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知道了從哪里來,就會更清楚地知道到哪里去。俄國思想家赫爾岑認為:“充分地理解過去,我們可以弄清楚現狀;深刻認識過去的意義,我們可以揭示未來的意義;向后看,就是向前進。”
軍人的信仰信念關乎對黨的忠誠。習主席在全軍政工會上強調,鑄牢軍魂是我軍政治工作的核心任務,任何時候都不能動搖。軍事院校是我軍人才培養的源頭,強化黨史軍史教育是鑄牢軍魂的題中應有之義。
我們每個人對于爺爺奶奶,不管見沒見過,都不會陌生,那是因為有父母的講述和念叨。今天,我們該如何上好黨史軍史課,讓紅色基因如同家教祖傳一樣,溫潤著一代又一代學員?這,不僅是擺在全軍院校面前的一項重大課題,也是擺在每一個院校教育者面前的一個重要命題。
“安靜的課堂”不平靜
寒假期間,南京炮兵學院軍史課教員李春英副教授在備課時,因為網絡上關于“張靈甫是不是抗戰名將”的口水戰,頗費了一番腦筋:“幾乎在一夜之間,這個人物已變成了課堂上繞不過去的問題。”
這種早有定論的歷史人物、歷史事件“秒變”成熱點敏感點,在如今的黨史軍史課中已經成為常態。在一些教員看來,這使得上黨史軍史課多少有點“步步驚心”的感覺。
一位教員談了這樣一段親身經歷:課間休息時,一位學員走到面前說:“您難道不看微博嗎?您剛才講的邱少云事跡,違背生理學常識,根本不可能!”
這位教員感慨道:“圍繞黨史軍史的各種奇談怪論層出不窮、泥沙俱下,無時不在影響著我們的學員。教員既不能理想化地把他們想象成一張白紙,也不能把課堂當成一個無菌實驗室。對問題視而不見、照本宣科,那就跟掩耳盜鈴差不多了。”
解放軍理工大學教授陶德臣對此感同身受:“多元信息環境正消解著學員對于黨史軍史教員、教材和課堂的信任。”的確,課堂上,學員總是安安靜靜,但他們在互聯網上、在朋友圈中、在閑談聊天時所聽到的“翻案”“解密”“起底”“戲說”等等,其實波濤洶涌。有些教員感到幼稚到不值一駁的歷史類謠言,一些學員卻辨不清真偽。如果等閑視之,就有縱蠅為害的危險。
面對這種情況,南京政治學院教授蔡惠福提出的建議是:“開門上課,迎接八面來風。”他推薦黨史軍史課教員學習借鑒清華大學教授林泰的“質疑教學”觀念,就是在政治理論課講授中,直面當代大學生的“活思想”,尤其是疑問點、癥結點,有針對性地組織教學內容。“一個合格的黨史軍史教案里頭不僅要有歷史本身的風云變幻,還得回應現實意識形態領域的風云變幻,盯準現實問題,解決接地氣不夠的問題。”他說。
要驅散迷霧,撥云見日,除了需要教員的敏感性,還需要教員的學習力。有著多年一線黨史教學研究經驗的南京政治學院教授李峻認為,比“不說”更嚴重的,是沒有史實支撐、缺乏專業研究的“亂說”:“面對學員在學習黨史軍史時的誤信誤解,教員一方面不能以己昏昏使人昭昭,另一方面也不能靠一般的批評教育來要求學員不信網絡信教材。要讓學員信服,還得靠精深的研究,憑過硬的專業。其實,教員都經受過嚴格系統的史學訓練,把史實搞清楚、把道理說明白不難,當前需要強化的是正視現實問題、著力澄清史實的態度。”
扣好“第一粒扣子”不容易
“今天,我們怎樣上好黨史軍史課?”
