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軍在加沙軍事行動不斷推進,暴露的問題越來越多,暴行也越來越多。在他們自己眼中,也許是正在犁庭掃穴,殺一儆百。而在外界看來,以色列的膺懲暴巴,就是狂轟濫炸,炸醫院,炸學校,斷水斷電,封鎖基本的醫療,生活物資,在全世界面前直播如何制造一場空前的人道主義災難。
以色列人的種種行徑,如今西方稍有良知的人都嘲諷他們是從德國納粹那撿來了《我的奮斗》,有樣學樣。而站在中國人的視角,許多人則被喚醒了對日本鬼子的歷史記憶。
許多國人是同情巴勒斯坦人的。哪怕從人類的基本良知出發,巴勒斯坦人的深重苦難也值得同情。何況在近代歷史上,我們也是飽受侵略之苦的民族。
國人對巴勒斯坦人民的同情不難理解,但巴以沖突又確實并不能簡單對應到我們的抗日戰爭。中東是一片尋求現代化失敗后的文明廢墟,在長期的內外壓迫下,中東世界充滿了妥協,有限的發展往往是脫節的。這是一個灰色的世界,進步和落后交織,從不是涇渭分明。然而,我們中國人有豐富的歷史經驗,有進步的,也有反動的。而抗戰不僅塑造了今日中國,更帶給我們不同的視角去認識世界。
抗日戰爭所遺留的歷史經驗中,最值得寶貴的是毛澤東同志的《論持久戰》。這是中國人第一次用辯證唯物主義的觀點來指導反侵略戰爭,并取得了全面勝利。雖然世殊時異,我想依然可以結合中國的歷史經驗,并用辯證的思路來分析巴以沖突,看看這場沖突會如何發展下去。我們以對幾個問題進行回答的形式來討論下。今天的文章主要是關于以色列方面的問題,下一篇文章我們會以巴勒斯坦視角來列舉問題。
以色列能打下加沙嗎?
這是很多人關心的問題。就目前局勢來看,我認為以軍如果還按現在這套做法,是打不動的。當然,這個打不動是指以軍不付出重大傷亡,不針對性改變戰法,不引進外援,不進行臺面下交易的情況下。
俄烏戰爭已經證明,高科技并不能取代士兵在復雜地形條件下的面對面搏殺。即使有重裝備優勢,也不能起到一騎當千的作用。目前來看,過去被認為是中東第一強軍的以色列國防軍,實際上已經蛻變成一支士兵待遇低下,武備廢弛,日益家丁化的軍隊,遠不能滿足加沙地區高強度城市戰的需求。
我們說句不客氣的話,以軍現在又不是在保家衛國,只是去邊境殺戮一群他們眼里不一定算人的異族。何況,這些義務兵平日就待遇低下,只是不得不熬兵役罷了。現在以軍中如果還有那種斗志昂揚的下層士兵,十有八九心理是有問題的。這種無收益,有風險的行為,精于算計的猶太人又不是美國南方紅脖子,怎么會有積極性?要讓這樣的軍隊投入絞肉機式的城市巷戰,是指望不上的。
我們從近期不斷流出的視頻看到,以軍在城市戰中表現的很不好。目前以軍傷亡報告,神似當年的日軍,在總傷亡很少的情況下,軍官傷亡比例卻很高,不時出現高級軍官的陣亡。要么,以軍在刻意淡化傷亡,只報軍官不報士兵;要么以軍已經到了只剩軍官還有主動性,基層士兵一遇險就拋棄軍官的程度。這兩種情況,熟悉抗戰史的人可能不陌生,當年的日軍也都有,而且,越到抗戰后期,越陷入游擊戰泥潭,士兵拋棄軍官的情形就越突出。
以軍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我個人的看法,以軍沒毛病。大家不妨留意下,冷戰后的西方國家軍隊幾乎都有類似轉變。從硬拼鋼鐵洪流的大規模作戰體系,逐步過渡為以少量精干陸軍打局部沖突,核心力量是精銳空軍的架構。所以不是以軍出問題了,只是以軍隨大流了。
冷戰時期的西方國家,為維持龐大的常備軍事力量,采用了一些統制經濟的做法。國家控制社會核心資產,以保障社會服務,維持動員體系,實際上是把人納入到國家機器的運轉之內。
