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美國萊斯大學歷史系教授白露
來源:時代周報 作者:李懷宇 2010年07月22日
剽竊是對智識成果的蓄意偷盜
時代周報:你為什么會發起這封公開信的簽名?
白露:這本來不是一封公開信,而是寫給清華大學同仁的私信。它的起因是,我們當中的很多人從四月開始收到一些無端的、內容一致的匿名信,要求我們注意“汪暉的剽竊”。一位署名 “Kev”或“Kevy”的人,自稱是此類信件的作者之一,聯絡了我們當中的很多人。我多次給他寫信,問他是誰,還希望知道他有些什么證據,他都沒有回答。這個事件標志著我們介入的開始,我們同時越來越懷疑一場有組織的活動可能已經把我們當做對象。所以當某位不知名人士把我們給清華校長的信泄露給了中國媒體后,我們最終決定自己發表該信,以驅除對我們的懷疑、表明我們的意圖。這封公開信的聯署名單包括了檢查注腳的翻譯者、亞洲研究的專家、歷史學家、與翻譯們合作的重要學術出版社的編輯,還有在過去的幾十年中以中文或者其他翻譯語言讀過汪暉作品且關心此事的知識分子。
時代周報:信中說,關于汪暉的著作,“他們當中沒有一人發現有任何剽竊的現象”,你認為依據何在?
白露:網絡百科全書Statemaster用蘭內格蘭教授的例子定義剽竊如下 “剽竊是對于智識成果的蓄意偷盜。例如,南非金山大學的教授馬可斯•查貝蒂在他的博士論文中進行了剽竊。他使用的是美國佛羅里達大學教授金百莉•蘭內格蘭的著作,他對蘭內格蘭教授的作品幾乎進行了逐字抄襲,并把抄襲結果呈交新學院大學。”
汪暉教授并沒有在拷貝他人的著作后,再把自己的名字放在上面。我們沒有看到蓄意作假的證據,也沒有發現故意欺瞞的企圖,也就是說沒有剽竊。汪暉引述他人作品的事實,就證明了他缺乏作假的動機。王彬彬集中地調查了汪暉22年前的博士論文,舉出了他的證據,而這些證據也已經被中國學者鐘彪、舒煒和魏行細致地分析和論述。他們分別宣布汪暉的錯誤既不是有意的盜竊,也不是汪暉論文的重點。另外,汪暉舊作的注釋風格符合上世紀80年代的編輯風格。注釋的問題至多只能說是不仔細,而不是蓄意欺騙或者誤導。
把自己交付給對象去審視
時代周報:信中提到汪暉“在國際亞洲研究中的重要性”,你認為這種重要性表現在哪里?
白露:如果你要問為什么汪暉被認為對國際亞洲研究有重要影響,那么他的著作的翻譯書目或許可以幫助解釋。
顯然地,世界各地的讀者和知識分子都在討論中國和中國的精英們對于國際政治、學術工作和智識辯論究竟有著什么樣的重要性。汪暉教授就是參與這些辯論的一個重要學者。關于中國在世界中扮演何種角色,汪暉教授有著廣泛的著述,包括地區主義、朝貢體系、政治制度和軍事對抗。我們當中有同意汪暉教授的也有不同意汪暉教授的,或有些時候同意而另一些時候不同意的。而重點在于,汪暉之所以有影響力,是因為他的研究、出版著作、反思性文章和演講是當代中國現代性論爭的一部分,是中國知識分子為世界文化和歷史作貢獻的一部分。正因如此,他成為了許多前沿知識分子中的一員,影響著眾多學者、學生和一般讀者。
時代周報:信中提到“汪暉影響了國內和國外的學者”,你認為是什么樣的影響?
白露:中國對世界有重要的影響力,而中文是一個國際語言,就像英文和西班牙文。我們當中的大多數人都不用法文念福柯,而是用英文、中文、西班牙文或日文等語言來閱讀。中國學者如今用中文閱讀世界各國的學者的論述,如韋伯、哈貝馬斯、齊澤克、阿馬蒂亞•森和竹內好等。這是學術生活的正常面向。所以世界各地的學者,通過中文報紙、博客、書籍文章,越來越緊密地追蹤中文學術世界的事件,就一點也不出奇了。這就像我們這些中國研究學者(無論是不是中國人),跟蹤柏林、巴黎、東京、悉尼和約翰內斯堡的事件一樣。正因為全世界都看到了中國現在和未來的重要性,所以人們開始學習中文,有些甚至從小學和中學就開始。世界各地的讀者和學者學習中文正是為了理解中國歷史和社會。
作為一個公共知識分子,汪暉的影響力超過了學界的許多學者。無論你是不是同意他的觀點,汪暉呈現了一個以中國為中心的思考模式,從而理解現代中國國家和社會是如何在過去幾世紀中興起的。他的寫作是學術性的,是能夠被任何一個受過教育的讀者理解的。他的著作廣泛流傳,已經被翻譯成日文、韓文、西班牙文、英文、葡萄牙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和阿拉伯文。
國際學術界從沒有在任何事情上達成內部共識。我們的工作是與我們學習的對象合作,并把我們自己交付給我們的對象去審視。這也同樣適用于中國學者和世界其他地方學者。在事實中發現真相是一項國際性的事業,它需要對于學術正義的耐心、忠誠和審慎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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