一段時間以來,在駐南京的一些軍事院校,當筆者把這個問題拋給教育研究專家和黨史軍史課教員們時,有專家表示,這個問題,越掂量越沉重。
在陶德臣教授看來,在扣好學員理想信念這個軍旅人生“第一粒扣子”上,黨史軍史課的作用不可替代。“我們必須從鑄魂的高度,認識黨史軍史課在學員素質圖譜中的地位作用,設計黨史軍史課在學員全程培養中的運行模式,要求不能時嚴時松,標準不能有高有低。”陶德臣說。
扣好“第一粒扣子”并不容易。翻開一些院校教員的黨史軍史課教學計劃,在陳述教學目的部分,都能讀到“堅定學員理想信念”“傳承紅色基因”等文字。然而調查發現,要把這些教學文件上的白紙黑字變為實實在在的課堂教學聚焦點,絕非易事。
一些黨史軍史課流于一般的知識講授,只是按照章節或知識點,在規定的教學時間完成固定的教學內容。一些黨史軍史課出現了“上課埋頭記筆記,下課趕緊拷課件,考前熬夜背題庫,考場奮筆答試卷”的現象。
一些學歷高、學養深的教員則把課程引向了“學霸型高端路線”,史料考證、論文撰寫等在課程中成了“當家花旦”。
有的技術類院校,黨史軍史課存在“說起來重要,做起來不重要”的現象。當演訓等大項活動需要“找補”時間時,黨史軍史的課時就容易被擠占。
“總體看,當前的緊迫問題,不是教員教學基本功不扎實,也不是教學內容的科學性存在不足,而是需要強化向強軍聚焦、為鑄魂發力的大格局、大視野。”蔡惠福教授認為,要防止“跑偏”,亟待真正確立“傳承紅色基因”的教學標準:“這個標準不僅要樹起來,還要硬起來,防止黨史軍史課教學流于‘教了就完,考了就算’。”蔡惠福提出兩點具體建議,一是教學實施應嵌入院校思想政治教育路線圖中做整體規劃,不能兩張皮;二是教學評估應注重考察在學員傳承紅色基因的實際效果,不能掛空擋。
課堂的吸引力從何而來
在不少學員的眼里,黨史軍史課往往有點“端”、有點“隔”,課堂上稀缺那種怦然心動的體驗。因此,跟網上歷史熱、出版歷史熱相比,這里人氣有點“冷”:
“我們都愛看金一南的書,但同樣內容的黨史軍史課就不愛上。”——這是有學員在“用眼睛投票”;
“教員講的考完就忘了,腦子里留下的還是網絡上看的帖子。”——這是學員“身在課堂心在網”;
“讀教材、念課件的教員不只是讓我們昏昏欲睡,還影響了我們學歷史的興趣。”——這是來自學員的嚴肅批評。
關于黨史軍史課的吸引力現狀,蔡惠福教授概括了一句話:得之于廟堂,失之于江湖——學者喜歡,但學員不喜歡;或者說,從學術上說很靠譜、從政治上說很正確,但是從接受上講卻很乏味。他舉例說:“有的把教學搞成了知識點記憶,用一、二、三、四掩蓋歷史的細節,沒有展開,沒有血肉,把課講死了、講枯了、講干了,黨史軍史多少動人心魄、熠熠生輝的東西都被遮蔽了。”
好經不能念歪,精彩歷史不能講得枯燥。怎么辦?海軍指揮學院史滇生教授就此提醒,黨史軍史課最怕的是“干巴巴”,最需要的是“活生生”。
為了做到“活生生”,一些教員摸索出一些訣竅。在“給理工男講歷史課”的長時間教學實踐中,李春英副教授逐漸摸索出一條“從接近性切入”的教學方法,多角度尋找黨史軍史事件或人物與學員的切合點,在關鍵處施以“妙評”,常能撥動學員心弦。一次,在講我黨我軍36位軍事家時,李春英就帶著學員嘗試了一把“致青春”,引導學員重點領悟革命前輩在青年時期就創下豐功偉績乃至英勇獻身事跡,戳中不少學員的淚點。
在南京政治學院,王喆副教授負責的《中國近現代史綱要》是學院優質課程評比的“拿手戲”。王喆的“高招”不少——以“讓學員眼前一亮”為標準,翻箱倒柜尋找新鮮的高質量史料,使課堂充滿驚喜;網絡平臺和第二課堂活動拓展教學維度,讓課上課下貫通,在線上線下互動;走出校門,帶著學員成為駐地各類紀念館、陳列館的常客,還原歷史情境進行現地教學……王喆的“腦洞大開”,換來的結果是,很多學員畢業多年以后還念念不忘這門課。
但在實踐中,也有教員用力過猛,“生怕學員不愛聽”,史實不夠、段子來湊。這種片面迎合的思路和做法,顯然發錯了力、使偏了勁。王喆提醒道:“黨史軍史課受歡迎,還是要靠真理的力量、靠史實的力量。用道聽途說的故事來片面滿足學員興趣,非常危險。”
當好黨史軍史的“代言人”
在南京政治學院,有一系列專門面向軍事院校教員開設的黨史軍史課程教學研究專題課。負責這些專題教學的李峻教授說,今天,研究軍事歷史課的教法,教員自身的立身、立志、立德,是繞不過去的話題。
這似乎并不難理解。“黨史軍史課教員其實就是黨和軍隊光榮歷史的代言人,需要特別重視身教與言教相統一的問題。我們的理想信念、精神境界、為人做事,都必須配得上歷史的光榮。”史滇生教授說,“黨史軍史的課堂是戰場,課程是武器,教員就是戰士,必須全面過硬,經得起考驗。”
“當好代言人”“有戰士的樣子”,是絕大多數黨史軍史課教員的本色和追求。但是,也有一些現象需要防止。
有的課上大講正能量,課下卻跟學員聊起了灰色段子,自以為這是在拉近與學員之間的距離,其實卻嚴重傷害了學員對黨史軍史的情感和認同。
有的熱衷于追求所謂的“學術評價”,對黨史軍史課的鑄魂育人功能重視不夠。
“這些現象在教員隊伍中雖然屬于極少數,但也絕對不能掉以輕心。”蔡惠福教授說,正因為黨史軍史教員大都專業精深、飽有學識,所以他們自身受教育的問題反而更要防止“燈下黑”。
“不管是在科學理論的真學真信真用上,還是在對黨和軍隊的情感上,教員自身都要常拂思想之塵。”他說。
相關文章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