具體到以色列,中東戰爭時期的以軍確實善戰。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地面部隊,老底子是有蘇聯衛國戰爭經歷的一批老兵。當時以色列的國有和集體經濟成分,在準戰時狀態是比較突出的,最有名的就是那些集體農場。這種經濟結構加上當時團結求存的社會文化氛圍,有利于社會動員,適應大規模戰爭。
但冷戰末期,以里根和撒切爾為代表,西方國家全面向新自由主義經濟轉向。新自由主義經濟,突出特點就是國退民進,財富分配有利于社會上層。國有資產不斷出售,社會事務交給市場,大資本負擔下降,金融市場日益活躍。代價就是社會動員力下降,運行成本增加,社會加快分化。
這在軍事上,就是國民組成的大陸軍不斷削弱,轉而依靠少量精銳可靠的高科技兵種作為核心力量。好聽點說,是以質代量,減量增效。實際就是社會大分化以后,上層吃相太差,對中下層的收買逐步減少,項目運行成本嚴重上漲。少量掌握高科技的新時代騎士,數量少,待遇高,易于掌握,也就勉強夠用了。
只有像美國這樣的超級大國,還能靠綠卡兵之流填充戰線,頂著不斷上漲的運行成本和不斷下降的使用效率,通過向全球分攤貨幣超發成本,以超高軍費來維持能支撐局部高強度作戰的完整三軍。而絕大多數中等發達國家,其國防安全主要靠依托美國的全球威懾力。一定程度上,他們也算向美國交了國防稅。
以色列是一個地理上在中東的西方國家,作為西方世界的前線國家,還有天量的國際支援每年穩定輸入。少分配給中下層一點,上層多占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冷戰后,美軍威壓天下,以色列周邊的阿拉伯國家飛快糜爛,針對以色列爆發大規模戰爭的可能性基本消失,所謂前線國家的壓力陡降。
反正沒有亡國之危,天塌下來有美國人頂著。國家上層帶頭踐行新自由主義,為自己牟利。作為微不足道的國民,在個人的層面上也踐行新自由主義,把自己擺在第一位有什么錯?
以色列的戰略環境,導致它必須維持一定規模的填線陸軍。但這支軍隊最大的價值也僅僅是存在而已,那當然是能省則省。以軍士兵收入低于社會最低收入,長期裝備不足,又沒有理想信念去支撐,可不就只能是磨洋工的衛所兵。
不止以色列,你看同樣靠強制兵役來維持填線兵的韓軍,也是突出一個入伍如入監,本質是一樣的。再說,幾十年來,以軍的主要任務是治安戰,美軍打二十年治安戰,變成了什么鬼樣子,以軍又怎么會例外?
哈馬斯士兵摧毀梅卡瓦坦克的視頻廣泛傳播
以色列國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以軍的問題,歸根到底是以色列國的問題。以色列現在是深度分裂狀態,而且是兩重分裂。第一重是顯而易見的國民分裂。還有一重,則是統治階層利益和國家利益的隱形分裂。
以色列從長期來看,確實有國將不國之勢。以色列國內有正統派哈瑞迪人一百多萬,基本不贊成錫安復國主義的主張,還有一百多萬阿拉伯裔,也很難相信他們會真心認同錫安復國主義。這些人占以色列全國人口三分之一。一個國家三分之一的國民都靠不住,絕對是要命的事。
當然,這些人過去在政治上是弱勢的。就像哈瑞迪人,很多人說他們靠特殊的宗教身份,不服兵役,脫離世俗生活,占了以色列國的便宜。但相應的,他們在世俗生活,特別是政治生活中的影響力當然也相對低。不過長期來看,這些人在總人口中的占例是不斷上升的。而即使是作為以色列國民主體的世俗猶太人,和如今執政的錫安復國主義統治集團,主張也不是完全重合的。
以色列現在掌權的錫安復國主義集團,實際上早沒法代表以色列社會的國民主體,只是一個利用多數人的不團結,依靠少數人的極右翼政權。這個屬性放大了很多政策上的弊病,比如他必須推行越來越激進的政策,才能討好基本盤,而這又要加深以色列社會內部的分裂。
