對周道明來說,因為被騙出走,因為身陷山西黑磚窯,他十多年沒有家庭,沒碰過女人,幾乎沒摸過人民幣。
帶著頭頂?shù)膫蹋瑵M手的老繭,周道明被解救回家鄉(xiāng)湘潭。但他已經(jīng)成了鄉(xiāng)民口中的“瘋子”,有人說他半夜里吼叫,有人看到他打死了狗。周的弟弟說,周不出門是因為自卑,“受不得別人的樣子”。
今年9月,小腸壞死和多臟器衰竭,讓周活下來的幾率只剩30%。或許上天猶憐,他收到2萬多元社會捐款,奇跡般在20多天內(nèi)病愈出院。
周道明的近況是,重新蝸居回城郊舊屋,跟坐輪椅的老父老母一起曬太陽。如果天雨,他就在房里看電視。那臺電視原本布滿了雪花點,最近親戚出錢修好了,但因為沒裝上天線,只能收到一個頻道。
周的維權(quán)律師王瑩說,曾經(jīng)幫忙聯(lián)系了一家磚廠,讓他重操舊業(yè)賺點錢。“老板說要試試他的手藝,我哄了好久,他才開始干活。碼磚動作很靈活,一看就是熟練工,老板挺滿意。但他說什么也不肯留下,小聲嘟囔著‘我不做,我不做……’”
令周道明抗拒的,不止是勞動。他不跟陌生人說話,他也不肯走向大馬路,仿佛瀕臨深不見底的鴻溝。
他的維權(quán)律師王瑩在日志里寫道:“神州大地,這樣那樣的新聞總不缺少,周道明終究會淡出大家的視線。他,最后也許是盯著那臺舊電視機,安靜離去……”
這樣的采訪對象,讓我聯(lián)想起電影《海上鋼琴師》的男主角——代號“1900”。終其一生,他都在海船上飄搖。世人的生活,對他太過遙遠(yuǎn)。直到船被炸毀,1900仍執(zhí)意不肯下船。他說,世界太廣闊了,讓他感覺陌生。他寧可給自己一個了結(jié),也不愿意茫然面對無所適從的生活。
“那個世界好重,壓在我身上。你甚至不知道它在哪里結(jié)束。”1900的這句臺詞,仿佛也在為周道明而說,也為那些葬身于黑磚窯的無名氏們而說。(瀟湘晨報)
每次出門前,周道明都要擦擦皮鞋。買皮帶,買皮鞋,從討價還價學(xué)起,從窯奴回歸普通人,周道明一直在努力。
10月16日,湘潭雨湖公園,周道明在氣球攤玩打槍。
湘潭岳塘區(qū)順江村,這個老房子就是周道明和癱瘓在床的父母的家,煙不離手的他總是很焦慮。
“你不要抽煙了,嗯”“我們帶你出去玩,嗯”“吃飯吧?吃飯”“喝水吧,喝水”……被奴役和盤剝了14年后,如今45歲的周道明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一種生活方式,沒有獨立的判斷能力,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接受別人的“指揮”。 14年,囚禁了他一生最美好的時光,讓他失去了做人本該有的自尊和權(quán)利,小腸壞死一半,腎、肝臟功能衰竭,我很不忍心把這些和鏡頭里的他聯(lián)系起來。
“你有點寶吧!”弟弟讓他回屋休息卻換來好一頓罵。現(xiàn)在的周道明暴躁、焦慮、沒有一點安全感。每次出門都會揣著他的2000塊現(xiàn)金,塞到衣服最里面,貼著身體的地方。有時候他會罵人,罵到躲在鏡頭后的我也很害怕。很難想象在那不為人知的14年里,5000多個日日夜夜他是如何度過的。 走在街上他總是跟人保持著距離,碰到感興趣的偶爾也會湊上去,但一和別人的目光相遇,就會馬上移開。走路、吃飯,他總警惕地望著周圍,只有和他收留的流浪狗在一起時,才能看到他的溫柔。他不知道公交車是什么,不知道手機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也許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早已陌生,陌生到他不得不時時刻刻保持警惕。我試圖直視他的眼睛,試圖通過取景框和他對話,想從那雙驚恐的大眼睛里找到很多疑問的答案。文/記者楊抒懷
(本文來源:人民網(wǎng) 作者:楊抒懷 張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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