大家不要忘記,大洪水行動前,內塔尼亞胡搞得那個司法改革。以色列是一個沒有多數黨的特殊政治環境,利庫德集團能長期執政,都是聯合執政,靠的就是小黨林立的局面。而這個司法改革,就是通過削弱司法和立法系統,強化議會的權力,增強圍繞利庫德集團運轉的小黨們的力量,以便更好推動利庫德集團的極端政策。政策越極端,黨派越團結,又帶動政策的進一步極端化,并篩選出更極端的黨派。
這樣連續的帶偏下來,以色列的政策靈活性就很低了。比如說,美國有明顯的衰退跡象,這是外部環境的重大改變。美國人也許還能撐十年,可利庫德集團的統治能再維持十年嗎?他可能要在三五年內就想出辦法來,比如盡快把哈瑞迪人也拉去當兵,充實隊伍。比如說,美國人要求以色列和阿拉伯國家和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那么還怎么維持右翼集團的團結呢,那就只能加快建設猶太人定居點,加緊壓迫、消滅巴勒斯坦人。
這些事,從長遠來說,也許是遲早要做的。但如果積壓到很短的時間,還是基于一家的私利,一股腦去做,那就和隋煬帝北征高麗,南修運河差不多,肯定要出事,而且要出大事。
更重要的是,我們要知道,作為壓榨猶太人的猶太人,典中之典,錫安復國主義者在以色列社會轉型過程中,依靠對政權的壟斷,必然侵占了大量公共利益。這里我們且不說,在決定國家命運的新社會轉型關鍵期,他們會有什么表現,會不會因為貪婪進一步激化內部矛盾。一旦他們如果失去政權,可絕不僅是影響力的問題。他們在國內和國際長期壟斷的利益,也勢必不保,甚至要遭到清算。這種失去現有利益,乃至倒算身家的危險,只怕比以色列亡國更讓他們害怕。
正常來說,國家既然有分裂的危險,那應該求同存異,上層吐出一些利益,彼此妥協,盡量緩和內部分歧,形成一個新共識。但錫安復國主義者是沒法走這條路的,因為他們自己就是國家的主要問題,典型的舊時代遺毒,團結進步的阻礙。這種情況下,以色列當局只能是越發走火入魔,政策越來越激進,最好是把整個國家拖到一條沒法回頭的死路,讓大家只能跟著他們走到底。
所以,以色列在加沙問題上回旋的空間沒我們想的那么大。利庫德集團為代表的當局,實際上軟不下來,硬上去又難以承受代價。甚至,他的一些做法和以色列的國家利益是要背道而馳的。政治上,尤其是進入下坡路的國家,最重要的肯定不是做蛋糕的藝術,而是搶蛋糕的藝術。萬一哪天,以色列真不行了,那作為標準猶太人,最合理的做法肯定不是抱團死守,而是分行李,準備跑路。
以色列在加沙問題上還能怎么辦?
回到加沙問題上來,以軍現在硬打打不動,是不是就完全沒辦法了呢?很多事情,沒辦法也要想點辦法。如果按現在態勢,以色列未來怎么樣,我們不好說,執政的利庫德集團是沒法交待的。
這種沒辦法的辦法,我之前也說了,如果以軍不想付出重大傷亡的話,不外乎是困死加沙,使其自我毀滅;改革軍事,組織專門的突擊部隊;請求外援,搞一些死了不算數的人;甚至干脆金彈開路,讓對面配合做一些政治秀。辦法都是有的,但文攻還是武赫,具體怎么執行,還是要圍繞加沙的最終方案來做。
我們要明確一點,不管國際上怎么譴責,以軍在加沙殺人,哪怕殺十萬人,只要他不搞筑京觀之類的行為藝術,國際社會的譴責就是極限,不會有人真刀真槍去管這件事。會對以色列宣戰的,比如黎巴嫩真主黨,胡賽武裝之類,光腳不怕穿鞋,早宣戰了。剩下的阿拉伯諸國,不會有人因為這個事對以色列宣戰的。以軍真正要忌憚的,只是自己打的實在太差,以至于周邊諸國壓抑不住國內的民族主義情緒,不得不有所動作,以免自己的無能反動徹底暴露,搞到自身難保。
從軍事力量上說,以軍固然很大一部分力量牽制在加沙。但于此同時,美軍也集中了龐大的海空力量為以軍壓陣。美以空軍足以震懾周邊任何一個國家的大規模戰爭企圖。再說,游擊戰是一回事,大規模的陣地戰又是另一回事。以軍確實雄風不在,但周邊的阿拉伯諸國正規軍,誰又敢說自己還能像當年中東戰爭那樣硬碰硬?
至于加沙,長期被以色列占領,實際上就是以色列在歷次中東戰爭奪取的戰利品。加沙的巴勒斯坦人奮力抵抗以色列人占領,是能得到周邊國家支持的。但他們被毀滅,也完全在預期之中。周邊諸國不會為一個早已經被預定犧牲,并犧牲了幾十年的地區大動干戈。你看剛剛在沙特舉行的阿拉伯國家峰會,譴謫之外,甚至連象征性的懲以舉措都沒法出臺,內部的分歧和成色可見一斑。
其實,如果以色列上層不是這樣搖搖欲墜,必須急功近利,而是花個二三十年,把加沙的巴勒斯坦人一點點擠壓,消滅,堅持蠶食戰術,那么哪怕加沙死的人再多,也就那么回事,會進入一種被世界遺忘的逐漸毀滅。但這次,哈馬斯的襲擊,再趕上以色列國內的特殊節點,確實改變了這種局面,甚至可以說一定程度上,改變了自己民族的命運。
現在以色列當局面臨的壓力就不一樣了。以軍現在的選擇不多。一種是和過去一樣,快進快出,殺掉大量加沙人,以示報復,再用各種手段消滅一些哈馬斯的重要人物,最后宣布勝利,再轉入長期封鎖。
這么做的好處是明顯的,起碼還有實現的余地,政策轉圜的空間也比較大。當然,現在看,這么做的成本,以軍很可能扛不住,也很難讓國內滿意,勢必會動搖上層的統治。
目前,以軍似乎有更激進的方案,那就是長期駐扎加沙,靠長期管制,把加沙變成納粹集中營,通過有計劃的殺戮和驅趕,最終瓦解加沙的巴勒斯坦人。但以色列已經進入了一個衰退期,這時還指望靠衛所兵一樣的以軍士兵來維持長期占領?這是政治、經濟、軍事的三重冒險,很可能最后留下一個無底洞。
再說,就算以軍持續高壓,滿世界搞暗殺,最終消滅了加沙的哈馬斯的領導層又如何?加沙什么都沒有,只有滿心憤恨,又毫無出路,唯一的希望就是和以色列同歸于盡的二百多萬復仇者。這不過是使加沙崛起新的,更極端與絕望的反抗力量。總有一天,以色列會遭遇比這次大洪水更猛烈的襲擊。
大家要理解,加沙的面積只相當一個我國稍微大一點的鄉鎮。而以色列的國土面積,也只相當于是一個地級市。這種蝸牛角式的縱深距離,真搞不出什么有效的隔離帶。
還有所謂的釜底抽薪之策,就是以色列一度宣揚的,要把加沙二百多萬人徹底趕到埃及去。先不說,以軍快進快出是一回事,徹底把加沙二百萬人趕出家園,這又是另一回事。就目前的局勢來看,這在軍事上,就是癡人說夢。
退一萬步說,哪怕以色列真的趕跑二百萬加沙人,把加沙筑壘化又如何?就不說到時難民營里死剩下的巴勒斯坦人,個個身負血海深仇,還要擴散到整個中東。巴勒斯坦人總計有一千萬,實際上和以色列人口相當。一半流亡在外,剩下一半分別居住在加沙和約旦河西岸。以色列最多堵住了一個滲透方向,代價是激化了整個中東的反猶情緒,破壞了自己幾十年來和中東各國上層形成的默契。
我們可以直白的說,以軍在加沙,只靠蠻力是沒有辦法的。相對理性的辦法就是回到原點,和周邊的國家進行妥協,做一點糊弄國內的事情。以色列的一切外部問題,其實都是內部問題。
目前來看,以軍能做的,就是盡量對加沙內部各派系進行分化,一邊打,一邊拉。與其把精力放在城市戰的絞肉機里,不如向美軍尋求幫助,在徹底封鎖加沙的同時,盡量加強對地道的打擊,減少加沙地區的外部輸入。
軍事終究是服務于政治的,這一切的最終目的,并不是解決加沙問題,這是解決不了的。明修棧道是為了暗度陳倉。以色列執政當局與其指望一鼓作氣解決所謂加沙問題,還不如要利用這段特殊時期,鞏固自己的內部統治。
怎么做呢,就是最大化利用緊張的局勢,趁以色列社會報復情緒還沒消退,各種極端人群還熱情高漲,一般社會大眾還被裹挾,反戰浪潮還沒爆發,盡量團結還支持錫安復國主義者的極端右翼,爭取美國支持,加快內部清洗。以色列上層統治集團能砍的,最后,最有力的一刀,不是對外,而是對內。
什么叫對內?就是徹底撕下偽善的面具,加沙的巴勒斯坦人不是人,那么,以色列國內的非錫安復國主義者也未必有資格算作國民。要反動,就要反動到底,解決不了外部,那就要向內部下手。正所謂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錫安復國主義者的長久之計,唯有使以色列國內阿拉伯裔成為正式的三等公民,剝奪正統派哈瑞迪人的政治話語權,最終形成一個以錫安復國主義者為頂點,按照依附次序,不斷遞降的金字塔結構。
這也許會讓以色列變成一個自己人囚禁自己人的牢籠,使整個社會嚴重倒退,動蕩,分裂,但內部的統治集團權力就穩定下來了。
以上,就是我對以色列現階段行動的一些個人看法。當然,還有一些巴以共同的問題。比如以色列雖然看上去無法無天,在美國的庇護下有行動的自由,但這個自由也不是無限期的,而且西方社會這次在巴以問題上,社會輿論也有明顯分化。作為另一主角,哈馬斯是目前抵抗以色列的中堅力量,可它又只是巴勒斯坦諸多組織的一員,甚至遠談不上代表巴勒斯坦。它要消滅敵人,更要保存自己。
而巴勒斯坦人是中東社會預定的烈士,如今雖然身處絕地 ,但依然要去準備面對自己的未來。甚至是有朝一日,他們真的獨立了,那他們的諸多問題才真叫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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